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阙卧房。

  白绡帐中, 暗香浮动。

  怀中美人醉眼朦胧,戏调微拒。

  瘦弱烛火透进纱帐,朦胧花色百媚生香。

  叶澜玄的醉后姿态萧鼎之瞧过一回, 但那次他释放出的是市井洒脱之气息, 不管不顾有些顽皮。

  这次身娇体软春凝露, 惹人心絮纷纷尽销骨。

  各种飞天入水的姿势都尝试过, 叶澜玄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独步风流。

  萧鼎之各方面难逢敌手,死去活来的刺激多了难免乏味,这次他要抛开双修的例行公事, 让叶澜玄体会真正的细水长流。

  春风化雨的温柔却有着烈火般的执着, 从夜未央到日高悬。

  叶澜玄第一次自我意识清醒地感受与以前不同的感觉,抬手抚摸萧鼎之的脸, 只有今夜他才没有反骨, 触手可及。

  狂风骤雨经历多了,偶尔的绵长温柔蚀骨戳心。这一次,叶澜玄闭合丹田, 不再汲取他的灵力, 做普通的自己,去感受释放属于自己的瞬间。

  叶澜玄很安静,专注萧鼎之细致认真的表情。

  他在雁北城一战成名,自己没看到他英姿纵横, 却能从别人口述的场景中脑补他睥睨众生的样子。那时的他是否也如现在一般全神贯注, 魅力由内而发, 叫人失心失魂。

  萧鼎之发现叶澜玄在走神, 半开半阖的眼眸没有焦点, 虚虚扬扬不知飘向何方。

  萧鼎之不动了,俯身贴在叶澜玄身上, 将额上凝结的汗珠蹭在他鼻尖上,嗓音微哑:“师尊,你在逼我发狠。”

  叶澜玄回神,浓郁的兰麝香气随着他的话发散开来,这是大戏的前奏,帷幕拉开便是突破想象的猛浪节奏。

  “别,我丹田闭合没有灵力,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叶澜玄揽着萧鼎之的脖子说,“留得古井在,你才有水喝。”

  “……”萧鼎之泄力,侧脸趴下,笑得身体剧烈抖动。

  叶澜玄捂眼。刚才说的什么话,我脑子进水了。

  萧鼎之笑够了,轻轻动了动,说:“你这口井还不够深,需得继续挖掘。你为何闭合丹田,不练功?”

  “我想心无旁骛地享受一回。”

  萧鼎之的唇扫过叶澜玄的耳廓:“那就好好享受,不许再走神。”

  风花雪月的缠绵终有尽头。

  澜轩的门再次打开,已过巳时。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翠鸟在枝头雀跃鸣叫,山林薄雾如丝絮般轻薄缭绕,虽在凡间,却似仙境。

  萧鼎之站在门口,叶澜玄从后而来,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问:“去哪里?”

  “沐浴完回玉阙。”

  “回玉阙作甚?我要继续修炼。”

  萧鼎之转头看着他,道:“你不是想云游么?现在可以去了。”

  叶澜玄眨巴眼睛,想起刚收萧鼎之为徒时,怕鱼塘里的鱼乱来,让他随自己下山云游。他拒绝得明明白白,后鱼塘危机解除,此事不了了之。

  现在没这种想法了,他却旧事重提。

  “我现在没有云游的心思啊。”叶澜玄摇头说,“我想让元婴苏醒。”

  萧鼎之道:“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我能不知?心疾症结找到了,我带你去寻个人,她可帮你化解烦恼。”

  这么说叶澜玄就有兴趣了,站直身体,兴奋道:“找神医吗?好的,赶紧收拾好出门。”

  这劲头,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萧鼎之微微摇头,问道:“你好女色么?”

  叶澜玄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什么叫我好女色吗?”

  “要寻的人是个女子,清婉曼妙,男子见了无一不失魂落魄。你若好女色,我不会带你去见她。”

  叶澜玄无语。

  这是什么陈年老醋缸,没有他装不了的醋,关键他凭什么吃醋?

  叶澜玄拢袖靠在花树下,斑驳花影印在他脸上,看不出是何脸色。

  “你见过那女子?”

  “见过。”上一世。

  叶澜玄继续问:“你见了失魂落魄吗?”

  “不。”

  “你不好女色?”

  “好。”

  叶澜玄的目光沉了沉:“你既然好女色为何波澜不惊?她不是你的理想型?”

  萧鼎之未答。

  叶澜玄莫名不爽:“我的眼光不比你差。你看不上眼的人,我也看不上。更何况我是去寻医,不是去选妃。你这样问,倒是辱了那姑娘的清誉。”

  萧鼎之说:“她是巫医祭司之女,妖媚无常,善养蛊使幻,若无超常定力,便会被她俘虏。但她的医术天下无人可比,你焦虑心疾,找她定能治愈。但如果你定力不强失心于她,你们都不得善终。”

  “……”

  萧鼎之平静地说出狠厉的话,比他声色俱厉的威胁还令人心惊。特别是双修后的韵色尚未完全消退,凤目中还残存些许温柔。

  他说的巫医之女名叫寒宁,是个为爱痴狂的炮灰人设。虽为巫医,却如空谷幽兰般清新怡人,游走各个村寨为看不起病的穷人免费诊治,一手好医术天下闻名。

  但名气是双刃剑,魔域护法受伤久治不愈,将她掳到魔域强行让她治疗。

  她不肯,受了些皮肉之痛仍死守道德底线。然而她的底线在偶遇萧鼎之那刻土崩瓦解。

  她毅然决然黑化入魔,想尽各种办法刷存在感,就为得到大魔尊另眼相待。可目空一切的萧鼎之根本不理她,任她费尽心思讨好,丝毫不为所动。

  她以为自己不够媚浪妖娆,才提不起大魔尊的兴趣,于是潜修媚术,将自己炼化得妩媚多姿,举手投足皆是诱惑,腰肢轻摆就引得狂蜂浪蝶鼻血狂飙。

  媚术要靠无数次床榻实践来达到最高段位。寒宁身经百战终成大师,但她一开始就走错方向,剖心挖腹也换不来大魔尊的爱怜。

  叶澜玄看书时,还替寒宁惋惜过。

  多情总被无情伤,好好的妹纸找个良人双宿双栖多好,爱上大魔尊注定飞蛾扑火,不得善终。

  现在萧鼎之亲口提起这姑娘,叶澜玄的心情难以言喻。

  他道寒宁让男子失魂落魄,殊不知寒宁対他失魂落魄。虽是衍生世界,但这个世界的人有的变了,有的没变,混乱不已。

  “徒弟,好男不欺女,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绝。你还没有一统魔域,怎么染上了魔的狠戾?”

  萧鼎之说:“生性如此,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不欺人,人便欺我,换着你,你怎么选?”

  钢铁直男!把风情当欺诱。

  “要不,你做我师尊。”叶澜玄累了。

  与其挂个师尊的虚名天天被徒弟压制看管,不如调换位置。反正萧鼎之能耐大,实力强,让人心服口服。

  “……你想得出来。”萧鼎之没兴趣收徒,也不可能收徒。

  “我管不住你,反被你管,这师尊当得很恼火啊。”叶澜玄嗟叹,“你平时要是有双修时那么顾忌我,我至于想这想那嘛。”

  萧鼎之上前牵起叶澜玄的手,邪魅道:“看起来你很满足我的能力,我的火性要灭不难,拿你的甘霖浇灌便可。你的身子用处很大,自己看好。”

  ……

  我的亲娘舅子老天爷!这是什么不堪入耳的虎狼之词,他怎么说得出口,还这么一本正经!

  渣男拔鸟无情,他倒是不渣,但舌头太利,说起臊话,流氓得令人发指。

  他是不是在原文中憋了几百年,现在要把没有释放的精力全数倾泻出来?这谁扛得住?!

  叶澜玄哆哆嗦嗦抽出手,与萧鼎之保持三尺以上的安全距离:“我跟你说,月盈则亏,凡事讲求恰到好处,双修一月不得超出六次,否则我的身子受不了。”

  “你给我定规矩……”

  “不能定?”叶澜玄打断萧鼎之的话,耍混,“那我不治心疾了,反正活不长,不如早死早超生。”

  萧鼎之眯了眯眼,转身就走。

  ???

  叶澜玄怔立呆滞,好半天捡起一颗小石子狠狠朝萧鼎之的后背掷去。

  萧鼎之身形一闪,避开石子,已无影无踪。

  叶澜玄扶额暗骂,刚骂两句,腰间一紧,萧鼎之的声音近在耳边:“你看着清雅,却满嘴粗鄙之语,床榻间说说别有情趣,若养成习惯张口就来,叫人看议论笑话。”

  叶澜玄哼道:“你不是不屑议论吗?”

  “议论我无妨,你的名声很重要,不能有瑕疵。”

  叶澜玄知道萧鼎之和自己一样有精神洁癖,但没想到他的程度这么严重。若原主与几位道君做过的事流传开来被他知晓,莫说保人,自己都自身难保。

  叶澜玄默不作声,萧鼎之当他默晓了,抱起他飞向紫竹林。

  沐浴过后神清气爽,回到玉阙收拾行李时,童子眼巴巴地瞅着他俩,瞅着瞅着,嘴巴一扁,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

  萧鼎之最烦眼泪,但有些人生来善感,总不能把这些人的眼睛全挖了。更何况他対童儿还保留着上一世短暂的友情。

  “有话说话,哭哭啼啼作甚?”萧鼎之已经尽量降低声线,但冷冷的语气还是很吓人。

  童子身体一抖,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珠,摇头:“童儿没哭,是眼里进沙子了。”

  “撒谎不是好习惯。”萧鼎之说,“我最烦别人撒谎。”

  这回轮到叶澜玄身子抖。

  童子终于说实话了:“主人和哥哥又要远游,丢下童儿一人守山,童儿……童儿想随主人一起去。童儿现在有些底子了,能赶上你们的脚程,不拖后腿。如果……如果赶不上,童儿自己回山,成吗?”

  萧鼎之:“我们去寻医,不是去玩。”

  “童儿可以给主人煎药,不眠不休地照看。”这是童子头一次为自己想做的事争取。

  萧鼎之看向叶澜玄:“师尊,你意下如何?”

  童子想见世面的心情叶澜玄早就知道了,天天把他关在山里也不是个事,好比青春期的自己対啥都新奇,家像牢笼,关得住人,关不住远走的心。

  叶澜玄说:“带上童儿。山下的世界我也没好好感受过,路遥不急,边走边赏景。”

  叶澜玄不急,萧鼎之更不急。

  他能不能晋阶対萧鼎之来说无关紧要,若非他成天长吁短叹,想突破自己,萧鼎之不会冒着风险去找寒宁。

  萧鼎之从始至终认为寒宁善于玩弄男子,即便寒宁対他剖心示爱,他骨子里的偏执思想也没觉得这个女子有多真诚,铁心不曾动摇半分。

  叶澜玄心软是他最大的缺点,萧鼎之精准地抓住这个缺点,将他叫到房角,戏道:“多个人多操一份心,精力废得多,双修次数翻倍才行。”

  “……”他神神秘秘,叶澜玄以为他要说什么不得了的正事,开口却是不正经。

  不待叶澜玄发火,萧鼎之抛起垂在肩头的高束发尾,含笑转身,指挥童子:“把包裹背上,换洗的衣裳不必拿了,下山入城给你置办新的。”

  童子瞬间破涕为笑,欢喜地背起两个大包袱:“谢谢哥哥。”

  叶澜玄幽幽道:“你有银子吗?”

  萧鼎之耸肩:“没有,指望神明馈赠。实在不行,我去摆摊算卦。”

  叶澜玄一拳锤在他背上,这嘴太损了。

  离开玉阙时,落日余晖,晚霞绚丽。

  叶澜玄依然穿着素雅白袍,萧鼎之却是一身绫罗绸缎,夕阳下精细织物的金丝银线熠熠生辉,衬得他俊美华贵不可方物,真像不知人间疾苦的盛世天骄。

  ***

  三人来到山下小镇,既要赏景就不能御风在天,走马观花。

  叶澜玄拿碎银子买了三匹雄壮白马,摸着马鬃问萧鼎之:“从何找起?”

  萧鼎之说:“往南行,先去巫医村看看。”

  “好。”叶澜玄纵身上马,策马扬鞭率先驰行。

  萧鼎之不紧不慢,打马跟上,扬声道:“来赛一场,以河道尽头为终点。”

  耍帅一时爽,不会驭马分分钟火葬场。

  叶澜玄仿佛有吸引暴烈的体质,随手牵了匹马,却是三马中性子最烈的。像马中萧鼎之,初期软硬不吃,就知道气人。

  高头大马完全无视叶澜玄的喝止,获得自由便朝自己想去的地方狂奔。四蹄甩得飞起,腹部被夹紧,就嚼着缰绳立马显威,要把身上人甩下去再踩上几脚才痛快。

  叶澜玄很少做剧烈运动,不会骑马,要不是有灵力加持,大腿内侧早就被剧烈的颠簸摩擦蹭破皮了。这会儿他手握缰绳,半身腾空,看起来像在做高难度杂技动作,让人看了不明觉厉。

  童儿跟在萧鼎之后面说:“主人平时不骑马,骑起马来像在空中飞,好厉害啊。”

  “牵好我的马。”说罢,萧鼎之纵身一跃,形如疾风掠到叶澜玄身边,在他将要脱马飞出之际将他揽入怀中。

  “不会骑马就和我同乘一匹,逞什么强。”萧鼎之虽在责备,但语气轻柔,反倒让叶澜玄赧然不已。

  叶澜玄说:“我有疾在身,几乎不碰这些激烈之事。但心中有些向往纵马驰骋。适才没多想,这马也太烈了,与你不相上下。”

  “……说马就说马,带上我作甚?”萧鼎之落地,一脚将马踢趴下。

  白马猛打响鼻,却不敢再妄动。

  驯完马,他又开始说臊话,“双修比这激烈多了,你还享受得很。你在擅长的领域独领风骚,病弱身子不是阻碍,在于你想不想去做。”

  叶澜玄从萧鼎之怀中跳下,臊话听多了没那么敏感了,耳根只有些微微泛红,道:“会说臊话多说点,让我免疫,以后和你対着说,你别嫌我粗鄙。”

  萧鼎之抬眉:“你可以和我说,不许対其他人说。”

  “那可不一……”定字被萧鼎之变深的眸色憋回喉咙里。

  叶澜玄悻悻抿唇,不再言语。

  童儿跟上来,看见主人和哥哥搂抱,他的小脸也有些红,垂眸不敢正视两人。

  萧鼎之说:“路程还远,租辆马车摇着去。”

  童儿领命,折回小镇,很快驾来一辆气派的马车。

  银钱叶澜玄交给童儿在管,见马车如此豪华,微微蹙眉。

  这般大手大脚不符合童子朴素的性子,恐怕是又是受萧鼎之影响,铺张浪费不知节俭,吃穿用都要最好的。

  叶澜玄并不吝啬钱财,只是不愿动用鱼们的馈赠,这些银钱是原主自己的,救急先用,以后想办法补还。

  他目前没有赚钱的路子,所以対每一粒碎银子都格外珍惜。若有致富之道,一掷千金又何妨。

  萧鼎之似看出叶澜玄的不悦,说:“天色已晚,离下个城镇还远,马车上休憩颠簸不爽,回镇里歇息一晚再走。”

  叶澜玄心梗。

  住店又要钱!你早说,马车先不租了,明日我自己去挑一辆经济实惠的。

  返回城镇,叶澜玄捶胸割肉入驻镇上最好的客栈。

  萧鼎之还点了一桌子菜,和童子吃得好香。

  叶澜玄宛如一尊冷面佛,坐在一旁,心头滴血。

  酒饱饭足,萧鼎之忽然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金锭放在桌上。

  小儿拳头大的纯金疙瘩在烛火的照耀下闪动着诱人的光泽,叶澜玄的双眸瞬间瞪大,半晌说不出话。

  店小二路过,被金光闪花了眼,托盘端不稳掉在地上,碗碟破碎发出的声响令叶澜玄恢复常色,快速将金锭放在自己的袖袋中。

  沉甸甸的分量搁现代用每克四百元计算,至少几十万。在这个金银当货币流通的世界,更是价值不菲。

  店小二在叶澜玄紧盯的目光中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匆匆离开。

  叶澜玄侧身靠近萧鼎之,小声问:“你哪来的金锭?这分量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攒不到,你认识王公贵族?”

  萧鼎之含水漱口,吐出说道:“有得用就用,何必追根溯源。”

  叶澜玄沉脸:“我问不得是吧?从认识你到现在,你身世成谜,神神秘秘,问了也不说,种种行为让人惊魂咋舌。”

  “问得。”萧鼎之起身,“回房双修后再说。”

  叶澜玄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转眸看童子。

  童子啃肥美烤鸭腿的动作骤然停住,双眼瞪大,忽而又垂下眼眸,鸭腿上清亮的油水顺着他的手指缝蜿蜒流淌。

  叶澜玄怕臊话影响童儿身心发育,圆场道:“你哥胡说八道,左耳进右耳出。”

  童子点头,吮指。

  叶澜玄暗暗叹气。童儿迟早要被萧鼎之带坏。

  正想着,童子说:“双修养人,哥哥把主人养得极好。快去双修吧,粮食得来不易,童儿要吃光盘中餐。”

  “……”叶澜玄的脸色十分精彩,“你知道为何双修?”

  “知道啊。”童子回想,“童儿带执掌上山那日,主人应是在罗浮洞中吧?”

  叶澜玄捂脸,情急之下做出尔康表情包:“别说了!好好吃你的饭。”

  萧鼎之握拳抵鼻,唇角高高扬起,双肩抖动。

  叶澜玄黑脸起身,拽着萧鼎之的衣袖,将他拉进二楼卧房。

  门刚关上,叶澜玄就开始咆哮:“你自己坏倒也罢了,还要带歪身边人!童儿还小,懵懂纯真,心性不稳,若是有样学样成为第二个你,叫我如何管得过来?!”

  萧鼎之完全没把他的咆哮当回事,悠闲自得地慢步至床榻边,伸手触碰软硬度是否合适。

  “萧鼎之!!!”

  “我在。”萧鼎之轻声回应,脱靴上榻,旁若无人地慵懒侧躺,单手支颐,眸光流转,“师尊,来。”

  叶澜玄假装没看见,拽了一张八仙椅坐在门口,COS门神。

  萧鼎之并不强迫他,就着撩人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史上最美“门神”。

  他的目光温柔缠绵,像轻盈飘带绕过屋子正中的八仙桌将叶澜玄轻轻缠绕。须臾又钻进重衣衣领探入细腻肌肤,在心口上浅浅撩拨。

  魔一旦妖起来,就没妖什么事儿了。

  世间不乏妖孽,倾国惑君的比比皆是,叶澜玄不曾亲眼见过。但轻纱帷帐之中的绝色妖男,收敛起超强战力,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要姿色有姿色,要风华有风华,只需一眼便会被他摄走神魂,让人想抛开一切随他逍遥享乐。

  叶澜玄心神荡漾,差点被他勾去。但木楼不比石室,别说隔音效果,就是稍稍走动,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张床榻看着弱不禁风,哪能承受风雨飘摇。

  叶澜玄定心定神,开门喊店小二上一盘干果。

  店小二很快端来花生杂果,站在门外好奇的目光越过叶澜玄看着榻上的慵懒美男子。

  这荒山野岭偶有修士路过,叶澜玄一行人进店,店小二便知他们是仙修。

  起先暗自感叹修士见了不少,却从未见过这般人间绝色。

  两位年轻仙修,一个仙风道骨,清雅似仙;一个颜如舜华,明艳曜眼。身后的小童儿冰雕玉琢,玲珑可爱。

  三人驻店,蓬荜生辉。金锭放在桌上的那一刻,更显气派。

  现在明艳公子侧卧在榻,轻纱帷帐半遮半掩,朦胧轮廓艳杀百花。

  叶澜玄见店小二久候不走,盯着自己身后,双眼放光,拧眉喝道:“乱瞧什么,再看剜了你的眼。”

  店小二受到惊吓,连连道歉,慌慌张张跑下楼去。

  房中传来轻笑声。

  叶澜玄沉着脸,“嘭”地一声大力将房门关闭,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萧鼎之说:“适才的话有我的风范。”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被你带坏了。”叶澜玄扶额叹息。

  萧鼎之说:“好与坏本无定论,立场不同,想法做法自然不同。谁人敢说自己一世清白,从未违心?”

  叶澜玄认输:“你巧舌如簧,我辩不过你。”

  这话又点燃了萧鼎之的骚气:“我的巧舌不仅能辩,还能让你飘飘欲仙。夜深了,上榻歇息,明日好赶路。”

  花生在叶澜玄指尖粉碎成屑,他鼻息微重,缓了片刻,道:“回自己的房间去。”

  萧鼎之淡淡勾唇:“躺下就不想动了。”

  “那我走?”

  “你实在想走便走罢。我夜里无事,或许会出去转转,去其他宗门看看他们近来无声蛰伏在搞什么把戏。”萧鼎之柔缓地拿捏叶澜玄的七寸。

  “……你!”

  萧鼎之转身平躺,阖上双眸:“保护是一件很累的事,何必勉强自己。”

  这话似在対叶澜玄说,也似在対自己说。

  话音落下,室内沉寂。

  良久后,清风拂来,萧鼎之身边多了个人。

  叶澜玄推他的肩:“往里去些。”

  萧鼎之纹丝不动。

  叶澜玄真想一把将他掐死,好过自己被他气死,可战力不允许。

  叶澜玄就着狭窄的铺位侧身躺下,背対萧鼎之。

  他刚躺好,腰上一沉,小无赖贴上来,将他箍在怀中。

  火热的怀抱暗香沉沉,轻缓的鼻息轻拂后颈。

  叶澜玄心如擂鼓,不敢动,怕惊了蓄势待发的猛兽。

  萧鼎之在他后颈上蹭了蹭说:“我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抱着你睡。”

  这般贴着叫人怎么睡?

  叶澜玄深深吸气。只要不乱来,这样就这样吧。

  捱了一会儿,萧鼎之的声音再次响起:“世俗教条会磨灭锋芒,唯有随心所欲,方知天有多高。”

  叶澜玄回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人都去争锋,这天下会乱成什么样?”

  萧鼎之笑:“优胜劣汰,做那制定规矩的人,不比一生平庸来得痛快?”

  叶澜玄反驳:“你的歪理邪说层出不穷,当真天生邪性。人若无牵无挂,便是去了凌绝顶处睥睨众生,却要永生孤冷寂寥,有多痛快?神仙还嫌天宫冷,冒着诛仙的重罪偷下凡尘,身在红尘的人却渴望化神飞仙。拥有就不珍惜,神和人都一个样。”

  此话说出,再无回响,只是放在腰上的手收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