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勾勒出了赵博远的影子。他戴着金属边眼镜，斯文俊秀，说话温吞和缓。
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赵博远成绩优异，在同学老师眼中，无异于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喜欢上赵博远，像是一件无比自然的事情。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林冉认真说：“我喜欢成绩好，性格好，长得斯文秀气的男生。”
她模样乖，在学校也很听老师的话。说出这样的话，同学们都不意外。
除了陆无别。
少年的脸色几乎一瞬沉了下去。
成绩好、性格好、长得斯文。
陆无别对比了下自己。他成绩全校吊车尾，性格霸道不讲理，长相和斯文不沾边。
艹。
这他妈他一个也不占。
陆无别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去抽烟。
林冉一脸莫名，不明白自己又怎么得罪了陆无别。
真心话大冒险还在继续，大家都等着林冉转酒瓶子。这次林冉指到了周俊驰。
周俊驰一摊手，嘻嘻笑着，求饶道：“林姑娘手下留情啊。”
林冉想了下：“真心话行吗？”
“成啊。”周俊驰挺乐意的，真心话随口说，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大冒险就累人了。
林冉问：“你最害怕什么？”
这问题好回答，林冉放水放到直接把闸拉开了。
周俊驰胡编乱造：“最怕有姑娘跟我说话，人家姑娘一看我，我就紧张。”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被逗笑了，周俊驰平时在班上人缘还算可以，女生们嘻嘻哈哈：“你那还紧张？隔壁班的漂亮女生跟你搭话，你恨不得眼珠子都给蹬出来，话匣子一打开，简直没完没了。”
“冉冉，重新问一个。”王佳佳哼道：“问问他的感情史。”
林冉忍俊不禁：“好吧，那周俊驰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周俊驰说：“小爷我初吻都还在呢。”
有个男生捶了他一把，“卧槽周俊驰，你瞎说也得有个底儿啊，谁不知道你以前跟高一小学妹在小树林里……啧啧，那画面，至今教导主任都忘不了。”
“得了得了，”周俊驰很不满：“我都说这么清楚了，你们自己不信的。现在到我了，你们注意自己的言行哈，小心我整你们。”
嘻嘻哈哈的，这一圈也算过去了。
林冉扭过头，看向阳台处。
阳台边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花架子上摆着的玫瑰花在灯光下艳丽，窗外是城市夜景，霓虹灿烂。
陆无别倚在栏杆边，安静地抽烟。他半垂着脸，林冉看不清他神色。
犹豫半晌，林冉站了起来，也去了阳台。
阳台上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林冉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她小声喊：“陆无别。”
陆无别抬眸，唇边咬着烟：“嗯。”
“上次，”林冉不太好意思的道歉：“我发烧，谢谢你照顾我，还……”顿了顿，她没把陆无别抱她上楼梯这件事说出来，只是又道：“还有前几天，你把校服借给我，总而言之谢谢你。”
陆无别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闻到这个味道，林冉鼻头皱了皱。
陆无别抬手，将烟摁灭在阳台，问她：“还有事吗？”
夜风柔柔吹。
烟味散去一些，林冉轻轻抿了一下唇，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两个人的交集，算不上多。她客套道：“没什么事了，我先进去啦？”
说完，没等陆无别应，她转身回包间里了。
陆无别看着她的背影，怔愣了会儿。少女澄澈干净，像天上月，又像人间花。
从兜里又摸了支烟出来，陆无别心里没来由的烦闷。
又过了会儿。
身后响起了女孩子的声音：“阿陆。”
陆无别头也没回。
俞芷蝶也不在意，轻声说：“今天你生日，我给你编了一条手链，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陆无别说：“不喜欢。”
俞芷蝶走到他身边的位置，伸出去一只手，女孩子的手心躺着一条手编链子。
礼物就这么摊在陆无别眼前，陆无别一手夹着烟，另一手拿起来，看了眼。手链编的细致认真，光绳子就用了好几种不同的颜色，样式繁复。
陆无别又看了眼俞芷蝶。
女孩子今天化了妆，涂着艳红色的口红，眼睛漂亮却带着别样的目的。
他将手链扔回俞芷蝶手上，道：“俞芷蝶，以后别往我身边凑了。”
大约从初中起，就有像俞芷蝶这样的女孩儿往他身边凑。陆无别很小就能判断出对方的目的。
都是为了陆家的钱，又或是为了权。
俞芷蝶咬咬牙。她很早就知道陆无别不好接近，可想到从周俊驰口中得知的陆无别的家境，俞芷蝶忍了。
她鼓起勇气，从身后抱住了陆无别，女生的声音坚定：“陆二哥，我知道你脾气不太好，我不介意的，我是真心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吧二哥。”
陆无别冷眸冷淡，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他玩味道：“是吗？”
俞芷蝶重重点头：“是！”
陆无别稍一用力，掰开了俞芷蝶的手，他侧过身，抬手，轻轻捏住了俞芷蝶的下颚：“真喜欢我啊？”
被迫仰起头，俞芷蝶下巴有点痛，可她还是说：“嗯。”
“啧。”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儿的笑话，陆无别笑了，眉眼却愈发阴沉：“俞芷蝶，我杀过人你也喜欢？”
他本就不是温和的长相，此刻阴郁着眉眼，嗓音也冷。
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杀过人”。
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俞芷蝶心一惊，眼泪都要出来了。
陆无别松开手，又是一声“啧”，道：“以后少往我身边凑，烦得很。”
直到陆无别走了。
俞芷蝶还站在原地。包间里空调的冷风往外吹，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也不自觉地紧缩了起来。
周俊驰只说过陆无别的家境，从没提过其他。这一刻，俞芷蝶怕了。陆无别不像说谎，难道……他真的杀过人？
3班俞芷蝶的朋友很久没见到她，来阳台找人。
“芷蝶，你怎么了？”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女生关心问。
俞芷蝶摇了摇头，低着眼睛说：“没事。”
-
陆无别在洗手间洗了很久的手，直到散场，他都没露面。
晚上的时候，他做了个梦。
梦里林冉穿洁白裙子，在他身下呜呜的哭，眼泪把他心脏都泡软了。
第二天醒来时，陆无别骂了句脏话，将内裤扔到垃圾桶。
莫名心情很糟糕。
他在君庭国际打了一整天的游戏，屏幕上的小人儿死了又复活，复活了又死。反反复复。
他烦躁，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好像生病了一样。
他到窗边抽烟，楼下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路过。
他无端想起了林冉。
想起初见少女的那一天，她穿白色短裙，小腿上全是泥，她一点点擦干净泥点，像是揭开了青春的某种禁忌。
-
晚自习前，林冉从办主任办公室出来，抱着一打语文卷子，上楼回到教室。
她将卷子给语文课代表，说：“今天周老师有事，晚上喊我们做卷子，纪律要你和班长一起维持。”
“好。”课代表问：“对了冉冉，周老师找你为了什么事儿啊？”
林冉没隐瞒，叹口气：“老师给我做心理疏导工作，因为我目标院校定的清大，但是成绩离清大还有些距离，老师就喊我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课代表托着下巴：“也是。清大还是挺有难度的，但是普通985你可以随便上啊。”
林冉笑了笑，坐回自己座位上。
王佳佳在嗑瓜子，头几乎埋进课桌里。
林冉凑过去看了眼，结果看见手机上的标题——《霸道军阀轻轻宠》。
“呃……”
王佳佳吓了一跳，赶紧拿了本书遮住手机，一抬头，见是林冉，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冉冉你吓死我了。来来，吃瓜子啊。”
林冉抓了把瓜子，“上次好像也听你说军阀什么的。”
“哎呀。”王佳佳把手机藏起来，笑嘻嘻的：“上次不是陆无别背着你做俯卧撑吗，我被帅了一脸，现在超萌这种军阀类型的男主，还磕那种体型差。”
林冉说：“其实我也挺喜欢看小说的。”
“啊？”没想到她还有这爱好，王佳佳被激起了好奇心：“没见你看过啊？”
“以前在图书馆，看过青梅竹马的小说。”看小说的时候，她带入自己和赵博远，只可惜赵博远并不喜欢她。林冉抿唇：“后来，学习进度有点儿跟不上，就没看了。”
“这样啊。其实我也觉得看小说挺占学习时间的，但是我停不下来。学习太累了，总得有个放松方式吧。”王佳佳说。
林冉笑：“我准备等高考完再看，现在先认真学习。”
王佳佳当即给她推荐了几本小说。
晚自习铃声响了。
语文课代表发了卷子，坐在讲台上看纪律。
林冉做着阅读题，头一次生出一种茫然情绪。
想考清大，是因为赵博远。可，赵博远并不喜欢她。班主任也找她谈过话，她不算很有天赋，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达到现在的成绩。
清大对她来说，是一个过分遥远的目标。
两节晚自习后，课代表收了卷子，说：“第三节 课自习，大家不要讲小话，保持安静，免得被年级主任盯上。”
林冉翻出以前做过的试卷，总结错题。
课到一半，她想上厕所。看了眼讲台上的课代表，林冉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想出去，课代表点点头。
走出教室，林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教室里面人多，呆久了，有点儿喘不过来气，脑子昏昏沉沉的。
她进了女厕，上完厕所，出来时，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男生坐在楼梯坎上，明目张胆的拿着手机玩游戏。一身黑，留着寸头，低眸玩的认真。
林冉脚步顿了顿。
仿佛有所感应，陆无别抬起头。
见是她，陆无别勾了勾唇，将手机扔台阶上，他伸长一条腿，朝她招了招手，吊儿郎当道：“林冉，过来啊。”
林冉没动。
“喂，林姑娘，”陆无别懒懒散散坐那儿，模样有些痞，跟个小混混似的：“你怕老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