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阮清林与余成恋情曝光。

  一时间网上众说纷纭,而其中成为焦点的问题就在于——“余成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和阮清林在一起了?他不打脸吗?”

  直到一档访谈节目播出。

  主持人问余成,“您曾说过有个喜欢很多年的人,是这样吗?”

  余成笑着答:“是。”

  主持人:“那您和阮先生?”

  只见坐在那儿的余成一双眸子都透着光,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说:“我从始至终喜欢的那个人,他现在和我在谈恋爱。”

  吃瓜群众这才明了: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ps:相互暗恋,刚开始攻不知道受的身份,有掉马剧情。

  ——少年时喜欢的人,他也正好喜欢我。

  ——我们跨过青葱岁月,在最好的时间遇到最好的对方。

  2022.3.1已截图

  第22礼物

  郁辛到家的时候,傅恒郢正在书房处理工作。

  郁辛站在书房的门口,脚步有些踌躇,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打扰傅恒郢。

  当他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傅恒郢率先为他做出了决定。

  只见傅恒郢不知何时已经发现了他,轻声说:“回来了。”

  郁辛听着这话看向傅恒郢,慌乱的点了点头,“嗯。”

  他站在书房门口,手紧张的捏着衣角,唇瓣抿成一条线,看向傅恒郢的眼中满满都是心虚。

  “过来。”傅恒郢朝郁辛招了招手。

  郁辛没有理由拒绝,傅恒郢让他过去,他就过去了。

  他走到书桌前,手里还捏着那朵别人送的玫瑰花。

  傅恒郢显然也看到了这朵玫瑰花,他的视线在玫瑰花上停留,而后看向郁辛,眼中带着笑意,问:“是送给我的吗?”

  郁辛愣住了,低头看向手中的粉玫瑰,反应过来以后,手已经比脑子快的递到了傅恒郢面前。

  他红着脸点了点头,但又觉得一朵玫瑰太少,送给傅恒郢不足以相衬,于是伸出的手往回缩了缩。

  傅恒郢没有给郁辛反悔的机会,他抬手接过了玫瑰,指腹在郁辛的手背轻轻扫过,他说:“谢谢,我很喜欢。”

  那轻轻扫过的指尖,就如片羽挠心,挠得心痒痒的,郁辛的耳朵瞬间红了,他收回手,捏了捏指腹,看着傅恒郢说:“你喜欢就好……”

  “下次!”郁辛说,“下次,我送你一大束,好不好?”

  他的目光带着殷切,仿佛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做错事以后弥补着什么。

  傅恒郢看着,他眸子弯了弯,指尖抚摸着玫瑰花细嫩的花瓣,对郁辛说:“好啊。”

  郁辛听着这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他笑得很腼腆,耳朵也红红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可爱,可傅恒郢知道。

  傅恒郢盯着郁辛,指腹轻轻摸了摸尖锐的花刺,喉结微动,将花枝放入一旁的笔筒内,伸手一把抓住郁辛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

  郁辛被傅恒郢拉得俯下身去,两人之间隔了张书桌,郁辛的手下意识撑在桌面上,脸与傅恒郢近在咫尺。

  他们的鼻尖相触,不太明显的一下,很快就分开。

  傅恒郢抬手将郁辛额间挡住眼睛的碎发拨开,他说:“头发有些长了。”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郁辛脸上,鼻子还能闻见傅恒郢身上淡淡的香气。

  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味道,但郁辛却是喜欢的,每次闻见,都会让他很安心。

  挡在眼前的头发被拨开,视线也就变得愈发清晰。

  郁辛对上了傅恒郢的一双眸子,他现在才发现,傅恒郢的眼睛是深棕色的,眼皮是不太明显的双眼皮,眼角往下吊,睫毛也很长。

  手腕还被傅恒郢抓着,傅恒郢掌心炙热,抓得很紧,郁辛感受着,看着面前的傅恒郢,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等有空,去把头发剪剪吧?”傅恒郢又说。

  郁辛点了点头,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傅恒郢见此也不知怎么又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下吊的眼角弯下去更多,但却从生人勿近的压迫变得温柔易相处起来。

  “我说什么你都点头?”

  郁辛愣了一下,又是点头。

  “那我给你剪呢?”傅恒郢凑到郁辛耳边,轻声问。

  傅恒郢给他剪头发,郁辛没想过,但却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便继续点头回答:“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三次点头在傅恒郢心里掀起来怎样的波澜。

  傅恒郢看着郁辛的目光深沉,嗓音变得低哑,他抬手抚向郁辛的脸颊,让郁辛的脸对上自己。

  “怎么这么相信我?”傅恒郢问。

  两人靠得极近,仿佛下一秒便会贴在一起。

  郁辛微抿了下唇角,他心中紧张的要命,手心也全是汗,眼睛根本不敢看傅恒郢,嘴上却是说:“就是,相信你。”

  傅恒郢感觉心被人捏了一下,很轻的一下,但软得一塌糊涂。

  郁辛太乖了。

  乖到他有时间想使坏都不舍得。

  抚着郁辛脸颊的手指尖微屈,傅恒郢垂眸盯着郁辛的唇角,他往前凑近,鼻尖贴上了郁辛的鼻尖。

  郁辛感觉到了,他以为是要接吻,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结婚那一夜之后,他与傅恒郢就再也没有接过吻,最亲密的举动,都只停留在拥抱牵手上。

  但预想中的唇瓣相触并未到来,郁辛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只见傅恒郢停在了不到一指处。

  郁辛有些不明所以,下一刻,傅恒郢再次靠近。

  抓着手腕的手缓缓往下,反手扣住了郁辛的十指。

  柔软湿热的唇瓣从他的下巴擦过,那触感不过一瞬之间,郁辛却好似浑身触电,酥麻得厉害。

  如果他是一只猫,估计这会儿全身的毛都已经立了起来。

  他听见傅恒郢似是克制着什么,在离开时,似有若无的发出了一声喘息。

  这一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傅恒郢洗澡的时间较以往要长了些。

  郁辛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想起下巴上擦过的轻吻,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自己发烫的脸。

  因为顾淮,上班对于郁辛成了一件有压力的事情。

  他每天去医院都忧心忡忡,特别是在看到顾淮以后,心里总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要喘不过气。

  顾淮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只不过在看着郁辛紧皱的眉头时,脸上会露出几分不太明显的得意。

  郁辛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调换科室。

  他不想与顾淮碰面,自己惹不起,躲总可以吧?

  可又觉得,为什么走的是自己,逃得了一世,又逃得了一世吗?

  他心里两个小人打着架,一个说着“走吧,走了就好了。”另一个说着“凭什么要走?你在科室这么多年,资历经验都有了,走了就什么都没了,不能走!”。

  郁辛不知道自己该听哪个小人的,只能任凭他们打架,自己心烦意乱。

  傅恒郢大抵也已经看出来他的状态不对,好几次郁辛都感觉他的那句询问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因为郁辛躲开的视线,将话咽了回去。

  郁辛心中过意不去,心虚得厉害,愈发不敢对上傅恒郢的视线。

  他整个人就像走在钢丝上,脚底是悬崖万丈,提心吊胆的去隐藏自己的秘密。

  这天夜里洗完澡出来,傅恒郢正坐在床上看书。

  他听见郁辛关门的动静,抬头朝郁辛看来。

  郁辛见此,下意识的就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傅恒郢的表情如何,只是低着脑袋钻进被窝里,背对着傅恒郢,像只埋沙的鸵鸟。

  他听见傅恒郢放下书的声音,眼前灯光一暗,傅恒郢也躺下了。

  腰间搭上了一只手,傅恒郢抱着他,与他靠得很近。

  郁辛感受着,心中更是难受。

  “郁辛。”傅恒郢叫道。

  郁辛身子一僵,他应道:“嗯。”

  “没事。”傅恒郢轻轻叹了口气,“睡吧。”

  郁辛知道傅恒郢是有事的,但他却仍旧选择当着一只鸵鸟,懦弱逃避。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他明白自己这样不好,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郁辛看着满衣柜的衣服,犹豫的很久,还是选择了自己的旧衣服。

  傅恒郢洗漱出来,就看见他正在将旧衣服往身上逃。

  “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傅恒郢抱住郁辛,问道。

  郁辛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说:“上班的话,不用穿这么好的,旧衣服就够了。”

  傅恒郢听着这话盯着郁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心里隐藏着秘密的日子不好过,郁辛每天备受煎熬,却又不知该从何去解决。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周,那天下班,傅恒郢照常来接郁辛,因为交班的原因,郁辛下楼迟了一点,哪料冤家路窄,在电梯遇见了也刚巧下班的顾淮。

  他本想避开的,可电梯内都是人,顾淮又一直按着电梯门等待他进入,在众人的目光下,郁辛只能盯着压力进去。

  “下班?”顾淮问郁辛。

  郁辛偏过头,没有理他。

  “没听说你买了车。”顾淮自顾自说着,“是傅恒郢接你吧?”

  郁辛听见傅恒郢的名字,戒备的看向顾淮。

  “感情不错。”顾淮调侃道,“但你怎么看着不大高兴。”

  说着话,顾淮就抬起手要去碰郁辛。

  郁辛往后退了退,就见顾淮收回了手,一脸讥讽,“你该不会以为我要碰你吧?”

  电梯在这时又上来了好几个人,将本就拥挤的狭小空间更填满些,郁辛和顾淮一起被挤到了角落位置。

  郁辛听见顾淮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碰了五年都没感兴趣的□□,你哪来得自信我现在会感兴趣?”

  话说完,顾淮就与郁辛拉开了距离,他摇晃着车钥匙,说:“我也很久没有见傅恒郢了,既然正好碰见,就打个招呼吧。”

  郁辛听着这话心一凉,电梯在这时候到达了停车场,看着已经往外的人流,郁辛惊慌的拉住了顾淮的衣角。

  “做什么?”顾淮冷漠的侧头看向郁辛。

  “别去。”郁辛扯着顾淮衣角的指节泛白,他心中对顾淮是无以言喻的厌恶,可却只能用渺茫的希望去恳求他不要。

  顾淮扬了扬眉,他将衣角从郁辛的手中抽出,说:“那怎么行,多没礼貌。”

  说罢,他便转身走出了电梯。

  郁辛手心一空,他愣住了,想到顾淮和傅恒郢要见面,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为时已晚。

  他看见顾淮站在傅恒郢面前,脸上挂着笑,正说着什么。

  傅恒郢表情倒是很冷淡,眼神都没给顾淮一个,一直盯着电梯的方向,看到郁辛出来,目光迅速聚焦,对身侧的顾淮说了一句什么,就大步朝郁辛走来。

  郁辛看见顾淮脸色不太好,但又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心下也拿不定主意。

  “今天很忙?”傅恒郢已经走到郁辛身前,低声问道。

  “嗯。”郁辛点了点头。

  “辛苦了。”傅恒郢手握住郁辛的手,指腹捏了捏郁辛的指尖,他说:“回家吧。”

  郁辛看了一眼顾淮,然后低下头,回答:“好。”

  两人当着顾淮的面上了车,在车发动以后,郁辛听见停车场传来了巨大的关门声回响。

  作者有话要说:

  呦呼~

  第23老婆

  车内很安静。

  傅恒郢和郁辛谁也没开口说话,明明这样安静的相处已经不是第一次,可郁辛今天却有些坐立不安。

  他借着车中间的后视镜偷偷打量着傅恒郢的神色,心里拿不准顾淮到底和傅恒郢说了什么。

  先开口说话的是傅恒郢,他问郁辛,“晚上吃什么?”

  郁辛听着这话一愣,想了想,问傅恒郢,“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累了一天了,回家做饭有些麻烦,出去吃可以吗?”傅恒郢建议道。

  郁辛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说:“好。”

  傅恒郢对于刚才顾淮的事情只字不提,这让郁辛很不安。

  很多时候,不安来源于未知。

  郁辛不知道顾淮对傅恒郢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傅恒郢心里是怎么想的,太多太多的不知道堆积在郁辛心里,让他几次都差点要将疑问说出口。

  郁辛胡思乱想着,傅恒郢对于他的不安似未察觉,仍旧安静的开着车,模样如常。

  他带着郁辛去了一个很偏僻的餐馆,郁辛虽于这座城市长大,却从未来过这边。

  餐馆大门古朴,木制大门上的拉环锈迹斑斑,门上挂着一张纸盒上随意撕下来的灰棕色硬纸板,上面用毛笔写着遒劲有力的“打烊”二字。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随意,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郁辛看着打烊二字,拉了拉傅恒郢的衣角,问:“已经打烊了,我们是不是要换家店?”

  傅恒郢摇了摇头,说:“没事。”

  然后抬手敲了敲门,长三下,短三下,长短不一再三下,门内就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一位苹果脸小孩从内拉开门,看着傅恒郢,笑弯了眸子,说:“傅叔叔,好久都没见你来吃饭了?我和爷爷都好想你。”

  说着,小孩的视线落在郁辛身上,“还带了一位没见过的叔叔。”

  郁辛听着这话朝小孩笑了笑,正想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孩已经跑到他的身边,揪着他的衣角问:“你好啊,叔叔,你是傅叔叔老婆吗?”

  郁辛愣住了,小孩话说得直接,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接,于是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傅恒郢。

  傅恒郢对上他求助的视线,摸了一把小孩的头,说:“钱宝,别吓着他。”

  “切,才不会呢!”钱宝显然有些不服,他牵起郁辛的手,仰头看着郁辛,笑着露出一口缺了几颗的牙齿,说:“我这么可爱,才不会吓到他呢。”

  的确很可爱,郁辛听着这话心想。

  “叔叔,你是傅叔叔的老婆吧?因为他从来没带人来过这里吃饭,你是第一个,我爷爷说,能让傅叔叔带来这吃饭的,只有他老婆。”钱宝牵着郁辛的手,说得一脸认真,头头是道,已经认定答案。

  郁辛被他说得耳朵发热,自己是第一个被傅恒郢带来这里吃饭的吗?

  郁辛悄悄看了一眼傅恒郢,正好对上了傅恒郢含笑的眸子,便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看向正抬头盯着自己的钱宝。

  钱宝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圆润的苹果脸两颊通红,像年画里的虎头娃娃。

  郁辛任由钱宝牵着自己的手,犹豫了会儿,最终缓缓朝他点了点头。

  “我就说是吧!我这就去告诉爷爷,傅叔叔带老婆来了!”得到肯定答案的钱宝很高兴,松开了郁辛的手,一边欢呼着,一边往小院内跑去。

  小孩的快乐很具有感染力,连带着本心有重负的郁辛,这会儿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钱宝很喜欢你。”傅恒郢对郁辛说。

  “是吗?”郁辛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他很可爱。”

  两人走进小院,郁辛才发现原来外面看着平平无奇的院落,走进以后竟别有洞天。

  一颗巨大的槐树矗立于院落一侧,枝叶遮蔽了半边天,树底有凉亭,石桌上一鼎火炉正热着茶,冒出袅袅白雾。

  凉亭外,巨大的树枝上绑着一架秋千,上面懒散的睡着只橘猫。

  橘猫听见动静抬了抬眼,瞥了郁辛和傅恒郢一眼,便继续扭开头睡觉了,模样孤傲高贵。

  郁辛很喜欢这座院落,他细细打量着每一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喜欢这里?”傅恒郢问他。

  郁辛点了点头,“嗯,很安静,很漂亮。”

  “让我想起了儿时看过的一句话。”郁辛侧脸看向傅恒郢,缓缓将那句话说出口,“高张翠幄,庭前郁郁凉槐。”

  傅恒郢听着,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说出了另一句诗,“槐荫庭院宜清昼,帘卷香风透。”

  这两句话出自不同的地方,郁辛那句,为《声律启蒙.十灰》。

  傅恒郢那句,则是出自《题苏小像》中。

  两句诗虽出处不同,但却也有联系,傅恒郢那句有借郁辛那句词意化用。

  一阵晚风吹过,将槐树枝叶吹得“哗哗”响,郁辛看着傅恒郢,二人双眸对视,眉目柔和。

  “以后可以常来。”傅恒郢说。

  郁辛听着这话,摇了摇头,他看着这处小院,说:“不用常来,虽然喜欢,但到底是别人家。”

  傅恒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傅恒郢的笑,郁辛就想起了刚才钱宝的那些话。

  “你……经常来这里吗?”郁辛问。

  “嗯。”傅恒郢应道,“钱爷爷做饭很好吃。”

  “哦……”郁辛垂眸想,自己该怎样问傅恒郢,是不是真的只带过自己来这里才算不刻意。

  傅恒郢已经先一步给出了他答案,“以前都是一个人过来,结婚以后就想要带你来的,但这段时间我们都忙,一直没找到机会。”

  说到这,傅恒郢身子往郁辛这边倾了倾,他凑到郁辛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这里,算我的一个秘密基地。”

  “郁辛,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

  郁辛扭头看向傅恒郢,他眼睛微微睁大,傅恒郢正笑看着他。

  院子里灯光很暗,如今天色已暗,但傅恒郢的一双眸子却是亮亮的,好似夜空中的星辰一般。

  郁辛心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心动着,可紧接着,便是心虚。

  方才淡下去的那股子心虚再次浮现起来,郁辛忽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站在这所院落,是不合适的。

  隐瞒着秘密的自己,真的能心安理得站在傅恒郢的秘密基地吗?

  郁辛感受着傅恒郢那一颗赤诚滚烫的心,愧疚感几乎要将他侵蚀。

  他抬手拉住了傅恒郢的衣角,脸上带着犹豫不定,似是有什么话将要说出口。

  钱爷爷却在这时过来了,打断了他到嘴边的话。

  老人家鹤发童颜,看着十分精神,神采奕奕,他被钱宝拉着,走到郁辛和傅恒郢身前。

  “爷爷,这就是傅叔叔的老婆。”钱宝指着郁辛说。

  老人家看着郁辛,他模样长得有些严肃,让人觉得不好相处,可看向郁辛时,眉眼却是变得柔和,一双眼睛笑眯眯的。

  “叫什么名字啊?”钱爷爷问郁辛。

  “郁辛。”郁辛看着面前这个和蔼的长辈,如实回答道。

  “好好好,终于见到你了。”钱爷爷笑着说道,抬手牵住了郁辛的手,一边拍着郁辛的手背,一边拉着郁辛往屋内走,边走还边说:“快进屋,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老人的手掌经历岁月风霜,很厚实,有些粗糙,并不是柔软的触感,但却很温暖,是会让被牵着的人觉得踏实安心的一双手。

  傅恒郢跟在身后,郁辛时不时往后看一眼,显然不太善于处理来自于老人的善意。

  走进屋内郁辛才发现,原来这里真的是一家饭店。

  不大的屋子里摆着几张桌子,墙壁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用毛笔写着菜单,各色菜都有,菜名旁边还有老人细心写下的几句口味点评。

  “想吃什么?不用看菜单,只管和我说就是。”钱爷爷对郁辛说道。

  郁辛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便又将目光投射到傅恒郢的身上。

  傅恒郢站到郁辛身侧,他对钱爷爷说:“老几样就好。”

  “你点老几样,他喜欢吃吗?”钱爷爷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傅恒郢微微点了点头,“他喜欢的。”

  郁辛不知道傅恒郢口中的老几样是什么,但傅恒郢神色笃定,他便想,或许自己真的会喜欢。

  钱爷爷见郁辛也没意见,便转身进了厨房。

  餐馆地方不大,几张桌子被擦的干净锃亮,每张桌上都放着几朵插在茶杯里的小花。

  小花插得随意,茶杯也有些残缺几个角,但却有种独特的好看。

  “餐馆的话,这边会不会有些偏僻?”郁辛看向傅恒郢问道。

  “是有些,但钱爷爷只接熟客,做生意也看心情。”傅恒郢回答着,拉着郁辛坐到角落靠窗的位置上,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小院里的槐树,“于他而言,餐馆的意义不在谋生。”

  “原来是这样。”郁辛看着窗外的槐树,有些失神的说:“这里可真漂亮。”

  “嗯。”傅恒郢为郁辛斟了杯茶,“但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

  “嗯?”郁辛看向傅恒郢。

  “以前这里只是一座荒芜多年的小院。”傅恒郢扭头看向院落,“后来钱爷爷租下了这里,才让它有了现在的模样。”

  “荒芜的小院么……”郁辛还真看不出来,毕竟这座小院现在看来,处处都焕发勃勃生机。

  “不过……”郁辛像是忽然捕捉到了什么,“钱爷爷不是本地人吗?”

  仔细回想起来,钱爷爷的口音的确不像本地人。

  “嗯。”傅恒郢点点头,“他是B市人。”

  “那怎么来我们这里了?”郁辛问。

  “或许是因为,那里珍藏了太多回忆,怕触景生情,所以才选择远走他乡吧。”傅恒郢说这话是语气很平静,可郁辛听着却是觉得格外难受。

  是要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位老人连看着家乡的景物,都怕触景生情,选择远走他乡,郁辛根本不敢深想。

  理由郁辛没有再细问下去,他知道傅恒郢不是爱说别人事情的人,再者这里还在餐馆,说起那些事,郁辛也怕不小心被钱爷爷听见,无意间牵扯出他不好的回忆。

  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手脚很快,没一会儿就做出了三菜一汤。

  郁辛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每个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有些震惊这些居然就是傅恒郢口中的老几样。

  “你也喜欢这些菜?”郁辛有些困惑,毕竟之前他问过宴枢,傅恒郢喜欢吃什么的,宴枢根本没有提起过这几样菜。

  “嗯。”傅恒郢低声答道。

  “小傅每次来都吃这几样,我让他换新花样他都不愿意。”钱爷爷这时候坐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郁辛说:“可见啊,他是个长情的人。”

  郁辛听着这话悄悄打量了傅恒郢一眼,谁知傅恒郢也正看着他,这悄悄的一眼,就对上了傅恒郢那双含笑的眸子。

  郁辛耳朵一热,连忙收回视线。

  “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你喜不喜欢。”钱爷爷推了推碗,对郁辛说道。

  郁辛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本就是他喜欢的菜,钱爷爷手艺又好,郁辛吃了一口就有些停不下来。

  他低头吃着饭,一旁的钱爷爷就一直看着他,老人家似乎都这样,喜欢看着小辈吃饭,而且吃越多越高兴。

  “你怎么一直自己夹菜?都不给小郁夹?”

  忽然,郁辛听见钱爷爷教训傅恒郢。

  他连忙想说不用,但傅恒郢这时候已经将菜夹进了他的碗里。

  菜放进碗里的那一刻,郁辛就听见傅恒郢带着笑意说:“老婆,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轰——”

  一瞬间,郁辛的脑海里如几十万朵烟花同时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哇咔,怎么九点二十了,没注意时间对不起大家!

  明天入V了,更一万字!

  至于解除目前的局面应该也在明天,看到大家觉得有些憋屈,我也理解,因为我写的时候也觉得,但是郁辛是这样的性格,他正在成长,需要一点时间,希望大家谅解呜呜呜呜

  第24坦白

  一直到吃过饭后, 两人坐在小院中休息时,郁辛的脑海里都还不断盘旋着傅恒郢的那句老婆。

  这还是郁辛第一次听傅恒郢这样称呼自己。

  先前钱宝这样叫他的时候,郁辛也有些害羞,但听过两句以后, 也就渐渐适应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产生了抗体, 谁知这二字从傅恒郢口中说出时, 就又变得不一样了。

  那缠绵悱恻的老婆二字, 直击郁辛的心窝里,在听到的瞬间, 他只感觉浑身都麻了。

  郁辛悄悄扭头看了身侧的傅恒郢一眼, 谁知这一眼就又被傅恒郢抓了个正着。

  似乎总是这样,他偷看傅恒郢的时候,被抓个正着。

  有这么一个说法,如果你去看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你与他对视, 那么就证明那个人也在看你。

  所以, 傅恒郢也在看他吗?郁辛胡思乱想到。

  “怎么了?”傅恒郢问郁辛。

  郁辛慌乱的摇了摇头,他伸手从桌上抓了一颗糖, 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没事。”

  这糖大概是钱爷爷买给钱宝吃的, 但老人家买东西的时候也没注意, 买成了那种很酸的硬糖。

  郁辛含进嘴里的那一刻,就被酸得皱紧了眉头,但他没有将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的习惯, 哪怕遇到自己无法接受或不喜欢的食物, 也会逼着自己吃下去。

  一张纸在这时贴上了郁辛的唇边, 郁辛听见傅恒郢说:“吐出来。”

  柔软的纸面不算厚,贴在唇边还能感受到傅恒郢掌心的温热,郁辛下意识的便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傅恒郢将那颗吐出来的糖果细心包好,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钱爷爷去哄钱宝睡觉了,这会儿小院里只有郁辛和傅恒郢两个人。

  秋夜已经不再有蝉鸣蛙叫,夜晚变得很安静,独能听见偶尔风吹过,槐树拍打枝叶的“沙沙”细响。

  “喝口水。”傅恒郢将一杯茶递给郁辛。

  郁辛伸手去接,但谁知一时不慎,茶杯没有接稳,在傅恒郢松手时,茶水全数倾倒在了傅恒郢身上。

  黑色的西装裤迅速被浸湿一大片,郁辛连忙拿纸巾去擦,一边擦他一边想说对不起,可又想到傅恒郢不喜欢听他说抱歉,便将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烫不烫啊?”郁辛语气紧张的问傅恒郢。

  傅恒郢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郁辛,眉头微蹙着。

  郁辛以为傅恒郢是不高兴,瞬间不知所措了起来,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就听傅恒郢说:“不烫,没事的,别紧张。”

  说着,傅恒郢接过了他手中的纸巾,将裤子上的水渍随意擦了擦,站起身来,问郁辛:“时间也不早了,回家吗?”

  郁辛看了眼傅恒郢湿了的西装裤,又想时间的确也到该回家的时间了,便点点头,“嗯。”

  两人离开的时候,被钱爷爷塞了好些东西,有包好的饺子,还有新鲜的蔬果。

  其实这些东西都能买到,但老人家盛情难却,又是一片心意,郁辛也不好拒绝,便只能连连道谢。

  “小郁啊。”钱爷爷牵着郁辛的手。

  “钱爷爷,怎么了?”郁辛朝钱爷爷凑近些,语气温和耐心的询问。

  “你和小傅啊,要好好的,我看你啊,是个内敛的性子,容易受委屈,心里爱藏事。”钱爷爷说,“但人心里不能憋事,事情积攒多了,是容易生病的。”

  “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别担心对方会介意。”钱爷爷说到这拍了拍郁辛的手,他看着郁辛,但眼神却飘的很远远,似是回忆着什么,他说:“因为爱你的人,会包容你的一切。”

  郁辛不知道钱爷爷会说起这个,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还是歪打正着正好碰上了,但他这几句话的确直直的敲打在了郁辛的心上。

  “有空常来看看我这老头子,我很喜欢你。”这般说着,钱爷爷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往傅恒郢那边看了一眼,小声的跟郁辛又补上一句,“但还是小傅那小子更喜欢你。”

  郁辛听着这话又闹了个大红脸,只见钱爷爷见此豁达的笑了几声,朝他们摆摆手说:“走吧走吧,回家路上小心。”

  说罢,便潇洒转身回了院子。

  从钱爷爷这回家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起先郁辛和傅恒郢都没人说话的,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恒郢忽然开口叫了郁辛一声。

  “郁辛。”

  “嗯?”郁辛扭头朝傅恒郢看去。

  “关于今天停车场,顾淮和我说了什么,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傅恒郢说。

  郁辛没料到傅恒郢会忽然说起这个,毕竟在此之前,他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好似不打算提起这件事情。

  “嗯。”郁辛轻轻点了点头,但心其实已经紧张得快要跳出来。

  “他跟我说,有关于你的事情要告诉我,问我想不想知道。”傅恒郢阐述着停车场内发生的事情,语气很平静。

  搭在腿上的时候不自觉的握紧,指尖开始犹豫紧张而抠弄指甲缝,“那你……”

  “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车在这时正好到了红绿灯,缓缓的停了下来,傅恒郢扭头看向郁辛,继而说:“但我不想听他说。”

  “我不会去听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更不会去相信。”傅恒郢说,“郁辛,我只相信你。”

  抠弄指甲缝的时候一瞬间停下,郁辛傻愣愣的看着傅恒郢,脑袋都空了。

  路灯昏黄的灯光自车窗投射进车内,车内很暗,从郁辛的角度看去,逆着光,他看不清楚傅恒郢脸上的表情,只知道傅恒郢这会儿也正看着他。

  分明是看不真切的,可郁辛莫名觉得,傅恒郢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认真,眉眼间是与以往无二的温柔。

  脑海里无端浮现起钱爷爷刚才跟他说的话——“爱你的人,会包容你的一切。”

  那傅恒郢呢?会包容他的一切吗?

  “为什么,忽然决定说起这个?”郁辛垂下眸子,低声问道。

  只听傅恒郢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我也是世俗之人。”

  傅恒郢说:“偶尔,我的大脑也是会产生一些恶毒的想法。”

  “就像,我也会想要惩罚你。”傅恒郢说到这忽然笑了,他似是很无奈,“但我似乎没有办法做到这件事。”

  “因为,当我看到你为这件事情惴惴不安的模样,就不忍心了。”

  “惩罚我什么?”郁辛茫然。

  “是啊,惩罚你什么呢?”傅恒郢语气中也带着几分茫然的说。

  郁辛听着这话,莫名的,分明傅恒郢什么也没说,但他就是懂了。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对于他这些时日的不对劲,傅恒郢都看在眼中,也已经感觉到了。

  但哪怕如此,傅恒郢也只是短暂的想过要惩罚一下他,在看到他为此而惴惴不安的时候,就不忍心了。

  郁辛感觉胸口闷闷的,他低下了头,喉头泛起一股子酸涩,根本不敢再去看傅恒郢。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两人自从说过顾淮那个话题以后,就再没有说话,一路沉默。

  郁辛收拾好衣服进了浴室,当热水浇在他头上的时候,他抬头看着缥缈的雾气,感受着热水淋在自己身上滚烫的温度,在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瞒不住傅恒郢的,他终究有一天会露馅的。

  就算他不说,病症终有一天会暴露,顾淮也随时可能会告诉傅恒郢。

  郁辛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因为洗澡而变得红润,他伸手接住一捧水,浇在自己的脸上。

  既然如此,那就自己一点点告诉傅恒郢。

  虽然还没有一口气就说出口的勇气,但给傅恒郢一些心理准备,到事情真正暴露的那天,或许结果也不会那么糟糕了。

  郁辛心存侥幸的想着。

  夜色愈浓,郁辛迟迟没有入睡,身侧的傅恒郢也没有。

  郁辛做着思想准备,在不知道多久以后,悄悄往傅恒郢的身边挪近了些距离。

  他一动,傅恒郢也动了。

  傅恒郢翻了个身,面向着他。

  郁辛扭头就对上了傅恒郢的视线,在夜色中,傅恒郢直勾勾的盯着他。

  “傅恒郢。”郁辛轻声叫道,因为长久没说话的原因,他的嗓音有些嘶哑。

  “嗯?”傅恒郢应道。

  郁辛清了清嗓子,喉结微动,他也翻了个身,面向傅恒郢。

  宽大的床上,两人面对着面,被子将两人包裹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连对方的鼻息都能感觉到。

  “如果……”郁辛有些犹豫,“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隐瞒了你一个很重要的秘密,你会讨厌我吗?”

  他终于将话说出了口。

  不是你会生气吗?

  也不是你会介意吗?

  而是你会讨厌我吗?

  就像一只流浪猫,好不容易有了家和主人,于是在做错事以后,小心翼翼伸出爪子一下一下的试探,轻拍在主人的身上,希望主人不要生气。

  这样的问法听得傅恒郢心头一紧,看着郁辛目光中是说不出的心疼。

  他倾身抱住了郁辛,脸贴在郁辛的脖颈处,他微微叹了口气,良久后说:“终于,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庆幸和放松。

  郁辛听着这话愣住了,他感受着傅恒郢的怀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没有开口询问的傅恒郢,一直在等待他愿意开口。

  他听见傅恒郢说:“怎么会讨厌你呢?”

  “郁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我也是。”傅恒郢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抱着郁辛的时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郁辛,似是安抚,“拥有自己的秘密,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

  傅恒郢说:“你我虽为伴侣,彼此应当亲密无间,但却不是要成为透明人的。”

  “不告诉我你的秘密也没关系,只要有你一句话就够了。”傅恒郢说到这顿了顿,他松开了郁辛,看向郁辛的脸,眼睛对上郁辛的眼睛,认真而坚定的说:“我从不介意你有自己的秘密,也不曾想去窥探,若有朝一日我能知晓,也一定是你亲口告诉我。”

  “在此之前,旁人如何说,我都不会去听信。”

  “比起你的秘密,我更在意的,是你将所有事情埋藏在心里,小心翼翼的去揣测我的态度。”傅恒郢说,“不要去揣测我的态度,无论什么事情,问我就好了。”

  傅恒郢的指腹抚摸上郁辛的眼角,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宝贝,“心中埋藏太多情绪的内耗,是会生病的。”

  秘密于傅恒郢而言是不重要的东西,他知道,无论多大的秘密,他都能好好包容接纳。

  所以,比起这不重要的秘密,从始至终,傅恒郢在意的,都是郁辛的情绪。

  他不愿看见郁辛因为秘密埋藏在心里而不断内耗自身,但他却无法在郁辛不愿说出口的时候强行询问安抚。

  于是他循循善诱,希望郁辛能够将苦闷与疑问告知于他。

  好在,一切都是有效的。

  “郁辛,我不舍得看见你不高兴。”傅恒郢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其它两更分别在下午六点和晚上九点!!

  小郁目前还是说不出那个秘密,但是他终于不再纠结了!!

  第25过往

  傅恒郢的话, 一句句落在郁辛耳中,振聋发聩。

  傅恒郢说,他不在意秘密,只在意他因为隐藏秘密而产生的情绪, 他不舍得他不高兴。

  竟然是这样。

  郁辛从未曾想到过这样的可能, 原来于傅恒郢而言, 比起所谓的秘密, 傅恒郢更在意的, 是他这个人本身。

  心中的动容无法言喻,郁辛眼眶一阵发热, 他垂了垂眸子, 将泪意压抑。

  他挪了挪身子,朝傅恒郢更靠近了些,手轻轻抱住傅恒郢,说:“谢谢你。”

  不是客气, 是由衷的感谢。

  或许钱爷爷说得没错, 爱你的人会包容你的一切。

  傅恒郢听着他的感谢, 手捧住郁辛的脸颊,吻了吻郁辛的发鬓, 而后逐渐下移,落在郁辛的眼角, 眉毛, 鼻尖,最后到唇边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郁辛正闭着眼睛感受着傅恒郢的亲吻, 见傅恒郢停下动作, 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

  可还没看清, 视线就被傅恒郢的掌心遮蔽,眼前一片黑暗。

  郁辛不知道傅恒郢这是要做什么,他拥抱的傅恒郢的手紧张的抓住傅恒郢的衣角,而后他便感受到,傅恒郢吻上了他的唇瓣。

  柔软湿润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他的唇,每一下都轻重不一,有时候只是轻轻一下便分开,有时候力度则要更重些。

  但无论是怎样,郁辛都觉得很舒服。

  在遇到傅恒郢之前,郁辛从来都不觉得接吻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眼睛被遮住的原因,郁辛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被请问的唇瓣上,他的手攀附在傅恒郢的身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随着这些吻被抽离,郁辛感受着意乱情迷的感觉,傅恒郢身上的气息将他团团包裹,身上好似着了火。

  他们就这样不知道亲吻了多久,傅恒郢忽然将郁辛从床上抱了起来,唇瓣分离,郁辛眨了眨眼。

  他的睫毛轻扫着傅恒郢的掌心,似是一把小刷子,挠得傅恒郢心火直烧。

  安静的房间内,只听得到剧烈的喘息声,傅恒郢贴到郁辛的耳际,他的嗓音沙哑,说:“他们说,遮住眼睛,接吻感受会更清晰。”

  “郁辛,是这样吗?”傅恒郢问。

  遮住眼睛的手放开,视线一瞬间清晰。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但由于眼睛之前被遮住的原因,郁辛在黑暗中,于傅恒郢的脸清晰可见。

  郁辛的脸很烫,大脑因为接吻而一片空白,在听见傅恒郢的话以后,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害羞感后知后觉的侵袭郁辛,让他根本不敢继续看傅恒郢,他趴到傅恒郢的肩上,将脸都埋起来,却在片刻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回答了傅恒郢的问题。

  很乖的模样,让傅恒郢心下一片柔软。

  他的吻逐渐往下,俯身亲吻郁辛的肩膀,而后搂着郁辛翻身,吻落在了郁辛的肩胛骨上。

  郁辛的肩胛骨很漂亮,不是凸出来那种不健康的,而是正常的一点弧度,加上皮肤白皙,似璞玉一般。

  傅恒郢似乎格外在意郁辛后背的肩胛骨,他反复亲吻着肩胛骨上的某处,引得郁辛浑身颤栗,好似要将什么东西刻进郁辛的身体,去覆盖标记。

  郁辛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去抱傅恒郢,但傅恒郢却没有让他抱,还是吻着他的肩胛骨。

  郁辛简直快要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恒郢终于不亲了,他的吻落在郁辛的颈后。

  如果是Omega,颈后应该有供Alpha标记的腺体,但郁辛没有,因为郁辛是个Beta。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郁辛的脖颈,郁辛有些紧张,他想告诉傅恒郢,他没有腺体,但话却说不出口。

  对于自己是个Beta这件事,没有人比郁辛自己认知更为清晰,这个身份陪伴了他数年,他早已习惯。

  但是偶尔,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他也会想,如果自己是Omega就好了。

  就像现在,郁辛就会想,如果自己是Omega就好了,这样傅恒郢就能标记自己了。

  这般想着,郁辛动了动,将自己的脖颈贴上傅恒郢的唇瓣,他很小声的说:“要不要尝试标记?”

  抱着郁辛的傅恒郢身子在听到这话时微微僵硬,他看向郁辛,两人身体贴着,知悉彼此炙热的体温。

  “不要。”傅恒郢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他对郁辛说:“你没有腺体,标记会很疼。”

  信息素注入腺体,会让Omega感受舒适,但注入Beta的身体,只会有疼痛,脖颈的咬痕也会因为信息素的原因,经历漫长而痛苦的修复期。

  “我亲吻你的脖颈,不是想要标记你。”傅恒郢说着,点了点郁辛脖颈的某处,他说:“郁辛,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脖颈上,有一颗很漂亮的痣。”

  “它藏在发间,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傅恒郢说,“就像宝藏。”

  郁辛听着这话,脑海里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他右侧的肩胛骨微微缩了缩。

  “放宽心。”傅恒郢吻了吻郁辛,他轻声说:“我从没有一刻想过,如果你是Omega就好了这样的念头。”

  “你是Beta这件事,与我爱你这件事,从不冲突。”

  “AO标记,是为了证明他们属于彼此。”

  “但于我们而言,无论标记与否,我们都属于彼此。”

  ……

  夜已经很深了,但傅恒郢却迟迟没有睡去,他看着身侧已经熟睡过去的郁辛,缓缓伸手将郁辛搂入怀中。

  脑海里回想起停车场内发生的事情。

  傅恒郢并没有欺骗郁辛,但对于停车场顾淮对他说的话,他却是隐瞒了部分。

  顾淮当时对他说:“关于郁辛的事情,我这里知道很多,如果你想知道,可以随时来问我。”

  “毕竟,要真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前辈。”

  傅恒郢对于顾淮的话并不是很介意,在傅恒郢眼中,顾淮的存在感,其实还不如动物园中的一只猴。

  “不需要你告诉,郁辛的事情,他如果想,自己会告诉我的。”傅恒郢说。

  “那要是他一辈子都告诉你呢?”顾淮嗤笑一声,“毕竟,我这位前任伴侣,可是名副其实的胆小鬼啊。”

  傅恒郢眸光愈沉,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郁辛这时候从电梯里出来了。

  他不再管身旁的顾淮还想说些什么,大步朝郁辛走去。

  但顾淮却似是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在离开之际对他说:“你应该看到了吧?郁辛的右肩有块疤。”

  “那里以前不是疤,是颗痣。”

  “但是我觉得难看,他就为我点掉了。”

  这些话傅恒郢不想去听,但却如魔咒一般贯如傅恒郢的耳中。

  傅恒郢脚步微顿,他对顾淮说:“我希望今天这些话是我最后一次在你口中听见。”

  “不要妄图去认为自己能承担后果。”

  说罢,他没有再看顾淮一眼,朝郁辛走去。

  他对郁辛隐瞒了关于痣的这一部分内容。

  傅恒郢轻嗅着郁辛身上淡淡的香气,闭上了眼睛。

  他看见了郁辛右肩的疤痕,郁辛的身体很白,背上的皮肤也似白玉一般光滑,这也就导致,那块疤痕就似白玉上的裂痕,哪怕面积不大,也是清晰可见,直晃晃的扎进了傅恒郢的眼里。

  在看到疤痕的那一刻,傅恒郢心里起初是嫉妒得发狂,于是他似惩罚一般,用牙齿咬上了郁辛的右肩,可渐渐的,他就嫉妒不起来了。

  一段校园时期的往事,不由浮现在傅恒郢的脑海。

  那是高中已经快毕业的时候了,燥热滚烫的夏日,阳光让空气都泛起热浪,如烧开的热水,无形翻腾着。

  那时候的傅恒郢和郁辛正值高二即将进入高三的时候,学业繁忙,学校几乎停止了所有的课余互动,全身心投入高考准备当中。

  对于高考,傅恒郢其实没有太大感触,但看着黑板上一天比一天减少的日期数字,他因为心中的另一个计划,每每想起,心情都如惊涛骇浪卷席,心潮澎湃久久无法自抑。

  傅恒郢打算,一年以后,高考结束就和郁辛表白。

  那时候的他是这样计划的,他怕高二表白,会给郁辛造成困扰,影响到他的情绪,所以决定高考结束后,那个时间点,刚刚好。

  他也不确定郁辛是否能接受自己的喜欢,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不接受没关系,他会去好好追求郁辛,直到郁辛也喜欢上自己。

  这天,郁辛从一早到学校状态看着就不太对劲,傅恒郢自然也就多关注了一些。

  大课间的时候,傅恒郢看见郁辛急匆匆的走出教室,他的脚步慌张,面色苍白,汗水将他的头发都浸湿,似是难受极了。

  傅恒郢见此,心中担心郁辛,也怕郁辛出事,便想也没想跟了上去。

  他看见郁辛跑进了一间空教室,他走到空教室门口,本想询问郁辛是否需要帮助,可脚步却在靠近时停了下来。

  空教室内,不只有郁辛一个人,还有顾淮。

  傅恒郢从读书时就和顾淮不熟,但他却是知道顾淮的,这个和郁辛同小区,自小一起长大的……Beta哥哥。

  郁辛经常和顾淮一起回家,有时候下课早还会去顾淮班级门口等顾淮,傅恒郢偶然碰见过几次。

  不管现在如何,那时候的傅恒郢对于顾淮的存在,多少是有些在意的。

  他看见郁辛蜷缩在空教室的墙角,身前蹲着顾淮,两人小声说着什么,顾淮的指尖扫过郁辛被汗水浸湿的发梢,两人姿态亲昵。

  顾淮看见了他,眼神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挑衅,傅恒郢看着,垂下了眸子,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就不合适了。

  他悄无声息的来,又默默离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只有傅恒郢自己知道,他心中曾掀起过如何的惊涛骇浪,最终归于平寂,将那份喜欢默默藏回了心中的角落。

  傅恒郢这般清风朗月的人,如果郁辛没有喜欢的对象,他会毫不犹豫倾尽所有的去追求,但如果郁辛有了喜欢的人,傅恒郢就会停下脚步,将自己的喜欢藏于心头,不露出分毫。

  这不是逃避亦或懦弱,而是喜欢一个人时的本能,选择退让从不是因为不够喜欢,相反的,是因为太喜欢了。

  喜欢到在发现喜欢的人有心仪对象时,害怕自己的喜欢,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思绪自回忆间抽离,傅恒郢微不可见的轻叹了一口气。

  知道郁辛肩头疤痕的由来时,傅恒郢起先是嫉妒的,后来这些嫉妒,都变成心疼。

  他在想,郁辛被顾淮说,肩上的痣不好看时,心里该是怎样的心情。

  后来又想,离婚时,郁辛是不是很难过。

  大概是难过的,毕竟,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

  越想,傅恒郢便就越嫉妒不起来了。

  在毕业几年后,傅恒郢曾听说了郁辛和顾淮结婚的消息,他本以为,郁辛该是会很幸福的。

  可直到同学聚会,他才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他错别十余年的爱人,再见面时,已是遍体鳞伤。

  傅恒郢开始有些后悔起来,他忽然觉得,或许当初自己的退让,藏匿,都是错的。

  他应该一开始,就不顾后果的,紧紧抓住郁辛。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改了,只是亲吻,没有做那个事情……

  审核大大放过我呜呜

  审核大大,标记指的是咬脖子,他们一共亲了三个地方,一个是嘴巴,一个是脖子,一个是肩胛骨,没有那啥,没有那啥!!

  不是说标记是那啥那啥!真的不是那啥!

  第26道歉

  自从那夜傅恒郢和郁辛说完那些话以后, 郁辛心中就似一块大石头落下,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负担消除后,郁辛的心情转好,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很多。

  “老师, 尝尝我做的饼干。”这天吃饭的时候, 徐珠忽然拿出一袋自己烘焙的饼干, 递给郁辛。

  郁辛看着眼前的这袋饼干, 饼干包装得很精致, 塑封在包装袋里,贴上了可爱的贴纸, 就像外面蛋糕店里买的一样。

  徐珠目光期许, 但郁辛缓缓摇了摇头,拒绝道:“最近喉咙不太舒服,就不吃了。”

  自从信息素那件事情以后,郁辛就渐渐拉开了与徐珠之间的距离, 他不确定自己那天第六感所感知到的恶意是否正确, 但徐珠那天的行为, 也实在让他难以不心存芥蒂。

  徐珠听着这话眸光黯淡,弱弱的将饼干收了回去。

  郁辛本以为这件事情也就这样翻过页了, 可谁知过来一会儿,徐珠忽然又开了口。

  “老师, 你是不是在怪我啊?”徐珠语气有些委屈的问道。

  郁辛被这么直戳了当的询问, 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只听徐珠继而说道:“我那天不是故意那样问的,我也是后来回家以后,才意识到自己那样问是错的。”

  “我想跟你道歉的,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道歉。”徐珠说着, 声音变得哽咽, 眼眶也红了起来,“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自己做些饼干跟你道歉的,但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她这副模样,旁人看着,倒是像郁辛在欺负她了。

  但是郁辛却觉得茫然,分明徐珠拿出饼干的时候,也没有说这是道歉,又何来的原谅不原谅?

  郁辛着实不解,但也不想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便说:“那你把饼干给我吧。”

  “老师这是原谅我了?”徐珠的眼泪瞬间止住,眼角还含着泪光,一双眼睛却透着欣喜。

  郁辛看着眼前还未大学毕业深入社会的徐珠,她年轻稚嫩的将每个情绪都摆在脸上,还尚不懂得职场上应该保持的社交距离,心中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怪过你。”

  只是,也不想和你继续深入接触了,郁辛默默想到。

  对于郁辛的回答,徐珠显然很高兴,在后来的工作时,又恢复了以往对郁辛的亲密。

  但说来也奇怪,郁辛去医生办公室送病历的时候,无意间瞥见顾淮的桌案上也放着一袋饼干,包装与徐珠送给他的那份很类似,只是贴纸稍有不同。

  郁辛瞥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也没多在意,只当是小姑娘做了很多饼干,给科室里的人都分了一些。

  别人送的东西也不能随便处理,要么就别收下,郁辛将徐珠送的饼干带回了家。

  傅恒郢看见了,问他怎么来的。

  郁辛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跟他描述了一遍。

  傅恒郢听着,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郁辛注意到了,有些不安的问道。

  “没什么。”傅恒郢说:“只是觉得,不深入接触,挺好的。”

  时间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半个月,眼看着中秋节就要到了。

  这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傅恒郢抱着郁辛,在他腰间捏了捏。

  很轻的两下,感觉不到疼,反而很撩人。

  郁辛腰上有痒痒肉,他每次被摸腰反应都特别大,今天也不例外。

  只见郁辛缩了缩身子,但却没有躲开傅恒郢的手,连反抗都是柔和的。

  “好像长胖了些。”傅恒郢对郁辛说。

  郁辛听着这话耳朵一热,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发现的确如此。

  这让郁辛有些意外,因为他的体重一直很稳定,这些年来几乎只有瘦的时候,没有胖过。

  “那我要不要减肥?”郁辛眉头微蹙,看着自己的肚子有些担忧起来。

  傅恒郢摇了摇头,将郁辛抱得更紧了些,“不用。”

  “之前太瘦了。”傅恒郢说,“再胖些都好。”

  傅恒郢记得当时在同学聚会再看到郁辛的时候,第一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想法就是,瘦了好多。

  少年时期的郁辛,其实也瘦,那时候傅恒郢就想,如果能把他喂胖些就好了,谁知再遇见时,时隔多年,郁辛比少年时候更瘦了。

  在KTV忽明忽暗的光影间,傅恒郢当时就拧了眉头,他在想,怎么这么瘦了,郁辛是不是过得不好。

  两人结婚以后,傅恒郢就一直致力于喂胖郁辛,几乎每天三餐都叮嘱着郁辛吃,冰箱里也都总会备着郁辛喜欢的水果蔬菜,零食柜也几乎没空过。

  其实除却必要的一日三餐以外,郁辛是不太会想起吃水果零食这些东西的,但傅恒郢总会削好水果递给他,每天也会塞几袋小零食放进他的口袋里,看着削好的水果和口袋里的零食,郁辛也就会去吃了。

  “衣柜里我给你买了一些新衣服,价格都在几百元的区间内,你可以试试合不合适。”忽然,傅恒郢对郁辛说起了衣服。

  郁辛听着这话一愣,自从知道傅恒郢给自己买的衣服价格以后,郁辛就开始穿自己的旧衣服,倒不是单单因为同事间的闲话,而是那样价格的衣服穿去上班,郁辛觉得有些太奢侈了。

  医院环境不太好,医护穿工作服不单单只是为了统一服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工作服蹭了碰了的不可惜,要知道,在医院工作,碰到的脏东西有时候可不止是灰尘那么简单,水渍什么的都还好,就怕是尿液、粪便、痰液或血液。

  郁辛平日里上班都穿着工作服,但外面套着工作服,里面的衣服也总避免不了偶尔会露出袖子衣角。

  “新衣服?”郁辛有些茫然的问道。

  傅恒郢说:“你忽然不穿我之前给你买的衣服了,我想了很久,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疏忽了,之前的衣服,并没有考虑到你的工作环境和需求。”

  “我当时只觉得,你穿上一定好看,就买下来了,却忘记合适这一点。”傅恒郢抱着郁辛,他说:“是我的责任。”

  郁辛没有想到傅恒郢会反思自己,但傅恒郢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在他的事情上,总会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足,然后做出改变。

  其实分明也没有做错什么的。

  “傅恒郢,怎么会是你的责任呢?”郁辛抿了抿唇,摇头说:“你总跟我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道歉,同样的,这件事情,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也不用反思自己啊。”

  “你不曾责怪过我,其实我也一样。”

  郁辛缓缓说着,他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像一副熨帖人心的良药。

  其实郁辛很久以前就想说这些了,一直以来,傅恒郢都包容着他,鼓励着他,安慰着他,但傅恒郢似乎总是遗忘自己,处处为他着想。

  被爱着的感觉很好,但与此同时,郁辛也想要好好的去爱傅恒郢。

  这种感觉和想法,其实用言语是说不清楚的,只是单纯的,就想要那么去做。

  傅恒郢听着郁辛的话,他的眼神变得柔软,“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了很久。”

  “什么事?”郁辛问。

  “关于你习惯性的道歉和谢谢。”傅恒郢说。

  其实这件事傅恒郢已经想了很久了,起先,他希望郁辛面对自己时不要那么客气,于是便几次与郁辛说,不用跟他说抱歉和谢谢。

  郁辛也的确将这话给记住了,傅恒郢便注意到,郁辛还是会下意识的想说对不起和谢谢,但每次大抵都会想到他曾说过的不用,将这两句话硬生生的别回去,模样看着格外难受。

  傅恒郢便想,自己或许做错了,谢谢与对不起,于郁辛而言,是习惯,他这样干预改变,或许初心是想要郁辛别客气,相信自己,但这似乎成了郁辛的负担,实在有违初衷。

  “怎么了?”傅恒郢忽然提起这个,郁辛有些茫然。

  “我发现,自己或许做错了。”傅恒郢说,“我总跟你说,不用谢谢和对不起,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

  “但我却忽略了,这是站在我的角度,而非你的。”傅恒郢说到这,手轻轻捏住了郁辛的指尖,“谢谢和对不起,或许并不是疏离客气,而是习惯。”

  “所以我要和你道歉,我不该那样迫使你去改变自己的习惯。”

  “以后,你可以跟我说谢谢,也可以跟我说对不起。”

  “但每一次谢谢,我都会告诉你,不客气。”

  “每一次对不起,也都会告诉你,没关系。”

  傅恒郢说到这忽然顿了顿,他牵着郁辛的时候贴到脸颊处,“阿德勒心理学中说,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时,有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时,这种感觉就是爱。”

  “所以郁辛,我希望你在我的面前,是无拘无束的。”

  亦或者说,我想让你,也爱我。

  后面那句话,傅恒郢没有说出口。

  郁辛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每次将下意识的道歉与感谢憋回去的小动作,也被傅恒郢注意到了。

  他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

  在遇到傅恒郢以前,郁辛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将情绪隐藏得很好的人,可是遇到傅恒郢以后,他忽然觉得,或许不是这样的。

  自己或许从来就不善于掩藏情绪,没有人发现,只是因为别人都不在意他而已。

  傅恒郢在意他,所以细致的注意到了他的每个情绪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27冷漠

  中秋节眼看着就快要到了, 在节前几天,医院将员工慰问品发了下来。

  郁辛下班的时候去财务办公室领东西,结果冤家路窄,又遇见了顾淮。

  如今再面对顾淮, 郁辛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 不再复之前的心慌和不安, 这大抵就是傅恒郢给他的底气。

  顾淮看见他了, 但是只一眼就挪开了眼睛。

  郁辛对此也不是很在意, 登记了自己的名字以后,领了东西便离开。

  但慰问品实在有些多, 两大盒月饼一袋米还有一桶食用油和电饭煲, 郁辛力气不算小,但是左右只有两只手,这些东西怎么拿都不太好使力。

  他站在行政大楼底下,打算打个电话给傅恒郢, 让他将车开过来。

  顾淮这时候过来了, 分明刚才还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他的人, 这会儿却是又站在了他的旁边。

  郁辛拨号的动作一顿,他看向顾淮, 拧了拧眉头,想要俯身将东西提起来, 换个地方。

  顾淮却是在这时开口了, “郁辛。”

  郁辛不想理他,可多年的习惯让他在别人叫他的时候,也没办法装作全然不知。

  “你想不想知道我那天跟傅恒郢说了什么?”顾淮问。

  郁辛听着这话冷下了脸, 他说:“我不想。”

  他实在不想在顾淮的最终听见傅恒郢的名字, 怎么听怎么觉得碍耳。

  “我跟他说……”顾淮不顾郁辛的意愿, 继续说了下去,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郁辛打断了。

  郁辛鲜少会去打断别人说话,他的礼貌和教养不允许他这样做,可今天他却是这样做了,“顾淮,我说了,我不想听。”

  “或者说,我不想听你说,我想知道,傅恒郢会告诉我。”郁辛盯着顾淮,目光笃定而自信。

  顾淮看着这样的郁辛懵了,他显然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说话会被郁辛打断,他看着眼前的郁辛,忽然就觉得,自己认识了好多年的那个人,似乎变得陌生了。

  在顾淮的记忆中,郁辛一直是唯唯诺诺的,习惯忍气吞声,是颗软柿子,任何人都可以拿捏几下,一双眼睛总是不敢看人,存在感极低,可如今的郁辛却是不一样了。

  他学会了反抗,不再任人拿捏,分明和记忆里是同一张脸,但唯唯诺诺不见了,那双曾经不敢看人的眼睛,此时此刻正直直盯着顾淮,脸上闪烁着鲜活的光彩。

  郁辛变成了顾淮不曾见过的模样。

  这让顾淮恍惚意识到,他好像,不认识郁辛了。

  “你就这么确定他会告诉你?”顾淮喉结微动,他心中酸涩,面上却强装着镇定,但藏在背后的手,其实已经开始不安的捏起指腹。

  “他会。”郁辛说。

  顾淮听着这话,忽然就笑了,他说:“郁辛,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会维护人?”

  “我说的是事实。”郁辛不想再和顾淮多费口舌,弯腰拿起放在地上的东西,就想要离开。

  然后他就听见背后的顾淮说:“郁辛,你从来没有维护过我。”

  郁辛脚步微顿,他看向顾淮,眼神中带着不解,他说:“你也没有维护过我。”

  说罢,他就又想离开。

  可顾淮就跟没完没了似的,“你就不怕我把那件事告诉傅恒郢?”

  他又开始威胁郁辛了,郁辛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看向顾淮的时候,他说:“那你去告诉他吧。”

  郁辛的反应再次出乎顾淮的预料,他这样直接了当丝毫不害怕的模样反而让顾淮拿不定注意了,他感觉自己手中本来十成十拿捏着的把柄一瞬间化为乌有,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想说些什么,但郁辛已经不再给他机会,提着东西大步离开。

  顾淮追上去几步,期间脚还绊倒了放在身旁的油桶,但他却没管,而是朝着郁辛的背影大喊,“郁辛,你别后悔。”

  郁辛脚步未停,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顾淮一眼,便说:“不会后悔。”

  郁辛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到现在都还没懂顾淮到底想干什么,分明离婚是他提的,可现在纠缠不休的也是他。

  走了没多远,郁辛就遇到了傅恒郢。

  车缓缓停在郁辛面前,傅恒郢走下车,接过郁辛手里提着的一堆东西,脸上表情不太好的郁辛,问:“怎么了?”

  郁辛摇了摇头,他说:“没事,就是东西有些重。”

  傅恒郢听着这话,微微点了点头,视线却是落在了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顾淮身上。

  这视线傅恒郢很快就收回,就似是无意间看到只阿猫阿狗一般,不甚在意。

  顾淮显然看到傅恒郢的视线了,被忽略的瞬间,他有些莫名的恼怒。

  这种感觉让顾淮想起了自己高中的时候,那时候的傅恒郢也是这样,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顾淮从高中时就不喜欢傅恒郢,这个优秀到夺目的学弟,凭借着高等Alpha的身份和优异的成绩,获得着顾淮这一生都难以的荣誉和目光。

  似乎无论到哪里,他总能听见傅恒郢这个名字,每个人都不厌其烦的在夸赞着傅恒郢的优秀,这就让顾淮心中那些隐秘的嫉妒,变成了阴沟里永远见不得光亮的蛆虫,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发烂发臭。

  顾淮永远记得高中时,有一次省里物理竞赛,学校派他和傅恒郢一起去参加,当时他花了好心思才拿到了第三名,可傅恒郢却是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第一。

  在领奖后台,有同学恭喜傅恒郢,当时傅恒郢说什么来着?

  傅恒郢说:“谢谢,但这其实只是一次成绩而已,不必过度夸赞。”

  顾淮当时听着,简直快要发疯,他做梦都想拿到的第一,他付出那么多努力都没拿到的第一,到了傅恒郢嘴里,就成了轻飘飘的一句只是一次成绩而已。

  明明这是他从小努力读书,日以继夜刷题,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有取得的优异成绩,但对傅恒郢而言,却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顾淮只觉得自己的脸很疼,就好似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被嘲弄着不自量力。

  傅恒郢喜欢郁辛这件事,顾淮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天之骄子为人处世总温和中带着疏离,清清冷冷的,貌似对每个人都礼貌,但其实对每个人都不关心。

  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太容易被发现了。

  一开始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傅恒郢偶遇他与郁辛,视线总会在郁辛身上停留许久,那眼中的温柔,是未曾在任何人身上露出过的,顾淮一眼就看出里其特殊性,但傅恒郢大抵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顾淮当时心里就产生了一种隐秘的优越感,傅恒郢再优秀又如何,至少在喜欢人这件事上,眼光并不怎么样。

  虽然和郁辛一起长大,但顾淮对于这个邻居弟弟并没有太多好感,在他眼中,郁辛性格太过温和软弱,怎么说呢?不能说讨厌,只能说相处起来很没劲。

  比起身为Beta的郁辛,顾淮还是更喜欢高傲漂亮的Omega,退一万步说,就算是Beta,他也更偏好性格活泼可爱的Beta,那样才不会太无趣。

  但这些想法顾淮并没有显露出来,他的父母很喜欢郁辛,总是嘱咐他要多照顾郁辛,他一向善于伪装,身为父母眼中的乖孩子,自然不会选择忤逆他们的意思。

  后来顾淮会和郁辛结婚,其实除却年龄到了,郁辛的确是一个合适的对象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出于自己父母非常喜欢他。

  顾淮一向是个善于伪装的人,在外,他要维持自己完美配偶,职业精英的形象,在内,他要出演父母口中优秀懂事的儿子,邻居亲戚家口中那个虽然是Beta但是极其优秀的别人家小孩。

  这也就导致,他这一生走的每一步,都是他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以后的结果,和郁辛离婚,也是他想了很久以后做下的决定,他花费了很多时间来铺垫这件事情,让离婚这件事哪怕是他提出,也不会被别人诟病。

  但傅恒郢的出现,让他的计划出现了偏差,傅恒郢让郁辛郁辛发生了改变,这改变让顾淮感到很不安。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绝对不能让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

  顾淮看着傅恒郢已经开远的车尾,默默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想到。

  郁辛坐上车以后就将顾淮刚才的那些话放到了脑后,他看向身侧的傅恒郢,问:“直接回家吗?”

  “有想去的地方?”傅恒郢听着这话问道。

  郁辛缓缓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双手捏着,挡住半张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带着几分期许,问傅恒郢,“要不要一起去超市?”

  除了月饼这一类物资以外,医院还发了一张价值五百元的本地大型连锁超市购物卡。

  傅恒郢见此,挑了挑眉头,说:“好。”

  两人结婚以来还是第一次一起逛超市,家中物品平日里都有阿姨或者生活助理进行补充,完全不需要郁辛操心。

  其实一开始的那段时间,郁辛还因此闹出过几次洋相,他看家里物品用完了,下班后便买了回来补充,谁知到家就发现早上还缺少的物品,回家时已经被阿姨补齐了,自己的举动实属多余。

  傅恒郢每次看着他买回来的东西,都会接过去,说出一句非常真心的夸奖。

  郁辛知道傅恒郢这是在哄自己开心,自己也的确因此而高兴,傅恒郢似乎总是在夸奖他,无论他做了多么不起眼的一件事,傅恒郢总能找出一个理由来夸他。

  和傅恒郢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郁辛得到的夸奖,比自己前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有时候郁辛都觉得,如果自己摔倒了,傅恒郢估计都会将他扶起来,说类似于“摔倒了没有哭,好勇敢。”这样的话,就像个溺爱孩子的父亲。

  不过说起孩子……

  郁辛目光暗了暗,他是男性Beta,是无法生育的,这是已知的生理常识,但是傅恒郢会想要一个孩子吗?

  这般想着,郁辛开口问道:“傅恒郢,你喜欢孩子吗?”

  “孩子吗?”傅恒郢想了想,随后缓缓摇了摇头,“虽然不讨厌,但是谈不上喜欢,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郁辛抿了抿唇角说。

  在这时正好到了超市,傅恒郢停下车,抬手揉了一把郁辛的头,轻笑道:“不要胡思乱想。”

  又被看穿了,郁辛不好意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次小小的反抗,至少辛辛不在乎威胁了!

  这几天有空会尽量再日万一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8父母

  临近中秋, 超市的生意很好,是节前特有的热闹。

  郁辛和傅恒郢没有什么特别要买的东西,于是推了个车便闲逛起来。

  其实郁辛很少逛超市,他的工作繁忙, 再加上个人性格原因, 郁辛每次到超市, 都是直奔自己要买的东西, 买好就走, 从不多加停留。

  那时候的郁辛偶尔也会看到结伴逛超市的小夫妻,两人推着车, 商量着晚上做些什么菜, 家里还要添补些什么,是一副极其温馨的场面,他曾经很羡慕的,如今傅恒郢为他实现了。

  郁辛这般想着, 扭头看向身侧的傅恒郢, 偷偷笑了。

  傅恒郢余光瞥见了郁辛的笑, 虽然不知道郁辛在笑什么,但却也跟着扬了扬唇角。

  “有什么想买的吗?”傅恒郢一边问着, 一边牵起郁辛的手。

  郁辛顿了一下,随即很快回握住, 回答:“还没有想到, 你呢?”

  “我也没有,先看看吧。”傅恒郢捏着郁辛的指腹,说。

  郁辛的手并柔软, 由于工作的原因, 常年频繁洗手和护理工作, 使他的手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摸起来有点糙,但却不扎手。

  傅恒郢很喜欢摸着郁辛的手,细细触摸着他的指腹和手心,有种很踏实安心的感觉。

  超市里人很多,里面不乏有情侣夫妻,郁辛与傅恒郢走在其中,就宛若所有寻常夫妻一般,在下班后为节日置办东西。

  一路走过去有许多商品试吃,看到感兴趣的傅恒郢就会拉着郁辛一起去尝尝。

  郁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傅恒郢,虽说两人结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傅恒郢在郁辛心中,始终都是那个闪耀夺目的天之骄子。

  很优秀,让人挪不开眼,但也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如今他站在超市里,其实仍旧是瞩目的,高等Alpha优越的基因和那张极致好看的脸,走在人群中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但他却卷起了衬衫的袖口,拿起一杯试吃的豆浆,递给了郁辛。

  这样的傅恒郢,好像一瞬间就距离变得近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郁辛在此之前始终是仰视这傅恒郢的,可现在,他们是平视着,更贴近了。

  “怎么样?”傅恒郢问郁辛。

  试吃的豆浆很小一杯,一口就喝完了,郁辛点了点头,他说:“还不错。”

  “那要不要拿几袋?”傅恒郢问。

  郁辛想了想,点头道:“嗯。”

  两人一路试吃过去,不知不觉东西就填满了一整个购物车,等到回过神发现的时候,两人都不自觉的笑了。

  付账排队的时候,傅恒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要付款的时候,郁辛却是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傅恒郢问。

  郁辛从口袋里拿出卡,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买单好不好?”

  说出这话的郁辛其实有些不安,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与alpha出去吃饭、购物、玩乐总是会被抢着买单,似乎在Alpha的认知中,买单是一件可以展现自己魅力和财力的行为,如果被别人抢了,他还会有些不高兴,感觉面子被驳了。

  他们每次抢着买单都谁说:“怎么能让你一个Beta或者Omega买单呢?这种事情当然是Alpha来做。”

  这种看似尊重和关照的行为,却是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经济能力,并不至于一顿饭一次购物都需要Alpha来买单,但Alpha这样的行为,这样所谓的关照,其实就是将Beta和Omega放在了一个弱势的地位,让三方的关系,在隐形的认知中,变得不平等起来。

  郁辛说出这话其实也怕傅恒郢会觉得不高兴,但是他真的很想给傅恒郢买点什么。

  他也有工作,有收入,一直以来都是傅恒郢给他买东西,他也想说,自己也能给傅恒郢买些什么。

  郁辛从来不想做一味索取的那一方。

  只见傅恒郢付款的动作一顿,然后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他笑着点点头,说:“好。”

  郁辛心中偷偷松了口气,一股愉悦感填满心头,也不知道是因为能为傅恒郢买些东西,还是因为傅恒郢愿意让他付款,而且看起来还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付完款后,两人满载而归。

  回家的车座上,郁辛注意到自从付款开始,傅恒郢脸上就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而高兴。

  他有些好奇,但又不知从何问起,只能悄悄的偷看傅恒郢,在脑袋里猜测着。

  所谓悄悄,但其实也没有太隐蔽,傅恒郢很快就感受到了郁辛的视线,他缓缓停下车,扭头对上郁辛的视线,眼中笑意依旧,问道:“怎么了?”

  既然傅恒郢开口问了,郁辛也就可以顺势询问。

  “你一直在笑……”郁辛说。

  傅恒郢听着这话,扬起的唇角更甚,他说:“想知道为什么?”

  郁辛顿了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妙。”傅恒郢缓缓说,“你为我买单,很新奇的一种体验。”

  “嗯?”郁辛有些不明所以。

  只听傅恒郢解释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为了培养我的理财能力,每个月固定给我一笔钱,充当生活费。”

  “这笔钱包括日常生活的所有,如果用完了就是用完了,我父母不会再给我第二笔钱,我需要承担自己理财失败的后果。”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人为我买单了。”傅恒郢说,“小时候如此,长大以后有了自己的经济能力就更没有了。”

  “所以当你说要为我买单的时候,我有些惊讶。”傅恒郢说到这扭头看向了郁辛,说:“然后,心情很好。”

  或许傅恒郢这里说的买单,不只是指商品的买单,还有幼时为他理财失败的结果买单。

  那时候的他年纪尚小,对金钱还没有概念,一开始拿到生活费的时候,他大手大脚的花费,因此吃过不少苦头。

  他当然也知道,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只是年少时的他,偶尔也会希望,如果能有人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为他兜底就好了。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郁辛没想那么深,但听到傅恒郢这么说,他有些惊讶。

  他没想过自己不经意的一次举动会打动傅恒郢,就像每一次傅恒郢不经意的举动也会打动他一样。

  郁辛垂下眸子,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偷偷勾了勾唇角。

  他的心情,也很好。

  手机铃声在这时突兀的响起,是郁辛的手机。

  看到来电人的瞬间,本心情很好的郁辛心瞬间沉了下去。

  是徐爱兰打来的。

  郁辛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来自于母亲的电话了,亦或者说,他们本就很少联系。

  接通电话的瞬间,徐爱兰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没有生气的徐爱兰说话是也带着几分不好相与,刻薄和夹枪带棒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

  “郁辛,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还要我们联系你。”徐爱兰一开口就是指责。

  郁辛沉默的听着,没有说话,悄悄将手机声音调小了些,他不想让傅恒郢听见徐爱兰的话。

  可傅恒郢显然已经听见了,正拧着眉头看向郁辛的手机。

  “过几天中秋节了,你回来一趟吧,大家一起过个节。”徐爱兰说,“正好崽崽也回来了,你们兄弟两很久没见了,也该交流交流感情。”

  郁辛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徐爱兰今天打电话来会是让他回去过节,毕竟在郁辛的印象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家过节了,每年都是买些东西回去便离开了。

  徐爱兰也乐得如此,她懒得看见郁辛糟心。

  郁辛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徐爱兰下一句话,“对了,一定带上小傅一起回家,听见没。”

  郁辛瞬间反应过来,心凉了半截,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母亲这通电话,真正希望能回去过节的,不是郁辛,而是傅恒郢。

  郁辛脸上浮现起一点苦笑,想要找个理由拒绝,可话还没说出口,徐爱兰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徐爱兰总是这样,一通电话在说完自己的事情以后就迅速挂断,别人的意见和回复,于她而言,从来都不重要。

  看着挂断的电话,郁辛心中泛起苦涩,胸口隐隐抽疼,明明他早已不奢望父母的关爱,可每次清晰感受到父母不爱他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的难受。

  “你母亲说什么?”傅恒郢问。

  郁辛捏着手机,脸上扯出一点笑,说:“她让我们回去过节。”

  说着,郁辛又似想到什么一般补充道:“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就找个理由拒绝。”

  傅恒郢看着这般模样的郁辛,眸光微沉,他心中知道,如果自己不去,郁辛父母还不知道会怎么为难郁辛。

  于是他摇了摇头,指尖抚向郁辛的唇角,说:“去吧。”

  顺便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如果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傅恒郢继而说,“在我面前,不用佯装坚强。”

  郁辛嘴角的笑意一瞬间就垮了,再也强撑不下去。

  傅恒郢指腹抚过郁辛的眼角,他说:“别怕,一切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明天会日万~

  第29弟弟

  几天后, 中秋节如期而至,因为要回家的原因,郁辛和傅恒郢起来个大早。

  虽然和父母关系不好,但该尽的义务责任郁辛都有在做, 每到过节过年都会买些东西回家, 今年也不例外。

  郁辛本来是想自己抽空把买的东西送去就好, 毕竟每年父母也没有留他吃饭, 只是短暂的待一下, 东西送到就走。

  不曾料想,今年他们会主动打来电话让他回去吃饭, 计划因此出现了偏差。

  郁辛将准备好的东西收拾出来, 提上车才恍惚想到了什么。

  话说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傅恒郢的父母,之前是没想到,但今天过节, 是不是也应该买些东西。

  郁辛这般想着, 便扭头看向了傅恒郢, 心中琢磨着该怎么询问。

  “傅恒郢。”郁辛开口叫道。

  傅恒郢闻声扭头看来,“怎么了?”

  “嗯……”郁辛有些犹豫, 他手捏着安全带,开口道:“你父母那边, 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点东西?”

  “不用。”傅恒郢摇摇头, 说完,他便解释,“他们前两年就环球旅行去了, 目前正在南极洲看企鹅, 联系不上也见不着面, 估计都不记得中秋节这回事了。”

  “一直没有带你去见他们,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此。”傅恒郢说到这表情也有些无奈,“说句实话,除了他们偶尔主动邮寄过来的信件或电子邮件,我也已经很久没联系上他们了。”

  郁辛听着这话一愣一愣的,对于南极的认知,他几乎全部来自于纪录片,傅恒郢说到的时候,郁辛想到的不仅仅有可爱的企鹅,还有冰川和风雪。

  “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郁辛有些担忧的模样。

  听着这话,傅恒郢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郁辛总是这样,内心柔软,在遇到事情时,比起自己,率先担忧别人。

  傅恒郢伸手将郁辛卷起来的安全带顺好,安抚道:“不会的,他们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并且聘请了专业团队陪同,安全性有保障,况且我前两天才收到过他们的电子邮件。”

  郁辛这才放下心来,眉眼间的紧张一松,说:“那就好。”

  傅恒郢被他这副样子搞得心下一片柔软,指腹轻贴了一下郁辛的耳垂,很轻的一下,郁辛都没来得及感觉到,傅恒郢就已经收回了手。

  “等到过年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会见面。”傅恒郢说,“但也不必紧张,因为,我父母会喜欢你的。”

  郁辛听着这话反而更紧张起来,耳朵一热,不知道傅恒郢为什么可以说得这样笃定,“你怎么知道?万一……不喜欢呢?”

  郁辛后面几个字声音越说越小。

  “不会有万一。”傅恒郢回答得依旧很笃定,他似是想到什么,低垂下眸子,继而说:“因为,我早已知道答案。”

  前面一句话郁辛还勉强能理解,但傅恒郢的后一句,郁辛却是有些听不明白了。

  郁辛心下有疑问,但又没完全有,所以终是没问什么,只以为这也是傅恒郢是哄自己安心的话。

  两人到父母家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半左右,这个点正是可以着手准备午饭的时间了,郁辛一到家,放下东西没多久,就被徐爱兰叫进了厨房帮忙。

  郁幸还没回家,听徐爱兰说是被朋友临时叫出去了,具体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说起这事时,徐爱兰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和无奈,这样的语气,是徐爱兰提起郁辛时,从未有过的。

  郁辛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些委屈,好像也没有,或许是麻木了,也或许是真的不在意了,具体答案连郁辛自己也说不清楚。

  傅恒郢被郁文华拉着在客厅说话,郁辛左耳朵听着徐爱兰絮絮叨叨,右耳朵注意着客厅的动静。

  客厅里,郁文华正在高谈阔论着他对最新政策的看法,傅恒郢只偶尔会回应几句,但每次都一针见血。

  郁辛每次听到傅恒郢一针见血的观点,心中都会有些隐秘的高兴。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的小孩在年纪考试拿了第一名,作为家长的他,面对其它学生家长的夸赞,面上淡定说着谦虚的话,但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觉得骄傲得不行。

  这么说或许也不准确,但可以肯定的是,郁辛很为傅恒郢而骄傲,任何时候都是。

  在一个话题结束要接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客厅忽然安静的下来。

  郁辛听见郁文华问傅恒郢,“小傅,你去哪啊?”

  郁辛手里干活的动作一顿,就听到傅恒郢回答,“我去找郁辛。”

  “找他做什么?”郁文华问。

  傅恒郢说:“没什么,就是想他了。”

  这样的回答出乎郁辛的预料,也似乎不在郁文华的理解范围内,但傅恒郢的确这样说了。

  只听面对这个答案的郁文华后面再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傅恒郢已经走进了厨房,到了郁辛身侧。

  郁辛手里捏着一根芹菜,显然还没从刚才傅恒郢的话里反应过来。

  傅恒郢顺手从郁辛手里接过的芹菜,折断了枝叶,问:“发什么呆?”

  郁辛脖子僵硬的看向傅恒郢,面色不自在的站直了身子,“没、没什么……”

  但说完又觉得不该这样回答,犹豫了下,凑到傅恒郢耳边,轻声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回答?”

  问的时候,郁辛的脸还是红的。

  傅恒郢看着这股模样的郁辛,心里不自觉的就起了点坏心思,脸上神色一淡,说:“你偷听我们说话?”

  见此,郁辛瞬间有些慌了,忙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傅恒郢继续逗弄着郁辛。

  郁辛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傅恒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一双眼睛看着傅恒郢,里头全是不安。

  傅恒郢被他这眼神看着心中不忍,觉得有些舍不得再逗不下去,便说:“好了,逗你的,没有生气。”

  郁辛懵了,没想到傅恒郢居然也会有这样幼稚的行为,他正想生气,就听傅恒郢又说:“不过,和你父亲说的那句话,我的确是认真的。”

  “郁辛。”傅恒郢凑到郁辛耳边,他说:“是我想你,离不开你。”

  手里的芹菜“啪嗒”一声断了,郁辛耳朵似是着了火,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燃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傅恒郢,然后又慌乱的收回视线,这样的情话他根本没听过,唯一见过的几次还是在晚八点的爱情剧里,所以当傅恒郢这样跟他说时,冲击力简直不要太大,让郁辛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不过好在,傅恒郢在说完这句以后也就收了手,没再说下去,专心处理起手里的菜。

  徐爱兰刚才不在厨房,去了洗手间,所以当她回来看到傅恒郢在厨房的时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傅啊,你怎么进厨房了,这怎么行?”徐爱兰说着,就习惯性看向郁辛要责怪。

  傅恒郢在这时候开口打断了徐爱兰要责怪的话,轻笑着说:“没什么不行的,郁辛能在厨房,我自然也能在。”

  他语气温和,但却是将徐爱兰要说的话全数都堵了回去。

  徐爱兰一噎,看了郁辛一眼,面色悻悻,终是不再说什么了。

  临到吃饭的时候,郁幸才从外面匆匆回家。

  这是傅恒郢第一次见到郁幸,对于郁辛这个弟弟,他其实没有太大好感,想到因为他的存在,郁辛从小受了多少委屈,傅恒郢心中就多少起了些芥蒂。

  傅恒郢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些幼稚,但却是控制不住的。

  郁幸是个很漂亮的Omega,有着和郁辛相似却精致许多的五官以及同样白皙的皮肤,Omega的特质在他的身上显露得淋漓尽致。

  郁父郁母对于这个小儿子显然是极致宠爱,从看到郁幸回来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过。

  “崽崽回来了,你朋友叫你出去干什么啊?”徐爱兰将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放到郁幸面前,语气关切的问。

  在郁幸面前,徐爱兰就似寻常母亲一般,温柔亲切,一点也看不到面对郁辛时的刻薄。

  不过她这样的关切,在郁幸眼里似乎成了负担,面对徐爱兰的问题,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没什么,一点小事。”

  说着,他拿出另外一双拖鞋穿上,走进屋子,看见郁辛一愣,表情变得不自在起来,“哥,你怎么回来了?”

  郁辛被他这话问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分明也是他从小到大的家,可郁幸却问他怎么回来了。

  “过节,喊他过来一家人吃个饭。”比郁辛更快回答的是徐爱兰,她跟在郁幸身后,嘴里絮絮叨叨,手拍了拍郁幸的衣服,“去干什么了?身上这么多灰。”

  她显然还纠结着小儿子刚才去做什么了。

  郁幸没理他,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傅恒郢身上,“这位是?”

  “他是你哥的伴侣,叫傅恒郢,你也叫哥就行。”徐爱兰又抢先一步回答。

  在小儿子面前,她的关心欲表现欲和控制欲都十分旺盛,似乎极力的想让郁幸关注到她。

  但这样的方式很多时候只会适得其反,很显然,郁幸就是如此。

  只见郁幸皱了皱眉头,朝傅恒郢微微颔首,叫道:“兄夫。”

  他没有按照母亲教他的方式称呼,从进门开始,这位备受宠爱的Omega弟弟,就一直没有按照自己母亲的意愿去做事。

  傅恒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觉得好笑还是如何了。

  这个家两个孩子,一个因为是Beta自小受尽冷眼渴望爱而不得,最终攒了满心失望,不再奢求。另一个因为是Omega,自小备受宠爱,但却对父母过度的关心感到厌烦,甚至嗤之以鼻想要逃离。

  这样的局面,只怕是,让这两极分化的父母,所图所求,最终只会竹篮打水一次空。

  这真是太讽刺了。

  傅恒郢想着,朝郁幸也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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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冷酷前电竞选手攻X容易害羞柔软坚韧顶流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