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周一上午年级第一唐帆逃课了。
本身他只是起晚了还来得及去上课的，但是他在学校门口碰到了等他的人。
女孩打扮时髦，烫着时下流行的梨花卷，化了淡妆，看上去就是有些家底的人，那是唐帆的堂姐唐诗瑜，和他关系还算不错，二十二岁，即将大学毕业了。
“聊聊吧？”
“嗯。”
“要先进学校请个假吗？”
唐帆摇头，神色冷淡：“走吧。”
唐诗瑜没再说什么，拦了一辆车去南门社区的一家她提前电话订了的高级宾馆。
“还是这破县城最好的宾馆了，差得要死。”唐诗瑜进房关上门把小巧的手提包往床上一扔。
唐帆坐在凳子上不发话，习惯了她的大小姐脾气。
唐家人或许总会忘记，这破县城是他母亲的故乡。
“唐帆，说说吧，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在这浪费什么时间，高中课程那么紧张，赶紧回去认个错不就完事了。”唐诗瑜也算是真心为堂弟唐帆着想的，在教育条件或者生活环境方面。
“我爸让你来的？还是大伯。”
“都有。”
唐帆点点头，声色清冷：“嗯，回去转告他，赶紧把迁户口的事办了。”
出柜只是一个□□而已，他早就想离开那个家，母亲早就不在了，他为何还要在那里耗着，毫无理由。
唐诗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以为这只是需要来传达一下就可以了的事情。
“就因为二伯要再婚吗？”
“不仅。对了，他要再婚那个女人，早在我母亲去世前，他们就勾搭上了。”唐帆似笑非笑的看着唐诗瑜，意料之中的她脸色逐渐变差。
这些可笑的家族就是这样，发迹不过一二十年，什么底蕴都没有，把那套世家老规矩照搬来学得四不像，开始搞什么注重原配，长子。
明明不过近些年赚了点钱的小家族而已，搞得像要复兴大清，还一个劲的给他母亲脸色看，包括现在，当他面贬低这个地方。
和这种家庭有联系，当真是一大耻辱。
“什么！那个女人是小三？！”唐诗瑜不悦的皱眉。
“不过这些和我无关了，堂姐，看在我们关系还不错的份上，就原封不动的向他转述我的话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赶紧把我户口迁到我外公户口上。”
“先这样，我去学校了。”
手刚摸上门把手被叫住，不过还好，不是劝说他的。
“我爸去首都出差回来给你带了点礼物，拿着吧。”
“替我谢谢大伯。”唐帆接过两个礼盒就毫不留恋的走了，下楼直接打车回家，也没去学校。
二老恰好都在家，奇怪他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我堂姐刚来找我了。”唐帆这么说，二老自然会懂的，是他爸有话转达。
“外公，帮我请个假吧今天。”
“……好。”
唐帆其实也没有什么烦闷的，就是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所以选择回家，这个暂时待得不久却温馨的家。
……
“唐帆！”
李晓北风风火火跑到刚进学校的唐帆身边，他今天可是刻意起早等着八卦：“昨天你没来，说吧，干什么好事去了。”
唐帆觉得此刻李晓北的眼里有两个字：下流。
“家里休息。”
李晓北扬起下巴：“呵，就知道你不会说出来。”
“……嗯？”
“昨天瘦猴看见了，你带着一个女人进云星宾馆了，听说超正点。”李晓北眼冒精光凑到他耳边小说嘀咕，“挺贵的吧？”
唐帆一言难尽的看着李晓北，有些心疼，挺帅一小伙子，满脑子嫖。
“那是我堂姐。”
李晓北捂嘴，他哪根筋没搭对才会觉得学生楷模会逃课去嫖的，一定是瘦猴的误导性太强。
“咳……下午放学一起去赵哥那玩儿？今天晚自习没老师。”
唐帆也没考虑很久便应下了。
也从这以后时常晚自习被李晓北拉着去赵时的摩托车修理店面，一来二去倒也都熟了。
经常他带着课本去赵时店里看或者带试卷去做，也逐渐习惯了那里的机油味还有他们的荤笑话，明明两极分化，画面却意外和谐。赵时和老君对他挺照顾的，赵时默不作声在店里总给他备着奶糖，而老君则是换着样儿的从店里给他带水果。
直到圣诞节前，李晓北闹出了幺蛾子。
十二月中旬阳光明媚却依然寒冷刺骨，唐帆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周六中午去了赵时那给李晓北带上他找自己借的笔记。
人挺齐的，排骨、老君还有瘦猴都在赵时店面门口吃盒饭。
“晓北在里边。”赵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唐帆走进门面掀开帘子，看李晓北正躺在几张凳子拼在一起当床睡得天昏地暗，身上还盖着好几件他眼熟的外套，排骨的，瘦猴的。
“醒醒，晓北。”唐帆推了推他。
估计也是这样睡着不舒服，李晓北一叫就醒了，双手使劲搓了搓脸清醒下：“你来啦。”
“怎么不回家去睡。”在大冷天躺在几张冷板凳上唐帆想想就难受。
“我爸妈去隔壁县进货去了，我把钥匙忘家里了进不去。”李晓北咧嘴。
“楼上两层楼不也是赵哥家吗，可以去楼上睡啊。”
“……楼上就一张床，赵哥可不让人躺的，上去也是打地铺。”李晓北挠头。
唐帆点头，把笔记本放在一旁：“笔记我放这里了。”
李晓北也起身不睡了，睡得他腰酸背痛，头昏眼花的，估计都快感冒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贼笑起来：“哎唐帆，我昨晚通宵看的漫画要不要借你看看？”
唐帆斜了他一眼，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不用了。”说完就往外走。
李晓北一时起了逗弄心思抄起漫画就跟上，往唐帆的帆布包里塞：“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什么东西啊还大开眼界！我们看看！”排骨眼疾手快的一手抢过漫画，然后石化在了原地。
风吹开掉落地面的漫画书，不光不是正经漫画，还是非传统意义的有色漫画。
线条勾勒的火爆画面，是两个男生。
李晓北彻底吓醒了，感受到兄弟几个一起投来的视线，脸一点一点苍白起来。
他……好像一直都对那个领域有些好奇，既然漫画都有，说明男男之间的事……还是存在的吧？他只是抱着戏弄唐帆的心思，潜意识里也觉得或许唐帆不会太过抵触。
但是他那几个威武雄壮的兄弟可就不一样了！
唐帆脸色有一闪而过的惊谔，在几人的沉默中蹲下捡起漫画书交到李晓北手上：“我不看漫画，先回家了，笔记别给我弄丢了。”
“……好，好。”李晓北愣愣的点头，兄弟的视线让他头皮发麻。
唐帆和几人淡淡道别就打车走了。
“晓北，怎么突然口味这么重了？”老君沉下脸色，哪怕是好奇都不应该往那方面好奇。
“……”李晓北无从解释，不过老君明显完全不理解的态度还是让李晓北有些失措。
他会被当作神经病吧……
“晓北，这种东西你都会买来看？！”排骨更多的是震惊。
李晓北抿嘴，若有似无的看了排骨一眼：“有什么看不得的，我先回了。”
“哎你不是钥匙忘家里了吗！”瘦猴忙打圆场。
“爬窗户。”李晓北摆摆手就走了，“我走了，赵哥。”
赵时全程一个字没说，没人知道他在想的是，刚才一直注意着唐帆的他发现唐帆太过镇定自若了些……
男人……和男人吗？
天知道唐帆只是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回到家唐帆就陷在了沙发里，赵时那里……
以后还是不去了吧，虽然和他们待在一块很轻松也相处得很融洽，但是刚才的事让他回想起了在省城高中的时候，被欺负的那个男同学。
继续与赵时他们相处下去，如果有一天被发现他的性取向，会不会让他们厌恶呢，他是不该扎在群体里的人。
还是独善其身，独来独往让自己更安全些，他从不奢望别人对那种事的理解包容，他最亲近的人是外公外婆，而二老都是知情接受的，至于不熟的人的歧视与指指点点，他没什么怕的。
和那几个人保持距离吧，免得某天看到他们嘲讽的目光……会失落的。
……
“唐帆！周四晚自习我们逃了吧，平安夜啊，我们去赵哥那玩儿啊。”李晓北和往常一样发出邀请，好似那天的事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你们玩吧，我有试卷没做完。”
“那好吧。”李晓北也没多想。
直到都月底了，一连几次要拉他一起去赵时那的时候，唐帆都推脱了，李晓北再神经大条也感觉不对了，但又无可奈何。
“唐帆最近怎么都没来。”排骨吃饭的时候问起。
几人正在赵时那聚餐。
“你惹他了？”老君横了李晓北一眼。
常来的一个人突然有阵子没来了，大家自然都是关心的。
“我？！我怎么可能惹他！快期末了啊，他说忙着复习……”李晓北说话声音越说越小，他自己都不信。
瘦猴想说可能是因为漫画那事让唐帆尴尬了，看了兄弟几个都不是很开心，还是选择了闭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