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夫人被吓得浑身哆嗦,扶着树站起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仍旧有些惊魂未定,本以为自己今日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了,还好突然冒来了个好人出手相助。

  她拉着孙儿的手,对面前的黑衣人感激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我也是奉命行事,并不是白救你。”黑衣人道,“你丈夫知道太多事,朝中有人想杀他灭口,若想活命的话,还是老老实实交待,让谢大人为你们谋个生路,有他庇佑,你们也不必每日躲躲藏藏活得心惊胆战。”

  “你……”房夫人指着黑衣人不可置信问道,“你是谢大人的人?”

  黑衣人背过身,没有回答,告诉她,“回去吧,谢大人还在等你们,久了可就不候了。”

  等祖孙二人离开后,蓝玉扯下面纱,不爽地踢了两脚地上的“尸体”。

  可恶,想他如此妖娆多姿美丽动人,竟有朝一日被人称作“壮士”!?

  这大夏天的,还要出远门办差,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辛辛苦苦上的妆都热花了,他真是全天下最苦命的暗卫了,必须给他加钱!

  房鹤年家中,楚骁用折扇给谢兰辞扇风,“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谢兰辞看了一眼楚骁,缓缓道:“我只是觉得太奇怪了,是何人绑走了她们,意欲何为?”

  “说不定是这个案子的幕后主使,想杀人灭口呢?”楚骁似笑非笑,继续扇着风。

  谢兰辞抬头看他,“你也觉得,这个案子是冤案?”

  “是!”楚骁点头道,“一个久居深宫的后妃,已经有了和先帝的孩子,本可以快快乐乐过完下半生。另一个是多年不曾入京的将军,为大梁南征北战孑然一身,他们两个,都没有造反的理由。”

  楚骁说的不无道理,谢兰辞想了想,将自己了解到的告诉楚骁:“卷宗上记载,沈易知自己交待,他是因为不甘心立下汗马功劳却居于多位文臣之下,悔恨当年投降大梁,死后无颜去见祖先,才妄图汇集先朝遗民,颠覆大梁。而陈贵妃,被查到本就是作为细作嫁给先帝,她的寝宫里藏有前朝用于秘密通信往来的字符绣帕,到死也不肯说出那绣帕上面的奇怪字符是什么意思。”

  “人都已经死了,当时发生了什么还不都是活着的人说了算。”楚骁语气不好,带了点情绪,话语间咬牙切齿,满腹愤慨。

  谢兰辞顿了顿,他这才注意到楚骁浑身戾气地望着屋外,面色难看。

  门口,一阵风卷起地上的残叶,飘向远处。对于楚骁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谢兰辞不明所以,他按住楚骁的手臂,“楚骁,你怎么了?”

  楚骁转头,看到谢兰辞脸上流露出的关心,他忽的有了一丝安慰。

  “我只是在为忠良无辜者蒙冤而死不平罢了。”楚骁扯出一个笑来,随口编了个借口。

  谢兰辞始终盯着楚骁,楚骁的笑像一层水雾,让谢兰辞看不清晰,有些琢磨不透,隔过水雾后面的他才应该是真实的他,他能感觉到,楚骁似乎背负着沉重的包袱,楚骁不愿意说,他也不好问。

  谢兰辞收回目光,“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有同理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怎么,我就不能有同理心了?”楚骁拉过谢兰辞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握在掌心,开始信口胡诌吹嘘自己,“我可是古道热肠、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好人!区区同理心算什么。”

  “是,你说的都对,你脸皮最厚。”谢兰辞颇为无奈,悄悄抽出自己的手,又被楚骁固执地拉了回去,一顿揉搓挠他手心,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院外传来推门声,谢兰辞有些急着想让楚骁放开他的手,不得不软下来柔声哄他:“别闹了,有人进来了。”

  楚骁依依不舍松开手,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谢兰辞出了屋子。

  房夫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男子身形伟岸、威严刚正。谢兰辞一眼认出,他正是前刑部尚书房鹤年,除了苍老了许多,和之前几乎一样。

  房鹤年帮她拿下头发上的一片树叶渣子,“你衣裳都脏了,进去换一件吧,我在外面接待谢大人。”

  房夫人神情担忧地看着房鹤年,迟迟不肯离去,房鹤年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房鹤年道:“去吧,我相信谢大人不会为难我这个老头子。”

  房夫人点头,回了房间。

  虽早就听说他们夫妻感情好,但见着了又是另一回事,谢兰辞没想到,在朝堂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房鹤年竟对发妻这么温柔,他不禁想,之前楚骁胡扯的那什么“大梁好夫君排行榜”,必须把房鹤年加上去。

  谢兰辞起身朝房鹤年走过去,“房大人,非常抱歉,打搅了你们夫妻原本平静的生活。”

  “谢大人,”房鹤年苦笑,“多年不见,谢大人还是如当年那般俊秀清逸,未有变化。”

  随后房鹤年看着谢兰辞身旁的楚骁道:“想必这位就是谢大人的夫君——骠骑大将军楚骁,我虽远在蓬莱小城,却也听过你的传奇,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为什么,看着你,总觉得有点眼熟。”

  “你看花眼了,我才跟你不熟!”楚骁板着一张脸不客气回道。

  房鹤年噎了一下,停止了对于他第一次见到楚骁为什么会觉得眼熟的思考。房鹤年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对自己显而易见的敌意和不爽,他笑着打破这份尴尬,“应该是我看花眼了,年纪大了就这样,楚将军不要介意。”

  谢兰辞直截了当开口:“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我来找你只是想问,你可还记得九年前由你亲自审理的那庄反梁复楚的案子?”

  提及多年前的旧事,房鹤年并不惊讶,而是非常坦然地叹气,“记得,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我也不至于现在沦落自此,躲躲藏藏不见天日。”

  “正好,我要你将当年你审理这个案子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告诉我。”谢兰辞向房鹤年抛出诱饵,“你的困境,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