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府他们有自己的护院,可老夫人大约是因为谣言的考量,特意请他们去了,夙和直觉不想让小弟去,可也知道那日肯定会出现混乱,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却是需要人手。

  是夜,夙和再一次来到嵇府,夙和心情复杂,他不喜欢面对嵇府的人,这群人的眼神揣着恶意,让他极度不舒服,他想:“要不是嵇洐在这,他一定不会再进来。”

  他的任务是找藏宝图,这几日他靠着嵇洐给他的书,找遍了暗道,每时每刻都没停过,却根本没有宝藏的一丝影子。

  恰逢他师兄给他传信,道他已经查探到了传言的来源,果不其然,它来源于边界,却是一场谣言,但散布谣言的人已经举家搬迁了,想来此事此事早有预谋,此事暂时成为无解之案,但夙和和太子已经将此事定在蛮族身上。

  教夙和探案的师父告诉他,如果前面是迷雾,那就从利益开始分析。

  云白山不似其他地方,削候之前此地权贵盘踞,削候之后也少不了心怀异心之人,他们或是行在民间的宗师,或是掌控一城的官员,或是守于土地的白丁,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形势下,只需一个火苗,就足以乱了萧王朝的小半块江山。

  他们不敢放松警惕,而在这般混乱的时刻,谣言再次蔓延到云白山。

  这些谣言半假半真,掺着天下人耳熟能详之事,飘散在众人的口舌之间。

  藏宝图在嵇府,此为一,嵇府当年能破而后立就是凭借着宝藏,因嵇府的老祖宗年轻时根本没有经营的天赋,是在某一日开了窍,才能在云白山建立家业,若没有藏宝图,嵇府怎会有如此的势力,这也是吸引外人来此最初的谣言。

  嵇府没有所谓的宝藏,此为二,当年削候,朝廷搜走了嵇府的财富,墙倒众人推,嵇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宝藏,而嵇府能枯木回春是得了贵人相助,而那名贵人正是当年被誉为经商之天才的方暮。

  方暮此人偏好提点有资质之人,他座下弟子无数,大部分都是他游历天下加以提点,几年后就足以成为豪商巨贾,因此他威名在外,直到如今,都被人誉为商贾之师,闻名天下。

  这份传言也有不少人偏信,当年的方暮确实来过云白山,并在嵇府破落时帮过嵇府,此事还成为一段妙谈。

  这份谣言一传出来,止住了不少人蠢蠢欲动的脚步。

  藏宝图早被云白山大户瓜分走,此为三,当时削候,嵇府的财产一部分上缴朝廷,另一部分就被云白山有权势的人夺走,此事并非无稽之谈,当时嵇府老祖宗有个妹妹,她还未出阁,就香消玉殒,当时传言道是某家的公子哥以势压人,想让这个妹妹做他的姬妾,可惜这个妹妹誓死不从,可惜当时嵇府老祖宗权力尽失,妹妹只能任人屈辱,妹妹她心有傲气,吊死在房梁之上。

  就连骨肉至亲都护不住,藏宝图恐怕早已不在手中,而在落在当年欺辱嵇府的家族手上。

  此类谣言,传播甚广,而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夜探嵇府,想要搜寻藏宝图,可惜一无所获,这更让之后的传言变得混乱。

  如今的云白山,都在谈论这些似真似假的谣言。

  混着近日暴增的外乡人,那种谣言的真实感更是冲击着他们,而外乡人亦被影响,他们甚至恍惚着,哪一个才是真的。

  夙和查探了一番谣言的来源,一部分是嵇府放出来混淆众人的,另一部分却是来自另一个势力,一个未知的势力。

  夙和上报了太子,太子明悟,传闻中的宝藏并不存在。

  太子最新命令就是让他回京城,若是没有宝藏,他留在云白山就是大材小用,这里还有师爷来控制大局。

  夙和思考了一番,却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回了一封信,道此地掺入太多不明势力,贸然离去恐引起怀疑。

  太子思忖半日,传信于夙和,再给夙和一段时间,平息谣言。

  夙和收到命令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却也心情复杂,写信之前,那清瘦孤绝的身影,莫名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却又像清晨的朝露,倏然散去,只剩下浅薄的影子,细细寻找找不到踪迹。

  夙和的心,乱了。

  若是他察觉不到来源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如此清醒。

  他狠狠拍着自己额头:不过是见过两三面,怎么还把一颗心抛了上去。

  他一遍遍回忆自己和嵇洐的过去,猛然间察觉到自己在何处丢了真心的桎梏。

  * * *

  月上三更,寒气逼人。

  外面太吵,嵇洐睡不着。

  那日恰逢商容出门,夙和突兀地出现在他面来,给他一份嵇洐从小到大都未品尝过的感觉。

  就算是回来,他也是激动、雀跃,可他忍住了,他不想让商容看出来,可这一段激动延续了太久,他总是不经意想起夙和突然降临的那一刻,以及,他曾和夙和见面的点滴。

  他不禁嗤笑自己,这个身子太弱,从小到大都没尝过自由的味道,如今轻轻地触碰到,就蚀骨入髓,日思夜想。

  他披上大氅,走出了房门,小院清寒,凉气顺着衣角的缝隙,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他忍不住拉紧了衣服。

  这几日嵇府戒备很严,他虽身处一方角落,却能感受到外界间不容发的急迫感。

  每夜都有贼人闯入嵇府,每夜外面都有刀剑相交或清越或厚重的声音。

  嵇洐每夜都能听到打斗的声音,他总会恍惚的想,这所谓的宝藏,究竟有什么魔力,还未露出冰山一角,就能让一群群的人前仆后继,昼夜不息。

  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他曾问过商容:“你说那群人值得么,白天守在门外,夜里闯入嵇府?”

  商容眼皮微耷:“他们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