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子雄神色大变,环顾城墙四周果然浓烟四起,只有南城还未出事。他赶紧加派兵马赶往南城紧守粮草安危,又急着命人前去东西城门救火,这浓烟刚起韬军就放弃抵抗退了军,看来韬国今日是为了粮草有备而来啊,自己到底还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但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粮草的存放之处呢?

  祁杰那边与昆木本还打得不可开交,一见浓烟四起便也心惊不妙,不可恋战,便带着兵马撤退回去。

  可是,在韬军完成任务也在撤退之时,昆木还是留下了最后一招,手持弯弓朝着远处那剑眉朗目的身影射去,箭一下子从背后穿进祁杰的肩膀,让他措手不及地摔下马去。祁杰从来不齿背后偷袭这套把戏,这次经历了真正的战场,才让他领略到厮杀中的无情与无奈。

  

  三日后,威帝赶到陇城,见到的便是受伤的主帅以及痛失大半粮草的城池,叫他如何不大怒。

  “这也叫胜了?”

  威帝拍案而起,怒斥:“身为守城统帅,却让人烧了粮草,你二人该当何罪?”

  跪在地上的祁杰和狄子雄都低头不语,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确实是自己的失职,只好任由皇上处置听候发落了。果然,只听威帝大喝道:“来人啊,将他们统统拉下杖责三十军棍,以正军法。”

  “皇上,羽林将军还有伤在身啊。”同来的白弃疾赶紧求情。

  威帝看到下跪的祁杰左肩绷带确实还在渗血,可是听到自己要责罚于他,他竟毫不动容,不禁让他想起当日他跪在御花园一幕,更加怒气难消,还是硬起心来让人将他们带下去了。三十军棍并不算最严重的惩罚,可是还是让年事已高的狄子雄身体支持不住,倒下去了。祁杰倒是咬着牙一声没吭,在皇上面前仍然保持着一股子倔犟。

  到了晚上,威帝还是忍不住去看了祁杰。一进门看到昔日把酒言欢的好友,此刻却伤痕累累地摊在床上,心里也是不忍,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说出的话却还是有些冷冰冰的。

  “你,可好些了?”

  祁杰见皇上来了,本想行君臣之礼,却扯到了伤口,于是威帝赶紧将他按在了床上,终于软了口气对他说:“你小子,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

  见祁杰不语,威帝感慨道:“别怪我,你可知我为何亲自来陇城督战?”

  想到皇上统一四国的雄心和与韬军首战之耻,祁杰在沉稳中透露出一副男儿豪情,终于开口答道:“皇上放心,臣自当精忠报国,助皇上早日一统天下。”

  威帝听到他这话,叹了口气,想起心底的思绪和多日来的牵挂,又忍不住伤感起来说到:

  “她走了……”

  祁杰眼睛一震, 他当然知道皇上所指何人,那是他终日思念的华离啊。自从那日他向皇上求她被拒,他便明白了自己与华离在一起的机会何其渺茫,他不怪皇上派他离开华都驻守北疆,因为驰骋沙场原本就是他从军后的夙愿,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现实的。他只遗憾,自己甚至来不及与华离告别,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便要远行了。

  他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战死沙场,是不是就永远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问:“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朕只想寻她回来,可是一直音讯全无。”

  说完,便是两人的沉默,好像都在追忆以往的欢乐时光。那样精灵的人啊,教人如何不想念?过了好一会儿,威帝才再次开口提到:

  “如果朕没猜错,她应该是来寻她的家人来了,也许就在不远的地方。”

  

  威帝猜得没错,那时的华离确实就在距他们不到百公里的晨曦湖附近,只是生命正危在旦夕。

  当日她驾着穿云针而来,其实在晨曦湖附近盘旋定位时,曾被附近山民所见。人们哪里见过天上有人飞翔,于是就像当年无涯山一样又有神女下凡的故事流传开来。不过这次愈演愈烈,竟然在多少年后,被北方的人们传颂成,晨曦湖的清澈水面和夕阳美景曾引来仙女下凡洗浴,如果寻到她的衣服就可以得到仙女垂青,也因此引得无数人慕名而来,终究是一无所获。

  但是那一日却不同。

  说起华离受伤不久,曾经有一个华国商队得了通关纹碟要去韬国进行皮毛买卖,由于陇城那几日不太平,韬、华两国三番两头的开战,没办法他们只好绕了远道前往韬境。走了好几日才到了晨曦湖,天色渐晚他们便露宿于此,当升起篝火,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聊起了这晨曦湖的传说,有不信的,有好奇的,还有不屑的。

  正当说得热闹的时候,一个年轻学徒从水边惊慌地跑了过来,说他看到了水怪。

  众人说哪里有什么水怪,便拿着火把一起来到湖面附近,四处张望。有了火光的映照,还真发现有东西漂浮在水上,大家小心凝视了许久,才发现那“水怪”一直没有游动,可能是已经“死”了,于是胆大的人便寻了跟木头,身上绑了根绳子游了过去。

  等那人游到“水怪”旁边之后朝岸上挥手,示意安全,让大家拉他回去,众人用力,不一会儿连人带“怪”就一起抻了上来。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水怪,分明是什么奇怪工具经水泡时间久了,便趁着潮汐潮落露了出来,经过反射火光,离远了就被当成闪着鳞片的水怪了。

  看它的样子虽然奇怪,说不定还能值几个钱,于是商队便决定带上它到北方贩卖。于是,华离落入湖中的“穿云针”便被人当成水怪给卖了,流落到韬国边境的市场上。

  几经周转,谁也说不出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最终只好给军中负责冶炼的师傅收了回去,准备熔了上面的金属,钉马掌。这要是被华离或者怪老头知道的话,非得疯了不可,“暴殄天物啊!”怪老头一定会这么说,可怜这旷古大作居然沦落到破铜烂铁的境地。

  穿云针好像此时也在为自己的命运悲哀,在已被拆卸一半的时候,恰巧被送爱马疾风修整戎装的世王发现,谁让它长得如此标新立异呢,谁路过也少不了对这怪东西看上一眼,韬不凡也不例外,但是他看了一眼之后,马上就像被电到一样,跑过来对它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番,问道:

  “这是哪里来的?快说!”

  眼前的人可是他们的王啊,那气势吓傻了铁匠们,一个个都赶紧跪了下来,生怕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错惹怒了王,结结巴巴地回禀:

  “是……是从集……集市上收来的。”

  看着物件样式稀奇却设计灵巧,定为械术高人所作,除了赵华离之外,他不作第二人想。不过,离儿不是正软禁在华国皇宫之中么?看着器具不像是老旧之物,莫非当真出自离儿之手?那又怎会出现在这里?他心中疑虑越来越多,便展开了对穿云针来历的调查询问,最后一直追溯到了被当成“水怪”贩卖的商旅身上,然而那些人早已返回华国了无从问起,只听说好像是上个月他们途径晨曦湖时从水里捞出来的。

  “晨曦湖……”世王心中默念。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不过还需要小心求证,次日他便命人送了份国书到陇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