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骁惦记着池越他们成人礼的事儿, 没睡多久就起来了,经过一夜的休息,身体上的酸疼褪去了许多。
窗边吃早餐的时候, 骆骁能看见楼下广场上充气的拱门一道又一道, 地上铺着红毯, 鲜花随处摆放,阵仗很大。
此时,附中高三学生们正在依次入场, 各班班主任站在入场的地方,为自己班级里的每个学生佩戴上纪念章。
骆骁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池越的身影,估计还没到他入场。
又看了十来分钟,骆骁看到一个又一个佩戴上纪念章的学生昂首挺胸走上红毯, 似乎真的迈上了属于他们的康庄大道。
十八岁, 骆骁呢喃,他也十八岁,不过好像错过了他所能参与的成人礼。
正在神游的时候,骆骁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眼前一亮。
池越站在了陈作周的面前,他比陈作周高出了半个头, 陈作周为他佩戴纪念章,他就像一棵挺拔的白杨,在人群中,在骆骁的眼中, 尤为突出。
池越跟陈作周拥抱一下, 然后朝着场内走去。
场内摆放了许多凳子,池越找到了一班的位置坐下, 接着,陆陆续续的,所有的学生入场。
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由学生组成的仪仗队护卫着国旗,脚步整齐一致,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到旗杆旁。
全体起立,国歌奏响,红旗在风中一点点攀升到顶峰,在空中扬起灿烂的红色。
接下来,生日歌,许愿,切蛋糕,一切都井井有条,宪法书籍被分发到每个学生的手上。
骆骁突然不想在楼上看了,他想要下去,去感受一下这场属于别人的成人礼。
他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饭,穿上外套走出房间,等到了楼下的时候,骆骁发现很多家长正在入场。
骆骁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重新回到酒店的房间里。
他只看到了高三的同学们,以为自己也能混进其中凑个热闹,却忘了每个孩子的成人礼,都有家长的参与。
骆骁在酒店门口看着穿戴整齐的家长们入场,他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上楼。
刚做出这个决定,骆骁听见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定睛看去,是陈作舟在远处冲他招手。
陈作舟今天穿着正装,灰色西装的纽扣因为他挺出的肚子扣不住,他笑呵呵的,没了平日里的严肃,看起来格外和蔼。
骆骁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在原地没有动。
远处的陈作舟以为骆骁没看见他,还在原地蹦了蹦,略显笨拙的模样让骆骁有点想笑,他快步朝着陈作舟的方向走去。
走到人前,陈作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有些诧异,“哟,骆骁这两个月长高了?”
骆骁也没量过,他之前到池越眉毛那么高,现在还是到池越眉毛的位置,似乎没什么变化。
骆骁:“高了吗?”
陈作舟比划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高了。”
骆骁先是喜悦了一瞬,然后又蔫了,他长高了,池越也在长,总不至于这辈子连身高都超不过池越吧?
骆骁脑子里一片混乱,肩膀被陈作舟拍了下。
陈作舟:“你自己过来的?怎么知道附中在办成人礼?又是曹卓跟你通风报信吧?”
骆骁诧异:“您怎么知道?”
陈作舟神秘一笑:“他上车给你发消息我看见了,他把池越每科成绩都发给你了,怎么,都上大学了,还惦记考第一的事儿?”
骆骁愣了愣,曹卓前两天还在跟他炫耀他的卧底工作做得特别好,至今无人发觉。
他想,等会一定要跟曹卓说,防火防盗防班主任,这班主任大学修的一定是情报探查专业。
骆骁:“嗯,还惦记考第一。”
陈作舟笑:“以后争第一的机会还多,好好学。”
骆骁:“嗯。”
骆骁的目光落在场内那些高三生的身上,有的家长已经入场,几个家长寒暄着,有的家长还没入场,场内的学生翘首以盼。
陈作舟看到骆骁的目光,也顺着看了过去,每个班的凳子和胸针都是定量的,没有骆骁的那一份。
他把自己胸前的纪念章摘了下来,别在了骆骁的衣服上,骆骁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正在给自己佩戴胸章的老师,有些愣神。
陈作舟细致地别好胸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骆骁还没回过神,他知道这里不该有他的一份,不然老师也不会把他的送给自己。
“想什么心事呢?进去吧!”陈作舟说。
骆骁看了眼脚边的红毯,又看向陈作舟。
陈作舟笑呵呵的:“嗯,进场了。”
骆骁想说,他没有家长会来,他就是下楼过来看看,没准备参加,可对上陈作舟的目光,骆骁还是点点头:“好。”
他学着池越之前的动作,上前半步,拥抱了一下陈作舟,他不知道池越之前在这个时候有没有跟老师说话,但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也就一句话也没说。
陈作舟是有些意外的,他给自己的学生们佩戴了一个早晨的纪念章,只有池越和骆骁回给他了一个拥抱。
陈作舟含着笑意的眼睛里多了些别的情愫,他宽厚的手掌拍了拍骆骁的后背,说:“孩子,你成年了。”
骆骁听到这低沉的声音,鼻子酸了一下:“嗯,谢谢老师。”
他早就过了十八岁生日,却在今天听到来自长辈的这句话。
两人进了场,陈作舟把骆骁按在了一班最前排的座椅上,没多久,他又拿来了一本宪法书,递给骆骁。
骆骁疑惑。
陈作舟说:“拿着,都有。”
骆骁回头,看见身后正在和家长聊天的几个同学手里果然都拿了一本。
接下来就是按照流程教师代表和学生代表上台演讲,骆骁一直没回头看,他知道池越坐在班级最后排,却不知道他身边坐着的是谁。
陈作舟搬了张椅子来坐在骆骁身边,时不时跟骆骁聊两句,一班学生们也都新奇于骆骁的到来,不过细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主席台上话筒被递到校长手里,四周的广播里传来手掌拍话筒试探的声音,骆骁抬头看去。
校长的讲话不像平日里那样官方,这次他如同拉家常一般,谈了青春,谈了感恩,谈了梦想,谈了未来。
温馨的音乐声响起,台下家长和孩子们交换书信,骆骁靠在椅背上扭头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都是动容,有人目含泪花,有人在与父母深情相拥。
骆骁有点新奇,他不知道信里都写了什么,不过如果是他写,一定写不出什么煽情的东西。
不过,他走了红毯,听了演讲,有班主任给他戴的成人帽,也算是参加了自己的成人礼。
或许是因为有家人到来的原因,同学们今天没几个有精力和他打招呼的,骆骁一直安静坐着,时不时和身边的陈作舟说几句话。
典礼结束的时候,别的学生们情绪还有些失控,骆骁先出场,走到场边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池越的方向。
果然池越看见了他,池越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在与骆骁对视的时候,轻轻笑了笑。
池越身边坐着一位老人,老人年迈却精神,后背挺直坐姿端正,大约是察觉到了池越的目光,他也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骆骁猝不及防和老人的目光撞上,老人的目光如同一柄金属打造的沉重利剑,刺破一切温柔与轻松,带着莫名的压力,落在了骆骁身上。
骆骁面上的笑容敛去,薄唇紧抿,毫无退缩地回望。
几秒后,老人眸中的锋利褪去,骆骁扭过头,朝着酒店内走去。
回房间的一路,骆骁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心跳加速后知后觉而来。
午饭时,房间的房门被人打开,池越走了进来,他的动作有些急促急促。
骆骁听见动静,抬头看去,池越额前碎发有些凌乱,在看见骆骁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才像是一颗心安定下来了一般,立在原地叉腰喘气。
骆骁的手边放着成人帽,红色的帽子显眼,本该是家长为孩子佩戴的,骆骁的家长没来,是陈作舟给他戴上的,骆骁问:“你怎么这么着急?”
池越深呼吸几次,揉了揉脸挤出笑容:“我还以为你走了。”
骆骁摇头:“没,听说你们下午走,我就续了一天房。”
池越走过去,旁边有空置的沙发,他却非要挤在骆骁身边坐。
池越抱住骆骁,动作有些重,骆骁没嫌疼,还顺势靠在他身上,问:“你吃过饭了吗?”
池越:“吃过了,你没吃吧?”
骆骁“嗯”了一声,他在楼下时面上淡定,却在回到房间后有些失神,老人的眼神太锐利,强势而固执,骆骁看得出来,那是想要掌控人的眼神。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他比谁都敏感明白,池越家人不接受池越与他之间的感情。
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从新年第二天,他与池越在酒店门口亲吻了一下后,池越上车前离开了几分钟,后来便心事重重。
再后来,假期池越有一周和他没有联系,池越说是有事,他就这么信,只是开学后的每个双周周末,他都会刻意不去约池越,池越也从来没在放假的时候与他联系过。
他对情感实在生疏地厉害,尤其是在亲情上,他可以坦然告知自己的家人他的性取向,也可以通知家人他最近谈恋爱了,但他也知道,别人和他不一样。
比如,池越和他说过,他的成长离不开他爷爷的帮助。
池越说:“我陪你下去吃饭。”
骆骁也没多想:“好。”
作者有话要说:qaq我竟然一直没发现我存稿日期岔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