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排骨去把门面外面的几个小凳子都拿了进来。
浓烈的火锅配料味，机油味，烟味，唐帆心下微叹，身上这件毛衣怕是回去后得用一整袋洗衣粉泡上一夜了。
“吃吃吃，唐帆，别客气啊，自己夹菜。”排骨招呼着自己先急忙开饭了，一块肉往嘴里一塞，烫得他张大嘴哈气，“嚯嚯嚯，味道不错！”
他们在认识唐帆之前，自己和周围都是没人讲究用餐礼仪的。
唐帆只夹了些蔬菜，细嚼慢咽，碗筷轻拿轻放，不是因为拘谨，也没有刻意，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简直吃个饭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让他们想要分享的黄段子和昨夜风流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唐帆抬头，刚还热热闹闹的，怎么就安静下来了：“……嗯？”
带有疑问色彩的星眸隔着火锅升腾的热气看在人眼里就像小鹿的眼睛，无辜又水灵。
“……味，味道好吗。”不久前才嘲笑李晓北结巴的瘦猴此时也结巴了。
唐帆想说挺好吃的，但是书包里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他取下双肩包拿出手机，“喂……嗯，我在同学家吃个晚饭。”
周围吃饭的动静都没了，全盯着唐帆打电话，先别说一个学生就能有个小灵通了，毕竟唐帆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就是个家境很好教养很好的少年，主要是他这幅乖巧样子都让人想多看会儿，皮肤白净得不像话，人又长得俊，说话都和风细雨的。
电话那头的外婆自然高兴，她还怕唐帆初来乍到很难融入新环境呢，有同学一起吃饭当然是好！她打电话来就是看唐帆放学有一会儿了还没回来担心路上出事，没事了她打算和老爷子一起出门去给唐帆买个小霸王游戏机，听说现在少年人都爱玩那个，火热得不行！学习那么累，劳逸结合嘛。
“不用买游戏机，我不爱打游戏……”唐帆说到这被李晓北懵的拽住了袖子。
唐帆淡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没有出声，那口型是在询问：怎么？
李晓北眼冒金光，恳求的看着唐帆，口型回复：游戏？
唐帆了然点头，对着电话那头接着说：“但是我也想试试，就买吧。”
“嗯，好，我吃完饭就会回去……嗯，打的……放心，我不坐摩托车……”
电话那头外婆嘱咐不断，唐帆耐心听着，有些歉意的朝一桌子人笑着点头，继续应声：“您放心……嗯，好的……零食不用买，我不爱吃……好，那先这样，您路上也慢些。”
挂了电话唐帆把手机放回书包：“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继续吃吧。”
“唐帆！以后周末有空我去你家打游戏吧！”李晓北声泪俱下，没了那副校霸的耍帅劲，他零用钱都贡献游戏厅了，如果有游戏机，谁不想好好买个早餐吃呢！
排骨狂摇头，他见过的好学生多是寒门子弟，一副戴眼镜的书呆样，成天刻苦啃书，唐帆这样的人太新鲜了，而且家里还主动要给他买游戏机！
他还拒绝！
排骨好奇心爆棚：“唐帆！你家里人居然主动要给你买游戏机！我靠，还有，你家很有钱吧！”
“省城不是更好吗，怎么来s县了？”老君也难得八卦，他想着应该是一户大户人家举家搬迁到s县了。
瘦猴支支吾吾的开口：“……帆哥，我能和晓北一起去你家打游戏吗。”哥都给直接叫上了！不过也合适，他才十四岁，初二而已。
“呵，你们今天得的是传染的病？一个个的查户口呢？”一直沉默寡言的赵时有些无语的笑了，人家第一次来这，这群兄弟都在干嘛呢。
赵时被无视得彻底。
这些话问的有些直接冒犯，但是唐帆没有在意，他微微摇头，轻言：“……我在我外公外婆家，他们挺开明的，买个游戏机没什么。”
那就是也算是s县人了？！排骨契而不舍地追问：“那你外公就是s县人了？他是做什么的啊？”
太明显唐帆家境不一般了，屁大点地方，没准他说出他外公的名字他们还听过呢。
“都是老师，我外公叫石梁川。”
确实都听说过……
上一任第三高中的校长。
赵时有些意外的挑了下他的剑眉，朝老君吹了个口哨。
老君一怔，放下筷子看着唐帆：“石校长？”他以前就是三高的学生，虽然没读毕业，但是他这辈子就只记得那一个老师，就是代过他们课的石校长……
瘦猴和李晓北因为天生学生对老师的敬畏没说话，何况还是校长。
唐帆点头：“嗯。”
老君低下头沉思，半晌才开口：“……以后你在s高要是有人敢找麻烦，你来找我，我弄死他。”
唐帆心思细腻，大概也能知道老君应该是和外公有些旧事，也不问，笑着道谢。
“要你撑腰呢君哥，我不是和唐帆一个班呢嘛，贴身保镖！”
“你可滚吧你，你看你自己脸上这一块青一块紫的。”排骨嘲讽。
“我这是被阴了好吗！吃一堑长一智，我还能让他有下次？”
赵时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空碗，也吃饱喝足了：“看来都吃饱了，瘦猴，洗碗刷锅。”
这向来是瘦猴的活。
“嗯，谢谢晚餐，我得早些回去了。”唐帆站起身告别，他可没忘这群人还打算晚上去k歌飞舞给李晓北报仇呢，再延一会儿被拉去凑热闹了怎么办！
“没事可以来玩，我叫赵时。”赵时也起身与唐帆擦肩而过，“走吧，我送你打车。”
唐帆注意到这男人与自己擦肩而过时身上的烟味，短暂的失神后告别了屋里的几个人跟了上去。
上车后唐帆把方才的那几个人都回想了一遍，最后是赵时，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吧，浓眉，狭长的眼，鼻梁直挺挺的，上嘴唇很薄，冷冷的瞳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冷酷，右眼角下还有块指甲盖长短的疤痕，应该有些年头了，脱痂结疤后几乎与古铜色的皮肤一个颜色了，放大人口中说这叫破相，但唐帆第一眼就觉得这眼角的疤痕还挺顺眼的……
饭后在门面外面坐着消食的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三两句就说到了唐帆身上。
“别说，我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好看。”排骨肯定的说道。
瘦猴也同意，忙接话：“就是，比我们学校的校草……呃，帅多了，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瘦猴有些说不清，他本意不太想用帅来形容唐帆，因为那人面庞太过精致，人又很柔和，一言一行都很讲究，和传统概念上的帅哥不太一样。
“石校长家的，就是不一样。”老君听他们一个劲的夸，莫名其妙的有点与有荣焉，“你觉得呢，赵哥。”
赵时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他想起刚唐帆走在他身旁，身上除了在他店里沾上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气，很好闻，想笑一个大男孩还喷香水吧，偏偏那味道绝对不是来自香水。
李晓北来劲了，夸张大笑，得意的说：“何止这些，唐帆小考还考了我们年级第一名呢！甩了第二名三十多分！”
他们不太了解，也都听说过高考一分压千人。
这话一出，唐帆都要成了瘦猴的偶像了。
排骨吧唧了下嘴：“啧啧，不得了。”他书读的不多，但他想天之骄子说的就是唐帆那样的吧？
老君默默的回了一句：“那必须的。”
“……”赵时扶额，这群兄弟今天都不正常，好吧，自己也有点在意那个的男孩子，毕竟确实很优秀，很……
与他们不同。
“走吧，歇够了，天也快黑了，我去叫上弟兄酒吧街走起啊！”排骨拍了拍手就先溜了，“晓北瘦猴，你们去台球室摸家伙。”
“好嘞。”
城西的酒吧街夜里灯火通明，后街是大排档，不少人已经开始摇骰子喝酒了，大多都是一桌玩到天亮才散。
k歌飞舞门外爆发了本年度最暴力的一场群殴，对方不少人被南门社区的人爆了头，腿给打折都是轻的，在那个乡下都还有私藏鸟枪、巷子里混混持刀抢劫伤了人抢了钱就跑的年代。
缺少监控管制力度轻微，小小的s城几乎每天都有发生大大小小的群殴，城西最大的十字交叉路口连红绿灯都没有亮起过，那只是摆设，所以总发生大货车进城撞了摩托车的事故，县城里的摩托车大多都是些小青年在狂飙，速度堪比超跑，大部分人还喜欢在摩托车后面挂个低音炮，音量调最大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例如《两只蝴蝶》、《披着羊皮的狼》，再超载的坐上四五个人，极其拉风。
下午打了李晓北的那群人都被揍得求饶都发不出声音。
李晓北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打太狠都累了。
见差不多了，排骨笑着一脚踩在了对方带头人的脸上：“今天我就给你划个道儿，一中那一片可是在我们南门社区，你再敢找事，我们可不会像现在这么手下留情了，你要在城乡结合部那一块称王称霸随便你，但进了城，你得知道爸爸是谁。”
公办的的小学初中高中有一大半是在南门社区的。
脚下人想点头，但脸被踩住了动不了：“好，好……我，我们知道了。”
“行了，走吧。”赵时蹲在街边的树下，扔掉烧到烟屁股的烟头，说着话起身，伸腿踹翻了街边停着的摩托车，停放成一排的摩托车一辆接一辆像多米诺骨牌倒下，警报声响彻。
“靠，赵哥，吵死了。”一个南门社区的小弟被突然的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吓得一激灵。
赵时耸耸肩，想再摸一根烟，但是烟盒子空了，无趣的扔掉了烟盒，和老君打了个眼色带人撤退了。
“走，南门的后街大排档。”老君吆喝了一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跟着撤退了。
这算是规矩，打架斗殴，不能砸人店，出去解决。帮忙打架不管输赢，带头的得请着吃一顿，下馆子行，自己做也行，不过他们都是南门社区的人，其实无所谓，有人都欺负上门了，出手也就一句话的事，但是赵时和老君大多数时候都还是会安排一顿，消费也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