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林冉有心事, 等陆无别从房间离开后,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闹钟将她叫醒,林冉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把闹钟给关了。又眯了几分钟后, 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踩着拖鞋,拉开卧室门,客厅里却已经没了陆无别的身影。林冉又往阳台、厨房的地方看了眼,确定他人已经不在了。
老旧的出租屋里,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
阳台上的窗帘,被风吹得翻飞。清晨的阳光, 洒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更显寂静。
她站在客厅愣了会儿, 又重新回到卧室,看了眼手机界面。果然看见了陆无别给她发的消息。
早上七点过三分钟的时候发的。
陆无别:【冉冉, 我上班去了, 早餐在餐桌上。】
陆无别:【回学校注意安全。】
看着这短短的两条消息, 林冉不禁回想起昨天晚上, 他给自己讲的那个刻板无聊的故事, 没来由觉得好笑。
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后, 她去浴室洗漱,却瞅见自己身上还穿着陆无别的衣服。
男生的衣服穿在她身上, 十分宽松,领口暴.露。
穿这衣服出门,恐怕会成为焦点吧。
林冉往昨天放脏衣服的地方看了眼,没看见换下来的衣服。她怀疑自己记错了, 又在卧室里找了一圈, 也没有, 甚至就连客厅沙发上也没有。
衣服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消失,林冉纳罕,一抬头,注意到阳台的架子上,晒了一小排衣服。
她走过去,在一堆陆无别的衣服中,看到了自己的衣服。
也不知道陆无别什么时候丢洗衣机里洗的。
北方天气干燥,再加上一夜的风吹,衣服已经干了。
林冉抱着衣服回房间,脱下陆无别的衬衣长裤,换上自己的,拿上手机到餐桌边吃早餐。
早餐是一叠小笼包、两根油条和一杯牛奶,她拿着手机,对着桌上摆着的早餐拍了张照,发给陆无别。
林冉:【谢谢你给我买的早餐/微笑】
发完消息,她吃了几个小笼包,一根油条就饱了,只好将剩下的一起放进冰箱。打开冰箱门,才发现她昨天买的吃的还在,陆无别没动。
林冉顿时想起来,他好像不能吃东西。
她闷闷地鼓着脸颊,将牛奶拿在手里,慢吞吞地离开了。从人潮拥挤的地铁站挤下来后,她撕开牛奶的习惯包装,将吸管插.进去,边咬着吸管,边回寝室。
头顶的阳光灿烂明媚,校园林荫路边,百年老树伸展出粗壮的枝干,翠绿的叶子连绵成片,阳光从叶子的缝隙处洒落,落下斑驳的光点。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林冉却没心思欣赏校园的景色,只是无意识的咬着吸管。一路上,牛奶都没喝一口。
到寝室里拿了课本,正好和唐知晓一块去教室。
上课时,唐知晓照例边听讲边玩手机,林冉集中精力划重点、记笔记。一节课的休息时间里,唐知晓拿过林冉的课本和笔记本,抄画重点。
上完两节课,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
唐知晓抱怨:“这老师怎么回事,每次都拖堂。我天,他这课又不是专业课,搞得这么严肃干嘛呀。”
“……”
唐知晓继续说:“这下好了吧,这么多人,咱俩怎么可能抢得到猪脚饭。”
“……”
“林冉你怎么回事啊。”几次都没得到回应,唐知晓有点生气,挽着林冉的胳膊,“干嘛不理我?”
林冉讷讷抬头,咬着唇,神色看着有点委屈。
“你咋了?”唐知晓问。
林冉犹豫了会儿,不知道怎么说。
唐知晓催促她:“发生什么了?昨天晚上你也没回来。是不是去找你男朋友了?你们吵架了?”
林冉摇摇头。
唐知晓却会错了意:“啊……不是吧,林冉,你——”
“?”林冉眨了下眼睛。
唐知晓凑到她耳朵边,很惊奇的语气,又有点骄傲:“难不成你昨天去找别的男人了?可以啊冉冉,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林冉不太理解她语气中的那股骄傲从哪儿来的,她沉默了下,说:“没有。我没和陆无别吵架。”
“啊?原来不是吗?”唐知晓顿时失望极了,扭了下脑袋,“切”了声:“那你这是怎么了?”
林冉哭笑不得,只好说:“晓晓,我就是觉得吧,我好像,对陆无别不是很好。”
“啊这。”唐知晓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口狗粮,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林冉认真地说:“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是我,总是对他不够好。”
有时候,从别人的描述中,林冉也能想象出陆无别平时会是什么样子。
周俊驰和黄邺说,高三时候,陆无别学习很努力,甚至把他们俩都带到了一本线。陆无别的爷爷说,陆无别这么努力,只是为了个女人,没出息。
可想象和亲眼见到,却完全不同。
昨天见到喝到胃出血的他,在深夜里工作的他,把床让给她睡却仍旧嘴硬的他,以及,什么都没吃,却在早上给她买早餐的她。
那些在别人口中的描述,顿时有了具象。
可正是因为这些具象,才让她更为愧疚。她似乎,没能以同样的好,去回报陆无别。她为陆无别做过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唐知晓听傻了,“哎。”
林冉重新低下眼,被她挽着胳膊拉去了食堂。
吃饭的时候,唐知晓劝她:“冉冉,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是吧,我在表白墙上看到过很多投稿,现在大家都玩的挺开的,你也别太把感情放心上。主要是我们现在才大一,以后的人生还很长,要是你跟陆无别走不到结局,到时候你会很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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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也不知道自己和陆无别会不会有结局。
可是,她知道她不会再像喜欢陆无别这样,去喜欢任何一个男生了。
接下来的时间,陆无别总是很忙,连回她消息都很慢。两人只有在周六周天,才能短暂地见面。
之后,又各自忙碌。
考完四级后,林冉便进入了考试月。
清大课程安排的很紧,甚至每门课都设了挂科率。她每天和室友早出晚归,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连家教也没空去上了。
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大一上学期结束了。
京市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出考场时,天空又下起了雪,密密麻麻的雪花,飘扬到地上。唐知晓欢呼一声:“解放了!”
出了教学楼,林冉把书包顶在头顶挡雪,却被身后的阮千蕊给拽了下来。
林冉回头,有些不解。
阮千蕊拿出伞,撑开在两人头顶:“撑伞才遮得住。”
“噢噢。”林冉笑了下:“谢谢。”
唐知晓和张露才不讲究这些,两人追逐打闹着,没多久到了寝室。
经过半年的相处,四个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就要分别了,林冉还有点不舍。
可这点不舍,却马上被阮千蕊的一句——“难过什么,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爸爸的。”给打破了。
张露问:“你说谁是爸爸?”
阮千蕊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边说:“按照辈分讲,我比你们都大一辈。”
这句话说完,三个女孩子闹着要打她。
嘻嘻哈哈了半个下午,几人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林冉和室友道别后,就拎着自己的东西,下了楼,到校门口等陆无别。
雪已经停了,积雪将天地映照得发亮。校门口停了很多辆车,林冉找了个角落的地方,边看手机,边等待。
距离和陆无别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林冉刷了会儿视频,忽而,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她身前,冲她按了按喇叭。
心脏一跳,林冉抬头,恰好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陆无别的脸。他看着成熟了一些,侧脸轮廓俊朗,眉眼中的冷漠更甚,额前碎发垂到眉骨,整个人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而此刻,他坐在车里,弯了弯唇,对林冉道:“上来。”
林冉刚想上去,却想到:“那行李呢……”
陆无别拉开车门下来,单手拎着她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关上盖子后,见林冉还站在原地,姑娘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不由得走过去,笑了:“还傻愣着?”
林冉一窘,低头上了车,自己系好安全带后,眼睛却忍不住往陆无别的方向瞥。
等陆无别也上了车,林冉才小心翼翼地收回视线。
她脸颊发烫,别过头,盯着车窗外面的景色,故意不看他。
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陆无别的模样。
难得的,他穿了身正装,西服西裤,领带打的一丝不苟。宽肩窄腰,双腿笔直颀长,再加上他眉眼间自带的冷漠,压住了几分少年气,显得沉稳。和成人礼的时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车子开过京市的大街小巷,去往京市机场。林冉认出来,这条路正是两人第一次来京市时,的士师傅开过的那段路。
望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道路车辆,林冉觉得熟悉又陌生。那次的士师傅,还误会她和陆无别私奔。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看了陆无别一眼。
总觉得这个模样的陆无别,格外的清隽好看。
注意到她偷窥却又别扭的眼神,陆无别瞥了她一眼,见到她脸颊微红,便问:“怎么了?”
林冉吞咽了下口水,小声问:“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闻言,陆无别抽空看了自己的穿着,却没发现不妥:“哪样?”
“这么……”林冉想了想,找了个比较官方的词:“正式。”
“刚去接了个客户。”陆无别解释:“送完人,就来接你了。”
林冉下意识:“那你天天穿这样见客户吗,那要是女客户,人家不得对你……”说到一半,林冉止住了。
陆无别问:“人家什么?”
林冉却不说话了,扭头,瞅着外面。
陆无别也没多问,开车将她送到机场,下了车,陆无别把她的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单手拎着,另一只手去牵她。
林冉把手递到陆无别掌心,仍旧有点气闷,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气从哪儿来的。
将她送到登机口,陆无别还有工作上的事情,叮嘱了她几句,便转身走了。林冉过了安检,回头看他。
他人高腿长,又穿着正装,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就拦住了陆无别的去路。女人拿出手机,似乎是想加他的联系方式。
林冉咬了咬唇,目光紧紧盯着陆无别的背影。
很短暂的一个搭讪后,陆无别离开了,女人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林冉心里的那股气,却不知不觉烧的更旺了,憋在心里,难受极了。
可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难受。
明明以前,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心里都没什么波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