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一亮身份,驿丞让人备下热食,吃完以后,驿丞说驿馆里有一个大澡池子,宋虔之几天不曾好好洗过澡,当即决定要去泡。
池子里白气冲天,赤条条的两个人滑入水中,反正你也看不见我我也看不清你,宋虔之洗完以后就泡着不想起来,他把头发也洗了,双目放空,一副呆滞状。
“小侯爷,你在想什么?”
白茫茫的雾气沾湿宋虔之的眼睫,他费力地睁大眼,一晃之中,嘴巴微微张开,神情愕然。
“你的麒麟印,在肩上?”宋虔之好奇伸长脖子打量。
周先有点难为情,低了低头,脸上泛红,抬右手按在左边肩窝处,那里是麒麟的头,整个麒麟身躯四足分开踞在他整个上臂。
宋虔之视线无意中掠过周先前胸,不禁感叹,他的肌肉也很不错啊!
陆观肌肉也很结实,形状明显,肉块分明。
宋虔之低头看了看自己:……
“侯爷夫人身子可还好?”
宋虔之眼神发愣。
“还好吧。”
他出宫以后回了一趟家,家中小厮丫鬟对他的态度都古里古怪,两个随身伺候的恰好不在府中。他匆匆到母亲床前看了看就走,周婉心正睡着,他没有叫醒她。只是觉得数日不见,周婉心又消瘦不少。
宋虔之心里有点揪着难受,待那口气缓过去,才强打起精神,问周先:“高念德审问闫立成的结果,你一点也不知道?”
周先泡得也有些懒洋洋,随口道:“当然不知道。”
宋虔之嗯了一声。应该是他想得太多了,周先要是知道高念德是回来报信闫立成与苻明懋有勾结,那就会阻止他回来,不阻止则可能是苻明韶的授意,打算将陆观舍弃了。
而要彻底舍弃陆观,就不能答应宋虔之回去,显然皇帝是愿意让宋虔之回容州,无论他是真的需要一个人去安抚灾民,还是单纯想跟太后作对,不希望宋虔之留在京城。起码苻明韶不是要舍了陆观。
在楼江月的案子里,陆观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他跟皇帝私底下应该还有约定,是什么约定,陆观没有说。不过宋虔之觉得,在破不了案就要让陆观丢性命的约定以外,一定还有别的。苻明韶提及陆观的语气还是很不一样,但太后是最了解苻明韶的人,她既然那么说了,苻明韶一定是做过什么。
热气直往鼻孔里钻,宋虔之鼻子痒,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周先擦了擦脸,先出水上岸,自己穿戴整齐过来展开干布,把宋虔之裹住,三两下擦干,服侍他穿好衣服。
宋虔之踩在木屐上的脚,白得脚背透出青色血管。
周先擦净他的脚。
宋虔之很不好意思。
这一个澡泡得舒服,仿佛打通了周身血脉,宋虔之晚上睡得很熟,一夜无梦,翌日天刚亮,就与周先再次上路。
、正兴之难(叁)
紧赶慢赶,总算宋虔之在腊月二十二入亥时分进了容州城。
来接他的竟是熟人。
马裕丰见到宋虔之便喜笑颜开,亲自为二人带路,只是奇怪:“只有二位钦差回来?”
宋虔之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随口道:“是啊。”
“大人辛苦,卑职替城中百姓白问一句,朝廷的赈灾粮什么时候能够运到,足够支撑到城里粮食吃光吗?”
宋虔之眼珠动了动。
“吃完之前一定有粮,怎么?”宋虔之停下脚,转过身去看马裕丰。
马裕丰连忙说无事,随便问的。
宋虔之没再问这小小留守,他也知道如果不是逼急了,马裕丰不会来他的面前问。看来不在城中这几日,又有新的情况,恐怕还是坏事。宋虔之心想着,却也不怕,杨文去收买粮食了,他还是相信这大楚的管家。
不相信他,又去相信谁呢?
天已经全黑了,州府衙门热闹得像赶集一样,人山人海把整个衙门围得水泄不通,看上去也不像是病人。
周先护着宋虔之从角门入内,进去就是二堂,在二堂跟沈玉书的师爷撞了个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