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大宋广告商(穿越)>第147章 生辰礼物

  罗月止这段时间住在外头,对李人俞的照顾并不多。

  这位不大称职的表哥心怀歉意,吃完饭后主动拉着他喝茶下棋。

  期间罗月止说起吏部铨选,李人俞果然有些反应,棋子夹在手指间迟迟没有落下。

  罗月止见状,开口安慰道:“本朝二十岁以下便金榜提名的读书人,实在是屈指可数。你今年才十九岁,何必担忧前途?”

  “就说那名满天下的范仲淹范希文,考上进士的时候都快而立之年了,比你晚成七八年时间。他十九岁的时候,还远在淄州寒窗苦读呢……人生漫漫,这才哪儿到哪儿,不如有些耐心,咱们有的是时间。”

  李人俞听完这一席话,却仍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太大触动。

  几步棋之后,这年轻的进士突然道:“表哥,其实……其实我想搬出去住。”

  罗月止微有些讶异,语气凝重了些许:“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是哪里照顾不周吗?你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可得务必说出来。”

  李人俞摇头说不是。

  “这些天看着各位同年授官出任,我想了许多。”

  “与表哥说实话。头一年便考中进士,我确实是欢喜了好些日子,思及今后官袍加身,光耀门楣,甚至连觉都睡不着。但时日一天天的耗……就算考中了功名,也是皇榜末流,得不到授官,才学无处施展又有什么用处呢?这件事想明白了,便觉得没什么可自傲的。”

  “我如今是个彻头彻尾的闲散人,没有颜面继续在姑母家享受照顾,更何况借着备考的名义,把表哥的厢房都给霸占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我现在有份俸禄,老家也寄来了钱,想在京中先租个地方住,一方面等待授官,另一方面,也能安静地想想自己的前路。”

  罗月止大抵知晓他的煎熬,挽留的话说出口,自己听来都觉得苍白,劝说不下,只得无奈道:“没想到你是这样倔强的小孩,话这么少,主意却硬得很,想来我再念叨一个时辰,也扭转不了你的心意。既然如此……”

  “你且在安住些时日,京中店宅务我也有些熟悉的人,想是能租到合适的房子。不如就租在保康门附近?你若单门独户去住,你姑母姑父指定担心得厉害,离近些还能常常走动,省得叫长辈牵挂。”

  李人俞点头,神色依旧沉寂:“表哥思虑周全,劳烦了。”

  “一家人何必客气。”罗月止低头一看棋盘,嘿了一声,“光跟你说租房的事儿,这我步下错了!”

  知道罗月止故意逗他,李人俞颇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下棋的规矩,落子不悔。”

  见他终于给了点反应,罗月止才算勉强放下心来。

  李人俞一走,罗月止就彻底丧失了借口,怎么都得抱着阿晞搬回东厢房居住。

  若再想夜不归宿,又要翻来覆去想借口了。

  赵宗楠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很难觉得高兴,但也无法阻止。本朝以仁孝治国,罗月止既未成家,又承担着家里的生意,便说不出个分家别住的理由。

  说句严重的话,父母健在的情形下,若子嗣执意分家,按当朝律例是要砍头的。

  赵宗楠问他:“能住到什么时候?”

  罗月止也不嫌热,一手抱着阿晞,一手揽着阿织:“这个月应来不及租到合适房子……兴许到下个月初。”

  两只小猫都不懂别离,天真无邪,仍旧伸着软绵绵的猫爪同对方玩耍。

  但两位主人却半晌没说话。

  赵宗楠率先打破沉默:“你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生辰?”罗月止一懵。

  两只小猫嫌热了,同时从他怀里跳出来,颠颠跑走去玩猫爬架。

  生辰……这么一想,确实要到了。

  说起来还有个巧合,罗月止两世为人,阴历生辰竟然是同一天。但他第一世亲缘浅薄,无人相伴,一个人过生日不过是平添萧索,第二世在如今,更没什么过生日的习惯,吃碗李春秋煮的阳春面了事,自己都险些忘了这回事。

  “你怎么知道我生辰?”

  赵宗楠轻描淡写回答:“我不光知道你生辰,还知道你的八字和命宫。”

  “君生之时,月宿参星,命归双子。”赵宗楠道,“按照术士的话来说,月止不愿与人交心,敏捷多智,命有革故鼎新之相。”

  罗月止是真没想到,赵宗楠这浓眉大眼儿的,竟然还信星座。

  星座之说起源于古巴比伦,后经由佛教传入中国,与《石氏星经》《易传》等经书中的理论相结合……时至今日,八字之上,早就有了看星座、分命宫的说法。

  譬如那位名传千古的苏东坡便是魔羯座,如今译名尚未统一,或称磨蝎、磨蝎座等皆可。

  这位大文豪,和眼下这位延国公一样,竟然很信星座。

  听说他读诗读到韩愈的《三星行》,推算之下,说人家韩退之也是魔羯座,跟自己是一样的命格,便道:“退之磨蝎为身宫,而仆乃以磨蝎为命,平生多得谤誉,殆是同病也。”

  ——总之自己被骂、被参、被贬谪,怎么想都是摩羯座的错。

  后世竟然还形成了个微妙的传统,之后经常有文人说自己是魔羯座,竟还有种和韩退之、苏东坡同病相怜的荣誉感在里头。

  罗月止怎么也背过几年经史,对周易略知皮毛,突然来了兴致,问过赵宗楠的生辰,也要给他算星座。

  结果一算之下不得了……

  命在卯宫,是一大天蝎。

  罗小掌柜瞅瞅面前这笑颜如花的美人,缩回手指头不敢说话了。

  赵宗楠笑着看他:“眼看着你生辰将至,本来有个礼物要送你。谁知你却说事有变动,在我这儿住不了几天……真是叫人伤心,礼物也不想送了,这可如何是好?”

  罗月止心想没错了。

  这小劲儿,一看就是天蝎。

  ……

  不记得生辰还好,一记挂这事儿,日子转瞬间便到了眼前。

  罗家都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也就是一碗阳春面的事儿,轮到谁过整岁生辰,才会认真庆祝一下。

  罗月止早晨在家里吃了面,还高高兴兴给自己批了半天的假。

  赵宗楠叫了樊楼的席面,更差人捧上一坛昂贵的蜜酒。罗月止很喜欢喝甜口的酒水,正想来上一盏,赵宗楠却叮嘱他不许动,下午还有正事要做,中午便不许饮酒,留着晚上再说。

  “到底是什么事啊。”罗月止好奇得厉害,这些天他问了好多次,都没问出个结果。

  赵宗楠极能沉得住气,分毫不退让,只是温言道:“用完饭再说。”

  于是罗月止等到了吃完饭,又被带着消了会儿食,终于等到收礼物的时刻。

  赵宗楠将一只窄窄的描金红漆木盒推到他面前。

  “其实是很朴素的礼物,只怕叫你失望。”

  “我哪儿敢相信你口中的朴素。玉簪?扇子?还是甚么稀罕的狼毫?”罗月止一边慢悠悠地拆盒,一边漫无边际地猜。

  直到里面的物什露出全貌,罗月止才顿时丧失了游刃有余的笑意,猛地瞪大了眼睛,半晌移不开目光。

  “这、这……”罗月止难得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险些连话都说不出。

  木盒中躺着的,是再朴素不过的两支细木棍。

  但细看之下,这两根木棍却生得奇怪,通体纤长、圆润、光滑,一端却被刀削成了尖尖的锥形,淡棕色的木杆之中,露出一段漆黑纯净的墨芯。

  铅……

  铅……

  “铅笔啊?!”

  这“朴素礼物”造成的冲击太大,罗月止几乎开始怀疑他的身份,紧张地盯着他:“你……”

  赵宗楠却疑惑:“分明是石墨做的,为何要叫铅笔?”

  ……罗月止把嘴边的话咕嘟咽了回去。

  “我想了很久要送些什么给你。珍奇异宝、玉器珊瑚我虽有很多,但思来想去都没甚么特别。到最后还是想着,该送你感兴趣的才好。”

  “这是你之前同我提过的,还记得么?”

  “这段时日我寻遍了京师的能工巧匠,还雇来一批制药炼丹的好手,放在京郊庄子里研制了好几个月,现在终于算是略有成就。”

  罗月止喃喃道:“我不过是、我不过是随口提过一句。并不知道能否做成的。”

  赵宗楠一双桃花眼中盛满笑意:“但这不是做成了吗?”

  “赵长佑……”罗月止忍不住将他扑进被褥里,居高临下看着他,“赵长佑是神仙吗?”

  赵宗楠难得见罗月止有如此作为。他并不挣扎,只微微抿着嘴笑,扶着身上人的腰身,竟还有些赧然的意思。

  “看着比我预想的还要高兴。那便是送对了?”

  “礼物哪儿来的对错之分。但我真是高兴。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做这样的事。”罗月止心中的震撼当真是难以言喻,甚至有点犯迷糊,都不知道该如何分说了。

  方才赵宗楠坚决不许他喝酒……做得真对!

  “距离你的生辰也没几个月了。”罗月止突然道,“你送我这样的大礼,我该拿甚么去还啊?”

  赵宗楠坐起身来:“我可不会说什么不计回报的违心话。要送什么讨我欢心,那你就得自己琢磨了。”

  说话之间,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张契子来:“研制石墨笔的工坊就在这座庄子里。此农庄并非官家赏赐的皇庄,乃是儿时母亲赠予我的私产,这些年闲来种着几亩药田,僻静清闲,如今庄上的主事都是自己人,都是能信得过的。”

  他将契子放在罗月止膝上:“你若愿意,这座小庄子也一并收下吧。”

  罗月止面露迟疑。

  “我就知道……”赵宗楠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收,轻轻叹了口气,“不愿收也没关系,就先放在我这儿,我替月止收着。”

  罗月止这才又活泛起来,笑呵呵同他说:“我要药田庄子也没什么用处,有这个小作坊在手,已经够我赚的了。”

  “我虽差人造了这石墨笔,却根本想不通用处。”赵宗楠道。

  “这笔我也试过的,实在是不习惯用,写起字来都不知道该如何使力,连深浅粗细都控制不了。不仅如此,石墨乃是干粉,不殷于纸,若袖口皮肤擦过了墨迹,即刻之间便会晕污……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吗,还是说工序仍旧不对?”

  罗月止笑得收都收不住:“就是这个东西。”

  “你素来有新鲜主意,你说是便是吧。”赵宗楠并未深究,只是笑问他,“现下打算带你去作坊中看看,要去吗?”

  “自然要去!”罗月止话音未落便翻身下了床,穿上鞋子便往外跑。

  路过的阿晞阿织都被他吓了一跳,回过身目送这突然撒癔症的猫女婿,两对圆润猫眼写满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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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晞阿织:是要去参观小鱼干作坊吗?(猫猫困惑*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