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之后几天游弋都没怎么看到霍域,问就说在忙。
连续几天都这样,游弋郁闷了。这天一大早,他坐在谷家客厅抱怨:“人家都放假,怎么就他比上学还忙?荻哥要写论文都没他忙。”
谷茁茁和谷壮壮一起摇头:“不知道”。
游弋看看这俩人,眯了眯眼忽然笑了:“哈哈我知道了。”
谷壮壮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知道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谷茁茁恨铁不成钢地看他弟一眼,叹了口气:“以后什么事儿都不能让你知道。”
“我怎么了?”谷壮壮很冤枉,“我什么都没说。”
游弋靠着沙发笑得很放肆:“我都猜到了,给我弄礼物呢吧?”
谷茁茁干脆点了点头:“这回好像弄了个挺费劲的。”
霍域的生日比游弋大几天,至于谷茁茁和谷壮壮,他俩这么多年都没过过生日。他们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忌日,谁都没心情去过。每年新年的时候,大家会给他俩准备一份礼物,名义上是新年礼物,其实也算生日礼物。
眼下,霍域的生日马上就到了,游弋的生日也没几天了,所以游弋恍然大悟——霍域肯定是忙着给他准备礼物呢。
心情是由阴转晴了,不过霍域这份礼物都准备了小半年了,好奇心又把他勾得抓心挠腮的。
他赶紧追问:“你俩也不知道他弄了什么?”
双胞胎又一起摇头。
游弋抱着抱枕琢磨了半天,没琢磨出个名堂,站起来叹了口气说:“行吧,可爱的弟弟们,哥走了,你们乖乖的吧。”
谷壮壮翻他个白眼,问他:“马上吃饭了你去哪儿?”
“我得找点儿事儿干”,游弋说,“在这儿待着老想去偷摸看看霍域到底在弄什么。”
谷茁茁说他:“你别去啊,别讨厌。”
游弋摆摆手走了,接下来连着几天都没出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屋顶待着。
到了霍域生日前一晚,他给霍域发了个微信:“来屋顶”。
没一会儿霍域就过来了,上来一看这阵仗就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屋顶的栏杆被游弋挂上了小灯串,灯串上还夹着许多小卡片。卡片上是游弋画的画,每一幅都是他们之间真实存在过的点点滴滴。
游弋站在角落,笑着张开双臂:“蹬蹬,漂亮吗?”
“漂亮”,霍域一边扫视一边说,“画了多久?”
“画了好久,累死我了”,游弋跑过来拽着他往边儿上走,“从这边看,从这边到那边,从小到大排好的。”
霍域跟着他走过去。第一张是游弋拎着葡萄递给他,接下来是他躺在病床上游弋在边儿上哭,后面还有他们一起拔牙、一起画画、一起跑步、一起打拳、一起滑雪……走到头的最后一张是他们前几天一起看电影。
一步步走到头,一张张看过去,霍域有些恍惚。
游弋画得很好,色彩明丽耀眼,画风欢快又可爱。那一张张小画在灯串的点缀下更显得温馨美好,像是把鲜活的过去搬到了眼前。
这样一份礼物没有人能不被触动,即便是闷葫芦霍域。他置身其中,过去的一幕幕铺天盖地般涌来,带着游弋的眼泪、游弋的慌张、游弋的温度和游弋没心没肺的笑,似台风过境般冲进他的心脏。
心里又酸又软,塌了一个小坑儿,捏一团今晚的空气放进去,他要记住16岁来临前的这个夜晚。
游弋转过头看他,亮晶晶的眼睛星星一样眨了眨:“你还说不找我?不找我你以后跟谁一起玩儿啊?”
霍域笑得温柔,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又伸手去抱他。
晚风中,拥抱很柔,话音很轻:“我不找你,你不会走。”
游弋一愣,埋在他肩窝笑了一声:“也对,我不会走,你也不会走。”
“嗯”,霍域说,“我也不会走。”
鼻息间栀子花的香气在凛冽的冬夜里多了一种清雅的味道。游弋忽然想起中考前,也是在这个屋顶上,霍域说过:“天黑了不都得回家吗?”
那时候他小小的世界里只有眼下,想的只是能不能跟霍域上同一所学校,能不能考进同一个班。现在他看得更远一些了,能想到很多关于未来的可能性。他本该现实一些的,可这一刻听到霍域的这句承诺,他又愿意相信他们会永远都一起往前走。
今晚有点儿冷,游弋身上带着寒意,霍域摸摸他的脑袋,问他:“布置了很久吗?”
“没有,我画画来着”,游弋从他怀里退出来,拽着他往角落走,“还有一幅画。”
小卡片早就画好了,这几天游弋反正闲着没什么事儿,于是干脆又画了一幅大的。画的正是那晚他俩在这个屋顶,躺在躺椅上聊天的场景。
此时他指着画给霍域看:“以后你每年生日我都给你画一幅怎么样?就算老了以后咱俩都糊涂了,都不认识彼此了,看看画也能想起来——噢,这是我的小竹马。”
霍域盯着那幅画看了一会儿,画里的两个少年对视着,头顶漫天璀璨繁星,他们眼里却只有彼此。
多美好的画面,以后如果还能拥有更多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他笑着说:“好啊”。
皎洁的月亮散落银光,照亮了他们一起长大的大院儿。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都站在一起,没有秘密没有隔阂地站在一起,霍域想——这是太美好的事。
0点到,游弋再度去抱霍域,贴近他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小芋头,谢谢你跟我一起长大。”
……
霍域生日,林秋荷和于茉莉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做的菜除了霍域爱吃的也有双胞胎兄弟爱吃的。兄弟俩虽然从没过过生日,但不管是谁过生日他俩的待遇都跟寿星一样,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自己的生日分给他们。
晚上全院儿一起吃饭,几个大人都在感慨,又一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游景中和霍云宽你来我往地喝了不少,谷震喝了几杯就被大家拦住了。
霍荻作为唯一的大孩子,也陪着俩爸喝了几杯。喝到后面,霍云宽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儿子长大了我可等着退休了啊,我要跟你妈到处玩玩儿去。”
霍荻赶紧说:“爸爸爸,别别别,我可接不了您的班。”
霍荻大学学的是壁画,用游弋的话说就是:“荻哥的天马行空纸上装不下,要飞到墙上去。”
他这个专业跟霍云宽的建筑公司的确搭不上边,硬要扯的话顶多就是霍云宽盖好房子了他能去墙上给画幅画。
游景中紧接着说:“那你接我的小荻,我也想退休。”
“都逮着我一只羊薅啊?”,霍荻笑了,“你俩坚持坚持等这几个崽毕业吧。”
说起来几位家长也都不年轻了,都奔五张去了。即便精气神很足,也并不显老态,但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难免会有种新旧更迭的感觉。
此时霍云宽笑笑说:“等他们毕业我们都老了。”
游弋大手一挥:“等我六年都我接,到时候你们想干嘛干嘛去,公司、花店和这几个崽,都包我身上。”
游景中哈哈大笑起来:“我儿子有志气啊,行,爸等着你。”
霍域也在旁边笑了一声:“游总以后打算怎么罩着我们?”
“特别是你小霍域”,游弋点点他说,“我们茁茁壮壮喂饱了就行,就你最事儿,等着吧,哥努力奋斗以后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霍荻乐了:“那你任务艰巨啊,就他这个挑嘴劲儿你还能给养胖了啊?”
“必须能”,游弋挑挑眉道,“你等着瞧。”
谷壮壮举手说:“我俩也不是喂饱了就行啊,车子房子和票子都得要。”
“我给你个大逼兜子”,游弋朝他挥了一下手,“给你喂饱就不错了。”
……
这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蛋糕吃完游弋就拽着霍域溜了。嘴上说是嫌大人们吵,其实他是怕霍域一直闻着酒味儿不舒服。
霍域不喜欢酒味儿这事儿平时表现得不太明显,别人就算察觉到了也都被他糊弄过去了,只有游弋一直记到现在。
他俩彼此心知肚明却从来不提。今晚两人在院儿里散着步,霍域侧头看看游弋,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其实还好。”
什么还好,霍域没说,游弋也没问,他只是摇了摇头说:“别还好,别将就,我不喜欢。”
霍域于是没再说下去,他不想重提旧事破坏了游弋的好心情,转而笑了笑说:“你的礼物我还没弄好,实在来不及了,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弄吧。”
哪有送人礼物还让人自己跟着做的道理?不过游弋显然非常开心:“真的?走走走,赶紧给我看看,我都快憋出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