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显然不是同一个时段拍摄的, 照片里的言栩衣着各不相同，但同样的是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喜悦, 这样的表情若说不是去见心上人都有些说不通。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共同进出超市、咖啡厅的画面。
言栩意识到那人恐怕已经跟拍他们很久了。
唯一让言栩松了一口气的就是除了两人频繁见面的证据之外, 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更劲爆的画面。
除了...
最后一张里言栩和霍问铮同时出现在自己那个老旧的租房小区里。
照片里虽然没有两人接吻拥抱的画面，但却能正好拍到言栩下楼和霍问铮的车牌。
言栩心理猛然一惊。
他总觉得假如拍照的人能拍到那么多似是而非的照片，那么他也一定能拍到一些更亲密的场景。
假如他是霍问铮的对家，那怎么可能这么仁慈, 还留了一部分后手？
言栩心理已经隐隐猜到究竟是谁才会使得这样一手祸水东引。
他的目标不是霍问铮, 而是自己, 那人的最终目的不过就是借舆论的压力逼迫他而已。
故技重施。
他无非是计划让自己再好好重温一下当年孤立无援的感受, 他是要借机告诉自己，他能把他置于舆论的风口下一次, 就能再用相似的手法害他第二次。
许清珏...
只能是他！
言栩了然于心, 这一次跟三年前的情形何其相似？
但唯一不同的是...
言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无措在意无影无踪。
他眼疾手快抓住那个嚣张不已的女生的胳膊，单手拨通了报警电话。
言栩简明扼要向警察说明情况，不一会儿警车便已然赶到。
刚刚还嚣张的女生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身体也摇摇欲坠了起来，好像直到现在才知道害怕。
而刚刚那些围在一旁对着言栩指指点点的路人此时也如同树倒猢狲散，没人敢望向言栩如同寒星的眼睛, 也没人敢再走上前去说三道四。
言栩看着周遭人的表现，心里却并无半点寒意, 有的只是无穷的力量感。
他不知道是自己成长了还是内心变得强大了。
但他知道, 确实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以为被这一次，他不会放任任何人伤害自己了。
许清珏...
既然他还不死心, 那就来吧。
自己已经做好面对他的一切准备了, 这一次言栩绝不会让自己再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指指点点, 最终败走他乡了。
*
言栩和那两个女生一起被带回了警局做了笔录。
因为事发地有很清晰的摄像头，所以就算两个女生企图隐瞒狡辩但事情很快就被查得一清二楚了。
此时两个女生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赶紧向言栩道歉。
言栩不置可否，并没有说原谅与否，只是要两个女生手写道歉信和事情的前因后果并在警察见证下签字，至于后面的赔偿事宜言栩也依旧公事公办没有任何不打算要的想法。
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办完这一切后已经一点多钟了，言栩身上还穿着那身红白相间的卫衣。
霍问铮给他打电话问言栩在哪里，言栩也没隐瞒告诉他前因后果后，霍问铮立刻焦急表示要来接他。
言栩迟疑了一会儿，没有拒绝，只说让他不要直接出面。
于是没一会儿小由和阿则就到达警局了。
此时言栩已经处理好了大部分事情，一见两人到了，他就神色泰然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他们上了车。
一路上言栩没怎么说话，等到了霍问铮工作室以后，他敲了敲门正准备进去却听见霍问铮语气严肃在说些什么。
言栩虽然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癖好，但是当他清晰地听到霍问铮对电话那边的人提及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顿了顿。
*
霍问铮感觉现在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
今天这件事情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在向他施压。
在他做妆造的过程中，他的手机响声不断几乎没怎么停过。
刚刚袁思容又给他来电告诉他现在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的方法就是澄清是言栩单方面追自己，而他从始至终只是把言栩当成朋友。
不理会袁思容的苦口婆心，霍问铮只觉得这个说辞荒唐到有些可笑。
澄清？
那是澄清吗？
那不就是以澄清之名的甩锅吗？
难道他会不清楚他们的把戏？
这几张照片本就指意模糊，大众现在更偏向是言栩死缠烂打，现在自己再发这么一通无辜白莲花似的声明，那不就等于把脏水直接往言栩身上泼吗？
霍问铮直接了当告诉袁思容觉不能这么做。
袁思容听他都到了这个关口居然还这么强硬，语气也冲了几分。
“阿铮，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我实话告诉你吧，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爆出来的就只有这么几张照片吗？因为剩下的全部都发到我这里来了。”
“拍照的那个狗仔用虚拟电话发给我了许多更露骨的照片你要看看吗？嗯？”
“你不会真的这么天真以为他没拍到你们接吻拥抱牵手吧？”
“趁着这些照片还没有被公之于众，我们赶紧公关，把事情暂时先往言栩身上引，之后再拿高价把照片买回来，大不了在这之后让言栩多接几部盛音的戏当作对他的补偿好了。”
“他既然选择跟你在一起，本就应该有随时为你的事业作出牺牲的觉悟才行啊，这是他和顶流谈恋爱应该付出的代价！难道不是吗！”
“你也知道今天晚上就是岚鼎奖的颁奖典礼，你和言栩乃至整个《之冬》剧组都得参加！爆料人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发出照片来？你心知肚明，现在你和言栩的曝光量这么大，你又是竞争视帝的有力候选人，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会对你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啊！”
“你不会真的这么糊涂试图毁掉自己的前途吧？这可是你出道以来的第一个绯闻，对象还是那么一个...啧，阿铮，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说完，袁思容不等霍问铮反驳就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另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这一次霍问铮没有接而是直接挂断。
可对方却十分锲而不舍地不停打来。
最终再手机第六次亮起的时候，霍问铮终于皱着眉极其不耐烦地接了电话。
“真难得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拉黑了。“手机里传出一阵老迈而威严的声音，言栩蓦得抬头，几乎立刻就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了。
“正有此意，你再打一次我真的会拉黑你。”霍问铮听出他的揶揄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打断，冷言冷语说道。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干的好事。今天打开电视就能看见关于你的新闻，你可真给霍家增光啊。”
听着霍问铮的话，原本打算平心静气跟他谈一谈的霍琰再也压制不住怒火。
“我以为是什么事，什么时候你也关心我的事情来了？”霍问铮语气中有几分不屑，一点也不想儿子见到父亲的样子，反倒有几分像是对待仇人。
“你的事？”霍琰重重咳嗽一声似乎又被气到，“怎么？难道新闻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这话问的。”霍问铮笑了笑，不在意似的说，“你问我之前想必就已经查到的一清二楚了吧？新闻里的那个人是谁，你应该知道了吧，何必在这儿装模做样令人生厌呢？”
“你！霍问铮！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不然呢？你想听什么？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新闻里什么都是假的，说言栩骚扰我是假的，他是劣迹导演也是假的，不过这么多假的事情里面倒有一件事确确实实是真的，那就是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们俩不是‘疑似’恋爱，我们就是在谈恋爱，要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与你不同，我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你有什么想法的话现在就可以打消了，没什么事情就挂了，这个答案你应该满意了吧？”
霍问铮说罢不理会手机那头霍琰的愤怒径直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头来就看见言栩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由和化妆师已经很识趣地退了出去，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
霍问铮看看他身上的油漆痕迹，二话没说站起身来把他抱到了怀里。
言栩在他温暖的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句：
“抱歉。”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抱歉，但他总会觉得此时此刻他给霍问铮添了太多的麻烦了。
他并不心灰意冷，但他确实觉得疲惫。
这样的疲惫不来源于他们的感情，而是因为那种包裹他的无力感再次涌现。
霍问铮听他说了句抱歉，突然逼迫言栩与他对视。
他郑重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煞有介事说：
“都说了不要再为别人的过错跟我道歉了，你道歉已经够多了，因为在我心里，你永远没有错。”
他这句话说的颇有些蛮不讲理的孩子气。
但言栩听了却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灰暗了。
“恋爱脑是病啊小霍同学，记得要治病。”
言栩打起精神跟他开玩笑。
霍问铮听他能开玩笑了，于是也含笑回答：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治。”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小心翼翼又说：
“但真的要治的话，你给我治好不好？”
“我？我怎么治？”言栩好奇问他。
霍问铮听罢很正经说：
“你只要一直陪着我，就算治疗我，你在我身边说不定哪天我的恋爱脑就不药而愈了呢，对不对？”
“我...”言栩抬头看向霍问铮，他终于看清了霍问铮笑意下浓重的不安全感。
他终于知道霍问铮是什么意思了。
他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就退缩，因为这件事就跟他分手。
“我不...”言栩想告诉他我不会，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霍问铮打断了，他继续抱住言栩说道：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放弃你，在看不见未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总是拒绝我，我也是个人，总有灰心的时候...”
言栩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突然感觉无比歉疚，为自己曾经的瞻前顾后而歉疚。
然后他就听见霍问铮继续说：
“但是我还是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就这么放弃你。”
“如果那个时候我就此放弃，那你就会变成我十年二十年后午夜的一场旧梦，梦里的我似乎仍是二十三岁的年纪，我在一棵挂满叶子的银杏树下遇见你。”
“也许梦醒的时候我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又或许梦醒时，我胳膊下还压着我们的合照；也有可能，我仍会装作若无其事将心事悄悄收起。但，我不要那样，我不要你成为一场旧梦，我不要十年二十年一遍又一遍不停回忆。我们有的是未来，只要你不放弃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所以，言栩，别退缩。”
他紧紧抱住了言栩，好像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
言栩也回抱住他，在他怀里深深地点了一下头，他不知道霍问铮感受到没有，但他知道自己不会退缩的，永远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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