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色夺江山>第34章 危险的尤物(5)

 

小小的一间土屋里,居然藏着不亚于皇宫御贡的极品好茶,更有九州名剑供人赏鉴。

  又冷又硬的木床翻转,便就是精致漂亮的厚毯,上面还摆放着小巧漂亮的紫檀木案,一角插放着几朵冬天才有的梅花,印着无边的夜色,端是漂亮。

 

  月辰身份尊贵,对于奢华之物司空见惯,然而,这般神奇精巧的地方,还是第一次亲身接触,不由得好奇万分。

 

  然,心中压着复国大计,倒也不会忘乎所以。

 

  扬漠寒有心献宝,拿出了最好的东西招待月辰,陪他闲聊,观他为人品性。

 

  ——剑客这儿的机关,可比聂冰房间里的高级多了,这茶,这水,也都是讲究的很,不比那皇家御用差。

 

  月辰暗忖:这个剑客,怕是来历不凡,非富即贵。

 

  只是,朝中的世家贵族,年少英豪,他都认识啊,从未听说过谁家有个破了相的高手。

 

  唔——烛光下看那伤疤,还挺有豪迈英气的。

 

  扬漠寒取出一把古剑,放在桌子上,请月辰赏看把玩。

 

  月辰缓缓地抽出剑来,赞其刃如秋水,锋利轻薄,和扬漠寒相谈甚欢。

 

  很快,夜已经深了,茶也喝完了。

 

  “时候不早了,休息吧,你是客人,睡床上。”

 

  扬漠寒说着,伸脚一勾凳腿,把两只长凳并在一处,脱了外袍,就笔直的躺了上去。

 

  再把外袍盖在自己的身上,若非身体悬空之处甚多,还真像是一张窄床。

 

  他整个人的身体轻飘飘的,动作自然巧妙,躺下之后,犹如剑一般挺直漂亮。

 

  月辰坐在床上,看着他劲瘦英武的身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微红的躺下了。

 

  毯子柔软舒服,贴着身体暖暖的。

 

  灭蜡烛灯火以后。

 

  扬漠寒轻声道:“对了,你还没有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月辰心道:“我的名字?我的身份……很多人都非常厌恶,所以,不提也罢。”

 

  “我叫扬漠寒,是一名剑客,你呢?”

 

  “思安,我叫谢思安,是昔日的……月辰君。”

 

  月辰轻轻地回答着,已经做好了被辱骂讥讽的心理准备。

 

  “思——安——谢思安?月辰?这两个名字,都挺好听的,不过,知道“谢思安”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而“辰王的名号”却是响彻天下。”

 

  “听起来,你一点儿都不吃惊,莫非,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这份儿疑心病,还真是皇家特有的性格了。”

 

  “度日如年,如履薄冰,怎能不生性多疑。”

 

  “为什么不放下一切,离开这个地方呢,换个地方,换个身份,自有一番逍遥自在。”

 

  月辰沉默了。

 

  为什么不放下?

 

  只因意难平。

 

  月辰用毯子蒙住了脸,侧身蜷缩。

 

  和扬漠寒比起来,他就是一个耿耿于怀的小人,可是,谁又能明白,从小到大受人冷落,被指指点点,言语羞辱的悲恨?

 

  扬漠寒不再询问,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他对月辰,素有好感。

 

  想要了解他,也想帮帮他……

 

  可今日所见,月辰犹如张牙舞爪的困兽一般,已是穷途末路,可是,他还执念颇深,心防重重,看似月朗风清,却是小心谨慎。

 

  明明很小心,却也有些自暴自弃的绝望感觉,很微妙,也很危险。

 

  比如此夜,月辰虽和他谈笑风生,却是一直都在戒备着他。

 

  虽然同房而睡,月辰却未有宽衣解带……

 

  他们素不相识的时候,也曾彻夜沉沦,亲密无间。

 

  如今结交朋友,却是不得不循规蹈矩,咫尺天涯。

 

  扬漠寒听着月辰的呼吸心跳,也缓缓地放慢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屋子里面很暗,月辰居然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睡。

 

  ——明明应该警惕这剑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睡在毯子里,听着扬漠寒的呼吸声,就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包括他心里面,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

 

  身体喜欢扬漠寒的气息,身处他的床榻,产生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安全感。

 

  清晨,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

 

  扬漠寒出去买了各种早饭,各色早点,丰盛精致,月辰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去买的,而是有专门置办的人手。

 

  “起来了,思安——谢兄弟,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其实,叫月辰君更好听一点,不过,城中百姓都当你已驾鹤西去,我想,还是叫你谢思安比较好吧。”

 

  “都行,那我叫你漠寒兄?”

 

  “如此极好。”

 

  洗漱,吃饭,比剑,踏青。

 

  和扬漠寒的相处,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日匆匆而过。

 

  天近黄昏,夕阳残红。

 

  郊外青山,两匹马儿并行到一颗古树下。

 

  月辰摘下斗笠道:“此次多谢漠寒兄的丰盛招待,思安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了。”

 

  “一路保重,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嗯,你也是,有缘再聚,告辞了。”

 

  月辰调转马头,扬鞭远去。

 

  他已经休息够了,该去探探北堂烈的情况了。

 

  月辰的势力被聂冰连根拔起,却还是剩下了几处隐蔽故居,可以提供他需要的东西……

 

  深夜。

 

  李雅端着参汤服侍北堂烈,却被北堂烈推开了。

 

  “皇后,你下去吧。”

 

  “陛下,夜已深了,龙体为重啊”

 

  “叫你走,你就走,废话那么多。”

 

  李雅咬咬唇,委屈道:“臣妾都是为了陛下,只求陛下也能怜爱一二……就算是您不喜欢我,也该雨露均沾,让其他的妹妹为天家开枝散叶。”

 

  “你?”

 

  北堂烈苦笑道:“月辰去了,朕心中甚痛,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心思。”

 

  李雅听闻月辰的名字,眼底闪过了一丝戾气。

 

  这个妖人,如此蛊惑陛下,真是死不足惜!

 

  月辰虽死,北堂烈心中的感情却未曾消散,反而和那陈年老酒一样,越发浓烈,回荡心间。

 

  他赶走皇后,看着和谈条约,心中隐隐不安。

 

  夜深了。

 

  四周静悄悄的。

 

  外面的侍卫都昏昏欲睡。

 

  北堂烈揉着眉心,把折子推到一边,缓缓起身,准备入睡。

 

  突然,他愣住了。

 

  龙床那儿,一个缥缈虚幻的白色身影站着,静悄悄的,无声地望着他,那姿态容貌,分明就是月辰!

 

  可月辰已经死了呀。

 

  北堂烈顿时就楞在了那儿,手脚僵硬,背生冷汗,脚底板蔓出了一股凉气来,激的心慌气闷。

 

  月辰,是你吗?

 

  你回来看朕了?

 

  想问出口,却又无法出声。

 

  北堂烈往前蹒跚几步,看着那帘帐之后的月辰。

 

  他一身白衣,墨发披散,对着北堂烈浅浅一笑,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来。

 

  “陛下,阴间孤寒,月辰念及陛下的恩情,故而来此拜别。”

 

  北堂烈浑身一震道:“月辰,月辰,真的是你吗!”

 

  他往前跑去,却被在地上睡觉的安公公给绊倒了。

 

  月辰的身影飘忽不定,后退出现在了龙柱的暗影里,凄怨道:“我死的时候,真是好疼啊,陛下,你好狠的心,口口声声的说着爱我,却要亲手逼死我……”

 

  “不是!不是的!朕有苦衷,朕并不想让你死,只是别无选择啊!月辰,朕真的很爱你。”

 

  兵临城下,若不能攘外安内,就会江山倾覆,失去一切。

 

  “陛下,你知道吗?那天——我本想着,就这样跟着你,过一辈子好了,其实,我也很爱你啊……”

 

  月辰幽幽长叹一声,扬手丢来一样东西,北堂烈抬手接住,定睛一看,竟然是先帝的遗诏,上面写着外放辰王。

 

  再抬头时,月辰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北堂烈心中一痛,大神道:“月辰!月辰!!!”

 

  外面的侍卫高声道:“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月辰不见了!快给朕去找!”

 

  “什么?”

 

  北堂烈捏着那凉冰冰的遗诏,有些惊惧慌乱,口出荒唐之言,顿时就吓坏了外面伺候的人。

 

  殿门打开,呼啦啦的涌入了一群人,只见陛下坐在床边,双目失神,正在发呆。

 

  而总管太监和六位小太监,都倒地不起,睡的死气沉沉。

 

  后殿的宫女,也才打盹醒来,慌乱无知。

 

  聪明的侍卫反应过来,连忙去搜捕刺客,却是一无所获。

 

  陛下撞鬼了的传言不胫而走。

 

  搞得人心惶惶。

 

  月辰君,还真是死而不僵啊。

 

  皇后李雅去看北堂烈,听北堂烈说:亲眼所见了月辰的魂魄,也是吓得不轻。

 

  她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心中非常的不安,就请了和尚道士,来宫中做法,超度亡魂。

 

  北堂烈却是精神不济,连日免朝,有些失魂落魄。

 

  他期盼着月辰能够再次入梦而来,还撤走了自己身边的近侍,日日贪睡,却是始终难觅芳魂,故而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一想到月辰的死状,北堂烈就心痛无比,后悔不已。

 

  又听闻月辰的鬼魂说也曾爱他,更是黯然销魂,伤心欲绝。

 

  月辰在宫外听闻这些,心中竟有些难受了。

 

  他故意惊吓北堂烈,就是想试他本事,同时报仇,让他心痛。

 

  可当北堂烈真因这份感情而痛苦时,他也不觉得快乐畅快,反而心浮气躁,郁闷难言。

 

  月辰看着镜中的自己,仔细的贴上了一层人ヘ皮ヘ面ヘ具。

 

  扪心自问,莫非自己对北堂烈还余情未了?

 

  不,绝不可能。

 

  从北堂烈不择手段的登基继位以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不复存在了。

 

  他是北堂家的皇帝。

 

  而他是谢家的传人。

 

  从一开始,就立场不同,绝无和平共处的可能。

 

  “北堂烈,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不起你。”

 

  月辰看着镜中的聂冰,轻声说着抱歉,继而更衣改装,入宫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该做个了断。

 

  月辰抬头挺胸的走到了乾龙宫前。

 

  看着这巍峨的皇城,拿出一封诏书交给了新的丞相大人,说是故人所托,然后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