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日夜的交缠, 傅明煦十分明白他此时眼神的含义。

  尾巴尖本能地抖了抖,他下意识地捂住隐藏在弹软鳞片中的逆鳞,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寒洮定定地看着他, 吐出一个字:“你。”

  傅明煦:..自己真的没听错吗?

  他万万没想到此时的寒洮脸皮之后堪比城墙, 一下子就被他看得心头情绪翻滚, 两颊红晕犹如晚霞铺染而成, 整个人透出几分往日里没有的缱绻艳色。

  他的一只手还覆在寒洮的胸膛之上,手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血肉之中强劲有力的跳动, 一声快过一声,让他想起了夜间两人坦诚相对, 他攀附在对方胸口中听到的心跳声。

  若不是最后寒洮抱着他进入了龙凤镜,在鲛人王宫后继续的话他简直要羞愤而亡。

  “还要不要脸?”傅明煦见他这副样子都来气,搭在床沿上的尾巴往里面缩了缩。

  任由他打骂怒视,寒洮都没有半点怒意,两人的气息在空气中慢慢地交缠相融。

  他们额间相贴,寒洮嗅到他身上清浅的香味,嗓音暗哑多情:“我知道你快乐的。”

  即使傅明煦嘴上不承认, 但他心里知道寒洮说的是对的, 最后湿淋淋的尾巴就是证明。

  他的确从对方身上得到了快乐,即使这快乐建立在被强大的掠夺中,沉沦在无休止的冲撞里, 但快乐的实质却在。

  不管是龙血的香甜,还是身体的充盈, 以及精神上的愉悦,这都是明晃晃出现的。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 在鲛丹的影响下鲛人所拥有的特征让两人第一次突破了人身的限制。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燥热, 宫灯的柔和光线都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傅明煦鼻尖轻易地被他的气息萦绕, 微凉的浅青色鳞片在开始发烫。他的一只拳头还被对方攥在手心,另一只手被他压在心跳之上。

  上衣的衣摆被撩起,拳头被放下,被细密鳞片围绕的逆鳞露出美艳的一角。

  厚重的幔帐无风自动,悄然落下时遮住了外面宫灯的光。

  “看着我。”寒洮几近沉迷地凝视着他,俯身时的目光在他脸上寸寸滑过,“你会喜欢的。”

  清晰的接近比突然的拥抱更令人紧张,傅明煦忍不住揪紧黑衫的衣襟,对方垂落下来的金色发带微微晃动,似乎像把他重新带入迷离的梦境。

  金眸里酝酿的暗沉比夜色还要深沉,那只重新覆在鳞片上的手还差一点就要找到逆鳞。寒洮没有漏掉他的半点反应,呼吸变得沉重而凌乱。

  熟悉而危险的感觉在体内升腾,短促的气音从喉管中溢出,傅明煦揪着衣襟的手在开始发抖,他在害怕什么,却又在期待什么。

  两人的关系早在不知不觉中起了质的变化,心跳声此起彼伏,汹涌的情绪让他们逐渐靠近。

  “可以吗?”寒洮的手停在逆鳞边缘,强忍着血液的沸腾。

  傅明煦瞪了他一眼,气息沉乱:“少废话,等我恢复人身,我看你..”

  这一眼,直把寒洮看得神魂一荡,恨不得沉溺在他身中。

  就在幔帐即将彻底隔绝外面的气息之际,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寒城主!”殿外有人大声在喊,带着几分急迫。

  听见声响的傅明煦宛如从迷离的梦境中惊醒,心头猛地一颤,接着本能地尾巴一甩,双手又使劲一推。

  “砰。”

  来不及反应的寒洮被他推到在地,迷茫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不解地看着傅明煦,嗓音中带上一丝不稳。

  傅明煦心里的那些旖旎在看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扶额指了指紧闭的殿门:“有人喊你。”

  寒洮「哦」了一声,随即如梦初醒般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身姿依旧矫健,完全看不出摔在地上的半点狼狈。

  傅明煦见他的目光还黏在自己身上,他迅速拉起旁边的寝被盖在尾巴上,青丝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偶尔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

  “你先去看看有什么事。”两人自相遇后就阴差阳错地快乐一番,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傅明煦深感事情进展缓慢。

  至于先前进入鲛人王宫的计划,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他怕寒洮发起情来耽误事情,贴心地送上一句:“实在不行你就吃颗清心绝欲丹吧。”

  闻言,寒洮身形一僵,扔下一句:“不必。”

  然后就绕过床榻前的屏风,拉开了殿门。

  傅明煦靠在床榻上,只能透过屏风看着他背光而立,高大挺拔的身形把殿门挡得严严实实的。

  他不知同外面的鲛人说了些什么,低语了几句后很快关上殿门,又走了过来。

  傅明煦赶紧检查被子有没有盖好,清看清嗓子后抬头问道:“你来这里干..嗯,做什么?”

  “除了之前的回答。”他刻意强调。

  “我来找你。”寒洮瞥到他脸上的神情,加上一句,“给你送飞行法器。”

  傅明煦揪了揪旁边的幔帐,显然不相信,努努嘴:“东西呢?”

  寒洮手心张开,如小舟般的飞行法器呈现在他面前。

  傅明煦伸长脖子,看了会心想:嗯,除了金光闪闪的,倒是看不出其他不同。

  “这就是苍灵大陆飞得最快的飞行法器?”他惊讶道,顺手拿了过来在眼前细细观看,“不过,你怎么炼制得这么快?”

  他这话一出,就对上寒洮颇有点幽怨的眼神。

  “我察觉到你跑了,就缩短炼制时间。”他盯着傅明煦的眉眼看了许久,偏硬的下颌线似乎都染上两分委屈,“飞行法器完美炼制,只是龙魄又裂了。”

  两人相处这么久,他已经掌握到了如何激起他对自己情绪产生波动的技巧。

  “我没有跑!”傅明煦喊出这句话后就是一阵心虚,声音越来越小,“我给你留下了丹药和传讯。”

  寒洮幽幽地来了一句:“我知道,九十颗清心绝欲丹。”

  还有半年的归期,他怕傅明煦半年后就把自己忘了。

  傅明煦一时语塞,他决定以后不再提清心绝欲丹三个字,又生怕对方再提起这个话题,赶紧问:“你的龙魄给我看看。”

  那金色的飞行法器被他在指尖把玩,忖得指腹格外莹润如玉。

  寒洮瞥了那法器一眼,嘴角勾起:“已无事,被你的混沌之气修复好了。”

  傅明煦下意识就不信,正欲反驳时对上他的眼神,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双耳宛如火烧,蹭地一下掀开被子又起身,甩着尾巴走了两步,“龙魄没事就好,我有事先出去了。”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他赶紧出了落光殿殿,就迎面撞上几个鲛人,他们见到他先是一愣,一道道目光扫过他的容貌,露出果然如此的吸气声。

  傅明煦隐约地知晓了他们意味不明的眼神,特别是当那些鲛人朝他身后的人拱手。

  “寒城主。”他们语气亲切不失恭敬,“我们王有请。”

  他可还记得他跟寒洮从花园中出来时碰见的一队鲛人,其中老态龙钟的那位便是鲛人王。

  当时若不是寒洮攥紧他的手,他估计就当场羞耻暴走。

  等出来后,他才得知他踏入的并不是什么王宫的后花园,而是每个鲛人成年时进入的欢花园。

  只要是从欢花中出来的鲛人腔体就会成熟,就代表着可以被求偶双修。

  说白了,那欢花是深海独有的催情花朵。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即便傅明煦记下许多关于奇花异草的记载,但人族对深海本就了解不深,也漏掉了鲛人族独有的欢花。

  他一边杂七杂八的想着,一边任由寒洮执手而走,两人掌心相贴,金色和青色发带交相呼应,亲密的气息令其他人无法插足。

  几位鲛人跟在身后互相交换眼神,他们对傅明煦已经没有半丝怀疑。

  毕竟,生出鱼尾,又从欢花中出来的新生鲛人,从身到心就同本土的鲛人没什么区别。

  从未有过例外。

  他们惊叹的是这鲛人还真的好运地拿下了龙族首领的宠爱。

  那可是龙族啊,他们天生血脉强大,实力强悍无比,若是与之交合双修,鲛人自身的血脉也能沾染龙气得到进阶,说不定能成为古老的鲛人。

  古老的鲛人凶戾而强大,他们是深渊中的美丽杀神,远不是如今精致脆弱的鲛人可比。

  与人族受伦理的禁锢相比,妖族更追求坦诚的欲望和强大的力量。

  他们眼中闪过羡慕的情绪,在想起那位鲛人的眉眼时只能不甘地释然。

  当着许多鲛人的面,傅明煦并未挣脱牵手的亲密。他乖巧地任由寒洮牵着,做足了鲛人依恋的样子。

  有乐器声从前方传来,两人知道这是鲛人王宫要到了,他们之前所住的不过是王宫范围内一处待客宫院。

  傅明煦不去看其他鲛人的目光,按下心中繁复的思绪,敛住神情,抿唇跟着向前。

  “不用紧张,鲛人王虽身有魔气,但打不过我。”寒洮垂眸瞥见他绷紧的下巴,不动声色地传音给他,“我会护住你的。”

  魔气?

  听到这里,傅明煦更紧张了。

  晶莹半透明的王宫出现在眼前,五彩斑斓的海洋生物在王宫顶端的结界外游动,带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涛。

  傅明煦估摸着现在该是白日,因为他看到有微弱的阳光从荡漾的波涛中倾泻而下,与宫灯的光混合在一起,给本就流光映转的王宫更添波光粼粼的风光。

  带路的鲛人把他们带到宴会门前就撤了,乐曲声在两人到达殿外时停顿。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观众的目光转向殿外,落在两人身上。

  傅明煦下意识地挺直脊背,目光朝前看去,正好看到鲛人王左手席下的厉迟雪,对方看到他出现时的眼神有点奇怪。

  位于上首的鲛人王穿着繁复的华丽服饰,看起来十分郑重,只是他面色惨白,双颊凹陷,就连鬓边的鳞片都失去了光泽,唯有残留的王族威严震慑。

  “寒城主来了。”鲛人王惊讶地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随即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大家有所不知,这位就是即将与我鲛人族结姻的龙族首领,而他旁边的正是我族的新生代鲛人。”

  在场不知情的其他水族恍然大悟,然后就开始恭喜起来。

  厉迟雪震惊地看着两人,凌厉的眉峰罕见地出现错愕,显然是被两人的操作惊住了。

  宴会中的乐曲声随着众人的恭贺声继续,即便有鲛人从外面鱼贯而入开始翩翩起舞,却无人的颜色能及他一半。

  顶着重重的目光,傅明煦嘴角噙着一抹羞涩的笑,神情温良而又恭顺,活脱脱就是一条贤妻良母鲛。

  而只有寒洮能听见他暴躁的传音:“这些水族是没见过鲛人吗?有鲛人舞蹈不看看我作甚,你到底想干吗?”

  “稍安勿躁。”寒洮醇厚的声线安抚着他,表面上的神情冷淡而又疏离,唯有低头看他的一瞬变成显而易见的柔和,“我怀疑魔种与鲛人族有关。”

  听到魔种两个字,傅明煦顿时不恼了,“那你先前怎么没跟我说?”

  寒洮面色不变,传音中都透着真诚:“没来得及。”

  傅明煦深恨自己理解能力太好,暗搓搓地咬了咬牙,尽力维持着给自己立下的人设。

  两人来到预留的位置上,傅明煦坐了下来,刚好与厉迟雪面对面,他微微偏头,斜对面的蒙涟正在打量他。

  青色和黑色的衣袖随着两人坐下的动作落在一起,无人能看见两人交握的手是否分离。

  厉迟雪面色冷峻得如同高山不化的冰雪,吓得旁边给他倒酒的鲛人不敢动作。

  傅明煦一边跟他传音,一边打量着王宫的布置。他们所处的是正殿,料想关于巫族的记载应该不在此处。

  等一曲他看不懂的鲛人歌舞结束,早先就不住往他这边打量的蒙涟终于起身,朝寒洮拱手:“果然是云寒城的城主。”

  寒洮抬眼,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蒙涟的目光又在傅明煦脸上掠过一瞬,缓缓开口:“听闻寒城主早先已有冲喜伴侣,难不成还能与我鲛人族结姻?”

  鲛人王略微浑浊的瞳仁顿时瞪大,凹陷的双颊鼓动,嗓音粗粝:“你说的可是真的?”

  场面再次陷入难言的静默,估计有不少水族也没想到事情变化如此之快。

  这是,喜事变凶事?

  而蒙涟再次瞅准时机开口:“难不成堂堂龙族首领还想要骗婚不成?”

  眼见事情就要被戳破,傅明煦直接传音给寒洮:“别动,放着我来。”

  他话音刚结束,在场的观众就见他身子一歪,整个人柔若无骨的滑入寒洮的怀中,墨黑的瞳仁外镶着一圈苍青,羽睫轻颤间宛如写意的山水画。

  啧,这鱼尾果然丝滑,他默默感叹。

  寒洮任由他的动作,还配合地揽住他的腰。

  “冲喜伴侣?”傅明煦把这四个字重复一遍,脸上的笑容比海底盛开的花还要让人挪不开眼,“城主早就跟我说了,他说他只喜欢我,那个冲喜对象只是个摆设,等在东海娶了我,就把那人赶走便是。”

  他撩起一抹寒洮垂落的墨发,在手指间绕啊绕,明明是轻浮的动作,却因为他的眉眼如画只剩下令人心动的撩拨。

  傅明煦伸出一只手,葱白的指腹在对方冷硬的下巴上点了点,仰头时宛如摄人心魄的海妖,“城主,我说的对吗?”

  一时之间,就连鲛人王都期待起他的回答来。

  作者有话说:

  傅明煦:努力,鲛人人设不能崩..

  寒洮: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其实这次是水到渠成的,有鲛人特征的加持,还有欢花的影响,以及攻本身的占有压抑到一定程度,要是恢复人身肯定没这么顺利的。真诚提问:你们真觉得展开的太快了吗?)感谢在2022-05-10 16:26:18-2022-05-11 16:3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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