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班被马德清轰炸过后收敛了，又恢复了安静的模样。
门口第一排的同学被派遣出去放风，突然，她跑了回来，喊道：“大仙来了！”
最后一排的池知衍手一伸灭了灯，班级里陷入黑暗之中。
等了大概十秒左右，开门的声音清晰传来，与此同时还有胡显疑惑的声音：“你们这帮孩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灯？”
生日蛋糕就放在讲台上，躲在讲台后的宋思源抄起打火机，点燃蜡烛。
胡显此时恰巧开了灯，精心布置的教室呈现在他眼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言语。
文七班早在灯亮时，就“呼啦啦”地起身，看起来黑压压一片，很有压迫感，齐声喊道：“祝老师任教三十周年快乐！”
“谢谢同学们的祝福。”胡显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学生面前掉眼泪有些丢人。他赶紧拿下眼镜，擦了擦眼泪，还不忘问，“谁带的打火机？赶紧上交。”
文七班：“……”您真是敬业。
宋思源老老实实地把打火机给胡显，交代是买蛋糕送的。胡显没继续追究，而是说要和同学们一起把蛋糕分了。
蛋糕是八寸的，很大一块，中间躺着一个大大的数字“30”。采用的裱花工艺是老式的，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大气。然而分蛋糕这一想法显然不现实，文七班四十个人，够不够分暂且不提，更大的问题是没有装蛋糕的容器。
“这怎么办？”胡显今晚格外执着，势必要把蛋糕分出来。
池知衍举手：“老师，您自己带回家吃，明天来学校和我们讲一讲吃后感就行。”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
胡显见状，思考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更好的办法了便只好作罢。不过，他演了一个晚自习的讲，从自己的小学理想讲到教学生涯，又讲到文七班即将面临的高考。
池知衍听困了：“曾有《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今有《从小学理想到教学生涯》，善哉。“
“别贫了，困了就趴下去睡十几分钟，到点了我喊你。”林狸看着他那因为困倦而格外潦草的狗爬字。
“万恶的资本家。”池知衍说，“我觉得我现在就像生产队的驴。”
林狸不以为意：“嚎两嗓子给我听听。”
胡显终于在晚自习第一节 课结束前一分钟停止了谈话，以一句“老师一定会给你们准备回礼”为结尾。
胡显也说话算话，的回礼来得十分迅速。
一周以后，两个大箱子出现在文七班教室里，大家纷纷猜测其为何物，直到胡显揭晓答案。
“这是今年最新的《名师联盟密卷》，直击高考方向，我找人加急送来的。”胡显亲自下去，一本一本发，“同学们，一定要认真做，这套题特别好。
“……”
文七班沉默过后开始疯狂掀桌：
“谢谢，大可不必如此厚礼。”
“这是回礼还是谋杀……”
“大仙这个人能处，有礼物他是真的回啊。”
只有胡显，在分派完密卷后，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恐怖如斯。
*
日子过得很快，一场场考试接踵而至。
池知衍的成绩稳步提高，终于在三模时考到了492分，马上突破五百大关。
“按照这个劲头学下去，高考五百多指定没问题。”图书馆外，林狸坐在台阶上帮他分析成绩。
蒋玟出差回来了，两人便又把阵地转移到了图书馆。
“501分也是五百多。”池知衍懒洋洋地抻胳膊。
“你要是真能考到501也挺不错的。”林狸在心里算了算分数。
池知衍却说：“501不够羌南美院。”
林狸一怔，他的目标是羌南大学。他停了一会儿，才说：“羌南市不是也有一流的美院？我们也能经常见面。”
“那不一样。”池知衍没骨头似的，倚着林狸，把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高中隔一个年级谈恋爱都跟异地恋似的，更何况大学不在同一个学校。”
池知衍脑袋蹭林狸的脖颈，发丝弄得他发痒。他只好收起卷子，腾出手托住池知衍的头，防止他再作乱：“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同桌谈恋爱的。”
池知衍双手合十：“没跟同桌谈过恋爱的人真是不幸，深表同情。”
*
拍毕业照的那天，天气晴朗。云像是被拉扯过，薄薄的细长一条，也不聚堆，压根儿遮不住日光。蝉经过了许久的沉寂，终于释放了出来，爬在树上嘶哑着。
拍照按照班级顺序来，文七班自然是靠后的。
曾天智也回来拍毕业照了，许久没见面也不影响感情。大家都不怎么正经，才说两句话，就闹了起来。
大概是看他们在学校也待不了几天了，马德清就在一旁，也不维持纪律，而是和胡显说“这帮孩子经历真旺盛”，任由他们喧哗。
大家闹了一会儿也过了重逢的喜悦劲儿，音量逐渐降了下来。有人提议玩简易版的真心话大冒险：先手心手背，出来的两个人猜丁壳，赢的提问，输的回答。
等待的时候无聊，这个游戏几乎班级里一半的人都来参加，林狸和池知衍也在内。
林狸今天运气出乎意料的好，虽然开局手心手背被排了出来，但他猜丁壳赢了。对面是个女生，他和她不太熟，也没想难为人。
见女生选了真心话，林狸随口问了一个：“喜欢芒果还是菠萝？”
女生松了一口气，快速回答：“菠萝。”
第一句就这么结束了，不知谁喊了句：“林老师，你这问题也太放水了。”
林狸笑了笑，解释：“我不知道问什么。”
有人笑：“以后都往大了问，把气氛整起来，反正都快毕业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大家纷纷起哄。
池知衍戳了戳林狸，扬眉：“行啊林老师，我还以为你今天上来就要输，没想到还有后续。”
“今天运气不错。”林狸玩这样概率型的游戏就是活靶子，必须得输个几次。大家都在闹，没人注意他俩。他把池知衍的手拽过来，握住，“林老师把运气也分你一点。”
“那我就收下了。”池知衍回握，还特别骚地挠了挠他的掌心。
林狸确实把运气分给了池知衍，只不过不是好运，池知衍下一局就中了招。
明知道这是意外，池知衍还是没忍住逗他：“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林狸顺着他的话说，一副看透了的状态：“看来好运只对我奏效，不过能成功坑到你未尝不是我好运的一种。”
池知衍猛然凑近，有些咬牙切齿：“你这是在谋杀男朋友知道吗？”
“现在才知道。”林狸无辜点头。
池知衍也选的真心话，赢他的是邵嘉和。
邵嘉和被一众人要求问个和情感有关的问题，他想了半天，问了句：“谈没谈过恋爱？”
问题出来后，一片嘘声。
齐季恨铁不成钢：“深思熟虑半天你就问这个，你忘了失物招领处了？阿衍怎么可能谈过。”
“确实不是谈过。”池知衍一只手捏着下巴，佯装思考，“因为我正在谈。”
林狸就站在他身边，感受到他的余光在自己身上，很轻地牵了一下嘴角。
其他人：？！
“我靠……什么时候？怎么不声不响就谈了？”
“深藏blue啊。”
“这个人我们认识不？”
“你们认……不认识。”池知衍地光明正大看着林狸，他拖着长音，吊足了胃口，却笑而不答，“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话音刚落，宋思源已经开始组织了，不愧是当班长的人：“兄弟姐妹们团结起来，把阿衍踢出去商讨一下咱们下局出什么，指定把这人给问出来。”
众人纷纷附和，不过他们没得到机会，因为正好轮到了文七班拍照。
班级里有四十个人，分成三排站。男生就十个人，都自觉站在最后一排。教师排在学生前面，坐在椅子上拍照，而胡显作为班主任，自然要站在中间，他的旁边是一众科任老师。
池知衍和林狸站在最后一排的最左侧，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前面的女生站位就有些复杂了，胡显正指挥着她们排队。
趁他们排队形，池知衍找了个角度，从背后拥住林狸，手落在他的腰上，却很安分地一动不动。他停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正在谈恋爱。”
这个姿势有些大胆，但池知衍角度找的好，在远处看就是单纯的哥俩好勾肩搭背。至于近处，一是大家排队乱糟糟的没人注意，二是前面还有人挡着，池知衍仗着这些有利条件肆无忌惮。
“我知道。”林狸估计他这么说是和刚才的真心话大冒险有关。但不得不说，他亲口承认在谈恋爱时，有一种隐秘的欣喜在胸腔里欢腾。
“如果有人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以后也要说正在谈。”池知衍说出来的话毋庸置疑，但他语气很平和，就这么平铺直叙地解释着。
“嗯？”
“别这么呆。”
池知衍放在林狸腰上的手终于动了，他虚虚地划过腰线。腰本来就是敏.感部位，林狸想要躲开，却被他按住了。
“小至。”他的眼底蕴着光，声音昂扬而温和，“我们不是过去式，是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