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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忱二人回到山庄,远远就看到山鬼坐在门口。方觉不妙,两人出后山对练都忘了时间,现在才想起来,都夹着尾巴做好挨批的准备。
山鬼双手叉腰气鼓鼓质问:“你们去哪了?还知道回来啊!”
许忱正愁刚才没在景渊那里讨到便宜,心下一动:“小师姐,是师兄让我陪他对练。我推脱不掉,所以才......”作势还捂了捂胸口。
景渊:“?”
山鬼:“三师弟!二师兄今天刚醒你就让他舞刀弄剑。你们要是再受伤,都别想再在我这里拿到一株药草。”
许忱立马投敌,站到山鬼身边安抚道:“小师姐别气了。你饿了吧,让师兄煮饭,我们先回去。”
许忱临走还冲景渊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景渊对许忱这个有仇必报,绝不吃亏的性格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景渊一人在厨房奋战,期间许忱耐不住跑来厨房一次,嘴上说着‘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实际是宣示胜利的幸灾乐祸。而此举的最终结果就是被景渊按在灶台上狠狠地亲了一把,之后就老老实实陪着山鬼等着开饭。
红木圆桌上,满满当当摆了好几道菜,色香味俱全。景渊还特意做了道甜羹给山鬼赔罪,几口甜食下肚山鬼被伺候得服服帖帖。
“天山武林盟主选举,山鬼要一起去吗?”景渊突然开口询问。这次武林盟主选举景允也在,景渊将了结一切的地点选择在天山,此行必定是十分危险,因此景渊是希望山鬼可以避开的。
“去。”山鬼道。
许忱:“小师姐,天山剑宗是尤华清的老本营,而且景允也在。”
山鬼:“我想去,我也是九歌的一员。”
许忱便不再说什么了,他知道山鬼执意同行是为了阿池,而阿池被害的事情已经告之陆开阳和云月明。陆云二人当初失踪是被景允控制了,在景渊的协助下才逃脱了出来,之后通过九歌的联系方式找到山鬼,最终一路寻到此处。白骨君则是玉凌联系才找到的。
“天山一行,你打算怎么办?”虽然知道白骨君与陆开阳他们已离开,景渊应当已经安排妥当,不过许忱还是有许多疑问。
景渊:“这个先不急,我在等一个人的答复。”
许忱:“谁?”
景渊没有直面回答反而说起其他。“在宣城我看到你落下的信息知道你被带入宫后,我安排了三件事,第一件,让白骨君在宫外接应你和你妹妹,带你们二人去西域幻音门暂避。当时你没跟着白骨君走,而是折回皇宫是我没想到的。”
许忱:“这是当然,我哪知道你有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景渊笑了笑:“白骨君昨日来时,有说你妹妹已经安全到达幻音门,慕红衣也在那里照料,你暂时不用担心。第二件,景允和尤华清对我下手,必定不会放过藏忘墓。因此下令藏忘墓分散蛰伏,之后赤霞剑宗所为亦如我所料。第三件么,是用九歌的关系网联系景睿投诚。”
“投诚是?”
“还记得我们在尚书府躲进暗道时,看到和孙余民一同进房的那个人么?”
当时许忱先下暗道,只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并没有看到人。“记得,是谁?”
“是景睿。”
“三王爷?他怎么会在尚书府?”这是许忱不能想到的。联想到景渊之前说的他篡改遗诏写的是景睿的名字,许忱隐隐有了猜测。“你是想让三王爷即位大统?”
“景允暴虐无度非明君。沈帅是景睿的老师,当年沈帅之死,景睿也曾暗中调查。在我的牵线搭桥下,景睿跟九歌牵上线暗中协查。
我曾暗示景睿取景允代之,他顾及嫡庶一直拒绝。如今景允设计欲置我于死地,也能让他看清现状。上次在尚书府见到他,我猜测他想法该是有变。”
许忱心下暗自端量景睿此人,两人见面次数并不多,不过景睿此人在百姓中口碑还是不错。平定北牧战事,品行举止也在百姓都颇有威望。
论民心比起景渊,许忱不得不承认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为何会和孙余民有来往,孙余民不一直都是景允一派的朝臣么?这点许忱还不明白。
“你是觉得九王爷如今有反叛之心了?但为什么他会和孙余民在一起?”
“傻师弟,朝堂权力变更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盟友。景允能当庭绞死两朝元老,孙余民知道景允那么多秘密,他自己不害怕吗?
发现景睿收拢沈昭沈卓在身边,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因为沈帅,后来在尚书府认出了景睿,我才断定景睿已有反心。”
“但孙余民并非好人,况且他还是害死沈帅的凶手之一。而且你不是说沈帅是景睿的老师,景睿当真能?”
景渊知道忱想法天真,却也没有嘲笑的意思。“自古以来帝王家最是无情,只要威胁己身利益,杀父害子的例子比比皆是。你看景允想置我于死地,我也早想除他而后快,自家亲人尚且如此又何况外人。也就师弟你心善,当年在南涧皇宫还顾及血脉亲缘留南绍元一命。”
许忱对景渊踩一捧一的说法不置可否。
见许忱无动于衷,景渊放在桌子下的脚便不安分起来,悄悄抬脚去撩拨对方小腿。“如果拉拢孙余民能扳倒景允,景睿是不可能顾及那些无用的情感的,站在景睿的立场换做是我也是一样。”
“那你是什么立场?”许忱面不改色把对方不安分的脚踢了回去。
“两军对垒,我不做将不做王,只做下棋之人。”景渊被踢了一次,还不收敛又伸脚上去挑逗,“难不成师弟想让我当皇帝?”
许忱碍于山鬼还在不想发作,干脆挪了位置。
景渊够不着只能悻悻一笑收敛了心思,“孙余民这个老狐狸,还盘算这把他二女儿送入皇宫,应该是想两头都留后路。可惜阴差阳错被我们彻底断了可能,也算是无心帮了景睿一把。”
“你说你在等景睿的答复,是什么?”
“孤注一掷杀身成仁的决心。”景渊道:“景睿要想即位,挡在景允面前的尤华清是不可避开的阻碍,他要我帮他就得拿出诚意。”
许忱:“什么诚意?”
景渊哂道:“那就让他自己去想吧,要是这个还要我来说,那他也别当什么皇帝了。”
三人吃完饭各自收拾完毕,许忱躺了几天又被拉着对练许久大冬天还出了汗,便自己烧了热水好好洗漱了一番。此时倦意上来正准备熄灯躺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这个时间大概只有景渊了,许忱打开房门果然不出所料,景渊提着两壶热酒,一脸笑意站在冬夜的月色里,他平日里有些过分桀骜神情也笼上了一层温和的柔光,显得整个人更加的亲近。仿佛被他的笑容感染了,许忱不自觉也弯了眉梢。
关上房门,隔绝了屋外的寒冬,屋内被暖炉和熏香烘得又香又暖。
景渊给许忱倒上温酒,“这是碧海剑宗送来的,闻着还不错,你试试。”
许忱尝了一口,入口醇香,润而不辣。“嗯,是好酒。”
二人对饮过半,许忱问道:“师兄此来只是为了找我喝酒吗?”夜已深景渊单独拜访,许忱心想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在山鬼面前说,才特地找来。
景渊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那是之前在宣城他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当时他准备入宫担心自己一去不回,便把匕首交给白骨君,告诉他万一自己有不测就把东西转交给许忱,这次白骨君寻来也把匕首一并带来了。
许忱一眼就看出那把匕首跟景渊最初送他的一样,仔细端详后才发觉不是同一把,这把显然是新的。“给我的?”
“嗯。”
“之前那把应该是埋在银库里了,我当时还去找过可惜没找到。”许忱眼中流露出怀念之色。
“如今你武功在江湖上已鲜有能及,当初给你防身的匕首也没多大用处了。”
“如果没有那把匕首我可能早就死在沙匪的刀下了,那还有现在的许忱。”
“你还遇到过沙匪?什么时候?”
“嗯——”许忱此时已有些醉意道:“初次去辽城的路上。还有鬼城那次,我帮不上忙,还是你帮我找回来的。呵呵。”许忱似是想起什么自嘲般干笑了两声,又喝了一杯温酒道:“银库那次也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景渊将许忱搂入怀温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许忱靠在景渊怀里,突然道:“谢谢你。”
“什么?”
许忱白皙如玉脸颊泛起淡淡红晕,沾酒的双唇在烛灯下笼罩下显出惊人的绝艳之色,他手捂着眼睛额头,不知是醉了还是哭了。“弄丢那次......我本来已经准备好...赴死的。”
景渊心中一抽抽地发疼,迟来的哭诉委屈,一路以来许忱背负了许多却从未抱怨一分,不算宽厚的肩膀总是默默背下许多常人难以承受的重任。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一人可以分担,是不是从来没有人能听他抱怨倾诉。景渊默默搂紧许忱,动作轻柔地拿开他捂住的手,低头舔舐他眼角的泪痕。
突如其来的的亲昵动作让许忱的醉意也退去了几分,依在景渊怀里愣愣看着他。
“可以吗?”景渊的声音充满诱惑,是询问又似纶音般让人无法拒绝。
宽厚结实的怀抱抱了满怀,炽热温暖的怀抱混着淡淡的酒香让人陶醉。二人鼻尖靠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气氛暧昧到了极点。许忱闭了眼,微微仰起下巴轻轻衔上景渊的唇,下一刻他就感觉被景渊打横抱起,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环住对方的脖子,景渊抱着他往床榻而去。
窗外冬夜悄然飘落细雪,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欢。
次日,许忱醒得比平日要晚一些。睡眼惺忪醒来,发觉自己还处于被某人抱着姿态,记忆逐渐清晰,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要吃东西吗?”景渊早已经醒了,一是不想吵醒许忱,二是美人在怀不愿意太早离开。
许忱闻言看向景渊,然后他就慢慢地面无表情地整个人缩回被褥里。
景渊被他反应逗乐,笑问他“你在干什么?”。
许忱一声不吭死死抓着被褥一角,不让景渊掀开。捂在被褥里的声音低低的,“别看。”许忱发现自己还是处于□□的状态。
景渊温声哄道:“不让我看,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受伤呢?”
其实许忱身体是有些不适的,但他难以启齿。
景渊继续道:“要不我先去给准备热水,再给你拿点药膏?”
被褥里传来应答声,随后又补充道:“药膏别拿师姐的。”
景渊笑着一一应下了。
山庄的日子过的安逸无波,外边的世界波澜翻涌。
魔教蛰伏,尤华清以雷霆之势让众多大小宗派臣服,除了几个大宗道门甚少还有能独善其身的,武林盟主之位也在他强权下不出所料的落到他身上。
而北牧多次向中州求援,景允视而不见,只忙着他的祭天大典。臣服的北牧部落存亡景允并不在意,如今中州一统中原国力正盛,他不信也不怕北牧入侵北边边界。
这日许忱躺坐在藤椅里,抱着一本书在藤树下看着,冬日里暖洋洋的日光照得他直犯困,不知不觉手中书本一松睡去了。景渊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低身拾起书本,蹲在地上看着许忱的睡颜。
以前许忱冬日外出必定要大氅披风在身,如今他内力深厚,寒冬里也只着两件薄衫。他那双一双精致姣好的桃花眼,看人总带三分情,低眉又似出尘仙。
阳光透过藤曼枝叶斑驳光影星星点点洒在许忱发梢、眼睑、鼻头、唇边、肩头。景渊仔细端详着各处细节,仿佛此生百看不厌。
之后才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起往房间走去。许忱迷迷糊糊醒来,“师兄?”
“嗯,困了就再睡会吧。”
“我没睡着。”许忱睡眼朦胧含糊道。
“还没睡着,书都掉地上了还没睡着?”
许忱脑子还没清醒,思路断断续续,半晌才道:“都怪你。”
景渊轻笑着满眼宠溺地低头吻上怀里那人的唇。“嗯,怪我。”
景渊把人抱进房间,取下发簪,脱下鞋靴,解开腰带,盖好被褥,最后亲吻了额头才退出房间,轻手合上门。转身就看到山鬼在不远出看着他,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看了多久看到了什么?山鬼往庭院方向去,景渊也跟了上去。
这段时间三人同在屋檐下,山鬼早已成人,慢慢也察觉出景渊和许忱二人的关系有些过于亲密了。
“你们是怎么回事?”山鬼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
“就是师姐想的那样,我与师弟是两情相悦。”景渊直言不讳,干净利落。
“三师弟心思单纯,你不会骗他吧?”山鬼毫不掩饰自己的双标。
“师姐啊”与喊许忱师弟不同,景渊每次喊山鬼师姐都是十分正经认真的时候。“许忱我可是苦等了两年,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才求到手的人,要不是我差点废了这条命,事情都不会这么顺利。”
山鬼回忆着许忱对景渊的点点滴滴,又狐疑地审视景渊半晌,才道:“暂且信你。”
“师姐不反对?”景渊试探着发问。
山鬼白了一眼,道:“你都已经被师傅逐出师门了,我反对有用吗?”
果然女儿养大了,胳膊肘就往外拐。景渊表示十分怀念以前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可可爱爱有礼貌不怼人的小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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