吉奇小说>都市异能>背叛者>第69章

  丛宁在车上有多嚣张,到达花园别墅就有多乖顺。

  这导致每次罗赛强行拖着她去室内训练馆或是室外训练场地时,她虽是万般不情愿,却也只敢小声嘟囔或是咒骂几句。

  这段时日罗赛脾气很好,有时在外面,她气上心头甚至敢指着他鼻子骂上几句。

  但回到家,有罗恩上将和党梵两尊大佛坐镇,平日里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不敢轻易造次,更不敢冒着被党梵或是罗恩发现的风险给罗赛甩脸色、和他争吵。

  丛宁因此被迫观看了罗赛私下训练的全过程。

  在罗赛的成长过程中,罗恩私下为他聘请了不下百位老师,有时一个月就会换两到三位老师,有时半年乃至一年才会更换。

  度过青春期后,他实力增长之迅猛往往令人惊叹。

  但罗恩上将注重家庭隐私,严禁罗赛在外和人私下斗殴,极力避免他的真实实力泄露出去。

  罗赛人生中仅有的两次叛逆,分别是在十六岁和十七岁这两年。

  十六岁,罗赛离家出走带上丛宁。两个少年人流落在外,又是格林A区那种管理混乱的地方,少不得私下和人斗殴。

  十七岁,罗赛带着丛宁进入黑堡城。此后独自一人杀出重围,直闯蚁皇老巢。

  罗恩上将希望罗赛在成年前尽量保持低调的想法并没有实现。

  少年罗赛锋芒毕露,一战成名。

  ......

  室内训练馆

  有‘孤狼’之称的自由赏金猎人鲁尼原本以为他是以老师的身份教导罗恩上将的儿子。不想见到罗赛,评估过他的真实实力后,他才发现比起老师,如今的他更像是一个勉强合格的陪练。

  与学习相比,锤炼精神力最重要的一环在于‘练’。

  训练馆内,鲁尼招招致命,不曾手软。

  丛宁被安置在二楼走廊,身旁由图安作陪。

  此前鲁尼和罗赛对招时因双方都不曾手软,体内的精神力经由各自手中的黑铁武器释放出极其强悍的威力。

  罗赛担心误伤丛宁,便放了丛宁离开。

  丛宁得了空,立马利用这个机会穿上漂亮的小裙子,涂上口红,挎着新买的包包,高高兴兴赶赴芙和区和王十安约会。

  罗赛提前结束上午的训练,找了她整整一个小时仍旧没将人找到。从监控录像中看,只能看见她从后院门偷溜出去,短裙下那两条腿又白又直。

  丛宁没在外面久待,她掐着点赶在午饭前回家,快步上楼,却在卧室房门前撞上蹲守她许久的罗赛。

  初春三月,春寒料峭。

  罗赛双手抱臂,斜身倚在门上,冰冷的视线依次从丛宁上身的米色粗线毛衣和下.身的半裙上扫过,最终落在半裙下两条光溜溜的腿上。

  “不冷吗?”他抬眸对上丛宁的眼睛,语气凉凉地说道。

  明明身上是穿了衣服的,重点部位也保护的很好,但此刻,在罗赛的目光下却像是什么都没穿似的。

  霎时,丛宁只觉双腿凉飕飕的,不自在地将裙子朝下扯了扯,说:“不冷。”

  如今不经丛宁允许,罗赛不会贸然进入她的卧室。但此刻,他直接粗暴地堵在卧室房前,显然没有让丛宁进屋的打算。

  接下来,两人简单对话几句,不知哪句话不对,又有了争吵的迹象。

  索性朱莉嬷嬷幽灵似的从旁路过,两人十分默契地放缓了语气,但最终仍是不欢而散。

  进入卧室,丛宁坐在床沿上,稍一回想方才的情景,没能忍住,竟是有些委屈的想哭。

  她眼睛酸酸的,闷闷不乐地坐了好一会,方才起身打开衣柜,换了一身相对保暖的长衣长裤。

  下午时分,罗赛照常和鲁尼对练。这次,他没放丛宁离开,强行将她安排在二楼走廊,身边由图安作陪。

  丛宁拉着一张脸,眼睛还带着点哭过的红肿。

  不多时,罗恩上将找来。

  罗赛和父亲言语几句,眼神朝二楼的图安一扫。图安会意,立即带着丛宁从后门离开。

  这种情形并不陌生,每当罗恩上将出现在训练馆,罗赛都会短暂地放丛宁离开。

  丛宁沉着一张脸朝外走,图安隔着两米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丛宁还在为中午的事生气,脸色极差,察觉身后跟着条甩不开的尾巴,更是气闷又委屈,走着走着,便又开始掉泪珠子。

  图安并不知道丛宁在哭。

  丛宁停下脚步,约莫半分钟后,她转过身来,除去脸色有点差,其它已一切正常。

  她径直朝回走去。

  图安伸手阻拦。

  丛宁直接拍掉他的手,说:“既然不让我走,那我回去看看总可以吧?”

  不等图安回应,她快步朝室内训练馆的方向走去。

  罗赛不让她做的,她偏要去做。

  室内训练馆旁边有一间机房,丛宁一路快走,远远地竟是看见党梵的身影从机房门口闪过。

  丛宁脚步倏地一顿,随即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朝机房走去,并在门口停下。

  党梵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在机房外偷窥,侧头一瞥,透过一条细窄的门缝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丛宁犹豫片刻,伸手动作轻巧地推开机房门,进入后反手将门阖上,及时将试图进入的图安挡在外面。

  房门开阖的动静并未吸引党梵的目光。她依旧站在那面单向玻璃前,脸上说不清是严肃还是冷淡,只直直看向前方,目光落在训练馆内那个与她面容有几分相似的沉默俊朗的青年身上。

  丛宁走至她身旁,循着她的视线看去,透过单向玻璃毫无保留地看见了训练馆内的场景。

  方才罗恩上将找来时,身后跟着几个陌生面孔。丛宁以为这是罗恩上将为罗赛安排的新陪练,没有细看,此时...方才察觉这几人的不同之处。

  这几人高矮胖瘦不一,有老有少,但神情皆十分恐怖,目光或阴沉或死寂,右脚脚踝处却通通戴着红色的电子镣铐。

  罗恩上将和党梵有看新闻的习惯,丛宁年少时曾跟着他们看过几次,从新闻中得知戴着红色电子镣铐的人都是帝国罪大恶极的死刑犯,还是从重从快的那种。

  如今,丛宁目光从这几人脚踝处的红色电子镣铐上扫过,再去看这几人的面相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问:“这是在做什么?”

  她侧头去看党梵:“他们不是死刑犯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下去就知道了。”党梵说。

  丛宁闻言,便不再言语,只抬眸定定地瞧着单向玻璃另一侧的场景。

  罗恩上将的特助上前将场上几名死刑犯的红色电子镣铐解开,各自递给几人一把趁手的黑铁武器。

  随后,一众人朝场边散去,场地中央只余罗赛和那几名罪恶滔天的死刑犯。

  场馆内气氛压抑,形势一触即发。

  丛宁隐约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颗心不由得绷紧,连呼吸都放缓了稍许。

  一旁的党梵低声说道:“这几个人中有叛国者、职业杀手、走私者、也有被牵连犯下重罪的自由赏金猎人。”

  “他们现在本该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是罗恩给了他们一个机会。生路就在眼前。”

  “什么意思?”丛宁问,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训练馆内残酷、血腥的打斗。

  党梵轻柔平淡的声音在机房内缓缓响起,“生路,是只要他们中任意一人在罗赛身上留下一道伤口,无论深浅,罗恩都会替那人争取多活一日。十道,便有机会多活十日。重伤罗赛,罗恩会奖励那人死刑立即执行转缓期执行,如果长期重伤罗赛且表现优秀,两年后甚至有机会转无期徒刑。”

  “当然,如果他们在时间限制内仍旧不能做到以上任何一点,会被送去立即执行死刑。”

  丛宁一阵哑然。

  半响,她问:“那罗赛呢,他会......有什么奖励?”

  党梵:“什么都没有,这是他的日常。”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人为了活命,如果下手太重——”接下来的话丛宁没能说下去。因为党梵侧头朝她看来,语气平静地重复道:

  “我说过,这是他的日常。”

  “日常训练吗?”丛宁暗自嘀咕:“罗恩叔叔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是训练也不用把人扔给这些死刑犯啊。”

  一线生机对于死刑犯意味着什么,想必谁都知道。

  此刻的罗赛就像是一块鲜血淋漓的肉,被扔进足足饿了一整日的狼群中,诱惑着他们,让他们无所顾忌、绝不手软。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死了两个儿子。“党梵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语气轻飘道:“他不想这个小儿子也和他的两个兄长一样,早早死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并不好。”

  丛宁反驳道:“如果你们真的想要避免罗赛步他两个哥哥的后尘,早先就不该让他去读军校——”

  “我...说错什么了吗?”见党梵朝她看来,丛宁话语一顿,低声说道。

  党梵垂眸看她,说:“你难道真认为会这么巧,两个儿子前后脚几乎同时战死沙场。”

  “普通人都知道不要把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党梵说着面色一冷,语气冷硬道:“那两个年轻人是被暗杀而死。”

  被罗恩的竞争对手暗杀。而这,也成了罗恩和他前妻离婚的导火索。

  丛宁闻言心中一凛,突然便有些不舒服,有点可怜罗赛,但又不愿意去可怜他。

  她转过头去,不想看到可能出现的罗赛狼狈的情景,只偶尔听到太过剧烈的动静,会回头快速扫视场馆内血腥的场景几眼。

  这既是罗赛的日常,多年下来,如今,他已很少会因不敌对手而出现过于狼狈的场面。

  但因罗恩上将的特助已将死刑犯的电子镣铐解开,他们中的某些人在发现不能重伤罗赛分毫的情况下,必定会拼死趁机逃脱。

  接下来,则是极为血腥的一幕。

  丛宁迅速转开目光。

  党梵双手抱臂,目光冷淡地看着这一幕,突然问道:“丛宁,你知道罗恩的竞争对手是谁吗?”

  她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看丛宁。

  丛宁说:“阿诺德统帅。”

  说是竞争对手其实有点夸大,当年两者实力如何,丛宁不知。但最近十年,阿诺德在军事上的综合实力却是始终压罗恩一头。

  如今,阿诺德或许已不屑于像当年那般暗杀罗恩的两个儿子,以此来铲除罗恩的左膀右臂,从心理上击溃他。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发家的吗?”

  丛宁摇头。

  党梵说:“是无限的黑铁和黄金。”

  无限的黑铁和黄金。

  丛宁立即反驳:“不可能。如果阿诺德真的拥有无限的黑铁和黄金,那他会将整个帝国纳入股掌,而不是将女王架空成傀儡,让女王始终摆在明面上以此来平息各方势力。”

  “他当年确实拥有令人恐怖的资源,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怎么可能?”

  那就要问你的母亲了,丛宁。

  这是党梵最近两三年拼凑查证出来的信息。自从丛芸消失,阿诺德曾经令人眼红、极其神秘的黄金矿山和黑铁矿山就像是从不曾存在般彻底消失。不仅没有给世人觊觎的机会,连阿诺德也再不曾从中得到丝毫好处。

  丛宁认为‘无限’二字多少有党梵夸大的成分。

  党梵却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看向训练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竟是语气莫名地说:“我曾经有想过也这样培养你,让你代替图安作为罗赛少年时的陪练。”

  丛宁抬头看去,被场馆内血腥的一幕刺激的垂下头去。

  顿时,她想起十四岁那年在室外训练场被罗赛射的满场乱窜的情形,眉头委屈的一皱,说:“我不可能的,我只是个普通人。”

  “你有可能,”党梵侧头看来,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视丛宁,缓声道:“如果叶晨没有骗我,你确实是柏安和......她的孩子,那你就不会是普通人。”

  ......

  芙和区

  丛宁走后,王十安脸上带着的轻佻笑意瞬间散去。

  自从去年十二月下旬开始,丛宁和他见面的次数便直线下降。即便是周末,两人的约会也是丛宁匆匆来,待上不到两小时便要匆匆离去。

  王十安原本满怀期待寒假期间,丛宁能和去年暑期一样每隔两三日便来店里找他,不想整个假期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她总共只来了三次。

  今天周六,王十安接到丛宁后,本准备和她一起用过午饭再送她离开。不想丛宁只待了一个小时不到,便匆匆和他告别。

  王十安没有将不快挂在脸上,毕竟临走时,丛宁踮脚主动亲了他。

  但待丛宁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眉宇间的神情却是骤然紧绷,严肃到王西城派来任由他支使的几个小弟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约莫十分钟后,其中一个被称作猴子、长的也尖嘴猴腮的年轻男人,走上前,试探他的口风:

  “十哥,嫂子这大周末的连顿饭都没时间陪你吃,她忙成这样,每次都她来找你也不太方便。要不......我们几个去打听打听她的住处,下次你去找她,给她一个惊喜?”

  王十安目光不善地扫了那几人一眼,没有立即说话。见他们几人缩头缩脑、好不自在后才开口道:“怎么,打听好她的住处,以后好用来危险我?”

  那几人吓的脸色一变,当即摇头道:“怎么会,我们怎么敢这么做。而且你对城哥一片忠心,这我们可都知道。”

  丛宁捅死那人后,王十安当着一众人面夸下海口,说不会让那人白死,让他们把癞子叫来,好给他们一个说法。

  杀了王西城的人,再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

  果然,翌日一早,癞子一脸轻松地找来,给了他两个选择。

  如果他坚持和他们撇清关系,癞子必须得给手下人一个合理交代。干脆点说就是一命换一命。

  如果大家还是兄弟,那这人偷袭他不成,被他女人捅死也是活该。

  王十安早在前一日带着丛宁从那群人的包围中全身而退时,心中便有了决断。

  从那日开始,王十安回到黑曜,开始为王西城做事。

  但他早看透王西城贪婪虚伪的本质,并不准备把下半生全搭在这摊烂泥里。

  王西城不久前荣升黑曜二把手,但最近却被一个新来的姓叶的家伙挤兑的不成样。他逐渐发现手里无能人可用,这才想起王十安。

  黑曜一把手数十年来不曾变过,但二把手来来回回却换了不下数人。

  王十安衡量后,判断黑曜的二把手只是虚职,手中并无多少实权,只要暗中手法得当,把人弄下去并不会造成黑曜动荡,自然也不会对自身安全产生太大威胁。

  在癞子找来前,王十安某个瞬间曾经犹豫过是否真的要对曾经的兄弟下狠手。但癞子有意无意提及丛宁,言语中的威胁直接激怒了他。

  王西城找他主要是为了对付那个姓叶的家伙,曾明示他主动和那人接近,套取情报或是抓住机会直接将人弄死。

  如今,见猴子提议去打听丛宁的住处,王十安面上不显,心中却已下定决心要尽快和那个姓叶的家伙接触。但不是为了对付他,而是联合这人暗中对付王西城。

  猴子几人有的站在店铺门口抽烟,有的靠在店铺的玻璃幕墙上嬉皮笑脸地看着路过的年轻姑娘。

  收银台后,王十安手中夹着一支点燃的烟,没吸,目光缓缓从这几人脸上扫过,眼角余光突然留意到对面街上一个略有几分眼熟的中年妇女。

  中年女人领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手里似乎攥着一本书,正胆怯地望着这方。

  王十安这家‘杂货铺’早在他重新跟着王西城做事后就没再开了,连门口的牌匾也拆了下来,只他平日里只要有空仍爱在这待着。

  隔着玻璃幕墙,王十安打量那中年女人片刻,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人眼熟。

  这女人是金波家的租客。金波和金枝去怀特城读书后,寒暑假都没有回来的打算,便直接将家里的房子租了出去换钱。签了四年的合同,房租年付。

  金波因为担心这家人之后几年不按时缴纳房租,但他又远在怀特城不方便回来处理,曾带着王十安和这家人见过一面,拜托王十安后面三年替他收租。

  王十安将烟摁灭在烟灰缸内,起身朝外走去。

  将几个地痞流氓赶走,他主动朝那女人走去。

  中年女人见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小混混终于走了,重重松了口气,等摊开手时只见那本有些年头的真皮包装的日记本上印着她湿漉漉的手掌印。

  金波和金枝兄妹两看着面善,不想他们这朋友却不是个善茬,这结交的可都是什么人啦。

  中年女人心中腹诽,面上对王十安却是一派讨好的笑意,不待王十安追问主动将来意说了出来。

  原是金波将房子租给女人一家时提过,二楼有间小阁楼放着一些私人的东西,不对外出租。他用铁锁将门锁死,同时也希望他们不要去动那间屋子。

  女人和她老公是老实人,说没动,这半年多来便真没去动过。

  不想他们这小儿子却是个混的,前几日不知从哪学来的撬锁技术,阴差阳错竟是把楼上的房间给打开了,平日里没事就爱往里钻。

  今天要不是她当屠夫的丈夫认出儿子书桌上摆着的日记本封皮是真皮,察觉不对劲,逼问之下才发现这小子把小阁楼当成了他的秘密小窝随意造作,这几日还陆续从里面盘出不少好东西。

  夫妻两立即将这小子盘出来的东西物归原位,只这日记本似乎是金波母亲柏雪的遗物,里面的内页不少被他儿子涂抹或撕毁。

  事关重大,她立即打电话给金波。

  金波对母亲的日记本没有任何印象。但他对他们一家似乎已不再信任,没说让他们把日记本物归原位或是寄到怀特城。而是让他们把日记本交给他的朋友王十安保管,同时和王十安一道去小阁楼查看一番,确认是否有贵重物品遗失或损毁。

  王十安和丛宁约会时,懒得应付王西城那边的人,直接将手机静音。听闻中年女人这一席话,他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来自金波的数十条信息和未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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