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 三中会举办高三届的成人礼。
早在成人礼的前两周，同学们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语文晚自习时，周老师站在讲台上, 笑吟吟的对着台下的同学们道：“大家一起选一下我们班男生和女生的礼服吧, 成人礼那天，每个班都可以穿和平时不一样的衣服。”
高一高二时大家就看过往届高三的成人礼，那时学长学姐们穿着礼服，意气风发。
3班的同学们羡慕极了。
周老师打开电子显示屏，给大家看她选的几套。
“男生嘛，往届的同学大多穿的是西服、中山服这些, 老师也给大家看的是西装，或者大家现在赶时髦, 穿汉服啊那些也行。”周老师滑动着图片，电子显示屏上, 三张西服的款式, 剩下的两张是男款的汉服。
有个男生举手：“老师, 我们穿龙袍！”
“对对, 成人礼可是我们重要的日子, 对我们来说比皇上登基还隆重呢, ”其他男生附和：“我觉得除了龙袍没别的衣服更合适了。”
后排的一个男生说：“切，还皇上登基呢, 你怎么不说你要穿粗布麻衣。我们这群人在古代能混个芝麻小官当当就不错了。”
有人提议：“那我们穿官服吧！”
“……”
男生们叽叽喳喳吵成了一团。
林冉悄悄扭头，瞅了眼后桌的陆无别。
他跟没听见似的，低着眼在做题。
这段时间，每次见到陆无别, 他总是在做题。林冉都很少看见他休息。
眼见吵的热火朝天, 这架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周老师拍了拍桌子, 好笑道：“大家先不要争吵这个，下去之后同学们再私底下讨论，下次开班会的时候，我做个统计。”
“老师，女生穿什么啊？”有个男生好奇地问，“是穿电视上的那种礼服吗？”
“你想什么呢。”平时胆子比较大的女生哼道：“那种是参加晚宴穿的，那么隆重，穿着很累人的好吧？而且，以前也没人穿那种礼服。”
周老师搜了几张照片，在显示屏上放给大家看，解释说：“十八岁成人礼，是大家告别稚嫩走向成熟的日子，女孩子们可以化妆，也可以穿平时不敢穿的衣服。”
男生中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周老师抬起眼皮子，扫了眼起哄声传来的方向，轻咳，道：“当然，不能衣着过于暴.露哈。”
男生们哈哈大笑。
林冉捂着嘴，也觉得有点儿好笑。
“老师，一定要统一着装吗？”有人壮着胆子问。
“对呀老师，大家可以自己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吗？”
周老师笑着说：“我知道大家很重视成人礼这天，想把自己打扮的与众不同。但是呢，从立校以来，校规上就明确规定了的，严禁同学之间相互攀比。如果大家都穿自己的衣服，那可能有些同学家境不是那么好，没有条件买很贵的礼服，那不是很伤害他们的自尊心吗？”
“好吧。”
周老师找了几张图，“老师其实觉得这几种比较好看，第一张呢，是那种公主裙的感觉；第二张是之前我在网上看到的视频里，女生穿的蓝色盘扣旗袍上衣，下面是白色的裙子，比较温婉古典；第三张呢，是一套汉服。我看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穿汉服，所以推荐给大家。”
三张照片划过去。
看到第二张的时候，女生们异口同声：“老师，就那个旗袍款式的吧。”
浅蓝色旗袍上衣，白色长裙。
仅仅只是看照片，就觉得很温柔很美。
“行。”周老师抬手指了指第二张照片，爽快地说：“那女生们量一下自己的尺码，我去网上团购，到时候大家按照尺码来领。”
林冉看见那套民国风的套裙，想起了妈妈给自己买的白色旗袍。上衣的款式其实差不多，只是老师选的这款是上下装。
“女生们都选好了自己穿的衣服，男生们你们今天能选好吗？”周老师打趣地说：“不管是穿龙袍啊还是穿官服，你们都得先选一个呀。”
“老师，我想看周俊驰穿清朝的官服。”一个憋笑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再给他剃半个光头。”
“沃日马立你找死啊。”周俊驰骂了句：“你怎么不去穿女装啊，我提议给你梳个筷子头。”
全班哄堂大笑。
下课铃声响了，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周老师收拾好东西，拿上水杯，笑眯眯道：“先下课，下节课给你们自习，老师就在楼下办公室改试卷。班长和语文课代表看下纪律，大家都乖点啊，别把年级主任吵来了。”
“好的好的！”
听到下节课自习，大家全都欢呼雀跃起来，应答声震得整栋教学楼都似乎在晃。
很久没见到这群孩子这么兴奋，周老师也忍不住笑了笑，有心把这个晚自习给大家放松用。
周老师前脚才踏出教室门，下一秒，教室里吵开了锅。
有男生和女生在嬉笑。
“喂，我凭什么就不能穿龙袍啊，虽然我不是皇帝，但是我怎么就不能穿穿看了呢，再说我又不是天天穿。”
“哎，你穿多大码的衣服啊？我看你这身材得穿L码的吧？”
“那衣服你穿肯定好看，不过嘛，咱们班上谁穿的最好看呢？”
“……”
林冉听到有人的聊天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没太在意，扭过身和王佳佳聊天。
不可避免会看到陆无别。
少年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在嘈杂喧闹声中，心无旁骛做题。
林冉看见他桌子上的资料书堆得有小山高。短短几个时间，他提分那么多，付出的努力绝不会少。
王佳佳在她和陆无别的桌子中间放了一摞书，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以至于林冉和她聊天，只能隔着那摞书，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
“冉冉，你穿多大码啊？”王佳佳问。
“s码。”林冉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那摞书的书脊上百无聊赖地划拉着，“老师选的那套衣服真的好好看。”
“图片是挺好看的呀，”王佳佳歪头，“可谁知道穿身上效果怎么样呢。”
“肯定好看。”林冉笃定道：“我之前试过一套款式差不多的，上身效果真的……”
林冉有点说不出口。
王佳佳好奇地等着下文，没等到，“效果怎么样嘛？”
林冉偷偷拿眼睛瞥了眼陆无别，耳根微烫，压低声音跟王佳佳说：“非常显身材。”
王佳佳捂住嘴，睁大了眼睛，眼里是兴奋的光：“真的吖！”
林冉：“？”
不是，王佳佳你怎么回事啊。
王佳佳招了招手，伸长脖子，示意林冉凑近了说。
林冉把头靠过去，王佳佳小声说：“那成人礼那天，我们俩一起把内衣垫高点。”
“……”林冉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胸口。
她知道自己发育的还算不错，平时都穿着校服不明显，但那天穿旗袍，就显得胸部更大了。
林冉微微弯了弯腰，有点头疼。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怕有人盯着自己看，会因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而感到自卑。
晚自习班长偷偷摸摸在教室放了一场电影，《泰坦尼克号》。大家都小心提防着老师过来，可今晚，似乎所有老师都约好了似的，其他班上的老师也让自习。
教室里的灯关了，只有讲台上多媒体设备的光。
电影是纯英文的，有中文字幕，屏幕里的rose美如玫瑰，Jake英俊帅气，而rose的未婚夫却生生拆散二人。
林冉专心致志看电影，有同学小声讨论着剧情。
不知何时，她身边多了个影子。林冉侧头，借着屏幕的光，看到陆无别线条流畅的侧脸。
他端着椅子，坐到了她身边走廊的位置。
陆无别没说话，也抬头看着电影。昏暗的光打在少年脸上，勾勒出他挺起的鼻梁，薄薄的唇，甚至林冉能看见他眼皮上的褶皱。
林冉的手抓住了桌沿，手指不安地动着。莫名其妙地，连呼吸都缓了下来。
光线太暗，没人注意到这一角落。
当电影放到rose和Jack拥抱着，踩在栏杆上的那一幕时，夕阳暖色的光芒洒在二人身上，海风将二人的头发、衣角吹得散乱纷飞。
Jack的手环着rose的腰。
恰在此时，林冉的腰被一只手臂环住。那只手臂肌肉紧绷，用力地将她搂紧，下一瞬，她靠在了陆无别的胸膛上。
少年的手臂禁锢着她，动作间十足的占有欲。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额前。她鼻尖全是少年身上好闻的檀木清香，很干净的味道。
周围的空气仿佛升了温，林冉的耳朵贴着陆无别的心口，手足无措到忘了挣扎，也忘记了这是在教室里。
她呆呆地靠在陆无别身上，耳膜里是少年的心跳声，他的心脏像是带动着整个胸腔在震，震动急速而有力。林冉的耳朵都有点儿痛。
她慢半拍想，人的心可以跳的这么快吗？
陆无别的手掐着她的腰，少年低头，凑到她耳边，恰与电影里的声音叠在一起。
他说：“I love you.”
他说，我爱你。
林冉呆呆想，小混蛋，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