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气温突然降下来。
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天气阴沉沉的，像是随时要起雨。
吃过午饭, 阮溪就站在衣柜前, 思考要穿哪件衣服。
想了想，她把小裙子挂回去，拿出牛仔裤和衬衣, 又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 外套的胸口锈了一只小企鹅。
虽然是很休闲、简单的打扮，但阮溪穿起来, 非常好看。
打扮好, 阮溪背上包准备出门，阮妈妈从书房出来, “囡囡，你的鞋妈妈给你洗掉了，你穿那双新的吧。”
然后又叮嘱她，“晚上不回来吃饭的话要提前打电话, 要早点回来。”
阮溪穿上鞋，踩在玄关，她的手搭在门把上, 回头笑，“知道了妈妈。”
门外, 季秦已经准备好在等她。
见她开门出来，季秦就关掉游戏界面，把手机收起来，这时电梯刚好下来，他加快脚步走进去, 按住开门键等阮溪。
阮溪迅速跟上。
电梯里，季秦问阮溪想去哪家书店，阮溪对Y市不熟，反问他，“哪里书比较齐全啊？”
“那就外图吧。”
阮溪点头，“好。”
这边刚好有直达外图的地铁线路，因为离起点站很近，地铁上人不多，他们上去还能找到位置坐。
到外图要坐十几个站，阮溪从初中就养成了利用这些碎片时间背单词的习惯，她从背包里拿出单词卡，分给季秦一半。
季秦沉默两秒，视线从卡片转到阮溪脸上。
阮溪笑容软绵绵的，“一起背呀。”
季秦还能怎么办呢，只好接过单词卡，皱着眉艰难背诵。
四十分钟后，地铁到站。
季秦背下来三十个单词，虽然很大部分都不会读，可他记住了意思，也记住了怎么拼写，下次再看到，能认得出来。
从地铁口出来，放眼一片人挤人。
尽管今天已经七号，假期即将结束，但游客一点也没有少。
外图在市中心，加上不远处就有一个Y市很热门的景点，这里是必经的路，一条街上都是人，还出动了警察维持秩序。
担心跟阮溪走丢，季秦朝阮溪伸出手。
阮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秦解释，声线平稳，“人太多了。”
阮溪明白过来，可直接跟季秦手牵手，有点过于暧°昧了。
牵手更像是情侣才会做的事。
他们又不是情侣。
最终阮溪还是没有去牵季秦的手，而是拉住季秦的衣袖，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然而从背影看，还是像情侣一样亲密。
—
沈颜熙没想到会再遇见季秦。
自从高一被季秦拽到暴雨里，让她淋了一个小时的雨，之后又被拉去蹦极以后，她对季秦的喜欢，完全变成了恐惧和憎恨。
她每天都在祈祷季秦一直堕落下去，变得越来越不幸。
她希望季秦永远被人讨厌，被人恐惧。
但好像事与愿违。
为什么季秦会跟一个女生那么亲密？
他们在交往吗？
凭什么？
沈颜熙咬着唇，神色难看，她给朋友发一条微信，让她不用过来了，就偷偷跟在季秦和阮溪身后。
阮溪对饱含恶意的视线是敏感的，她察觉到了沈颜熙的视线，回过头。
然而什么也没发现。
她眨了眨眼，难道是错觉吗？
“怎么了？”见阮溪表情奇怪，季秦问。
大概是错觉吧。
阮溪摇头，“没什么。”
进了外图，人少下来，阮溪松开握着季秦袖子的手，季秦没说话，自然地把手收进口袋。
教辅类书籍在顶楼，他们沿着扶梯，一层一层坐上去。
阮溪昨天已经帮季秦列好了需要买的书籍清单，她一手乖巧的扶着把手，另一手从包里拿出清单，递给季秦。
“这是什么？”季秦不解。
“购物清单呀。”阮溪今天没有扎头发，自然披散下来，有几缕挡到了视线，她抬手别到耳后，“都是你要今天要买的。”
季秦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这么多？”
“不多哦。”
阮溪说，“我已经删减好多了。
季秦：“……”
外图的书很齐全，很快就全部找齐，不过确实有点多，抱着逛费手，于是决定先去结账。
因为实在太多，季秦选了送货上门。
填好地址和电话号码，两人继续两手空空地逛书店。
阮溪想买小说，虽然现在电子书非常方便，可她还是喜欢实体书，能捧在手里，翻阅的时候能嗅到书页的味道。
她很喜欢那种味道。
看到阮溪买小说，季秦挑了下眉，“我以为你只看名著。”
阮溪腼腆地笑，“我喜欢看小说的，嗯，还喜欢动漫，不管是国漫还是日漫，只要故事好，我都喜欢。”
抬起头，她问季秦，“你呢？你喜欢什么呀？”
季秦轻轻倚在书架上，轻笑了声，“我？大概游戏和睡觉吧。”
阮溪“唔”了声，抱着选好的小说，注视季秦，“沉迷游戏不好。”
季秦指了指她怀里的书，“过于沉迷小说也不好。”
阮溪沉默。
她咬了咬唇，斟酌后说：“那如果我不看小说，你也能不玩游戏吗？可以的话，我就不看了。”
说完，她要把书放回去。
季秦拦住她。
“我逗你的，”他忍不住笑，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看吧，有点爱好挺好的，不然你就要变成小书呆了。”
阮溪噘了噘嘴，反驳他，“才不会。”
顿了一下，她又说：“那你玩游戏也要适量，不要太沉迷。”
她强调，“学习比较重要。”
季秦垂眸看她，声音温和，“知道了，小学霸。”
再次结完账，季秦问：“你还有要买的东西吗？”
阮溪摇摇头，“没了。”
“那回去？”
阮溪没立刻回答，走到门口，她看到对面的万象城，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对季秦说：“我们去逛商场吧。”
季秦低头，见她眼睛亮亮的，好奇，“你不是不买东西了？”
阮溪歪着脑袋，朝他软软一笑，没隐瞒，“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季秦怔了下，“给我？”
“对呀，”外面下起了小雨，阮溪从包里拿出伞，撑过自己跟季秦的头顶，“庆祝你朝美好的未来迈出新的一步。”
季秦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目不转睛注视着阮溪。
半分钟后，他忽然笑起来，嗓音哑着，笑意在眼底盛开，夜一样深的眼睛，染上了星光，像倒映着星河的湖面。
他克制住想拥抱阮溪的想法，只是伸出手，食指很轻地蹭了下阮溪的脸颊，又迅速收回来，转而拿过她手里的伞。
他烫着耳朵，找了个借口，“你脸上沾到灰了。”
阮溪没怀疑他，“嗯。”
雨不大，两个人撑一把伞是够的。
季秦比较高，加上男生的身材本来就比女生高大，担心阮溪会淋到雨，他把伞往阮溪方向倾斜，自己肩膀湿了一半。
注意到这一点，阮溪不赞同说：“你不用这样的。”
季秦不在意，“没关系。”
“但……”
季秦打断她，“过马路了，专心点，看路。”
到商场，季秦收起伞，阮溪皱眉看着他湿掉的半边肩膀，季秦笑了下，告诉她，“就外套湿了，里面没湿进去。”
见阮溪不相信，季秦干脆脱掉外套给她看，阮溪的眉头才舒展开。
不远处有家奶茶店，季秦问：“你要喝吗？”
阮溪确实有点渴了，她舔了舔唇瓣，“喝。”
奶茶店不大，并没有座位供游客休息，季秦把外套递给阮溪，“帮我拿着，你找个地方坐下等我。”
阮溪想跟他一起，季秦看了她的脚一眼，“不疼吗？脚后跟都磨破皮了。”
他轻轻弹了下阮溪的额头，“乖点，好好坐着。”
季秦不提，阮溪没特别注意，一点也没察觉到疼，他一提，阮溪变得在意，疼意就丝丝缕缕冒出来，她的脸皱起来，垮了肩膀，抱着季秦的衣服，乖乖走到休息椅坐下。
奶茶店的队伍有点长，季秦前面还有五六个人。
阮溪回头看了一眼，便抱着季秦的衣服，身体微微向倾，手肘支在大腿上掌心托着脸颊，百般聊赖地盯着不远处的假花发呆。
突然，身边有人坐下，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点，隔出一个安全的距离。
那人又跟她说话。
“你跟季秦是什么关系？”
阮溪耳朵动了下，困惑地转头。
跟她说话的女生长得漂亮，头发烫了卷，自然披散下来，左边别着两个粉色的发卡，女生画了妆，五官因为妆容，更显精致。
对方黑亮的眼睛打量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跟季秦的关系。
“你是谁啊？”阮溪礼貌问。
“沈颜熙。”
阮溪没听过这个名字，她迟疑了下，问：“你有事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沈颜熙没好气，直白又问一遍，“你跟季秦在交往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不喜欢沈颜熙的态度。
沈颜熙大概也发现自己态度没把控好，努力控制住表情，说：“我只是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老路，傻乎乎被季秦骗了。”
阮溪觉得莫名其妙，她起身要离开。
看阮溪要走，沈颜熙飞快说：“季秦非常可怕，他差点杀了我。”
阮溪脚步一顿，抿紧唇，“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的是真的，”沈颜熙没有添油加醋，把事情原本复述了一遍，只是她隐藏了原因，“就是这样，那天我回家就高烧到四十度，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季秦是个疯子，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她一副对阮溪好的模样，“我告诉你，只是担心你会变成下一个我，我不希望再有女生被季秦欺骗。”
阮溪听完，终于知道对方是谁。
她刚转到江临私立那天，时岚曾经告诉她季秦很坏，还举了例子，那时时岚提到的那个转学走的女生就是沈颜熙。
时岚说沈颜熙人很好，可她觉得沈颜熙并不好。
沈颜熙更像初中时，欺负她的那些女生。
“你一直在说季秦怎么伤害你，他让你淋雨、拉你去蹦极……”阮溪字句清晰问：“那你能告诉我，他这么做的原因吗？”
她看着沈颜熙，“你说季秦对你做过这些事我相信，但理由呢？”
沈颜熙脸色微变。
她以为像阮溪这种乖乖女、好学生，听到季秦做的事，就会立刻远离季秦。
沈颜熙眼神闪了闪，顾左右而言他，“我不是说了，他是疯子。”
看到她的反应，阮溪心里有了答案。
她开口，虽然是问句，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是你先做了什么事，触到了季秦的底线对不对？”
撕掉伪装的假面具，沈颜熙冷下脸，“胡说八道！”
“如果我胡说，你为什么不能正面回到我的问题？”阮溪直视她，“我不知道你跑来跟我说季秦坏话的原因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为我好。”
被拆穿假面具，沈颜熙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抬手就要打阮溪，可她的手还没碰到阮溪，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抓住了手腕。
与此同时，跟记忆里如出一辙的冰冷声线从身后传来，“你想打谁？”
沈颜熙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她尖叫一声，飞快挣脱季秦的手头也不回跑掉，像极了见到鬼。
季秦没去管她，眼睛紧紧锁住阮溪。
他提着奶茶的手指收紧，声音很轻，“你都知道了？”
阮溪心脏跳了两下。
她发现季秦的状态不太对，好想拼命压抑着什么。
“季秦，”阮溪说，“我们坐下好不好。”
季秦隔了会儿，才动了，走到她身边坐下。
“哪杯奶茶是我的呀？”阮溪问。
季秦把其中一杯递给她，之后又继续凝视她的双眼，喉结滚动一下，缓缓开口，“你相信我吗？”
阮溪毫不犹豫，“相信。”
抬头，她迎着季秦的目光，一字一句说：“我始终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你会做，肯定有理由。”
蓦的，季秦像是找到港湾一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是因为我表妹楚曦，”季秦忽然开口，即便事情早已经过去，再提起，他的语气依旧冷得像寒冰，裹满浓浓怒意，“沈颜熙找人拍了她的衤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