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风眼深处[娱乐圈]>第 91 章

  一个多礼拜四处奔袭,张深几乎没睡好过,总算落了件心事,这一觉睡得安心踏实,一直睡到了隔天下午才转醒。

  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黎醒睡得很沉,梦里似乎并不踏实,眉头拧成一股,嘴角也紧紧绷着,像是做了个极其痛苦的噩梦。

  张深想将那紧拧的眉头抚平,刚从被窝里抽出手,就听黎醒惊喊了声“深哥”,然后猛然睁开眼,胸口急促起伏着。

  他大抵知道了原因,心疼地用手摁了摁黎醒的眉心,逗人缓和气氛:“睁眼就深哥,就这么喜欢我?”

  黎醒缓缓从那场噩梦里回神,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松了一口气,默念了一句还好,还在。他缓下呼吸,脑袋前移,与张深额心相抵,轻笑着说:“对。”

  说完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但喜欢不够表我心意,爱意入骨才对。

  “都三点多了,快起来吧。”张深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睡的我头疼。”

  “我给你按按?”黎醒见缝插针地献殷勤。

  没得到回答,他躺在床上,侧撑着胳膊打了个哈欠,看张深踩到地板上,背身从衣柜里翻找衣服,大爷般的提要求:“深哥,给我也找一身。”

  张深充耳不闻,抱着衣服光脚走进卫生间,丢了句:“自己找。”

  黎醒不肯,耍赖的埋进枕头里哼哼了两声,结果换来的是那人无情关上了厕所的门。他抬起脖子看着紧闭的厕所门,无奈一笑,翻身下床打开了衣柜,从里面随手翻了套宽松点的衣服穿上。

  换完衣服,张深还没洗漱完,听声音应该是从洗澡开始的。黎醒百无聊赖地溜达到阳台上,坐在吊椅里摸出了手机。

  那天行路仓促,加上原先的手机并不在手头里无法导入数据,所以手机只是装了张卡可以上网电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捏着手机来回翻了两圈,最后返回到了通话界面,失神半晌按下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点了拨通。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那头客气地问:“哪位?”

  重新听的任少绛的声音,黎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思绪翻涌,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初一走了之没有告知任少绛,怕他担忧也怕他莽撞,可无论说与不说,到底都是会伤了他的心,所以理应愧疚不已。

  黎醒抓着电话,呼吸急促了点,在那头第二声询问响起时,才艰难地开了口:“是我。”

  电话里陷入死寂,紧接着任少绛语气转了八个度,冷言嘲语的开口:“你谁啊,找我干嘛?咱俩熟吗就给我打电话?”

  “少绛,对不起。”黎醒不知道该怎么说,将千言万语都融进了这句道歉中。

  任少绛重重呼了口气,沉默了两秒后原形毕露,破口大骂:“行啊黎醒,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和我沟通一句就这么难?还是你觉得我靠不住,所以连个屁都不放,你丫跟我这儿装什么苦情,我亏你了还是怎么着?”

  黎醒默不吭声,忍受着他的滔天怒火,听他忍无可忍的斥责,听了好几分钟那边才消了火。

  “现在回家了?”任少绛清了清吼哑的嗓子,缓下语气没好气地问,“你该不会是回来都睡一觉了,才给我打的电话吧?”

  黎醒心里一虚,捂着手机扭头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没看找人才踏实转回去,说:“嗯,回来了,在深哥家里。”

  任少绛迟滞两秒,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说:“前段时间我去你家遇见老师了,他当时跟我保证说一定把你找回来,看来不是夸大,还真把你丫找回来了,够可以啊。”

  黎醒听得浑身发暖,不知道是太阳照得,还是心里热的。他神情柔和下来,轻轻说:“嗯,真的把我找回来了。”

  “对了,少绛——”

  任少绛呼吸重了点,茫然打断:“等会儿,你刚才是不是跟我秀了一句?”

  黎醒也茫然,反问:“我秀了吗?”

  话音刚落,耳后悠悠传来句声音:“在打电话?”

  黎醒握着电话扭头,张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洗漱完的,穿了身清爽宽松的夏装,边擦着头发,边光脚朝阳台走来。

  他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捏着手机“啊”了一句,很迟钝地说了句:“是,在和任总打电话。”

  这话说的电话那头不乐意了,乱叫了起来:“刚才一口一个少绛叫得亲热,看见你张深老师就叫我任总,你丫真不是东西。”

  张深没什么兴趣的“哦”了声,说:“你洗漱去吗?”

  “现在就去。”黎醒说完,面无表情地把听筒捂紧了点,假笑着对话筒说:“是的任总,随时可以复工,我现在有点忙,晚点再和您联系。”

  “?”什么也没说的任少绛呼吸沉了点,问:“你在玩什么把戏?”

  “好的,您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黎醒毕恭毕敬。

  “……不是。”任少绛卡壳了两秒,突然改了语气道,“老师在你旁边对吧?来,你把扬声器打开,我和老师聊聊天,上次分别后也是很久没见了,别说,还真有点想念。

  黎醒刚想说你俩又不熟有什么好想念的,二话不说就想挂断。

  电话还没完全从耳边挪开,那头就压低声音,威胁道:“你丫最好别挂,我可是有老师联系方式的,你敢挂我立马给他打过去。”

  黎醒手腕一僵,缓了两秒才把手机从耳朵跟前移开,然后对着通话界面,狠狠地摁了外放。他扭身对着卖力擦头发的人,异常艰难地说:“深哥,任总找你。”

  恍然一听还以为幻听了,张深愣了一秒,扯着毛巾尾巴抬头,刚要开口问找我干嘛,电话里就传出了一道极其热情的声音。

  “深啊,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吧?上次我嘴上没留门,其实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毕竟咱们还是一家人,你应该也不会过心的,对吧?”任少绛一连串突突,把俩人说的都懵了。

  他气都不带喘的,特自来熟地补充,“你看,你们也回北京了,咱今儿晚上聚聚,就当……呃,就当庆祝黎醒被找回来了吧。”

  黎醒坐吊椅里脸都绿了,没想到任少绛能整这么一出,想开口回绝,又怕任少绛到时候作妖。

  张深还停留在那句“深啊”上面,他确信自己和任少绛并没有建立什么友情,还险些发展成了仇人,俩人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如此“亲昵”相称的关系,更何况,这是个什么称呼……?

  手臂垂下,毛巾跟着从头顶滑落到脖颈处堆叠,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台手机,冷飕飕回问:“深啊?”

  “这不是显得咱俩关系亲密吗,你这名别的也不称呼啊,阿深?不太好听吧,感觉还是现在这个好点。”

  任少绛也不害臊,自顾自说地继续说,“我刚翻了一圈没合适的地儿,要不还是去南楼吧,我比较喜欢吃哪儿的菜。你俩不吱声就是同意了是吧?那就这么定了,晚上六点不见不散啊,记得准点来。”

  任少绛说完就挂,来得快去得也快,话密到完全不给人插话的机会。不要脸的劲儿比谈鸣叶更胜一筹,絮叨还自来熟,简直就是超级加倍翻版谈鸣叶。

  张深最不会应付这号人了。

  电话传来嘟嘟的挂断声,黎醒尴尬地收起手机,说:“深哥,你要不想去就不去,我自己去就行。”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张深从脖颈处扯下毛巾,手拨了拨半干的头发,“正愁没地儿吃饭呢,一起去吧。”

  晚上六点,两人准备抵达南楼,这个点人不算多,比起平时算冷清了。黎醒领着张深去四楼,还是照旧的包间。

  任少绛坐在圆桌正中间,手里捧着菜单看得津津有味,闻声也没抬头,特好客地说:“来了?都坐近点。”

  黎醒无奈地靠着任少绛坐下,说:“点菜了吗?”

  “没呢,正看呢。”任少绛从菜单里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两眼旁边的黎醒,就在对方以为要深情拥抱一下的时候,他煞风景地指着右边说,“你换个地儿,坐那边,我坐中间离我深近点。”

  “……”

  黎醒刚酝酿好的情绪熄了火,他抽了抽嘴角坐到了任少绛右手边,和张深中间隔了个烦人精。

  张深更是不爽,冷着脸又开始散发冷气。

  任少绛视若无睹,把菜单推到张深跟前,关心道:“深啊,来,点点儿你喜欢吃的。”

  张深听这称呼就别扭,眉头比麻绳儿还拧。他还刚想开口说不用,又怕一会全是荤菜,随便从菜单里翻了几个素菜。

  气氛诡异的点完菜,任少绛从兜里翻出烟递给了左边人一根。张深对烟没有抵抗力,短暂的忽略那个诡异称呼,伸手接过烟含在嘴里。

  任少绛点上烟,把打火机从桌面上推了过去,身体往椅子上靠了靠,吹了口烟圈,沉声道 :“黎醒,聊聊吧,为什么突然一走了之?”

  话题和语气调转的都太过突然,一直当编外人员的黎醒回过神,餐桌布下的十指不安交缠着。他犹豫着说:“我——”

  “是我家人逼他离开的。”张深打断了那句迟疑的开头,弹了弹烟灰说,“他为我离开,逼不得已,别怪他。”

  任少绛抽了几口烟,说:“我知道。”

  “你知道?”黎醒意外的抬头。

  “你以为我是傻的?”任少绛翻他一个白眼,碾着香烟说,“从联系不上你那天,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我猜你一定忍了许多难以言说的苦楚,我不怪你走,我只是不希望你什么都一个人扛着,别瞒着别人。”

  “吃饭是借口,我想见你一面,是确认你安然无恙,也是想听你当面解释。”任少绛笑了声,“但我太了解你了,你肯定又会瞒下实情,编一个合理又真实的借口搪塞我。”

  心事全被猜透,黎醒没有可以辩解的余地,低垂着脑袋捏手心,就是不抬头正眼看人。

  任少绛习以为常,没了刚才那吊儿郎当的样,改口又变得客气:“老师,我自作主张叫你来,确实是想让你镇着这小子,他在你跟前惯会装——”

  话还没说完,脚就被狠狠踩了一下,任少绛疼的刚要叫一嗓子,胳膊又被用力撞了下,张嘴没叫出声不说,还一口咬到了舌头,当即两眼一黑,他捂着嘴弯下腰,憋得一张脸通红。

  张深刚听一半就没了声,扭头就看见任少绛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他摸不清状况,眼神扫过旁边两人。

  视线透过来,黎醒当即卸下满身淡定,故作关切地问:“任总,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没似……”任少绛气若游丝里夹了几分咬牙切齿,他大着舌头闷声问,“饭还了美,我要次饭。”

  随着饭菜摆满,简短的插曲结束,三人边吃边聊,准确来说是任少绛忍痛找话题聊天,黎醒附和,张深一声不吭,只长着耳朵。

  三人吃了一个多点,任少绛擦着嘴,正色道:“既然现在回来了,你什么打算?”

  “当然是继续干。”黎醒头也不抬地回,

  “废话,你除了能在娱乐圈还能去哪儿?”任少绛没好气地斥他,又特礼貌地扭头问张深,“老师有什么想法?”

  张深终于开了尊口,说:“工作那边我会鼎力相助,无论前路多难,我都会帮黎醒渡过难过,助他事业重启。”

  “不错,这话说得我喜欢。”任少绛伸手拿起那瓶未倒完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冲着张深举杯,“老师,先前我失礼过,也怨恨过恒印,我站黎醒一边,不为那些想法道歉,但我由衷地感谢你能把黎醒找回来。”

  “这杯我敬你,老师不嫌弃的话,以后算我任少绛一个朋友。”

  话说得不算漂亮,但却真心实意戳人心窝,张深沉默地拿起酒瓶,给自己也续了一杯,举杯相碰,仰头一口饮尽。

  这是不言而喻的肯定,任少绛笑说了句爽快,也跟着将酒闷完。他放下空杯,重新开了瓶啤酒给三人满上,扫了一眼两人,举起酒杯说:“走一个吧。”

  那两人不明觉厉,但终是盛情难却,也跟着举杯。

  玻璃杯相撞,满杯的酒液跟着晃荡。

  任少绛将啤酒饮尽,说:“敬事业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