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麟台风波录>第443章

  “御玺不在你这里?”宋虔之闻言简直要疯了,万事俱备,却欠东风。龙金山是重写了一封圣旨,他却没有想到,蒋梦也拿不到苻明韶的御玺。

  “我的侯爷,这么重要的东西,太后岂会交给咱家保管?”

  宋虔之也知道,蒋梦的话没错,只是当时陆观说得很是轻松,他一时半会却也没想到蒋梦要怎么置换,更忘了重写问题不大,难的是圣旨上用了印。要不是苻明懋定要同蒋梦当庭对质,没有印就没有吧,可要让李宣成为整个大楚朝廷毫无疑问的第一选择,只能让太后和苻明懋的矫诏,被当面戳穿,再以白古游在城外的大军作为要挟,逼得周太后退居后宫,不再过问朝政。

  苻明懋伪造荣宗遗诏,谋取帝位,又与黑狄勾结,怎么都是个死。

  “现在怎么办?”宋虔之问。

  蒋梦沉吟良久,朝宋虔之道:“侯爷在咱家这间房里等,咱家安排人去偷。”

  宋虔之想了想,说:“太后早上用印时,御玺与凤印在一块,她是当着我的面用的。收在何处我却没有来得及看到,就已离宫。”

  “这个咱家知道,是太后跟前掌事的姑姑灵韵收着,在太后寝宫东面相邻的一间宫室内,那间宫室里还收着太后做皇后时一些重要的记档,太后平日里要读的经卷。钥匙在灵韵那里。”蒋梦回道。

  “那你预备怎么拿?找那个灵韵?”

  “灵韵在前面主持宫女们为进宫吊丧的命妇们奉茶水、润口的素点心,天气太大,为防尸身腐坏,送冰的宫人也是十二个时辰不能断绝。”

  “假传懿旨?”宋虔之想了想,福至心灵,他大概知道蒋梦要做什么,忙叮嘱道,“能不杀的人就不要滥杀,等尘埃落定,我一定保你无事。”

  蒋梦苦笑摇头:“咱家背叛太后,无须侯爷多费苦心,咱家自有去处。”

  宋虔之不知蒋梦说的去处是哪里,蒋梦安排了两个小太监伺候茶水,让他在这里稍呆一会。

  宋虔之坐在这太监的屋里,四下乱看,蒋梦这屋子不小,陈设并不简陋,有不少一看就是御用,不是皇上就是太后赏下来的。宋虔之一早忙到现在,这时双肩垮了下来。

  他端起茶杯,却没喝,警惕的眼光扫了一眼茶杯,手心里是温热,心中想的却全不是这回事。今日他打算滴水不喝,滴米不进,以防万一。宋虔之原以为自己是不怕的,这时握杯子的手竟克制不住发抖,他才明白,他也怕。

  房间里太安静了。

  不祥的念头一个接一个从宋虔之心里冒出来。他想过陆观在京州府去哭临,要是碰上苻明懋的人,李明昌也还不知下落,黑狄逃兵,这些人都可能隐藏在京城里。其中不少都见过他,见过他的多半也见过陆观。自己在宫里,周先安排了两个人暗中保护他,宋虔之本也有能力自保,他这才意识到,他怕的是什么。

  他不怕李宣坐不上帝位。

  他不过是怕陆观现在落了单,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宋虔之出门去,门口小太监连忙躬身过来问他要上哪。

  “去前头哭临,你们蒋公公太慢了,要是前头见不着我,会引起他人注意。你们找个人去给蒋公公说一声,我哭临去。”

  小太监想拦,又不敢拦着,只有畏畏缩缩让开到一旁。

  宋虔之沿着走廊走了数百米,他一直低着头,但外臣的袍服甚是点眼。在走廊尽处,他一个闪身,把个太监捂嘴拖进了空房间。再出来时,宋虔之已换了太监的衣服,那被他脱了衣服的太监被他往嘴里塞了布,堵得吭不出声,宋虔之怕给他看见脸,原是把人敲晕的,还是防着他醒来要大叫,引人注意,把他嘴巴也给堵了。

  好在天气已经很热,那太监就是只穿一袭单衣也不会着凉。

  宋虔之把官袍裹起来,用布包着,出去以后,避着人走,藏到一处他自己记得住,旁人又不会在偌大皇宫中留意到的偏僻宫室,这才大摇大摆地穿着太监的衣服朝着承元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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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韵姑姑,实在是事情多,一忙我这就给忘了,还有两封给户部和礼部的折子没有用印。”

  灵韵在太后跟前多年,她不是太后的陪嫁,原是周太后做皇后时,宫里拨给她伺候的人。用得熟了,加上灵韵极有主意,在周皇后时,下手利索地替皇后收拾了好几位痴心妄想想要越过中宫的宠妃。太后最信任的不是灵韵,不过看她细心,有忠心,而蒋梦事情又多,才让灵韵总领着宫女们由宁妃分派,各司其职。

  蒋梦把人叫到承元殿一间无人的偏殿里说话,灵韵端详蒋梦片刻,斟酌着开口:“可是蒋公公,这话我没听说过,你也知道,这用印的规矩,向来是只有太后可以取用。况且,最后一道圣旨已经用过印了,同时太后还下了两道懿旨,一道给礼部,一道公公今日要当着百官宣读。没有听说还有要给前朝的圣旨啊。”

  “太后今日事忙,正在见大臣,只得让我过来取。”蒋梦道。

  一片沉寂之中,空气里的浮尘略略改换了光影。

  灵韵柔软却稳重的女声轻道:“那我便随公公走一遭,回宫去取。”

  “灵韵……”蒋梦还有话说。

  房门被一双女人手拉开,迎面一只手紧紧捂住了灵韵姑姑的嘴,绿影飞快闪过,门不算重地被一脚踹得关上。

  铜杵在灵韵头上用力一击,她圆睁的双眸倏然上翻,继而闭上眼,滑到地上。

  一切行云流水般快速。

  蒋梦还微张着嘴,惊骇不已地盯着晕倒在地的宫女,结巴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侯、侯、侯爷。”

  “愣着干嘛,累死我了。”宋虔之扯着领子,手中铜杵晃了两下,本是想扇风,铜杵圆胖,根本没风。宋虔之随手把铜杵丢在桌上。

  铜杵转了几圈,在木桌上滚过的声音惊得蒋梦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