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然带着一份优雅,手持竹笛,温和地看向华离:“还请赐教。”

  “不敢,还要承蒙阁下退让呢。”华离话带讽刺,对屋檐上的人挖苦道,其实两个人心中早有默契,华离却总忍不住对这个遇事不惊的人挑衅,真想知道他慌乱起来是何模样。

  夜幕中的华离放下了束缚,她趴在窗沿上,任长发无拘无束地散落,好奇地问道:“旻修然,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随便出入皇宫大内呢?”

  看着她有些童真的星眸,修然也轻松地坐在芳菲阁的瓦檐上,想起了今晚。

  在钟太后的安排下,他以旻国王室太子,华国长公主的嫡子身份,正式拜见了威帝。两人虽然在擂台上已经见过,此时的身份却不似从前,名义上威帝算是修然的舅舅,实际上两人都风华正茂,气质风采各有千秋。威帝由于知晓了雪山王域与华国的渊源,所以对旻国的世代守业也颇感敬佩,修然的长相三分像母,这也让他们之间的感觉更亲近了一些。太后挽留修然在华都多住些日子,她不知此番修然下山的真实目的,却正好助他接近华离,伺机带她回雪山王域向师傅复命。威帝对修然不冷不热,只是说既然是一家人,自然要留下来多陪陪太后,闲话绕了一大圈,才问到关于另外一册古书的下落。提起此事,修然只说已有下落,此番来华国也正是为了调查此事,详情威帝不便追问,客套了几句,吩咐下去修然乃皇室宗亲,宫中各处可以随意走动,所以他才深夜造访芳菲阁,半为公事、半为私,心里只想见华离一面。

  华离见修然若有所思地样子,嘴微微一撇,没好气地说到:“好了,不想说我就不问。”

  说完,她也跃上窗外屋檐,像往日躺在缥缈居外的草地上那样,在修然身边找了个位置,懒散地一躺,望着满天繁星发呆。虽说这里不如无涯山的夜空清澈,但放下心事在屋顶数星星,也别有一番乐趣。

  修然从未见过姑娘家像她这般,光着脚潇洒地随意坐卧。她那随兴的穿着打扮,相比自己今天的刻意修饰,仿佛更能吸引人,令修然觉得此刻心胸无比开朗,跟她在一起随意坐着,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享受。

  “华离,除了和你家人团聚的心愿之外,你还有什么愿望?”看着夜空,修然仿佛置身于未来。

  旁边那个姑娘好像在冥思苦想,一双眼睛像最亮的星星那样闪烁着,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家人无忧无虑的生活,至于自己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她反而说不清楚,只是单纯想念在天空任意飞翔的感觉。

  她幻想着美好,于是说道:“还记得第一次驾着穿云针去雪山王域,我就想,如果天空可以任由我翱翔,即便在自己失足时还有一双手可以相扶,这就该是人生最幸福的事吧?”

  修然的心境也仿佛回到了雪山王域他们的初遇,自己从天而降捡到了他这一生的追逐,心中不无感慨,就算将来华离有神女的使命,亦或者她情有所归,他都无怨无悔与她相遇、相知。望尽苍穹,他心中只有一句话,在这样一个夜晚他终于倾诉而出:

  “不管将来你的命运如何,修然愿一生相伴。”

  这是对她的承诺么?

  突然间,华离感觉期待已久,内心有种沧桑感越来越浓,竟让她听到这话之后,心微微的有些痛,怎么会这样?不知不觉,她与修然十指紧扣,相望而视,心中萌生莫名情愫,像已等待千年的命运回转,华离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抚修然的脸庞,动容地说:

  “旻修然,我明明高兴,为何却有些心痛?……”

  修然握住她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慢慢的,移到唇上轻轻一吻,深情又无比温柔,心中无数遍地念着她的名字:“华离,华离,因为我们都等待的太久……”

  

  昨夜浪漫甜美的依偎,华离却不记得自己何时回床入眠。

  这一大早的就被威帝宣召,她从心底又开始骂上了那个讨厌鬼几遍。被人带到了御花园的湖心亭中,华离见里面除了威帝,好像还坐了几个人,原来是祁杰、凌霄、白弃疾他们。

  今天是要叙旧么?不过自己多年未见他们,确实还是有些想念。

  远远的,几人也见到了素衣风华的纤细身影朝他们走来,明眸善睐的双眼,带着弯弯笑月,那冰肌雪肤的少女,真的是当年那吹笛少年么?凌霄吃惊的嘴都快闭不上了,威帝看了忍不住笑意,还想当年那样说:“她来了。”只是这次的“他”换作了“她”。

  “华离见过各位将军。”华离故意忽略那个讨厌鬼,想起昨天那尴尬一吻,她到现在还没有消气,威帝也不火,如今还有什么比华离就在自己身边来得更高兴呢?

  已是兵部尚书的白弃疾,笑着先开了口:“想不到华离如此天姿国色,看来当年我们都眼拙了。”

  凌霄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早知道,当年就不让你走,留下来娶了也好,哈哈……”

  威帝又拿出他那把破扇子,敲了凌霄的头,就算是开玩笑,他也不想华离被人占便宜,他佯装教训道:“你都快当爹的人了,也不怕回去家里有人哭闹上吊。”

  大家都笑了,只有羽林将军祁杰一言不发。他今日一身戎装,俊朗的外表更加意气风发,作为那位揭露华离身份的“罪魁祸首”,他这两天可是忍受着无尽煎熬,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自认为能弥补过失,顺便解救华离脱离禁锢的办法。想到这里,他有些激动,不敢看华离的笑颜,更没有注意到众人调侃时皇上的脸色,连凌霄都感觉出了威帝对华离的浓浓爱意,只有这个执着的傻小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胡思乱想呢。

  忽然,祁杰郑重其事地跪向皇上,行了君臣大礼后,开口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众人皆一愣,不知他意欲何为。威帝示意,你有话快说,别破坏了气氛。

  只听,祁杰说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臣,想娶华离为妻!”

  白弃疾的担心写在了脸上,一旁的凌霄也忙向祁杰打眼色。果然,威帝当场大怒,对祁杰道:“想都别想,朕不准!”

  “可是华离已过及竿年龄,而且皇上曾下旨,凡平民女子及竿之后,即可供军籍将士优先挑选为妻,臣尚未成家,华离又未嫁,臣愿意娶华离为妻,一生只她一人,不离不弃。”祁杰说得有些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竟让威帝一时找不到借口拒绝他,只叫白弃疾和凌霄二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华离也有些吃惊,这个自童年开始便对自己多有照顾的男人,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可说到谈婚论嫁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况且,她现在心中又装下了修然,再如何钟情于他人呢?

  

  “反正就是不准,华离即刻便是朕的皇妃了。”又是一个重磅炸弹,令祁杰和华离都无比震惊。

  祁杰呆坐在地上无语,华离掩不住一脸的愤怒,朝着威帝毫不客气地说到:“谁要做你的皇妃?!你这宫里又不少我一个,凭什么你说要我做我就得做?”

  华离忽然转向其他几人,说了句:“相见甚欢,今日不便改日再谈,告辞。”之后,人影就飘出亭中。

  威帝有些尴尬,没留下只字片语便追随华离而去了,剩下凌霄、白弃疾和祁杰三人面面相觑。

  “这华离,果然非同一般啊。”还从没人敢当面顶撞皇上呢,凌霄不禁从内心佩服起华离的胆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