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众人聊天聊得火热。
苏尧今晚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电话一个接一个接连不断。
其实不只是苏尧心不在焉, 言栩又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他一直克制着自己, 让自己不要不停去看手机。
“阿尧，你那个新电影...啧...阿尧回神了，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跟魂丢了似的？”
一旁晨哥狠狠灌了一口酒, 然后把手搭在苏尧的肩膀上, 毫不见外大大咧咧地拍拍他跟他说话, 却发现苏尧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晨哥快人快语，又使劲拍了他一下笑着“抱怨”道。
“没事, 晨哥,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苏尧一下回过神来，露出个歉意的微笑。
“嗨，还能有什么呀，你都不知道，我新交的那个女朋友是你粉丝, 你最近不是有个电影新上映吗？你在里面演的男主角不是女主角的舞蹈老师吗？”
“就是那个什么...哦对了华尔兹！”晨哥一拍大腿说道，“哎呀你知不知道啊, 我女朋友自从看了你那部电影就天天吵着要学华尔兹, 还让我跟她一起学，你说就我这样的下辈子也学不会啊, 阿尧！你害人不浅啊！”
说罢, 晨哥作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 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
这时，也许是酒酣耳热大家太过放松，就有好事的人起哄，说上学那会儿就知道苏尧华尔兹跳的好，当时有多少小姑娘都去他们那个舞蹈社看过他跳舞啊，这不，今天这么多熟悉的校友都在，咱们S大的风云人物不得给大家露一手啊！
“对啊对啊！当年我们哪有这眼福？舞蹈社门还没开，教室外面就围满了人。”
“当年这个社团可是从来都不用去拉新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看有人起哄，不少人都站起身来一边鼓掌一边追忆往昔。
苏尧在人前一向八面玲珑，听着老同学的调侃，他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依旧笑容得体。
他站在众人前看上去十分彬彬有礼却又略有些为难：
“我自己一个人没法跳华尔兹啊，不知道有哪位同学肯跟我一起跳呢？”
他知道同学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能跟他完整流利共舞一曲的人。
果然，众人里面就算有学过华尔兹的也大多水平稀松平常，再加上苏尧如此仪表堂堂又有影帝光环，光是看着他的脸只怕舞步都要乱的不成样子了，大家各个唯恐露怯，谁也不敢主动上前。
正当大家以为苏尧这是用了个正当巧妙的的借口来委婉拒绝的时候，却不曾想他自己却主动提出：
“我说一个人，肯定很合适。”
说罢，他的目光就引领这大家转移到了原本只是在人群中笑着看着场戏的言栩身上。
言栩怎么能料到原本只是当个看客居然也能引火烧身？
他喝得已经有些微熏了，因此整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脸上也显现出了一抹可爱的红晕，引得苏尧的目光挂在他身上就再也拿不下来了。
于是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言栩身边，然后优雅朝他伸手，试图邀请他跳舞。
“小栩，大家都看着呢，不如咱们就表演一段，你不介意吧？”
大家都看着呢...
在言栩心中这句话跟道德绑架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环顾四周确实发现有许多不了解内情的同学都满眼期待看着他们。
今天同学聚会氛围不错，言栩不想拒绝地那么生硬，但他也确实不想跟苏尧跳舞，于是只好挤出笑意说：
“这不好吧阿尧，咱们俩谁跳女步也不合适呀。”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有同学起哄，“咱们学校“校花校草”跳华尔兹简直再浪漫不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呀言栩，开学舞会的时候我记得你明明跳过啊，而且还跳的很好，第二天表白墙上简直都要炸了到处都是求你联系方式的，我简直记忆犹新呐！”
“别谦虚啦言栩学长，跳一段吧，就跳一段，让我们也开开眼界，我们低了几级的根本没机会看呀！”
苏尧看气氛烘托到位了也对言栩劝道：
“小栩，就跳一曲好不好？我们尽快结束。”
然后他就上前一步径直拉住了言栩的手带他到了众人挪开的空旷场地上。
言栩心里有点生气，这时不知谁推了他一把，他不想把气氛搞僵，只好垂下眸光一些僵硬地跟随苏尧的舞步跳了起来。
“小栩...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苏尧舞步优美，带着言栩在场地中央翩翩起舞，言栩抬头看你那他的一张俊脸，心里却掀不起丝毫波澜。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问苏尧一句，那么你觉得我现在开心吗？
如果你的开心是建立在我的不开心之上的，那么你是不是还会继续下去呢？
不过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成年人的世界里或许都该彼此留点体面的。
只是他始终一言不发，苏尧不是傻子，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心愈发沉了下去。
其实如果没意外，他是打算今天同言栩表白的。
汤晋雨刚回到包房，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这一幕让他几乎目眦尽裂的场景。
他看见苏尧那个伪君子真小人居然抱着他最喜欢的学长在翩翩起舞，而周围的人好像一个个都赞两人如同天造地设地般配。
他忍不住想要上前把言栩拉回来，只是他刚上前两步周围几个好友就像是洞悉了他的意图一样抓住了他的肩膀。
“晋雨，你别去打扰人家了，你没看人家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吗？哎呀晋雨，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你别这么执着了，言栩学长明显就是喜欢苏尧学长啊！”
朋友本意是想好心劝解汤晋雨，哪知道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的怒火愈发炽热。
他看着眼前“亲密无间”如同恋人般的两人默默拿出手机，在他们在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拍下了照片，然后转身离去默默发给了一个他事先存下的号码。
那边汤晋雨仍在自顾自地暗中谋划，这边言栩却一直怏怏不乐。
他原本只是敷衍着跳了几圈，直到苏尧看着他突然深情说道：
“小栩，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其实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对你...”
言栩脸上的表情不变，只是突然停住脚步，露出了一个有些仓促但足够有距离感的笑容，然后直接打断了苏尧的话，对着周围的同学说：
“怎么样，苏尧跳的很不错吧。看来我们苏大影帝舞技渐涨，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周围人以为他这是在调侃，于是也都发出善意的笑，也有人好奇问言栩怎么突然停下不跳了。
就在这时，言栩迅速收敛住脸上的笑意，突然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想还是算了吧，我有男朋友了，虽然他不在场，但是多少还得避嫌一下，所以实在抱歉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笑声一下就收住了。
一旁苏尧的脸一下就白了白。
他基本可以确定言栩知道刚刚他原本想说什么的。
但是他用这样的方式默不作声地表示了拒绝。
他明明没再对自己说话。
但他就是在赤裸裸拒绝自己的爱意。
“天呐！这是真的吗！言栩学长！你真的有男朋友了？”有人发出惊叹，“能当学长的男朋友，那得是个多优秀的人啊！”
听到这句话，言栩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他的神色就再次恢复如常。
“他爱吃醋，我怕他吃醋。”他说道。
“哦！好恩爱啊！”老刘笑着打趣他。
言栩只是笑了笑，但是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他有他的准则。
就算今晚霍问铮就不再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但是要这一刻他还是，那自己总要避嫌的。
无论别人在不在意这份感情，他都会给自己的感情最后的体面。
哪怕之后就是痛苦与分离。
*
就在言栩爆出自己有男朋友之后，就有人不停围在他身边八卦。
出于礼貌言栩有分寸地透露了一些不会暴露霍问铮身份的细节，希望以此让苏尧彻底死心。
毕竟细节越完善，故事也就越真实。
果然在那之后苏尧整个人就变得很是消沉了，甚至在也到一个电话之后就非常抱歉地提前离场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苏尧离开以后言栩也长舒了一口气。
苏尧的感情他恐怕这辈子也回应不了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当断则断，让他直接死心。
那样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眼看饭局就要结束。
言栩已经喝的昏昏沉沉的了，但是老刘他们依旧兴致不减，即使酩酊大醉也都呼朋引伴地要去续摊。
言栩看着自己的手机陷入了极致的犹豫。
原本他是打算换换环境和大家在一起就能暂时忘掉霍问铮。
但事实证明，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酒意越浓，他的记忆就越清晰。
这下他总算理解什么叫举杯浇愁愁更愁了。
他看着街边的霓虹灯和渐渐消逝的飘雪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再三婉拒了同学们的好意，准备自己打车离开这里。
冷风一吹，他从原本的聚会的快乐中迅速抽离了出来，现在只剩被他刻意隐瞒在心底的落寞。
“路上小心！”许多同学向他招手，他一一跟他们说再见，然后拦下一辆车就准备离开。
只是他今天喝酒喝得实在不少，因此脚步有些虚浮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人群里的汤晋雨却一下拉住他的手，又扶上了言栩的腰。
“学长，我送你回去。”汤晋雨整个人情绪显得很低沉，但他却非常敏捷地打开车门坐进了言栩刚刚叫的车里。
“不用，我自己...”言栩此时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他下意识想拒绝，但却感觉一阵晕眩。
“你这样大家都不会放心的。”汤晋雨一边说一边看向了窗外，大家赶紧说这么晚你喝这么多酒自己回家真的很危险，晋雨要送你你就让他送吧，都是同学...
言栩没办法，只好坐到了车上。
他为了避免尴尬这一路都在闭目养神，而今天的汤晋雨似乎话也格外少。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到了言栩家小区门口。
言栩下了车，汤晋雨也赶紧凑上来想要扶住他。
却被言栩拒绝了。
“好了晋雨，就送到这儿吧，谢谢你，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他看了看远处自己的的楼层，从那里看里面是一片漆黑，楼下也并没有霍问铮的身影，但他却私心里并不希望汤晋雨继续待下去。
汤晋雨听见他这样说，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痛苦了起来。
“学长，我今天除了想来送你，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喜欢你！已经喜欢很久很久了！”
也不知道是今天晚上的华尔兹刺激到了他还是言栩亲口说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刺激到了他。
今夜汤晋雨再也不想忍耐下去了，他要把这么久以来的相思诉诸于口。
“对不起晋雨，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出所料，言栩果断拒绝了他。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被两个人表白。
“你就这么喜欢你的男朋友吗？你是打算跟他永远在一起吗？我是不是永远也没机会了？”汤晋雨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眼圈都红了。
言栩看着他沉默片刻，笑容有些苦涩。
“我们也许不会永远在一起，可是我真的爱他，起码他是我这一生中到现在为止唯一爱过的人。”
“我真的不可以再争取一下了吗？”汤晋雨抓着他的手做最后的挣扎。
“晋雨。”言栩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个温柔的、安慰的笑来，“你会遇见更好的人的。”
他的笑容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决绝。
汤晋雨眼里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我知道了。”他露出个惨淡的笑容，“学长，我祝你幸福，祝你，永远幸福。”
*
汤晋雨红着眼圈离开后言栩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晕眩了，他快步走到自己楼下，却发现楼下此时停了一辆崭新的、令人羡慕的黑色超跑，在这样一个破旧的小区里显得格外扎眼。
言栩看着这辆车，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他几乎是用跑得飞奔上了楼。
然后就在即将到达家门口的楼梯转角处看见了一脸疲倦、坐在楼梯上，名贵大衣已经沾了尘土的霍问铮。
“你怎么...”言栩看他的脸冻得有些发白，止不住心疼了起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霍问铮的脸给他暖一暖。
然而霍问铮却执拗地偏了头，只抬眼望向他，墨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
他语气阴冷到像是要结冰一样：
“今天晚上聊的开心吗？还是觉得跳舞更开心？汤晋雨...苏尧...是不是觉得找到灵魂知己了？是不是觉得你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是不是要甩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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