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永宁十五年>第9章 刀剑钝·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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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水心心急如焚,一路差点没把大红袍跑死。最后他索性把马连着我一块儿丢在路上,改用轻功赶路。我追着他回到自在城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城门大开着,墙下站着一帮人,有男有女,穿着一看就不便宜的衣服,有的背着剑,有的提着刀,有个拎着俩乾坤圈的女人,圈上还浸着一点红色。

  红得像易水心的眼睛。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中年男人,三四十岁年纪,却跟老太君似的拄着根龙头拐,一瘸一拐迎上前来,要哭不哭地冲易水心喊了一声世侄。

  我算是明白易水心看我表演发疯文学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了。

  谁是你世侄了?

  辣眼睛。

  龙头拐没给我们反应的机会,拐杖一甩就要下跪,嘴里还不清不楚地说着什么认贼作父、对不起你父亲之类的话。他身后的人也没干看着,一窝蜂挤上前来,那架势,说是医闹或者讨工资也有人信。

  易水心安安静静被人围着,大概是听见了马蹄声,突然抬头朝我看了一眼。然后我听见他说:“我会杀了他。”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连滚带爬翻下马想上去问他一句。可易水心已经转身走了,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他一走,那些人也跟着离开了。我带着一脑门子问号进了城,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浪。

  侗伯伯支的小摊塌了,桌子椅子被人砸成很多片木板,一直撑着的大伞也栽歪着,油布上有火苗在耀武扬威。

  邓灯灯的茶寮里黑洞洞的,门框也被烟熏成焦黑色,但里外都没看见他的人。

  大约是城里火烧得太旺,我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头晕,脚上也是深一步浅一步,像踩在棉花上。不知道又路过了谁家,一块门板猝不及防地砸在了我面前。我的眼睛花得厉害,只看见地上有一团亮闪闪的光,弯腰捡起来,才发现是一支簪子。

  我见过这支银簪。

  传歌节那天晚上,阿六亲手把它簪在了自己老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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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过RPG游戏吗?

  就是那种,你控制着一个角色去经历很多人的故事的游戏。这些故事有的无聊,有的恐怖,有的会让你觉得你裤裆里还藏着这种绝活?但无论怎么样,你都只是一个无法影响剧情走向的旁观者。

  就像有没有哥白尼太阳都会照常升起,有没有你的帮助,你喜欢的角色都要面对不可避免的死亡。你会觉得悲痛,但那种伤痛总是朦朦胧胧的,像隔岸观火,也像雾里看花。因为你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人会试图在虚拟世界里寻找真实。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时存档退出的游戏,而是真实的人生呢?

  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好像你本来只是一个观众,只需要看着戏里的人表演就够了。结果突然有一天,导演走到你面前,劈脸赏了你俩脆的。

  这时候你才恍然大悟,原来龙套也是演员。

  我一直是一个迟钝的人。读书的时候会错过女同学喜欢的信号,后来上了班,又经常因为听不懂领导的弦外之音被穿小鞋。穿书后也是这样,直到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我才慢慢意识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在意过的事情。

  比如书里说自在城是座金山,聂无极富可敌国。可真实的自在城光秃秃的,一颗淡水珍珠都没有。

  比如江湖上盛传自在城里都是十恶不赦的狂徒,可真实的自在城里除了阿六和那群肌肉壮男,还有侗伯伯、邓灯灯,还有山瑶姑娘。

  比如我一直以为自己进了自在城就像进了狼窝,可其实从始至终,自在城的人都没有伤害过我。

  一次也没有。

  《登仙路》里的故事是真实的吗?还是说…这是因为我没有按照原著设定,一出场就领了便当去仙山卖豆干引发的蝴蝶效应?

  我忽然不确定了起来。

  我想问一问易水心,究竟是为什么把我从小树林里又捡了回来,可长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我渐渐从这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里咂摸出了恐惧,开始不要命地朝城主府跑。

  我,郑小冬,aka自在城苏炳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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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不上班,你养我啊?

  郑:我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