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夜阑楼, 原是衣香鬓影,远近驰名的浮华销金窟。楼里不但有姿色上乘的艺伎,还有十八般“武艺”无不精通的小倌。迎来送往, 客似云来。

  如今朱梁坍塌, 残烛余烬。

  一个人头兽身的鹿妖站在窗台仰望彤云拱卫, 不知是日还是月的朦胧圆盘。

  他身后不远处, 床帐摇晃,娇嗲的吟声声声不绝,其中夹杂着不堪重负的喘息和隐忍的抽泣声。

  “用力, 再快点, 身子看着精壮,却是个绣花馒头。”一道抑扬顿挫的女声娇喘着责怪身上男子不给力。

  男子的眼泪簌簌掉落, 砸在她脸上。

  她猛然睁开狐狸眼, 蓝色瞳孔摄人心魄。

  男子没来得及道歉,胸口就被纤细白皙的手臂贯穿,跳动的心脏在她手中汩汩冒血。

  她伸舌舔舐顺着手臂流下的热乎鲜血, 露出比性.事还满足的柔媚笑意。

  男子的尸身被她踢出床帏, 她故作风情地扭头对缩在床脚的另一个男子说:“该你了,坏,把我当普通女子对待,不要有动力。”

  鹿妖啐道:“你化人这么久, 人话还说不明白?是绣花枕头, 不是绣花馒头。是乖, 不是坏, 是压力, 不是动力。”

  “嘻嘻,你懂人话又怎样?把你的四条腿进化成手脚再来教训我。”

  鹿妖撅蹄子:“外面变天了, 玩够了就走,晚一步怕是有来无回。”

  青葱手指挑开床帐,露出一双蓝色狐狸眼:“真是变天了,大耗子还没回来。”

  “你觉得他还回得来?”鹿妖佯装看得懂沙漏,算得来时辰,“他出去四五个时辰没有音讯,先前城中传来炸响声,是他给我们发出的危险警告。”

  女子裸.身下床,狐妖与生俱来的媚劲在人形状态下尤为明显,腰肢摇曳走到窗前,扫了扫异变天象,食指放在唇边,娇惊:“呀,好强的魔力,吓得人家身娇体软要靠靠。”

  “……”狐骚味好恶心。鹿妖若有手,会毫不犹豫按住她的头往墙上怼。

  “穿上衣服,走。”

  “不穿,穿上不舒服。”

  “想做人就要忍受这些古怪的礼仪。”

  狐妖勾勾手指,逃过一劫的小倌立刻连滚带爬过来,为她着衣。

  穿好衣裳,狐妖侧身双腿交叠坐在鹿背上,说:“你不好奇这么强大的魔力来自谁?是魔域左护法月屠,还是右护法天绝。”

  鹿妖:“人言道,好奇害死猫。”

  狐妖:“我是狐狸呢,强者的吸引力你这牲畜不会明白。”

  “淦!”鹿妖颠簸身体要把狐妖掀下去。

  狐妖搂住他的脖子,嘻嘻笑道:“去看看嘛,就看一眼。”

  ***

  城西府衙,修仙弟子聚在一处,玄月阴沉着脸,目光扫过众人,没发现叶澜玄,脸色更差。

  他和他那妖孽徒弟去哪鬼混了!

  从未受过窝囊气的玄月一剑削掉石狮头颅。

  俞思归讶异地看着他,因为不熟,并未多言。

  连日守在昏天暗地的雁北城内,有情绪能理解。

  有弟子问俞思归:“我们下一步如何走?”

  俞思归:“静待妖魔斗。”

  “万一他们是一伙的……”

  俞思归摇头:“不会,妖气明显被魔气压制,噬魂魔修意识恢复,蜂拥朝拜,来者或是他们的新王。妖修玩弄魔修,新王定会找妖修算账。”

  “魔比妖可狠多了,出手基本不留活口。妖魔若打起来,雁北城保得住吗?”

  俞思归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仙修来此保的是城民,城毁了人没了,一切皆徒劳。

  “呵……”玄月一声冷笑,“妖从来不是我们针对的目标,魔才是我们的死敌。”

  弟子道:“玄月君的意思,我们该趁虚而入,与妖修夹击魔王?”

  玄月点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俞思归沉着冷静,头脑清醒,保城为重:“玄月君说的在理,但不宜妄动。妖魔哪一方都不是我们该倾向的。他们若在城内打斗,我们便出手将他们引出城。他们若不打斗,我们万不能动手挑事。”

  在场仙修多数赞成俞思归的意见。

  玄月又吃瘪,心火蹭蹭冒:“蓬莱遗世独立,中原的事你懂多少?”

  俞思归:“不多,要向大家讨教。”

  玄月:“不懂就闭嘴。魔王不轻易现身,若擒住,便可直捣魔域。”

  “你何来自信能擒住魔王?”俞思归不急不躁,态度谦和,“你、我、紫胤道君皆是化神修为,即便上元君在,五人联手也未必是魔王的对手。你看看连天赤焰,天象都因他改变。据我所知,上任罗天真魔的魔力不如他,大乘仙修对上还吃败仗。”

  “玄月君勇气十足,俞某佩服,但事关雁北城存亡,须三思后行。”

  玄月:“你不知城内有大乘仙修。”

  此话一出,众仙修炸锅。

  “什么?城内有大乘仙修?”

  “谁啊?哪个宗门的?”

  “大乘仙修少的可怜,或云游,或闭关,待机缘到来羽化飞升,会来雁北城吗?”

  “玄月君不会说假话。”

  “玄月君,大乘仙修在哪里?”

  玄月成为众人焦点,脸色稍霁,朗声道:“灵隐宗出了个大乘仙修,是寻真君的徒弟,你们都不知道吗?”

  “什么?灵隐宗能出大乘仙修?没有寻真君,我都不知道修仙界有这个宗门。”

  “寻真君来雁北城了?没看到他啊。”

  “玄月君说笑,给大家解压呢。”

  大家的关注点各有不同,俞思归皱起眉头。

  叶澜玄的徒弟又狂又傲,目中无人。

  俞思归不确定玄月说的是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少年,问道:“寻真君的徒弟是否容颜浓昳,右眼角有颗朱砂痣。”

  玄月抬眉眯眼:“对,你见过?”

  “见过一面,印象深刻。”

  玄月疑心骤起:“你在哪里见过?寻真带他去过蓬莱?”

  俞思归不知玄月与叶澜玄有暗情,如实道:“我来雁北城之前,去九溪峰为寻真君看过病。”

  “你去过九溪峰……”玄月皮笑肉不笑,“寻真不善待客之道,没怠慢你吧?”

  “还好,初见冷淡,熟识后还挺热情。”

  挺热情……热情……热……情!

  玄月的脸色瞬间黑透,咔咔磨牙,御剑腾空,冲天空大喊:“叶澜玄!你给我出来!!!”

  叶澜玄在冰天雪地里不得动弹,身上的雪越结越厚,将他密密包裹,体内细胞全被冻住,意识开始模糊。

  在他要进入深层睡眠时,压在身上的积雪开始消融,湿身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想睁眼却睁不开。

  之后,身体被温暖的东西紧贴着,五感复苏,他下意识紧紧抱住温暖的来源。

  危机感在解冻后猛然来袭。

  我怎么了?为什么离开雁北城来到不知名的冰雪世界?我和萧鼎之说着话突然难受,是猝死了吗?

  不,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死了雁北城怎么办?

  叶澜玄,快支棱起来,离开这里,回到萧鼎之身边看住他。

  叶澜玄用力呐喊,却出不了声,感觉自己没有心跳,像个只有脑电波的活死人。

  在他绝望不甘之际,唇被柔软物触碰,停留片刻,一个软滑的东西撬开唇齿进入口中,麻木的舌头被卷起裹住,温暖的感觉盈满口腔。

  自己的舌头软化后稍稍动了下,那条软滑的东西倏忽缩回,贴在唇上的柔软也随之远离。

  少倾,唇又被软滑物侵入,但这次多了一个圆球在交缠的舌尖滚动,直至圆球在唇齿间融化。

  灵力源源不断注入灵根,汇聚丹田,心脏恢复跳动,周身血脉重新流动,甚至能听到细微的淙淙流速声。

  层次丰富的幽暗香气萦绕鼻端,是萧鼎之独有的气味。

  叶澜玄缓缓睁开眼,轻吟:“徒弟,谢谢你救我。雁北城还好吗?”

  萧鼎之抿唇不语,唇上还残留着叶澜玄清新淡雅的味道。

  从未与人唇齿交缠过,滋味既古怪又绵长。

  萧鼎之正要放开叶澜玄,余光瞥到结界外有一头人面兽身鹿,背上驮着个轻纱敝体的曼妙女子。

  鹿妖狐妖竟敢上来看热闹。

  萧鼎之抬手覆盖叶澜玄的眼睛,说:“你再睡会儿。”

  叶澜玄像被催了眠,沉沉睡去。

  萧鼎之将他平放在地,走到飞檐边,垂眸又看到楼下噬魂魔修队列齐整,昂首举臂,这是迎接魔王的朝拜礼。

  “呀,我猜错了,不是魔域护法,看身子是仙修呢。”狐妖梨涡浅笑,声音嗲得令人头皮发麻,“小公子生的好俊美,千秋无绝色,惊为天下人。”

  萧鼎之凤目微眯。

  有强迫症的鹿妖纠正:“不是身子,是样子。不是天下人,是天上人。你憋说话,我太难受了。”

  狐妖扭腰摆臀,撒娇:“不熟人言才要多练嘛,小公子你说是不是?”

  萧鼎之面无表情,声如冷泉:“谁在午夜吹箫,控制噬魂魔修?”

  狐妖手指捻着发丝,媚浪道:“吹箫?闺房乐趣妾身也练过,小公子要试试吗?”

  鹿妖:“……”

  感觉狐狸精在作死。

  赤焰在萧鼎之身后熄灭,随之而来的是千古冰川吹来的凛冽寒风。

  流云停滞,空气凝固,白色寒霜肉眼可见地凝结成一支锋锐冰箭。

  “交出妖丹,给你们留具全尸。”萧鼎之的声音幽远空茫,在雁北城上空回荡。

  “要、要打起来了!”城西的仙修们紧张地握紧法器。

  俞思归仰头对御剑滞空的玄月说:“玄月君,你要么去和妖魔斗,要么下来,别在空中暴露我们!”

  玄月收剑,跃到一宅院屋顶,鄙夷道:“畏首畏尾,本君耻于你们为伍。”

  一条龙骨鞭凌空袭来,卷住玄月的腰,猛地将他拖入巷尾暗处。

  “杵在屋顶,像个棒槌!”上元躲开玄月的反击,“你哗众取宠的样子真难看,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魔王!不是东海水蛇,他动动手指就能将你碾成粉末。你想死,就死远些,莫连累无辜民众。”

  “上元,没想到你也是胆小鼠辈。”玄月咬牙切齿,“比起你们,寻真和他的徒弟更合我意。把你的尾巴骨拿开,我去找寻真。”

  上元收鞭:“你是不是中疫病产幻了?寻真有病在身,走路都喘,怎会来雁北城,还有什么徒弟?”

  玄月不与他废话,纵身飞跃消失在残楼乱影中。

  ***

  城心塔楼顶,萧鼎之长身玉立,金冠紫苏,白衣飘飘。若非杀气逼人,绝世风华天下无人可出其右。

  城内仙修多,为了不给叶澜玄找麻烦萧鼎之敛了魔气,混天净灵术净化的灵力足以对付这两只小妖。

  狐妖被他迷得失了神魂,明知撩惹他会万劫不复,但修炼成人的初衷就是想体验七情六欲带来的春心萌动。

  狐妖已将生死看淡,眼前这个半仙半魔的强悍少年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

  狐妖吐出自己的妖丹,淡黄结晶体有些浑浊,代表狐妖的修为并不太高。

  “小公子,妾身不求留全尸,但求与你一夜风流。”狐妖手捧着妖丹,献媚道,“四百年功力换短暂欢愉,我心甘情愿,你也不吃素。”

  “是吃亏!”鹿妖纠正过后脚底抹油,驮着狐妖瞬间遁逃。凝滞的流云被慌乱的鹿蹄子踩出弯弯曲曲的印记。

  白霜冰箭风驰电掣追击目标,所过之处云层冰封,连出一座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虹桥。

  萧鼎之回头看了叶澜玄一眼,飞上虹桥,不疾不徐走向城外。

  塔楼下的噬魂魔修跟着他移动,浩浩荡荡出了南城门。

  众仙修只见城中心魔气消散,红暮褪去,清朗夜空中多了一座冰云流光的绝美虹桥,一个白衣仙人缓步之上,月晕光环将他笼罩,眨眼便闪现一段,缥缈衣袂在空中留下翩翩残影。

  场面已超出凡人之眼界。

  有人激动道:“天啊,神仙下凡了!”

  “呜,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活神仙!”

  “要拜吗?”

  “……”俞思归被这些修为低的仙修弄得很无语。

  “那是大乘仙修。”上元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

  小弟子不懂就问:“大乘仙修能化云为桥,那何必羽化飞升,直连通南天门就好了啊?”

  上元皱眉:“你是哪个宗门的?竟不知神仙与凡人的区别。如此无知,还敢镇守雁北城,勇气可嘉。回去多读点书,不要大惊小怪,丢了仙修的颜面。”

  “呃……”

  俞思归的目光追随着虹桥人影,所有所思。

  上元出城寻妖无所获,回来晚了对城内情况不甚了解,问俞思归:“寻真来雁北城了?”

  俞思归说:“我不知。玄月君说他在城里见过寻真君。”

  难怪玄月咋咋乎乎要去找寻真,看来真是见过。

  这会儿紫胤也过来了,站在城墙上,安排:“噬魂魔修已出南城门,来个人与我出城看看,其他人搜寻幸存城民,将他们集中在一起,好后续安置。”

  上元跃上城墙:“我和你去。”

  俞思归:“我留下搜寻城民。”

  分工完毕,各尽其责。

  玄月独自在城中寻找叶澜玄,空中飞虹他也看见了,而且距离相对近,桥上那人的模样他瞧得一清二楚。

  正是叶澜玄那个容貌惹眼的徒弟。

  叶澜玄没夸大其词,那少年年纪轻轻修为已出神入化,与他对战,自己没有胜算。

  妖修是他赶走的,那魔王呢?从始至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赤焰魔气外有结界,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何时闯入结界,魔王又去了哪里,寻真身在何处?

  问题一个接一个,只有找到叶澜玄才能得到答案。

  玄月挨家挨户叩门,朗声道:“有人吗?妖魔已退,没事了,有人的话应一声。”

  敲了四五家,终于有人开门,泪流满面地跪地作揖:“感谢仙人救城民于水火。”

  玄月摆手:“这是我们该做的事。我问你,可曾见过一个容貌清雅,左额上有稚莲钿印的白衣修士?”

  “不曾见过。一家老小吓得缩床脚,哪敢好奇观望。”

  玄月暗暗叹气:“城内暂时安全,但仍有隐患,你们去城西府衙,仙修都在那里。”

  “好,好,我们马上去。”

  玄月找遍全城,愣是没找到叶澜玄,望着城心塔楼,心道:仙魔妖都在那里停驻过,寻真会在上面吗?

  玄月御剑升空,刚过塔顶,赫然看见叶澜玄躺在斑驳塔脊上。

  玄月瞬移过去探他脉搏。

  没有异常,看他恬静的样子是睡着了。

  玄月没叫醒他,反而施法让他睡得更沉,打横抱起飞离雁北城。

  ***

  雁北城郊,噬魂魔修离开护城河,空中降下一道冰晶结界,将雁北城与外面阻隔开。

  叶澜玄挂心这座城,且身在城中,萧鼎之便将危险降到最低。

  地上众多噬魂魔修高举双手,只管跟着萧鼎之走。

  萧鼎之居高临下,俯视他们,开口道:“滚!再扰雁北城,一个都别想活。”

  “王……王……”噬魂魔修齐声高呼。

  萧鼎之懒得和这群没脑仁的东西废话,闪身消失。

  密林深处,妖风疾掠,树影狂舞。

  “鹿哥哥,那冰箭好似在和我们玩耍,你快它也快,你慢它也慢。”狐妖捻着长发,用发梢扫自己的脸,痒痒的真舒服。

  “玩耍?你的妖力全放胸上去了?胸大无脑!”白霜冰箭的杀气越来越浓,无形的压迫力令鹿妖四条腿越来越僵硬,有点跑不动了。

  狐妖勾唇看着后方冰封流光,娇滴滴道:“那个半仙半魔的小公子舍不得杀我,想让我们带路去找午夜吹箫人。因为谁在吹箫?”

  “是所以!”鹿妖没好气说,“我哪知道谁在吹箫!这座城最先是百目妖搅乱的,噬魂魔修好奸诈,明明是自己异变,却把罪名栽在我们妖的头上,引导仙修将矛头指向我们!还招来一个看着就让我心惊胆战的人。你更是见色忘友,非要去惹他。这下好了,千里追杀,你我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狐妖嘻嘻笑道:“人说鹿胆小,真是没错,让聪慧的狐狸妹妹给你想想办法。”

  “办法我想好了。”鹿妖说,“你留下拦住他,我先跑,你死后我再来寻你的尸身,带你回妖界。”

  狐妖哼哼:“多情总被无情恼,你我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下去吧你。”鹿妖猛地摇胯,把狐妖甩了出去。

  狐妖脚踩参天树木,正要骂鹿妖不讲道义,白霜冰箭直接贯穿她的右胸,连人带风追击鹿妖。

  铿锵击石声惊起林间躲藏的飞鸟,狐妖、鹿妖串在一起被钉在古崖峰顶。

  那个让鹿妖胆寒,狐妖沉醉的绝色男子,凭空出现在他们眼前。

  狐妖已被白霜冰箭散了妖力,现出原形,此刻是只浑身无杂色的白狐。

  鹿妖仓惶求绕:“仙君、魔……大人!我什么都没干,修炼不易,求大人高抬贵手,放鹿一马。”

  白狐嘤嘤道:“小公子,你弄的人家好疼。你要找吹箫人,妾身带你去便是。”

  萧鼎之:“无须你带,说方位。”

  白狐头铁,打算用媚术迷惑萧鼎之,拖延道:“昨日我进城玩耍,确实听到过萧声。但萧声不止一处,吹奏的乐音也不相同,小公子可否说详细些?”

  萧鼎之:“骑熊吹箫者。”

  这题鹿妖会,赶紧挣表现:“大人要找的是熊戊,他已判出妖界,与魔女红枫勾搭成奸。噬魂魔修受红枫控制,与我们无干。冤有头,债有主,求大人饶鹿一命!”

  萧鼎之并不多言,手中化出一柄寒雾缭绕的灵剑。

  鹿妖绝望等死。

  白狐却直勾勾看着他,蓝色瞳孔中六角瞳纹快速旋转。

  萧鼎之眼尾上挑,殷红朱砂绽放华光,染红墨瞳。

  狐妖突然痛苦尖叫,紧闭双眼,鲜血溢出眼眶,双目已然报废。

  萧鼎之手起剑落,两颗妖丹到手,掌心焰浮出,狐、鹿的尸身灰飞烟灭,消散在风中。

  他屹立峰顶,千里传音:“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无论修为高低,是妖是魔,再吹箫扰民,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远方山洞中,一个女装男子枕臂倚熊浅眠,听到声音,张开眼眸。

  他就是鹿妖口中所说的魔女红枫,因身姿纤细,长相阴柔,爱穿女装被认为是女儿身。

  传来的话不是人话,是妖魔通用的密语,但声音陌生,口气甚狂。魔域内有此威风者,只有左护法月屠和右护法天绝。

  红枫懒懒起身,回应:“你是哪派的魔修?报上名来。”

  萧鼎之闻声而动,现身山洞时,红枫已经跑了,留下几片飘零的紫红枫叶。

  红枫从不与人正面冲突,他的隐蔽脱逃术已练得炉火纯青。

  萧鼎之来时,红枫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魔力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好奇此人是谁,但绝不会不要命地窥探,审时度势是他的强项,之所以离开魔域四处溜达,是奉月屠之名,暗查域外魔修有没有大能者。

  魔王之位至今空悬,两派势力斗得如火如荼,难分胜负,若有可用之才,月屠想揽为己用。

  红枫一边寻才,一边搞点事耍耍,听闻雁北城有妖作乱,便来插一脚,没想到竟引出个高深莫测的神秘魔修。

  此人从雁北城追来定会留下线索,红枫想知道他是谁不难,不急于这一时。

  萧鼎之并未再追,魔域他迟早会去,这种小喽啰不值得他浪费精力。

  萧鼎之返回雁北城,看到仙修在转移城民,芝麻大小的人提着灯笼从残破的木屋瓦楼里出来,由小白点带领着走向城西。

  生命如此渺小却坚韧顽强,星星点点的烛火让这片死气沉沉的大地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便是叶澜玄担心的生与死,关心的道与义。

  但有什么用?棋盘上的苍生都是天道的玩物,各有各的命途,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唯有跳出六界,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萧鼎之从不关心弱者的生死,只有那个单方面结下生死灵契的“小蝼蚁”能稍稍令他动容。

  他降落塔楼顶,“小蝼蚁”已然不在,陌上霜孤零零地躺在破碎的琉璃瓦上。

  萧鼎之捡起陌上霜,仰头闭目,惨白月光拉长他的身影,天地都为之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