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乐坊,最高规格的雅室内,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之音。乐妓隔着屏风弹奏,她们看不到来这里的是何人,只知道是很重要的人,为此,今日月乐坊还特地清了场,不对外迎客。

  李舒瑜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他只在书里看到过文字描述,所谓烟花柳巷极乐之地,不少文人为之写诗作赋甚至流连此处,他实在是好奇,被楚骁看了出来,便带他来了这里。

  这个地方布置得花花绿绿的,里面的男男女女也打扮得花枝招展,衣着暴露。陆遣玉常常教导他非礼勿视,李舒瑜两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搁好,他有些羞赧,低头喝了口酒压压惊。

  蓝玉见他杯子空了,又给他斟上满满一杯。蓝玉放下酒盏,在果盘里摘了一颗葡萄,剥了皮,喂到李舒瑜嘴边,“陛下张嘴。”

  蓝玉靠得太近,几乎都黏李舒瑜身上了,李舒瑜往旁边移了移,蓝玉见状又紧贴了上来,“陛下不要害羞嘛。”

  楚骁不免觉得好笑,“陛下,我们说好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可千万不要让另外的人知道,特别是太傅。”

  “朕明白,朕不会到处说的,”提及谢兰辞,李舒瑜其实非常心虚,要是表哥知道他去了青楼,一定会很失望。

  反观楚骁,身为谢兰辞的夫君,丝毫不慌不怯,非常坦然,成婚后还来这种地方,和这里的人看起来熟络得很,就不怕表哥生气吗?这样,不是不忠吗?

  “那个,你不可以和这里的人有瓜葛,其他人也不行,否则,”李舒瑜眼珠子转了转,警告楚骁,“否则,朕就降你的职。”

  楚骁不禁笑出声,李舒瑜还真是会向着谢兰辞,不愧是谢兰辞一手带大的。

  楚骁道:“臣知道,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啊,陛下放心,臣肯定为谢大人守身如玉。”

  李舒瑜满意了,又道:“楚爱卿,天色不早,我们再坐半个时辰就回宫。”

  蓝玉一手撑在矮桌上,仰头看着李舒瑜,另一只手的指尖顺着李舒瑜的腰腹而上游走,不停撩拨,“陛下有纳嫔妃吗?”

  “还没有,”李舒瑜抓住蓝玉意图伸进自己领口的手,板着脸道,“你,坐回去!”

  蓝玉压根儿没听他的,保持这个肢势继续问他,“那你看我可以吗?”

  “十八般武艺,奴家都会,奴家从来没去过皇宫,听说很气派,好想去看看啊,陛下,求你了。”蓝玉眨了眨眼,声音婉转,尾音上扬。

  李舒瑜哪遇到过这样的架势,被蓝玉勾得恍惚了片刻,而后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无情推开,站起来换了个位子,避如蛇蝎,红着脸愤愤道:“后宫选嫔妃当选贤良淑德之人,怎可像你般……这般放荡,不知羞耻!”

  “陛下是嫌弃奴家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面?流落风尘,奴家也是迫不得已,奴家从小学的便是这以色侍人之道,只想让陛下高兴,谁知用错了方法。”蓝玉红了眼眶,掏出丝帕,竟哭哭啼啼起来。

  楚骁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人是戏瘾上身,又在坑蒙拐骗不谙世事的少年人,所以并不打算插手,两眼旁观他到底想搞什么明堂。

  蓝玉本就生得美,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李舒瑜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没哄过人,没有经验。

  李舒瑜摸遍全身,发现自己这次出来根本没带银子,只好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蓝玉,“这个你拿去换些钱,去买几身合适的衣服和吃的,别哭了。”

  这块玉莹润透光,皇帝佩戴的东西,一看就值不少钱,发大财了哈哈哈!蓝玉心里乐开了花,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含着泪不情不愿接下玉佩,然后迅速藏进衣服深处。

  “陛下,我们来喝酒吧,”蓝玉端起两杯酒,放了一杯到李舒瑜面前,“划拳会吧?输了就喝酒。”

  “好,”李舒瑜坐下来,告诉蓝玉,“不过,不许再对朕动手动脚,冒犯龙颜是要杀头的。”

  “知道了知道了,”蓝玉不耐烦地点点头。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也有话说,蓝玉入江湖多年,论划拳的反应敏捷和酒量,李舒瑜哪是他的对手,一杯杯酒下肚,李舒瑜满脸通红,蓝玉还跟个没事人。

  最后还是楚骁扶着脚步虚浮的李舒瑜上了回宫的轿。李舒瑜出来时坐的他的轿子,回去自然也是由将军府的人送回去,如此,便不会有人发现他带李舒瑜离开了皇宫。

  楚骁做得非常谨慎,还特意让轿夫把这顶轿子停在月乐坊对面的酒肆门口候着,不准靠近月经坊。

  蓝玉抓着玉佩蹦蹦跳跳跟出来,“将军,小皇帝可真好玩,原来世间真有这种人傻钱多的主。”

  “过了啊!”楚骁提醒道,“他再怎么样也是皇帝,不可如此议论,换个人,你早被拉出去斩首了。”

  蓝玉亲了亲手里的玉佩,抬起头笑嘻嘻对楚骁道:“我察言观色着呢,知道他脾气好,又好骗才会这样,我又不是没脑子。”

  楚骁还想多说几句,蓝玉抢在他开口之前插嘴道:“行吧行吧,在大梁束手束脚的真没意思,你赶快走吧,你可是有夫之夫,还是官员,身上被熏得一身脂粉味,站在门口太久小心被抓现行哦。”

  蓝玉说完,带着玉佩回了月乐坊。

  有夫之夫?楚骁低头笑了下,而后一抬头,他看到道路对面,谢兰辞独自一人朝他这边缓步走过来,面色冷淡,眉间带着浅浅的怒意。

  他完了!

  蓝玉这个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