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
试镜房间。
“各位老师们好, 我叫叶若，来自B大……”
自我介绍完后进入试戏环节。
总导演和其他人全程不发一言，只有副导演在点评、cue流程, 时不时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来活跃气氛。
其实对叶若来说, 面不面得上这个戏无关紧要，他的目标主要是坐在最旁边的那位英俊男人。
参演一部戏，成为其中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根本决定不了什么。
但是如果能得到陆泽川的青眼进入这个行业, 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今天过来是专门为了在陆泽川面前露个脸的。
因为他有可靠的消息来源说，就在这几天, 陆泽川会来各大剧组的面试基地找自己心仪的主角人选, 所以他就天天雇人在几个基地附近等消息。
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然而从始至终这个人就抬头看了他两次。
第一次是他刚进来的时候，第二次是他试戏说到高潮台词的时候。
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临走的时候, 叶若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但是一想到提供消息的那人说的话, 他咬了咬牙，心有不甘地走了。
一直到下午两点, 上午的视镜才结束, 房间内清场。
总导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小陆啊，这次你不跟我抢人了吧。”
总导演眼神戏谑：“嘿，看你的表情就是没遇到自己中意的。”
陆泽川毫不客气回怼：“老周, 别幸灾乐祸，明明你自己也没定下来几个。”
“得得得，我不跟你掰扯这个。”周导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请您这尊大佛去别家看看好吗, 别过来蹭我这儿。”
业界人都知道, 陆泽川陆导是出了名的行踪不定。
如果没有私人联系方式, 那些个演员和明星想演他导的戏从来找不到人。
别的剧组起码还会公告哪个角色缺人，定下时间地点吸引有意愿的人过来试戏。
这家伙就不这么干。
如果认识的人里面有人适合这个角色，他会直接找上门来问对方有没有意愿和时间。
如果没有，他就会到各大剧组的试戏现场里「淘金」，时间不定，地点不定，能不能遇到全靠缘分。
说自己更喜欢这种宿命一样的惊喜。
什么毛病？
陆泽川挑了挑眉：“我可是投资人，你赶我？”
一提起这事，周导就火大：“别家投资人都是塞人进来，你可倒好，过来跟我抢人！”
几年前周导有一部戏就被这家伙成功抢了人头。
明面上说「尊重意愿自由选择」，实际上有点脑子想在这个行业继续混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周导只能提供一个角色，最多向其他导演进行引荐，整个过程还要受背后资本裹挟。
但是陆泽川就不一样，他自己家大业大，能提供的资源可不止一个影视圈。
只是陆泽川眼光很挑剔，当导演五、六年了，能让他花大力气捧的也就四个人而已。
周导甚至就见过有人为了堵他，在几个地方蹲点了一个多月了，结果刚堵到人就被陆大导演打发去卸妆，说粉厚得跟城墙似的，脸都看不清。
“这次我不抢了。”
陆泽川耸耸肩：“下午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周导「哟吼」笑了笑，说了句「难得」。
“陆大导演，你在这儿坐了一上午，就没有什么高见？”
陆泽川想了想：“刚刚有一位姓童的女孩子还不错。”
“她的外表很适合这个角色，五官大气，虽然经验不足，但是对角色整体把握到位，态度好，这样的人挺难得。”
“哦她啊。”周导沉吟了片刻：“A大表演系，她老师我认识，之前打过招呼的，说是让我多注意她一下。”
“那不挺好。”
陆泽川轻笑一声：“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小姑娘挺有潜力的。”
周导面露难色：“……”
陆泽川见他这样就大致猜到了始末：“投资方有人？”
周导心累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就别管了，我自己琢磨吧。”
“那人是谁？”
周导盯着地板，沉默了会儿，说了个名字。
陆泽川听完拧眉思索了阵，抱着胳膊：“那你就跟他们说，我的意见是那个小姑娘，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周导知道陆泽川的脾气。
遇到有潜力的人，总会背后推别人一把，能不能成全看对方造化。
应付那些对电影电视剧艺术性一窍不通的资方，报陆大少爷名字特别有用。
周导看着陆泽川说完起身就要离开，也没扭捏地说什么「谢谢」，只是挥了挥手目送他走出房门。
很多时候他都会被这位大少爷的某些任性举动气得肝儿疼。
但有些时候，他也发自内心的感谢——
这个圈子里还好还有他这样的人在。
……
看同种类的事物看得太多，对该类事物的视觉敏感度就会下降。
现在的演艺圈不仅戏路开始模式化，脸也开始同质化，许多导演试戏到最后，会因为印象崩坏、变化盲视等因素无法做出最佳判断。
为了不被这些因素干扰，陆泽川在试戏看人的时候，除了第一感觉，他还会把人的气质长相身材转化为具体数值，与自己想象中角色的样子进行对比。
久了之后，对那个人脸的印象倒是没这么深刻了。
一连试戏了好几个小时，完全错过了午饭时间。
陆大导演对吃的不挑，正式拍戏的时候几天不吃饭只啃面包的经历不计其数。
他刚想着去外面买点三明治，就听到一楼大厅里有个地方吵吵闹闹的，像是双方爆发了什么冲突。
本来他也不想理会，因为这种事情常有发生。
但是看到争执的其中一方是刚刚他力荐的那个女孩，陆泽川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众人一看到他，吵闹声瞬间就小了下去，变成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陆老师！”
陆泽川看着一旁这个喜形于色的男生，蹙了蹙眉。
“你谁？”
叶若愣在了原地，刚想好的恭维话瞬间被堵到了嗓子眼。
明明刚刚面试的时候才见过，但是陆泽川现在已经记不得他的脸了。
另一位刚刚还气势十足的高挑女生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瞬间乖巧。
“陆导演。”她喏喏道，声音小了许多。
陆泽川看着她：“一旦踏入这个圈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别人关注，做事要考虑后果和影响。”
“嗯。”童洛洛两只手搅在一起，跟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点头。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嘟哝了一句：“可是您……”做事好像也没怎么注意过影响。
“你说什么？”陆泽川皱眉。
“没什么！”童洛洛连忙道。
她朝陆泽川鞠了个躬：“我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您的提点！”
陆泽川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他可没想过要解决这两人的纠纷，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他能过来提醒一句已经是极限了。
“苏苏，我们走吧，不跟这个姓叶的计较。”
苏苏？
陆泽川怔了怔，停住了脚步。
就在前几天，他刚好听过有个人也叫「苏苏」，不过那人说苏微是他的假名，他本名不叫这个。
他知道后感慨，那位姓程的冤大头真是被骗得彻彻底底。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叫你吗？”他啮了啮对方的耳垂，哑声道。
深夜的房间，昏暗得看不清，只有热气渐渐蒸腾，玫瑰香清幽馥郁，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子暧昧旖旎的味道。
对方手抓着床单，急促地喘了几声，像是报复一样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平复了好一会儿，他才斜睨了他一眼，嗓音有些喑哑。
“Elf（艾尔弗）。”
“精灵？”
“也可以是说妖精。”
“妖精？”他听后低低笑了笑，手又不安分地沿着腰线抚上去，引起身下人一阵颤栗。
“嗯，很贴切。”
“还是个男妖精。”
……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朝那人看去。
戴着白色棒球帽和一个大幅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形状优美的下巴和嘴唇。
穿着蓝白色系的宽松卫衣，下身深色休闲裤，脚底板鞋，背着一个深色背包，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样子，跟这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瞥见了那人的侧脸。
鬼使神差的，陆泽川跟了过去，伸出手从背后拿掉他的棒球帽。
纯黑色的柔软发丝散落开来，随风扬了扬，那人捂着头，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小鹿似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
“你干什么？”
声音也跟那个人不像，更加清亮干净。
那人说话总是带着一点性感的沙哑，尾音微微上挑，天然生成一股勾人劲。
陆泽川盯着他的脸端详了许久，伸手捏住眼镜的中梁摘下来。
少年后退一步，愣愣地看着他，缩得跟个鹌鹑一样。
陆泽川失笑：“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有便携的卸妆湿巾吗？”他问一旁的童洛洛。
“啊……啊！有！”童洛洛连忙拿出来，递过去。
“谢谢。”
“闭上眼。”陆泽川看着少年愣愣盯着自己，笑了笑，用湿巾擦过眼尾。
“不会化妆就别化，还化难看了。”
卸完妆，陆泽川后退几步，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上镜效果。
“学过怎么演戏吗？”他问。
少年看着他，慢吞吞开口：“没……”
童洛洛眼睛一亮，连忙开始推销：“苏苏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他有在我们话剧社演过戏的，连我老师都说他有天赋。”
陆泽川有些讶异：“他也是A大的？”
“他满十八了吗？”他怀疑道。
少年抿了抿唇：“我都二十一了。”
陆泽川低头看着少年：“有想过要演戏吗？”
“他想的！”童洛洛抢答。
陆泽川瞥了她一眼：“你别说，让他说。”
童洛洛：“……”
抱歉，是我僭越了，大佬。
少年低着头，不敢跟陆泽川对视。
在一旁童洛洛殷切的眼神注视下，他终于开口：“想……”
“但是我不会。”
陆泽川笑了：“没关系，我从头开始教你。”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这时才敢略略抬起头，看他的眼睛。
水灵灵的眼睛干净澄澈，没有太多杂念，一眼能望到底。
“我叫苏栾，苏州的苏，栾木的栾。”
作者有话说：
看评论终于有一位小天使猜到后面剧情了，我铺垫了这么多……连简介都写了啊……感谢有你@书痴本痴。
小剧场——
童洛洛：就你这样无耻的人还想演戏？！看你出现在电视上我都膈应！
叶若：你说什么！你才无耻！你全家都无耻！！
苏.一心只想溜.栾（看到陆泽川走近，扯童洛洛的衣角，欲哭无泪）：姐姐，要不咱们先走吧。
——
苏.看到情人呆得像木头.害怕掉马甲.栾；
陆.工作时间脑里只有戏.盲人艺术家.导；
——
童洛洛卖力推销：苏苏可有天赋了……他想演戏的……男神你快康康他！
陆导：嗯。
苏.一心想跑路.栾：姐姐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
陆导感慨（知晓苏微是假名后）：那位姓程的被骗不冤；
作者-_-：你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
若干天后——
妖儿不屑：还说教我演戏呢，你压根都没看出来我什么时候在演！
陆导：……
——感谢在2022-05-08 21:45:57-2022-05-09 18:2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