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裴贺阳是在高一暑假,池越照常一个人带着球去体育馆,正巧他们那队缺个人,裴贺阳就跑过来问池越要不要一块儿打,一来二去,再碰见的时候两个人就会挺默契的组队玩。
和打手游一样。
但池越知道‘手切羊肉’是裴贺阳的时间,比他要早半年,也是机缘巧合。那会儿他刚出院没多久,有个之前班里的同学拉他组队,无意间提了一嘴,二中的裴贺阳打这个游戏打得也挺好,名字特别逗,叫‘手切羊肉’。
那会儿,池越才逐渐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可是毕竟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集,这种感觉,就像虚无缥缈的云彩,并没有什么定数。
喜欢这两个字儿,顶多就是在打球和打游戏的时候,才会冒出来,其他时间,池越把它们藏得好好的。
最后的最后,就是在胡同里遇见那几个傻缺额时候,裴贺阳的出现,莫名又绝对。
公交车报站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们六点钟放学,公交开到这儿用了一个小时,从车上下来后,池越看了眼天,已经蒙蒙黑了。
顺着大路往东走,几百米后,他停下脚步,眼前是一条贯穿整个城市的运河支流。
前几年全城开展河流治理工作,这片区域是重点修护对象,河岸边建起一排排观光台阶,河水也比之前清澈许多,但因为地处郊区,工作日没什么人来,可一到了节假日,这片地方就成了家人朋友聚会野餐的热门地点。
池越还记得爷爷刚带他来这钓鱼的时候,远不是眼前这幅场景。
他随便挑了个台阶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素描本和铅笔,照着河对面的大楼画起来。一笔一划,深浅顿挫,白色的纸上慢慢浮现出大致轮廓,可与真实事物不同的是,池越给大楼外观多添了几笔。
正画得尽兴,上衣口袋传出震动感,他将画本放在身边,掏出手机,一看,是魏女士。
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就到家了,今天临时兴起,忘记告诉她一声。
魏女士知道池越想考建筑系,一听他在河边画画,没多说什么,只嘱咐着早点回去。
挂掉电话,池越扫一眼腿边儿的画本,没再继续,从裤兜里掏出烟,捏出一根,夹在指尖。
点着烟,他就抽了一口,然后就让它自己燃着。
他没什么烟瘾,点烟只是因为周围蚊虫多,驱蚊而已,不像裴贺阳,一天里总得跑厕所里抽两口才解乏。
一想到裴贺阳,池越又翻开手机,点开微信聊天对话框,翻开置顶的那一个。两人上次对话还是停留在开学第一天早上,裴贺阳说他起早了,先去学校。
池越回了个‘好’。
看着这些,池越失笑,他觉得幸好没听隋远的馊主意,不然裴贺阳可能会以为他是变态。
关掉手机屏幕,他抬头看向天空,黑夜笼罩下来,却忘记让星星们出门,漆黑的夜空,只有光秃秃的月牙在孤独的享受寂寞。
和他一样。
这日子选得真是不错。
九点一过,半盒烟没了,池越点亮手机,把最后几笔画完,原本单薄的住宅楼瞬间多了几分独特韵味。末班车是九点半,他收好东西往公交车站走,道路两旁矗立的路灯不太亮,但也能照明白方向。
这附近有几所大学,这个时间等车往市区走的学生,大都是要去酒吧ktv玩的,池越穿着一身校服,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让周围几个跃跃欲试想要搭讪的女生有点儿不知所措。
倒是有个男生走过去,举着根烟问,“同学,有火吗?借一个。”
池越睨他一眼,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就着火光,他看见那男生朝他挑了挑眉毛。
旁边有女生发出一阵‘嘘’声,池越没理会,松开拇指,把打火机往外一扔,正好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男生皱了下眉,轻嗤一声,然后走开了。
坐这趟车的人还挺多,池越没跟他们挤,最后一个才上去,座位肯定是没有,他随意挑了个位置站,握住扶手。开出几站之后,路口越来越多,这车赶上好几个红灯。
司机可能是个新手,每次起步停车的时候,动静都特别大,池越总会来回晃悠。又过了几站,一辆越野车突然变道,眼看就要追尾,公交司机一个急刹,车停在原地。
但这一车人,因为惯性,虽然抓紧扶手,但身子都往车头冲。池越也一样,但他脚下还没站稳,就发现旁边座位上的一个男的借着机会突然使劲儿拽住他裤子,虽然系了裤绳,但因为那人力气太大,裤腰一侧已经被拽到胯骨处。
倒是不至于露肉,但他那样子看起来就像裤子要掉了,特别狼狈。
池越往后退两步,反应迅速地抓住另一个扶手,伸手把裤子往上提了提。而那个男的也因为他这一躲,顺势躺在地上。
“卧槽,你他妈至于吗?”那男的爬起来就要扬手,要不是中间隔着人,他可能立刻就要扇池越一巴掌。
池越没吱声,看见后面又过来两个男的,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司机在前面吼一嗓子,“别吵,都站稳咯,开车了!”
摔倒那男的扒拉开旁人,使劲儿揪住池越校服领字,朝司机喊,“你把车门打开,我受伤了,得让这孙子给我看病去。”
司机怕出事,从驾驶位下来劝架,但那三个人是故意找事儿,就嚷嚷着要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