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浑小子>第31章 

  陈林虎拎着方清的衣领,就像拎着块儿破抹布。方清挣扎着掰他的手,手焊死在他衣领上了,掰不动,反倒是他出了一脑门虚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怕的。

  “松手,”方清吼道,底气却有点儿空,“你他妈老几啊,没跟你说话你管什么闲事儿?”

  陈林虎的脸色淡淡,眼底却积着层灰:“你要么道歉,要么我让你道歉。”

  经典的二选一,这是307总结出的陈林虎揍人前的流程。从这个角度出发想一想,陈林虎好像还算个比较讲道理的冲动型恶霸。

  宿舍其他人回过神,高一等赶紧上去劝架,拉了几下发现谁他都拉不动,只能说:“算了算了,都一个宿舍的。”

  “你除了吆五喝六还有别的吗?我说了怎么了,是事实!不道歉又怎么着?”方清心里发慌,但一股火却难以消褪,两种情绪交织,只有用吼的才能排解,连内容都不是很重要了,“全年级都知道咱们宿舍不是娘炮就是混混,我都觉得丢人!怎么着,你想打架是吧,来来来,你打,我今天弄不死你!”

  “娘炮”说的是尚清华,“混混”当然说的就是陈林虎,周壮壮对号入座地把自己也归为混混的行列,闻言大怒:“谁跟你扯淡你跟谁叫去,外边儿屁不敢放一个,回宿舍了跟我们较劲儿啊?你就怂吧你!”

  陈林虎却忽然开口:“别人传什么你就信什么?尚清华是娘炮?”

  同住一个屋檐下,陈林虎想不明白为什么方清愿意忍受外人的曲解,扭头再把憋出的火撒在屋里。

  “我信不信要紧吗?”方清说,“别人就是这么看的,你们在别人眼里就这样,那就是你们自己有问题,不然为什么不是其他人当娘炮、当混混?”

  陈林虎困惑很多年的问题突然间得到解答。

  流言蜚语也有人信,是因为随大流是最安全、最理所应当、最占领高地的一件事。

  得到解答并不会让人轻松,陈林虎的头“突突”地疼起来,一把将方清往地上丢,看着方清踉跄着摔倒在地,心里想到的却是高中时捂着流血的头蹲在画室角落的自己。

  “行了行了,”尚清华这会儿因为有人比自己还火大,反而冷静不少,拽了陈林虎一把,“你跟这种人计较,都掉价儿。”

  “哪种人?”方清尾椎疼的够呛,但精神却因为疼痛和怒火而亢奋,冷笑道,“我至少不是娘炮,不是混混,不是给娘炮出头的混混——”

  “咣当”一声响,宿舍里都没了声音。

  陈林虎一脚跺碎了方清身边儿的簸箕,擦着方清的大腿外侧狠狠刮过去的,隔着裤子,方清感觉自己的肉跟碎了一地的塑料片儿似的,撕裂般地疼。

  和尾椎的闷疼不同,尖锐的疼让他一下就清醒过来,恐惧和畏缩重新回笼,陈林虎落在地上的影子都好像能把他的影子给盖过去。

  “再让我听你说一句娘炮同性恋,”陈林虎一左一右的胳膊被高一等和尚清华拉着,“我就把脚印印你裤,裆上。”

  方清闭了闭眼,明明没剧烈运动,喘气儿喘的却像是跑了一千五。

  他从地上爬起来,推开想上来看情况的周壮壮,摔门走出宿舍。

  走之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自以为是。”

  “闭上你那破嘴!”周壮壮说。

  方清就真的连小声的叨叨都没了。

  等他的脚步声都远了,尚清华和高一等才松开拉着陈林虎的手。

  “看这事儿闹的,”尚清华拍拍陈林虎的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骂娘炮了呢。我本来还准备打他一顿,让你抢先了,我后续力量都不足了。”

  高一等看着簸箕,心疼道:“哎呀,十九块五买的,新的呢!”

  陈林虎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片:“我一会儿买新的。”

  “我买,”尚清华大声宣布,“顺便再去校超市买点儿啤酒零食,再点个炸鸡外卖,我请客!”

  周壮壮扶起刚才被自己撞倒的椅子:“发财啦?不过日子了?”

  “我心情好!”尚清华笑着撞了下陈林虎的肩膀。

  陈林虎被撞得晃了晃,尚清华看着瘦,力气可不算小,就因为一些生活习惯和爱好就被嘴损的叫成娘炮,传了几道就成了同性恋,再传下去只会更难听。

  “外边儿怎么说的你别往心里去,”陈林虎憋了几秒,干巴巴地说道,“傻逼才会把闲话当真。”

  加起来一共二十出头的字,陈林虎已经费了老大劲,可以说是搜肠刮肚说出来的了。

  尚清华叹口气:“是挺膈应的,主要是没想到自己宿舍的人也这么说。我寻思我平时也挺爷们儿的,就算我这是娘炮,又碍着谁什么事儿了吗?搞得跟什么似的。”

  这话陈林虎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明白。

  “哎,那你是那什么吗,”周壮壮反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斟酌着开口,“就那什么,同性恋。”

  其余三人的目光集中在周壮壮身上。

  “我不歧视啊,少拿那种眼神看我,”周壮壮叫道,“咱们几个也认识这么久了,都不是什么垃圾人,接受个性取向啥的也不难吧?”

  “这你让我怎么回答,说不是搞得跟我别扭似的,”尚清华无奈道,“但我真不是,我跟我女朋友都处快三年了,她在封闭学校复读不让带手机,我俩一个月也联系不上一回……”

  跟室友可能是GAY比起来,室友竟然不是单身狗这件事对周大头同学的打击更大,他惨叫一声:“你这个叛徒!”

  陈林虎跟高一等把簸箕碎片给收拾了,洗漱台上瓶瓶罐罐也又摆了摆,一个是因为胡炜明总挑刺儿,一个是方清毕竟还得在纪律部混,自个儿宿舍真拖后腿了确实不太行。

  “他估计就是心情不好,”高一等跟陈林虎说,“你别跟他较劲儿。”

  可能每个宿舍都得有个和稀泥的,介于307其余几人的狗脾气,高一等不得不担当此任。

  陈林虎没吭声,把塑料碎片扔垃圾桶里,走回自己床位坐下。

  他觉得高一等这次稀泥和的很勉强,毕竟无论是谁,这种行为靠诋毁泄愤的行为在他看来本身就欠收拾。

  但陈林虎不吭声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心虚。

  并不是因为揍了方清心虚,而是他知道,自己想起高中的破事儿,所以才会对方清这种行为感到无比愤怒。

  因为方清这种嚼舌根的人,是不会知道被嚼的人是什么感觉的。

  每一次这帮人上下嘴皮的碰撞,都是咬在别人理智上的一大口。

  就算事后澄清,率先遗忘这事儿的却总是攻击的那一方。真奇怪,好像只有受害者才会难以释怀,心存阴影,还得被劝一句“算了吧”。

  陈林虎打开电脑,随手翻着桌上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把这些烦躁都尽量压下去,毕竟还有篇论文得等他解决。

  -

  半下午的书咖,太阳晒得人直打哈欠。

  张训无意识的划着手机,又划到相册里存的图上。

  手机里老家属院儿的午后,两个下跳棋的老头儿和一只蹲旁边儿打盹的猫,阳光从树叶缝隙里落下,把其中一个老头儿的秃头照的闪闪发光。

  年少时张训笃信只有文字才能把流动的风景、人心和变化的世事定格,又能让阅读的人各有感受,现在张训年纪渐长,发现其实记录的手段从来都不拘一格,比如陈林虎的这张画。

  “这是画的吧,”武月凑过来看了一眼,“怪好看的,就是这老头儿脑袋跟过曝的卤蛋似的。”

  张训没忍住笑了半天:“你别不信,这脑袋画的很写实。”又跟武月解释,还把手机扭过去让他看,“虎子画的,要参赛,发我看了我给存下来了。这俩老头一个是他爷爷一个是邻居。看见这猫没,我家里养的。”

  武月拿过手机仔细看了会儿:“我是不懂这些,就觉得好看,能得奖就好了。”

  “最好得奖。”张训收回手机笑着说,心想要不然估计陈林虎他爸又得有话说。

  “你俩关系是真好啊,”武月说,“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兄弟俩。也不对,我弟跟我还打架呢,他跟陈林虎差不多大,还能因为谁洗碗跟我拌嘴。”

  张训觉得陈林虎至少是不会在洗碗上跟人起争执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嘚嘚会显得他很幼稚。

  “这你还能看出来呢,”张训乐了,“我也就算了,他那脸跟让抹泥刀砌过似的,还能看出来跟谁关系好啊?其实跟他混熟了都一样,对谁都不错。”

  武月把做好的咖啡放在托盘上:“这还用看表情啊,看眼神儿就知道了。混熟是混熟,难道看谁都一个眼神儿啊?”

  张训没往下问了,那边儿客人已经伸着头在等,武月赶紧把咖啡送过去。

  没往下问,不是不想知道,是问不出口。

  很多时候张训觉得口和心是连一起的,问心无愧就问的出口,心口不一的人往往会选择沉默。

  他对陈林虎看他是什么眼神儿这事儿,既想知道,又觉得还是不知道更好。清净。

  门口挂着的铃儿响了声,推门走进来一个低着头的客人。

  “点些什么?”张训收回手机站到柜台前,抬头扫了一眼,愣了愣,“是你啊。”

  方清人走到柜台前,目光却往侧面的座位上钻,听见张训说话才看看他,脸色不是很好,但语气没什么异样:“嗯。咖啡吧,拿铁。热的。”

  这人张训有印象,陈林虎同宿舍的学生,但好像不怎么爱说话,跟周壮壮他们比起来有点儿端着。

  张训打眼扫过去,就看出方清不是专门来喝东西看书的,倒像是来找人,还是那种得偷偷的找。

  几个学生从座位上起来往柜台走,打打闹闹的站到方清旁边儿,一个染了头金发的男生跟张训说:“打包一份儿芒果慕斯。”

  “行,稍等。”张训跟武月招呼一声,扭头对方清笑了笑,“拿铁在这儿喝?你自己来的啊,你们宿舍不老集体行动吗,陈林虎是不是又懒得出门睡觉去了。”

  提到陈林虎,方清的脸色变了变,含糊地说了声“不知道”。

  反倒是旁边儿要打包蛋糕的男生“哎”了一声,扭头多看了方清两眼。

  这一声让张训也看向他,皱皱眉,觉得这男生长得有点儿眼熟,但想想自己也不认识一个染了头金毛的人。

  他身后走过来提着包的一个女生看见方清也愣了愣,笑道:“这么巧?方清是吧,上回帮忙画宣传单还没谢你呢。”



  方清看见女生,僵硬的脸上多出一丝笑,目光却往她身后扫:“没事儿的学姐,帮小忙嘛。童翡学姐不在?我看她朋友圈……”说一半赶紧止住了,“我听说你们社团要敲定活动时间了。”

  “她临时有事儿,去参加一个学校的会,得写新闻稿。”女生是童翡的室友,张训这才有点儿印象,“就没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活动的时候你也来啊。”

  方清有点儿失望地怂拉下肩膀,点点头。童翡的室友打了招呼先走了,方清让把原本打算在这儿喝的咖啡做成外带的。

  张训看出来点儿苗头,方清确实是来找人的,准确的说,是来创造偶遇的。

  也不知道陈林虎他们宿舍其他人看没看出来。

  张训不动声色地把咖啡做好,跟武月一起把打包好的蛋糕放柜台上。

  旁边儿那个男生拿起蛋糕,准备扭身离开,又顿了顿,跟方清道:“哎,你陈林虎室友啊?”

  张训掀起眼皮,目光落在他身上。

  “嗯。”方清听见这名字就烦,他从宿舍离开到现在,一天快过去了,大腿外侧被陈林虎碾了一下的地方还有点儿不舒服,幸好当时都到宿舍换了鞋了,不然他裤子上得跟胡炜明一样多个印。

  想到陈林虎当时如同悍匪一样的脸和烧着冷火般的眼神,方清就下意识后怕,后怕之后是更强烈的恼怒,拿起咖啡不耐烦道:“让让。”

  男生错开身,给方清让了个道,人却没走开,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他还那么横啊?”

  方清愣住了。

  张训皱起眉,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声音凉凉道:“你嘴是一直把不住门吗?”

  上回就是匆匆瞥过一眼,印象不深,这回再见,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染了个头,张训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这不就是陈林虎那个给他头上开了道口子的傻逼吗。

  男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谁啊?”

  “我做生意的,”张训半笑不笑地看着他,“不买东西了就快点儿走,挡光。还有,陈林虎得叫我声哥。别让我在店里再看见你,镶牙挺贵的,你懂吧?”

  男生的表情跟光屁股在大街上跑被熟人撞见了似的,有点儿尴尬,见张训已经开始往柜台外走,还顺手抄起柜台旁边一个折叠椅,挽起袖子后露出的手臂上肌肉结实,拎着蛋糕后退两步,脸上带着点儿不忿地推门走了。

  走之前还看了方清一眼。

  方清原本的话都因为张训的动作而咽了回去,一连空咽了三四次,嗓子里还是有点儿干。

  张训撂下手里的折叠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方清。

  这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让方清觉得直不起头,张训和陈林虎有点儿像,哪里像他说不好,但看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不自在,只不过张训掩饰的好。

  “别跟虎子提我这事儿,”张训甩甩手,笑了笑,“反正他俩不是一路人,最好以后都别走一路去。”

  方清随便“嗯”了几声,拿着咖啡走了。

  张训的目光随着方清出门,眼瞧着他走的方向和刚才那男生的方向一样,心里有点儿烦。

  那方向既是回学校的,又是去车站的,他俩走一边儿也没什么。

  但张训就是没来由的烦,察言观色已经是他的习惯,说得再玄乎一点儿,是直觉。

  他犹豫几秒,也推门走出书咖,但门外已经没有方清和那个男生的身影。

  “操。”张训骂了一声。

  他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点上,走到书咖旁边儿的小过道里边抽边给陈林虎打电话。

  说实话张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觉得还是得跟陈林虎说说话,踏实。

  没“嘟”几声电话就被接起,陈林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有事儿?”

  大部分人接电话起来都是“喂”,但陈林虎每回都是这一句。

  “没事儿,”张训听见声音,不自觉地笑了,“刚才看个法制节目,一大学生把宿舍同学挨个儿揍一遍,我就想慰问慰问你,看看你情绪稳不稳定。”

  电话那头的陈林虎手里转着的水笔“啪嗒”一声掉桌上,一度以为张训在宿舍装了摄像头,不然不会他上午才跟方清闹完,下午张训就来提审了。

  “稳定。”陈林虎把笔捡起来,“不会让你在普法栏目上看见我。”

  张训直乐,想起方清,正想问问他跟陈林虎是不是有点儿过节,不然今天也不会一提陈林虎,方清表情就不对劲。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喊,乱糟糟的,又是周壮壮打游戏的声音又是高一等叫着让陈林虎把哪本书借他看看的声音。

  “你干嘛呢?跟炸锅似的。”张训问。

  “写论文。”陈林虎边把书丢给高一等边说。

  说完又觉得有点儿没下文,张训还得自己找话题。

  说陈林虎其实对自己语言能力匮乏这一点多少有点自知之明,但他这人就这样,逼着他说也说不出来,一件事儿能给你说的干瘪无味,就算想跟张训闲聊都费劲。

  而且张训在此之前还没这么随便给他打过电话。

  陈林虎觉得这种“随便”值得延续,当即决定要主动把话题扩充。

  “选修课的论文,舍友问我借参考用的书。”陈林虎说,尽量把这事儿说的有滋有味一点,“书单是童翡给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写。现在刚写了一半儿。”

  张训听他汇报工作,想笑,又有点儿笑不出来。

  他发现平时话少且只捡有用实际的说的陈林虎,头回在聊天儿的时候出现他不算熟悉的人名。

  以前他俩是怎么聊天的,张训忽然有点儿想不到了。

  “嗯,行,”张训把烟从嘴上拿下来,用大拇指指节揉揉眉心,“那你写吧。”

  陈林虎想不明白自己的计划为什么宣告破灭了,有点儿泄气,正准备挂断电话,那边儿张训又说话了。

  “对了,我今天见着你室友了,叫方清那个,”张训把自己做的事儿略过去,“还有你那个王八蛋高中同学……”

  他话还没说完,陈林虎就打断:“他跟你说什么了?”顿了顿,“他俩跟你说什么了?”

  声音还有点儿急。

  张训愣了愣,感觉到陈林虎的情绪起伏,赶紧顺毛:“没,俩人各买了东西就走了,也没跟我说什么。你以为他俩会说什么?”

  “……没,”陈林虎隔了一会儿才说,“什么也没。”

  他不说,张训也没继续问,只笑道:“你那参赛的画什么时候出比赛结果?武月看了都夸好几句。”

  陈林虎绷着的神经又送下来,听见张训笑,跟平时没两样,心情好了很多:“怎么夸的?”

  “夸你爷爷脑袋倍儿亮。”张训说,“跟曝光过度的鸡蛋似的。”

  电话那头陈林虎的声音又传来:“那你怎么夸的?”

  张训的心没来由软了软:“当然是往死里夸。”

  “哦。”陈林虎舔舔嘴唇,“那是怎么夸?”

  张训隔了好一会儿才说:“等你比赛完给我发个高清的图,我当手机屏保。”

  挂断电话,张训能感觉陈林虎心情不错,小孩儿真的好哄,随便说几句都高兴。

  他呼出一口烟,对着小道脏兮兮的墙壁发呆。

  他猜得到陈林虎跟方清肯定是有点儿矛盾的,男生嘛,一句话不对付就能干架。

  刚认识的时候陈林虎是憋不住这种气儿的,要不然也不会第一回去他家等天亮那次就说出自己高考搞砸了的事儿。

  也不是说陈林虎受不了委屈,就是遇到能放心说的对象就兜不住了。

  张训知道,陈林虎的生活里缺少引路人和道标,他爸跟个秤砣似的就会往下压,他妈整天飞来飞去,老陈头倒是实打实就惦记他,但也不常在身边儿,导致他野蛮生长成这么个狗脾气。

  又因为这个狗脾气,所以他又缺少能跟他感同身受的朋友哥们儿。

  对陈林虎来说,张训觉得自己应该是突然出现的一个奇葩。比他有点儿阅历,对他有点儿理解,年纪大点儿所以信服度高点儿,还有些相似的缺失了一些零件儿的年少经历。

  年少时人们很容易对和自己理想中形象吻合的年长者产生信赖,甚至依赖,这都很容易理解,尤其是陈林虎还一直缺少种接触。

  所以张训觉得自己的一些小帮忙和小安慰,对陈林虎来说应该和学姐给的书单是一个性质,是同一种弧光。

  这种弧光甚至可以多次产生在不同人的身上。等陈林虎接触的人多了,会发现这世界上其实喜欢他的人大于讨厌他的人,接受他的人大于排斥他的人,到那时候,这种建立在依赖基础上的弧光就会消失淡化。

  但有的人弧光淡化后还可以和他建立别的联系,有的人就不行。

  张训把烟按灭在墙角,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完全是吃饱了撑的。

  手里的电话又震了震,张训以为是陈林虎又打回来了,看也没看点了接听,笑道:“你怎么又打回来了?”

  “什么打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呢张训?”

  张训愣了好一会儿,才收敛眉眼,语气淡淡道:“张诚。你怎么搞到我电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张训:哎,烦。一个二个的不让我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