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沈长生竟然将伤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沈长宁脸上终于惊现出了一片薄怒，“沈长生。”
偏生被叫住名字的人不自知，他看向沈长宁：“我在，怎么了？小师叔。”
见他仍旧一副不知所然的模样, 沈长宁闭了闭眼： “罢了, 你毕竟是魔尊, 你要如何, 我也奈何不了你。只是有些东西, 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所有后果你都能承担的起的。”
他像是放弃了一般, 又转而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你为何来九黎山？九黎山的事你知道多少？”
沈长生歪头看他, “小师叔为何这么问？难道是怀疑我？”
“回答我的问题。”沈长宁直直看着他, 神色冷凝。他自然知道不是沈长生所为, 但他却想听他亲口说。
沈长生垂眼, 笑了一声，“小师叔既然怀疑我，我说的话还有意义么？不过小师叔想知道的东西，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后停下来, 又转头去看沈长宁：“我来九黎山是因为在魔界收到了下属的消息, 不少人在这处丧了命, 还怀疑是魔界所为，我身为魔尊，当然得过来看看，以证清白啊。至于九黎山的幻阵，我是那日到这里时才发现的。”
说完他眯了眯眼, 一丝戾气若有若无：“我还以为小师叔是相信我的。”
亲耳听见沈长生的否认，沈长宁彻底松了一口气，心底有了计较，他淡声回道：“我没有不信你。”
却也不再多解释些什么。有些事，他还不能同沈长生说。
沈长生这回不应声了，他偏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外有脚步声出来，在临门处停住。
而后沈长宁便听到外面的人恭声唤道：“长宁君。”
看了一眼沈长生的方向，沈长宁没有立即去开门，而是在屋里淡声问：“何事？”
“风和长老嘱咐我来给您的屋子里添些香。”那声音答道。
沈长宁去开了门，手里捧着香炉的弟子正要抬步进来。
“本君自己来。”他接过弟子手里的香炉，却发现这香同昨晚闻见的有些不一样。
昨夜的香，甜得腻人。
而今日送来的香炉，里面散发的却是寒梅的淡香。
“这香怎么和昨夜的不一样？”沈长宁拨了一下香炉的顶盖，一缕白烟缕缕升起，暗香袭来，萦绕了人满身。
那弟子脸上露出疑惑：“怎么会不一样？昨夜我给您香炉里添的香也是这种香。”
“那大概是本君记错了，你回去吧。”沈长宁淡淡道。
待弟子转身离去后，沈长宁捧着香炉将它搁在了书案上。
淡淡的香气充盈鼻尖，分明就是不一样的香。
“小师叔在想什么？”沈长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边，看见沈长宁盯着香炉，遂问道。
沈长宁收回放在香炉上的目光，摇头：“没什么。”
他说没什么，沈长生是不信的，他瞥了一眼香炉后道：“这不是昨夜夜里燃的香。”
他的话印证了沈长宁的想法。
见沈长宁皱了眉，沈长生又哼笑了一声：“昨日夜里屋子里燃的是合欢香，有催/情作用。”
“你知道还进来寻我？”沈长宁问道，明知合欢催/情，沈长生却还要过来掺和一下。
沈长生伸手，想去抚平沈长宁皱着的眉头，却被一只素白修长的手给挡住了，沈长生收回手，低声道：“明明小师叔自己也同意让我帮忙的，后面我看小师叔也挺舒服的，如今怎么就不认了呢？”
“……”
沈长宁接不了这话，无论如何也是他理亏。
所幸后面沈长生也跳过了这个话题，“小师叔，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长宁已经猜出他要问什么了，“你可知欲兽？”
“欲兽？”沈长生提出这两个字来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东西？”
沈长生也不知欲兽的事，沈长宁干脆将风和告诉他的转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么？”沈长生喃喃道，又心想：那我还得感谢它啊。
他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在沈长宁再次看他时，他道：“欲兽靠人的邪念欲/望为食化形，化形的欲兽也早已被封印禁锢。若是没有足够的邪念戾气，欲兽成不了形。不管是九黎山的欲兽，还是合欢宗的欲兽都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嗯。”沈长宁淡声应道，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东西，只怕是人为。”
“小师叔，你觉得呢？”沈长生问道。
沈长宁颔首。
“而且在我看来，九黎山的幻阵和这些欲兽更像是一个陷阱，也不知背后的人的用意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想再挑唆魔界和修真界的关系？”沈长生又道。
沈长宁：“为什么觉得是陷阱？”
沈长生：“大概是直觉。还有幻阵里熟悉的天劫气息，真是奇怪，普通的幻阵怎么会沾上天劫？设下幻阵的人到底是谁？”
沈长生没有联想到天道，沈长宁也未说他的怀疑，只是回道：“不管他是谁，能同天劫沾上关系的必定不简单。”
*
合欢宗后山。
一个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立在洞口处，他躬身向洞口方向作揖：“宗主。”
不多时，洞口处的石门打开，先是一个长相阴柔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等在洞口处的人，轻轻柔柔道：“吴长老，宗主在里面等你。”
“知道了，我马上进去。”吴笠立即道，一边进了洞府。
他进去之后，石门便落了下来。
到了合欢宗宗主闭关的地方之后，吴笠只看到地上的蒲团上盘坐了一个人。
“宗主。”吴笠又恭敬地唤道。
地上盘坐的人睁开眼睛，“嗯，本宗吩咐你的事，你做了么？”
吴笠点头：“都按您的吩咐做了。”
他其实有些摸不清头脑，为什么要往沈长宁的房间放合欢香。
只是宗主吩咐了，他只能照做。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次来见宗主，总觉得他身上的威压更重了。以往站在宗主面前，他还能好好说话，如今总是感觉会被碾压。
难不成宗主突破了？
他刚升起这个疑问，便听地上的人道：“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吴笠在一旁躬身聆听。
合欢宗宗主道：“本宗突破了。”
“宗主的意思是您已经到渡劫期了？”吴笠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如今这世上只有两个渡劫期，明宸宗的沈长宁还有魔界的魔尊，他们皆是一界之尊。若是宗主也到了渡劫期，就是有了飞升的可能，合欢宗崛起也指日可待。
只是修士渡劫不是会有劫雷么？为何宗主这里却无动静？这样一想，吴笠又起了一点儿怀疑。
“本宗还会说谎不成？”合欢宗宗主见他质疑，有些不悦，身上也释放出一部分威压。
吴笠被那威压压得抬不起头来，对合欢宗宗主的实力不再多想，他忍着被碾压的疼痛感，连忙道：“还请宗主恕罪，恭喜宗主修为至渡劫期。”
合欢宗宗主撤去了威压，“本宗修为以致渡劫期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
“宗主，这是为何？”吴笠有些不懂。
合欢宗宗主瞥了他一眼，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本宗修为还未稳定下来，过几日本宗出关后自会告知。”
“是。”
“对了，本宗先前嘱咐你做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合欢宗宗主道，又从身上拿出一瓶丹药，扔给了吴笠。
吴笠接过它，“宗主，这是？”
合欢宗宗主道：“你不是一直卡在元婴中期，吃了它，可以帮你再进一阶。”
吴笠听他那么一说，神色一喜，“多谢宗主。”
“你回去吧，帮本宗多注意一下沈长宁。”
“是。”
等吴笠离去之后，合欢宗宗主从蒲团上起身，明明旁边无人，他还是叫了一声：“天道大人。”
片刻后，他的耳边中响起一道声音，“你就这样告诉他了？”
合欢宗宗主道：“我对外说在闭关，有些事不方便做，只能找其他人来。吴笠是我一手提携起来的长老，我的一切吩咐他都会听。”
那道声音又道：“你自己有数就好。”
“吾还有一件事要你亲自去做，这事做了之后，你便可以出关了。”
“您说就是。”
“魔尊昨日伤了你门中一位弟子，吾要你去解决掉那位弟子。”
“这……大人，这是为何？”合欢宗宗主问道。
天道，“吾所做都是为你。”
“你不是想知道吾为何选择你没选择他们么？吾从前看过他们的命轮，他们注定成不了仙，而你的命轮不错，所以吾选择了你。”
只丢下了这一句话，天道便不再开口。
合欢宗宗主怕惹天道不悦，俯身连忙称是。
察觉到那道声音的主人彻底消失之后，合欢宗宗主直起身，他寻思着天道的话。
既然连天道都选择了他，那这就是他的机缘，他自然得把握。
合欢宗宗主又细想了一番天道交给他的任务，杀掉那个弟子，然后是要他将此罪推给魔修么？这倒是个好办法。
而且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诩正道第一人的长宁君居然还和魔尊有牵扯，沈长宁一向是那些修士中的楷模，若是这个消息被修真界的修士们知道了，只怕会对这位天之骄子大失所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一晚上，卡出来了。
要开始收尾了，这篇文真的不长了。
长宁君没有不信长生，他问只是想确定长生是真的没做这件事。
另，长生真的很欠，但这就是他的性格，改不好了。
明天见，明早不更的话，我们就明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