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林狸给池知衍检查背诵《赤壁赋》。
池知衍只有高一的时候背了几篇古文，其中就包括了写一篇，还有点印象，但背起来也不是那么顺畅，磕磕巴巴地背完了第一段，还背的不对。
“冯虚御风，这里‘冯’字不念‘feng’，念‘ping’，二声。”林狸头大，“算了，只要你不写错别字就好了。”
话音刚落，刚从办公室出来的站在月舒门口对他喊：“林狸，大仙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好，我马上来。”林狸应了一声，转头对池知衍道，“我出去一趟，你把剩下的《赤壁赋》默写一遍，我回来看。”
“行。”池知衍下巴搁在桌子上，磨磨蹭蹭。
林狸走后，池知衍飞快拿出语文书，奋笔疾书。
宋思源看了全程，委婉提醒：“阿衍，林老师不是让你默写吗？”
池知衍冲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们衍哥怎么就不是默写了？”林狸声音从背后传来，如同幽灵一般。
池知衍没想到他杀了个回马枪，被抓包后心虚，没回头。
背后的声音还在继续：“偷偷摸摸写，也是摸写。”
池知衍面上表情显着崩不住，僵硬地转身。他的眼神幽怨，仿佛在控诉：你说谐音梗怎么一脸冷漠。
林狸绷着脸：“重写。”
池知衍：“好的。”
动作连贯又丝滑。
午休的时候，齐季在寝室里刷学校论坛。
“你们看了论坛没啊？前五个词条咱班占了仨，文七班火遍连嘉四中！”齐季笑得那叫一个夸张，“尤其是那个……”
一阵悠扬的《致爱丽丝》响起，预示着宿管大爷马上就要查寝了，齐季识相地闭上嘴巴，收住没说完的话。
刘闻涛作息规律，铃声一响，他就“嘭”的一声倒在了床上。
林狸躺在床上，睁眼看天花板。
池知衍侧躺着刷手机。
四人互不打扰，寝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直到齐季憋不住出声：“你们一定要看论坛，第二个词条。”考虑到有人睡觉，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不就是思源儿的女装吗。”池知衍不以为意，随口回答了一句。
倒是齐季愣了：“哎，阿衍，你在看？”
“我早晨就看过了。”池知衍抻了抻胳膊，他坐起来，抬手轻轻敲了敲上铺的床板，“睡了没？”
林狸翻身，探了个头出来，浅色的瞳孔泛着亮泽，一眨不眨地等待着下铺的人问话。
池知衍觉得他这样特别乖巧，忍不住把语气放得更软了点：“看论坛了吗？”
“还没，怎么了？”
池知衍挑眉：“没带手机？要不要来我床上看。”
林狸在学校虽然不玩手机，但是他会把手机带在身上，以防有要紧事。现在，他的手机就在枕头下面。
但他只是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床铺，从善如流道：“好。”
林狸轻手轻脚地从上铺下来，到了池知衍边上。后者掀开被子，分了他一半，两个人共享一个被窝的温度。
一旁的齐季：我不应该在床上，应该在床底。
池知衍把手机递过去：“看看。”
学校的床不大，两人个子又都不矮，难免有些拥挤。池知衍几乎是贴着林狸耳边说的，蹭得他耳边有点麻。
林狸不太习惯地动了动，认真看着屏幕。
正如齐季所说，文七班这次可谓是火了一把，前五个热词条占了三个，分别是：
#吃里扒外再度合体，舞台上公然撒糖#
#新晋校花灰姑娘#
#童话串烧#
“你说，我们算不算四中顶流？怎么隔一段时间上一次论坛。”
池知衍干脆把林狸圈在怀里，下巴蹭着他的锁骨，硬硬的，有些硌人。
林狸分神，用手掌心抵住池知衍的下巴，以防他作乱：“算吧。”
他回过头再次看手机的时候，发现屏幕上跳出来一个弹窗：“您订阅的《吃里扒外：娇娇同桌哪里逃》更新了哟～
林狸：？
他几乎是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平静地转头喊：“池知衍。”
在池知衍的印象中，林狸喊他全名的次数屈指可数，冷不丁听到林狸这样叫他，他莫名有些心虚。
他压下去乱七八糟的情绪，回答：“怎么了？”
“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林狸直接把屏幕怼在他脸前。
池知衍脸上的笑一僵。
”嗯？”倒是林狸，保持着微笑，“怎么不说话了。”
四目相对。
池知衍可耻地逃避了，他一把扣住手机，还贴心地给自己和林狸都盖好被子。
“我困了，睡觉。”
林狸还真在池知衍的床上睡了一中午。只不过床太小，起来后他觉得全身僵硬，坐在床上活动着指关节。
池知衍侧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林狸感受到了视线，但没理池知衍，余光注意到那人似乎有一瞬间的松懈。
林狸在心里冷笑，这是以为自己忘了中午那回事儿了？等着吧。
下午自习课，池知衍又恢复了活力。
距离高考只有几个月了，文七班十分自觉，即使没有老师在班级，也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林狸刚做完最后一道大题，他是计时做的题，速度又比之前有所提高。然而转头看到池知衍，心里的成就感立马被浇灭了。
在这个学习氛围浓厚的班级，池知衍相当格格不入。他坐在最后一排，作奸犯科也方便，他在历史书里夹了个Switch，就这么玩着。
林狸抬头一看表，还有两分钟下课。于是他也干脆放下书本，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池知衍看了两分钟。
下课铃一响，池知衍就把Switch塞进了桌箱里，对他笑道：“林同学，你看我很久了啊，被我的操作帅住了？”
林狸没接他的话，而且兀自一个字顿一个地说道：“娇娇同桌哪里跑。”
他边说边观察池知衍的表情，果不其然，对方立马安静如鸡，脸上的心虚暴露无遗，还有种“他果然没忘记这件事”的坦然。
林狸撇开眼，悠悠然地继续，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我替你想了几个理由，手抖点错了、梦游时瞎弄的、狗哥帮你订阅的，你觉得哪个比较合适？”
“那就……狗哥帮我弄的？”池知衍看起来还挺勉强。
“狗哥知道它替你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吗？”
“怎么能说背黑锅呢，你不都替我找了理由说是狗哥干的吗？池知衍毫无心理负担，倒打一耙，“小至说的都是对的，就是狗哥干的，这事儿与我无关。”
林狸被他气乐了：“狗哥还给打赏是吧？”
池知衍这次是真的惊了，差点破了音：“这你都知道？”
林狸课间的时候特地去论坛搜了《吃里扒外：娇娇同桌哪里跑》，往下一划，意外地发现这部作品的打赏排行榜里，第一名的ID他十分眼熟，正是池知衍的。
他当时觉得震撼，但又觉得很合理，这事儿池知衍还真干得出来。
“你说呢。”林狸吐出三个字，想看看对方如何作答。
池知衍义正言辞：“看书总不能白嫖吧，这不太好。”
“你倒是尊重他人劳动成果。”
“写文的也是为爱发电，我得给予他们物质上的支持。”池知衍试图打个哈哈过去，林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于是他停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要不再替我找个理由？或许可以再扯上狗哥一次，狗哥订阅加打赏，一条龙服务到位。”
“晚上多做一张数学卷。”林狸忍无可忍。
池知衍妄图挣扎：“不是……”
林狸一锤定音：“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
妈的，什么破软件，为什么还有订阅提醒。
池知衍不能说林狸，只能在心里对着软件骂骂咧咧，全然忘了是自己为了第一时间看到文章而设置的消息推送。
＊
一模卷难得离谱，倒是让池知衍捡到了便宜，他不会的别人也不会。可喜可贺的是，他这次真的突破了四百大关，考了414分，比开学考试高了将近四十几分。
又是周末，蒋玟不在家，林狸直接把池知衍带进家里补习。
“四百分的试卷，上高中以来还是头一次。”二模是机器阅卷，池知衍对着没有批改痕迹的答题卡啧啧称奇。
林狸很为池知衍高兴，这个月的努力没白费：“林老师的招牌学生很争气。”
趁热打铁，他又给池知衍找了一摞这次考试同类型的题。
“好狠的心。”池知衍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考试才刚结束。”
“414分，分数都让你试一试了，还不赶紧多刷几道题。”林狸说起谐音梗眼都不眨一下。
“题我肯定做。”池知衍谈条件，“但是，我想讨个奖励。”
“什么？”
池知衍语出惊人：“打个啵，伸舌头那种的。”
“这事……还要经过我同意吗？”林狸差点闪到舌头。
算起来，谈了两个多月，他只和池知衍接过一次吻，还是在表白当天，自己脑子一热主动的。平常的时候也有亲吻，只是在脸部或者手背等地方蜻蜓点水的一下，全都避开了唇。
不过比起亲吻，池知衍更多的时候习惯去用指节分明的手去抚摸他的肩胛骨和后背，一圈一圈地绕着，像是在摸小动物。末了，还会评价一句“硌手”。
“我这不是怕你不愿意吗。”池知衍只是笑。
“要是不愿意的话，我早在你表白那天就拒绝了。”
“那我这个奖励做不做数？”
“作数。”
话音刚落，林狸就感到眼前一个黑影压上来。
池知衍食指和大拇指捏着林狸的下巴，后者被迫使抬头，闯入了一双看不见底的眼，仿佛亿万年前的宇宙，亘古悠远，却有着一颗颗星球迸溅出光亮。
他的唇忽然有了触感，柔软得像是富有弹性的果冻，池知衍的唇侵略性地在他的唇上来来回回，舔舐着。
“张嘴。”显然，池知衍并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低声诱哄着，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听话，小至。”
林狸被他弄得大脑当机，配合地张开嘴。
两人呈现出一个半包围结构，他被笼罩在池知衍的雪松味儿之中，木质的气味具有十足的安全感，然而后者的攻势愈来愈猛，如同汹涌的海浪。
林狸有些受不住，下意识地用贝齿去啃咬，他尝到了铁锈味——他把池知衍的唇咬破皮了。
然而池知衍只是“嘶”了一声，抬手把他的头往下压，继续吻着。
林狸这次没闭眼，韶光在其中潋滟，狭长的眼尾泛着红，濡湿的长睫像溪边的水草一样，轻轻颤动。
他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亲了这么久，池知衍肯定又用舌头写了自己和他的名字。
漫长一吻结束，池知衍还把林狸抱在怀里，下巴埋在他的颈窝，带笑控诉着：“小至，你怎么咬人。“
“你看，”池知衍指着伤口，“我都破皮了，疼死了。”话虽是这么说，却没见他有一点儿委屈的情绪。
我看你才是那个娇娇同桌吧。”林狸还在对他看的同人文耿耿于怀，这会儿不客气回击道。末了，又想了个对策，“那你咬回来？”
他微微抬着头，被吻过的唇红得像是被樱桃的汁水染过，水润而泛着光泽。
池知衍用指腹碾过他的唇瓣：“咬这儿？”
林狸打掉他的手指头：“下手没个轻重。”
“行，那我就换个地方咬了。”池知衍视线下移，最终盯上了面前的人的锁骨。
家里的温度不低，林狸就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单衣，锁骨精巧，连成了“一”字。
池知衍动手敲了两下，没使劲儿：“这儿行吗？”
林狸点点头，应允了。
下一秒，池知衍就贴了上来，在他的脖子上细碎而轻柔地吻着。他就这样探寻着，最终停在了左侧的锁骨处，吸吮着。
他的发丝总是蹭着林狸的脖颈，痒痒的，还有些扎人。
“好了吗？”林狸眯着眼睛。
池知衍停住，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他鼻腔紧紧贴着林狸的身体，说话有点儿瓮声瓮气的：“留下我的印记了。”
说罢，他起身。
林狸低头去看，锁骨的皮肤薄，很轻易地就留下了淡红色的痕迹。他有些新奇地摸了摸，侧头去看始作俑者。
池知衍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眼里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狸，就差摇尾巴了。
真的很像一只大狗。领地意识也强，对印记执着得不行。
林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赋予男朋友一个特权，要接吻的时候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想亲就亲。”
“当真？”池知衍当场抽出一张A4纸，“签字画押。”
林狸闭上眼睛，很想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