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颜俏还在考虑怎么跟沈轻寒说提前走的事, 却没想到办公室里根本没有他的人影。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颜俏心情放松下来,上午做完活便离开了沈氏大楼。
而此时司言柏跟在沈轻寒后面刚刚走到办公室门前。脚还没踏进办公室大门, 口袋里的工作电话就响了。
司言柏驻足,掏出手机。在看见来电人时微微有些讶异。
“颜小姐?”
原本走在前面的男人闻言转过头,目光不偏不倚看向他手里的那个电话。那眼神好像可以沿着信号瞧见对面的女人一样。
电话那端的颜俏进了家门, 将准备好的礼品从房间里拿出来,又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轻轻氲了一口才缓缓说:“我有点事, 下午不过去了。”
一听颜俏不来, 司言柏当即道:“这个我做不了主, 您还是自己跟沈……”
话没说完,便被颜俏拦截住:“麻烦帮我转告沈先生,明天一早我会准时过去。”
司言柏听着电话中的忙音,感觉被哐啷掉下来的大锅砸得头晕眼花。他在原地站了几秒,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回沈轻寒的面前。
司言柏端详着自家老板的脸色, 缓了缓才开口道:“颜小姐说她下午不过来了。”
沈轻寒眯起眼睛, “原因?”
“她说有事。”
他听了嘴角冷冷一挑, 眼中温度骤降, “那女人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别人都挤破头往沈氏进,只有颜俏是被威胁逼迫才肯踏进来。而且她一来就直达沈氏的心脏,每天却是上楼像上坟。肯定不会认为是什么好地方。
司言柏只敢在心中这样想。面上一直维持着严肃脸。最不希望这两人有什么事情的人就是他。因为按照他这种苦逼的命格,到最后遭罪的只会是自己。
沉思片刻,司言柏决定强调一下重点,以安慰老板暴躁的内心, “颜小姐刚才在电话里说明天早上会准时过来。”
“我稀罕?”沈轻寒脸上的表情如同寒冬腊月天,连声音里都像参了冰渣子,“出去。”
司言柏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感觉外面的空气是那么清新和舒服。不想这一口气还没喘完,身后又猝不及防响起沈轻寒的声音:“告诉她,一秒也不准晚。”
司言柏:“……”
他仿佛听到了特别大的“啪”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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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颜俏已经承诺过,但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司言柏还是觉得应该再提醒她一下。
考虑了半天要如何做的委婉和不着痕迹,司言柏最终确定用一个比较吸引她的借口:颜小姐需要的面料,明天会送到沈总办公室。
颜俏正穿鞋准备出门,看见信息后快速打下一行字:不急,到了就先放着。
天冷,手指都要冻僵。颜俏将手机收好,围拢围巾,踩着积雪走出小区。待坐上出租车,在一旁停了很久的黑色小轿车跟了上去。
秦恪和他母亲并不住在一起,老人家喜欢安静,秦恪便在城南给她买了一间带院子的平房。
颜俏到的时候,秦恪正抓着几只活鸡进院子。见到她,秦恪唇畔就扬了起来。
“来了?”
他穿着价格不凡的大衣,脚上皮鞋油黑光亮,浑身气质清隽又稳重。手里的老母鸡不安分地扑棱着翅膀,嘎嘎嘎地叫着。这副场景看起来有几分搞笑。
颜俏克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大老板也亲自抓鸡。”
两人并肩走进院子,秦恪低头看她,“你忘了我小时候。”
秦恪小时候淘气,家里养的鸡鸭经常被他弄得嘎嘎叫。有时候他追着那些家禽跑,身后跟着拿着鸡毛掸子的秦妈妈。
回想起那滑稽的场景,颜俏眼里都渗着笑意。
目光一直未离她的秦恪晃了晃神,眼色顿时浓的化不开。
“进去吧。”他嗓音微哑。
“嗯。”
许久没见,秦母气色好了不少,人也富态了。如果不是闲聊中她有意无意把话题往她和秦恪身上扯,这顿饭吃的十分愉快。
饭后,秦母将两人挡在厨房外,一个人去洗碗。颜俏和秦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
客厅里有一颗金钱树,在颜俏的记忆中似乎养了很久了。秦恪注意到她的目光,话里带着几分感慨:“就是那棵,比我小不了几岁。”
颜俏与他调笑,“明显它看起来更年轻。”
秦恪低沉的笑起来。他拿起水果刀和苹果,声音里有几分愉悦:“年轻有什么用,又不会给你削苹果。”
颜俏正想说不用了,手机短促的铃音再次响起。是司言柏发来的一条消息。
大概曲线救国的方法行不通。他这次直白很多:颜小姐,沈总那边我在背锅。明早请你务必一秒钟也不要晚。
后面还配了一个边喷血边跳楼的简笔画小人。
颜俏看着信息,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上一世因为记恨沈轻寒,所以跟司言柏也没有多接触。印象中他是一个严谨克制的男人,做事一板一眼,也只对沈轻寒忠心。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性格。
颜俏抿了抿唇,简单回复:知道了。
发完信息,秦恪将削好的苹果递到颜俏面前。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颜俏没由来心中一慌。莫名想起上一世因为拉了她一把,沈轻寒差点剁掉秦恪的手。
颜俏轻轻吸了口气,赶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沉吟片刻,拒绝道:“我得回去了。”
秦恪看她,“吃了再走吧。”
颜俏摇头,起身穿上大衣,“有时间我再来看伯母。”
秦恪垂了垂眼眸。放下东西跟着走到门前,“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
颜俏说完便要走,手臂却被秦恪轻轻拉住。许是三番五次被拒绝,秦恪漆黑的眼底有几分隐忍的情绪,“颜俏。你跟沈轻寒是怎么回事?”
本不准备打探,但是方才不小心看到她手机上的联系人后秦恪再也克制不住。
司助理。
这个姓氏不多见,但沈轻寒身边就有一个。
颜俏沉默着。
上一世,因为她的关系秦恪被沈轻寒打压得很惨。连苦心经营的公司都差一点被毁了。
颜俏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秦恪对沈轻寒有过多的想法。所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秦恪对自己死心。
“我跟他在一起。”
秦恪呼吸一窒,情绪有一瞬间的失控:“你不可能会跟他那种人牵扯到一起。”
颜俏别开眼,“没什么不可能。”
“我不相信。”秦恪寒着脸,压低声音,“是不是因为苏莹诺你还在生气?”
“我没生气。你有女朋友我替你高兴。”
秦恪激动辩解:“我跟她没关系!”
“我跟沈轻寒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他。”颜俏抽回手,淡淡说。
一句话,让秦恪面如死灰。他嘴唇紧抿,死死盯着颜俏。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祝福我。”颜俏不顾秦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冲他摆摆手,“进去吧,我走了。”
——
韩柠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补好口红后走出洗手间。
转过弯,对面司言柏拿着文件急匆匆走来。韩柠目光不着痕迹瞥过去,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司助理,什么事急成这样啊?”
司言柏没有心思跟她多说,点个头直接进了总裁办公室。
韩柠看了一眼慢慢关闭的大门,哼着歌走回自己的位置。
此时沈轻寒正逗弄着刚从南非拍回来的变色龙。
他坐在黑色皮椅里,身上穿着雪白的衬衫,变色龙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手臂上。光从侧边的落地窗投进来,在他周身映着一圈朦胧的光晕。他深邃的脸,不羁的神情,将他强大的气场展现的淋漓尽致。
司言柏还未来的及说话,沈轻寒薄唇一挑,拎起变色龙扔到他面前:“把这东西放到颜俏的工作室。”
“颜小姐会怕吧?”
“那不是很有意思?”
喜欢谁就作弄谁。这分明是小学生的手法。
司言柏腹诽着,小心翼翼地捧着几十万买来的小家伙走进隔间。
余光瞥到桌面上裁布用的剪刀,司言柏不禁怀疑自家老板是不是抖M体质。手上的疤还没消,这么快就忘了疼。
他从工作室里出来时,沈轻寒已经在看那份文件。
“投标结果出来了?”
司言柏点头,“地被万升标走了。而且,只比我们的高一点。”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
这么精准的数字,像是照着他们给出的价格改的一样。
沈轻寒看着文件,眼色难辨。
“项目已经启动的差不多,现在要怎么处理?”
如果放弃项目,公司会损失很多资金。但是想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地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轻寒没答,冲着桌边的文件袋抬下巴,“是什么?”
司言柏只好打住话题。将东西递过去,“您的包裹,刚才收到的。”
沈轻寒垂眸看了看土黄色牛皮纸袋,修长的手指一圈一圈绕开缠着的线。
里面装着一沓相片。
虽然是偷拍,但画面很清晰。照片中一男一女面对面站在玄关。女人微微仰起头,弯唇微笑。男人的手摸着她的头发,眼中的温柔能把人溺毙。
连拍十几张,将他们细微的表情都详细的捕捉到了。
后面还有几张今天的照片。
同样的两个人,肩并肩站在院门口相视而笑。湛蓝的天空下,他们像一副美好的画。
沈轻寒捏着照片,下颚收紧,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司言柏同样认出了照片上面的男人。他沉思片刻,谨慎地提醒:“颜小姐身边的男人,就是万升的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