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段忱意…这是什么意思？
温叙感觉自己的大脑轰地一声, 有点懵。
两个人就这样僵了好一会都没讲话，段忱意大概也看出了温叙表情里的震惊，就慢慢地开口解释道。
“是这样的, 你不是希望外婆能搬进城里去吗？正好我有两套房，你和外婆一块搬过来住也会方便很多。”
“而且…两间那么大的房子, 我一个人住也害怕。”
“再说了，你的专业到了下个星期的课程也会课少一些。你从学校里面搬出来，要是想找实习或者是兼职的话也会方便很多。”
温叙的动作顿了顿, 没想到段忱意会为自己想这么多。
因为准备出国留学, 所以温叙确实是有要出去兼职赚生活费的打算。但出国这事他还没任何人说过呢…
段忱意也许是无意之间提到的这一点，正好就戳中了温叙的心中所想。
从学校里搬出去的话, 生活作息方面确实是会自由很多。
犹豫片刻, 温叙抬手就揉了下自己的耳朵，“嗯…我倒没什么异议, 但具体事项还是要再商量商量。而且搬出校的话也需要监护人同意签字才行，我得听听我外婆那边怎么说。”
“外婆那边？”段忱意笑笑, 默默地就从自己的口袋里边掏出了一张a4纸。
上面, 明晃晃地就写着“学生退宿申请家长知情书”这几个大字。
往下看, 在家长签名的那一栏中已经被写上了外婆的名字。
温叙：？
你平时出门还会随身带这个？
还没等温叙开口问呢, 段忱意那边就掏出了一只笔塞进他的手里, 指了指学生签名那一栏。
“你赏脸，签个名？”
第二天, 温叙拿着段忱意给的那张家长知情书就去找了外婆。
“哦，你说这个呀？”
“我听小段说希望你能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我觉得挺好的, 所以就签名了。”
外婆看了看温叙, 笑了一声。
“他本来是打算让我也一块搬过去的, 不过我年纪大了也懒得坐交通工具了。我在这边待着也蛮好的，你们小年轻自己住吧，我呢…就不去打扰了。”
温叙的手指微微蜷缩，“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同意…”
“快吗？”外婆把锅里的菜就盛了出来，“其实，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的。”
“同意书我已经签名了，我的身份证复印件的话你到时拿过去交给老师就好。”
“剩下的事情我也不想掺和了，你们自己去办就好。”
说完，外婆端着菜转身就离开了厨房。
“来吃饭啦——”
温叙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张申请表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有段忱意在的缘故，让温叙觉得这大概是自己度过的最开心的一次寒假。
等到温度慢慢回升，也就快到了要跟外婆说告别的时候了。
临走前一天，温叙收到了校方发给他的留学项目说明。他拿通知给外婆看的时候，外婆还在为温叙准备他最喜欢吃的排骨。
“交换生？”外婆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水，戴上老花眼睛接过温叙的手机。
“温温，你要出国留学了吗？”
“是的。”温叙深吸了口气，开始给外婆说明，“这个是我们学校的项目，我被选中去国外进修了。”
“我未来…准备继续读外国文学方面的研究生，这次出去留学应该能有不少收获，所以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外婆笑了笑，“你要什么时候去呀？”
“今年九月…读一年，差不多明年六月就能回来。”
“哦。”外婆点点头，语气有些哽咽，“那挺好的，一年啊…”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就在温叙以为外婆要说不同意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对面问。
“那…温温，你放寒假的时候还会回来的对吧？”
温叙抬眼，看到了外婆鬓角的白发，有点心酸。
他哑了哑，“会回来的…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哎呦。”外婆摇摇头，“国外长途打过来很贵的。”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同意你出国，毕竟这是和你自己未来相关的事情，你想清楚就好了。”
“外婆也很舍不得温温的。”
“但如果因为外婆舍不得你离开，就自顾自地不允许你去追逐梦想的话，是很自私的事情。”
“我希望你能展翅高飞，也希望你能在想到外婆的时候能转身回来看看，好吗？”
这次回学校，因为段忱意有车的缘故，温叙也没再买票了。
走之前，温叙坐上了段忱意的副驾，隔着车窗玻璃看着那个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的时候，他的眼眶也跟着一块发红。
明明已经分开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分开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难过。
温叙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脑袋别过去，轻咬住自己的下唇来抑制鼻尖那股发酸的感觉。
段忱意那边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在注意到温叙的呼吸频率也些许不对劲之后，他微微分神就问道。
“不舍得？要不…下次找个机会把外婆接到我们那边玩几天吧？”
“嗯…”温叙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来调整呼吸，“外婆她还没来过我们学校里面看过呢。”
“好。”段忱意点头，腾出了一只手就抽出来一张纸递给了温叙。
“想哭的话就哭吧，没事的软软。”
软软？？？
听到段忱意这样叫自己，温叙心里刚刚那股酸软立马就消失了，有点炸毛。
“这个…是外婆告诉你的吗？”
温叙的名字是外公取的，寓意是希望温叙的人生能和他的名字一样，安稳地叙述下去，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但大家都想给温叙起个小名，叫来叫去，觉得温暖这两个字很符合意境，所以就管小时候的温叙叫暖暖。
不过小孩嘛，刚学说话的时候发音都不算标准，所以在温叙咿呀学语的时候就经常把自己的小名从暖暖叫成软软。
听起来…更可爱了。所以外婆也把软软叫成温叙的另外一个小名。
后来等温叙长大了，因为羞耻心作祟，就不许外婆管自己叫软软了。
他以为这个称呼会被时间和遗忘慢慢隐瞒。
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段忱意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小名。
“嗯哼？”段忱意见温叙这副样子忍不住就想笑，“是外婆告诉我的，我觉得这名字还蛮可爱的。”
“哪可爱了！”温叙在不知不觉中就红了半边脸。
“以后…不许你这么叫我了。”
段忱意笑着说好，余光就瞥见了温叙泛红的耳尖。
啊，更可爱了。
在回到学校之后，温叙很快就向辅导员提交了退宿申请。
有了家长知情书上的签名加上监护人的身份证复印件，辅导员那边很快就同意了温叙的申请。
“温叙…对吧？”辅导员在敲键盘的间隙空出时间来就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没记错的话，一个学期之前你就来找我说要退宿了。”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把资料交上来？”
听到辅导员的话，温叙只感觉自己有点恍惚，像是回到了半年前的那个下午。
他不久前还在被陆源的追求所困扰，纠结着是否要搬出宿舍。
半年后的现在，他才彻底地落实了这个决定。
温叙对着老师笑了笑，“因为…在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才有机会来处理退宿的事。”
“行吧。”辅导员点点头，往资料上面盖了章。
“你从这个学期开始确定不住宿了对吧？没问题的话，待会可以去生活部退一下你之前交的住宿费…”
.
温叙拿了退宿同意书，把一系列流程都办完了之后，就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到了段忱意的家门口。
因为上次回家的时候，温叙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的七七八八了，现在箱子里边装的基本都是放在宿舍里闲置已久的小玩意，也没什么重量。
温叙就这样默默地敲响了段忱意家的房门，里面的人走出来。
段忱意垂眼，看到了温叙手里边的行李箱，“来了？”
说着，就抬手想要帮温叙拿行李进房。
温叙看着他的动作楞了一下，伸手就拦截道：“等会…我不是要住在你家对面的那间房吗？”
“对面？”段忱意微微皱眉，“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他边说，就边不动声色地把温叙的行李搬进家门。
“对面那间房子，是留给你外婆的。”
“而你…”段忱意把他的行李就这样放进了位于主卧旁边的那件客房，“睡我隔壁，行吗？”
温叙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过去就看见了房间里面的装潢。
整体就是很简单的北欧简洁风，不过色调偏向暖色系，和段忱意卧室里边那股冷冰冰的冷色调比起来温暖了不少。
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抱枕。稍微比对一下，就能发现那些娃娃和温叙自己房间的摆放顺序一样。
温叙啊了一声，很明显是被面前的场景给震惊到了。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搞来的？”
“嗯…走之前去你房间拍了张照片，按照原来的风格复刻了一下你床上的娃娃。”
说着，段忱意就抬头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要小看理科男的严谨态度，好吗？”
“你这样…”温叙下意识地就后退一步，想跑。
“会让我误以为你是个变///态的。”
段忱意笑了笑，抬脚就挡住了温叙的去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多相处几天，看看能不能验证你的这个结论？”
温叙耸耸肩，也懒得再继续跟他贫下去了。
其实段忱意作出让自己睡他隔壁的这个决定也很在理，毕竟他一没交房租二没和段忱意的关系平平，充其量算是关系挺好的前舍友。
不过从温叙的角度看过去，他确实是有和段忱意再进一步的心思。
只是段忱意那边的心思不好确认，温叙只能默默地就把这个想法给搁置到心里。
段忱意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住就住吧。反正等他想办法把外婆说服过来一块住的时候，自己八成也会搬到隔壁的那件房里去。
就这样，段忱意在温叙的同意下，开始着手帮他收拾行李。
他就跟个孔雀一样，一边帮温叙摆放着书本一边就炫耀着在给温叙准备房间时候的小巧思。
“你看，这个书架我特地让人做了加固设计，这样你不管放多少书都不会歪。”
“还有这个夜灯，你只要叫一身他就会亮，这样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就不用抹黑了…”
温叙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没开口打断他。
“嗯，真的是谢谢你了哈。”
言语客气之间，段忱意突然就从温叙的行李箱里面翻出了一本名字有些特别的书。
“《心脏的秘密》…小叙，你最近对医学方面也有研究的想法吗？”
听到这话，温叙被掩埋已就的回忆，突然就被段忱意从大脑深处给拽了出来。
这本书…是他之前为了研究自己为什么会对段忱意的行为，而表现出来的心律不齐所特地借的。
没记错的话，书里应该还有他对段忱意当时行为研究的全部笔记。
要是被当事人看到的话…
温叙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不敢再往下想了。
于是他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就百米冲刺到了段忱意的面前，着急忙慌地就把资料书塞回了自己的行李箱。
温叙低垂着自己的脑袋，因为尴尬的情绪导致他的脸颊有些泛红，就连语气也变得磕磕巴巴的。
“不是…这个是因为外婆的心脏不太好，我买来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