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恩,你给我醒醒!”

  沈骁的声音就像是锥子似的刺进他的耳朵,江凌恩却只感觉眼皮宛如有千斤重,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那片黑暗,偏偏沈骁还在不依不饶,大有不把他吵醒绝不罢休的架势。

  脑子里传来一阵阵凌迟般的剧痛,像是深埋的引线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突然搅起,那些久远混乱的记忆也被连根拔起,连带着的还有那些他一直逃避的苦痛也纷至沓来。

  那是一段车毁人亡的记忆,混乱的场面,近在耳畔的枪声,以及人们的惨叫声,都像是现场亲临般,把他拉回了稚童时期。

  他眼睁睁的看着迎面失控的车辆如同是一颗炮弹似的撞了上来,在一阵天旋地转间,他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不过很快那种温暖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流失了,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他伸手想摇醒身旁没有了动静的男女,然而无论他怎么闹腾,身旁的人都久久没有回应。

  绝望的大网将年幼的他紧紧罩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透过破碎的车窗,肇事车辆中一张刚毅的面孔被他烙印在了脑子里,不是别人,正是沈成昆,他现在的老板。

  谁能想到如今的侦探社老板,当年跟穷凶极恶的歹徒竟是一丘之貉呢!

  而那一场意外,他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江凌恩并没有力气思考太多,很快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昏睡之中。

  医院。

  张宏益就像是一只胆小脆弱的小白兔缩在病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病房里还有一张床,上面躺着的是至今还昏迷不醒的江凌恩。

  江凌恩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的五官很清秀,眼睛紧紧的闭着,卷翘浓密的睫毛就像是蝶翼般美好而脆弱,却并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沈骁像是一头被困囚笼,处于愤怒中的野兽般,狠戾的眼神锁定在了张宏益的身上,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怀好意,后者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起来,恨不得将身体缩进墙缝里。

  只是对方软弱可欺的模样,却丝毫没有激起沈骁一星半点的怜悯,沈骁扯着他的领子,将人给半提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质问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开进了湖里?”

  张宏益被他吓得嘴唇不由哆嗦了起来,一脸怯懦的拼命摇头,眼泪都差点飙出了眼眶,“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回答反而激起了沈骁更大的怒火,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他手上青筋暴起,失控的脱口而出道:“什么叫都不知道,那你活着有什么用?”

  由于缺氧的关系,张宏益脸憋的通红,嘴巴翕张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那可怜的模样,就像是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似的。

  “好了。沈骁你冷静一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还是一旁的沈成昆看不过去,上前劝解道。

  看到对方畏畏缩缩的样子,沈骁也知道从这人的嘴里暂时是挖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出来,只能颓丧的松了手。

  张宏益一把挣脱开他的束缚,一下子就窜到了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里缩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大叫了起来,“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他的脸上写满了害怕,看着沈骁就跟看洪水猛兽般。

  “在他没有醒过来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沈骁强势开口。

  他有种直觉,江凌恩会躺在这里不省人事,张宏益绝对脱不了干系。

  张宏益虽然畏惧沈骁,但对方一而再得寸进尺,还是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声音弱弱的抗议道:“你们又不是警察,凭什么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别忘了,你也是嫌疑人。”沈骁凌厉的眼神让对方刚提起的那点勇气,瞬间土崩瓦解。

  张宏益颓丧的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在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反复了几次,他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沈骁,神色倔强,开口道:

  “你就算想要帮他推脱责任也没用,尸体是在他的后备箱中找到的,我当时也没有想坐他的车,是他硬拉我上去的,怎么说我也是第受害者,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

  似乎是想通了这件事中某些关键的问题,张宏益的胆气也大了一些,扶着墙壁努力站直了身体,虚张声势道:“我要离开这里,你要是敢拦我,我就告你非法拘禁。”

  他的神色变得坚毅了起来,仔细观察能够发觉这人的手在微微发抖,可见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硬气。

  “现在他可是杀人犯,你想帮他推脱责任让我顶锅,就是从犯,更是罪加一等。”

  “你再说一句杀人犯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张宏益的话不但没让沈骁的态度软化,反而让沈骁情绪越加暴怒了起来,能看出来,若不是沈成昆拦着,沈骁真有可能直接冲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即便对方没这么做,看他的眼神也一点都不友善。

  “就算你把我杀了,也掩盖不了他做过的事情,这人就算是醒过来也是要坐牢的。”

  张宏益目光在床上的江凌恩身上一掠而过,气势虽然有些不足,立场却十分坚定。

  沈骁本就反感这人一口一个杀人犯的污蔑江凌恩,偏偏张宏益几次三番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更是让他气的恨不得立马将这人给人道毁灭了。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前,谁都洗脱不了嫌疑,与其担心别人,不如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沈骁意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