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进包厢,一打眼,就看见了齐季跟曾天智俩对着比划什么,他俩满脸通红,说话也有点大舌头,明显是喝醉了。
“石头剪刀布!”
齐季出剪刀,曾天智出布。
曾天智发出质问:“啊,不对啊。你这个剪刀怎么四个手指头?”
齐季想了一会儿,收了食指,只留了中指:“哦?哦,这回呢?”
曾天智对着傲然竖起的中指拍手叫好:“对了对了!”
林狸:“?”
池知衍:“……”
在出去的短短十几分钟里,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巨变?
宋思源好心解释∶原本齐季游戏输了要喝两听啤酒,结果这货酒量奇差无比,一不小心直接喝大了。喝多了的齐季强行给曾天智喝酒,说“兄弟干了这碗热鸡汤”,硬生生给曾天智也灌醉了。
喝醉的两个人一拍即合,非要划拳。
池知衍闻言挑眉:“醉酒划拳,就是喝醉了玩石头剪刀布?”
“太荒谬了。”林狸再一次开了眼。
这时包厢里又传来一阵撕裂的歌声,穿透灵魂,来自于邵嘉和:“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他又是什么时候喝醉的?”宋思源惊诧。
“智啊,齐季那狗不给你唱,我给你唱。”邵嘉和一副哭天抢地的架势,“你走了之后,班里又剩九个男的了。阴盛阳衰啊呜呜呜!我舍不得你啊——”
“我也舍不得——”齐季不甘示弱。
“我最舍不得——”曾天智不认输。
这三人抑扬顿挫,唱出了一个乐队的感觉,嚎声久久不停,服务员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来来回回过来看了好几次,就差拿手机拨号了。
最后这场送别会以三个人喝大了为结尾,草草结束。
林狸和池知衍顺路,拦了一辆出租车。从淮西中路到宁河北路车程大概四十分钟左右,俩人都没说话,在底下暗戳戳地搞小动作。
出租车现在林狸家那里停下来的,他下车,看到池知衍趴在车窗上,用口型和他说再见。
林狸翘了下唇角。
和池知衍分别后,林狸在电梯里抽空看了微信。傅应川这人挺藏不住事,尤其是单身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个对象,恨不得昭告天下。
——傅应川:行,猜不出来就不猜。
——傅应川:等我上学给你指,我让你亲眼看!
五分钟以后。
——傅应川:QAQ,丽丽,你真的不猜一下吗?
林狸:“……”
——绝对值:猜不出来,真的。
周末蒋玟休假,林狸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织毛衣:“这么早就结束了?”
林狸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八点完事的,到家都快九点了,不早了。”
“喝酒了?”蒋玟忽然笑了笑。
林狸周围的男生基本都喝酒了,他刚才还帮着扶三个醉鬼上出租车,身上沾了酒气。他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蒋玟一下就闻了出来。
“我没喝,同学喝的。”林狸低头嗅身上的衣服,“味儿很大吗?”
“其实你喝一点也没关系的,男孩子出门喝酒很正常,练一练酒量也好。”蒋玟时很放心林狸的,他做什么都会自己把握着度,不会过分。她话锋一转,面露嫌弃,“你爸他就一点也不能喝。”
林狸笑了。他的目光落在蒋玟怀里的半成品毛衣上,回答蒋玟:“知道了。”
*
入冬后,天越来越冷,而且干。
教室里人多,为了空气流通,每天早自习都要打开门窗,冷风毫无顾忌地溜进教室。
林狸坐在窗边,深受其害。他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正对着喉结的位置。
他看了眼时间,打算做个限时训练。旁边的位置依旧空空如也,池知衍还没来,他又迟到了。
和他当同桌也有一段时间了,林狸差不多摸清了他来学校的规律:周一和周二晚来,因为有语文和英语早读;周四来得最早,因为第一节 是地理课,要补作业。
不过,他翘晚自习没什么规律,看他心情,哪天来灵感了就去新世纪画幅画。
但是今天,第一节 课已经上了一半了,池知衍还没有来。
兴许是察觉到林狸的目光频繁地看向空座,宋思源说道:“阿衍可能这节课下课就来了。”
邵嘉和也在猜:“咱们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阿衍,肯定更晚点,我赌他间操结束过来。”第二节 课下课五分钟后就是间操。
“你不如猜他不来了。”林狸笑。
“其实他还挺遵纪守法的。”邵嘉和努力为池知衍正名,“他除了经常迟到偶尔早退,带个手机游戏机以外,也没干啥了。”
“……”确实没干什么。
最后还是宋思源说的准。第一节 课下课,池知衍果然从后门溜了进来。他自如地到了座位上,翘着凳子:“同桌,我来了。想我了没?”
林狸挺配合他,矜持地点点头。
“阿衍,这不公平。”邵嘉和做痛心疾首状,“你怎么不问问我,你的眼里是不是只有林老师!”
“对呗,谁都没我同桌好。”池知衍还挺骄傲。
课间休息的十分钟过得特别快。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跟一尊弥勒佛似的,晃晃悠悠进了教室,班里瞬间安静了。
池知衍干自己的事。他在包里掏了两下,在下面偷偷摸摸给林狸塞过来一个东西。
这东西很小巧,林狸张开手:“这什么?”
“唇膏。”池知衍在嘴唇上比划了下,“给你的。”
他昨天和林狸去街上乱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林狸一会儿舔一下嘴唇。而且他发现,林狸不是很喜欢喝水。一到这种干燥的季节,嘴唇就能明显看出来干得厉害。
“我不用这个。”林狸想把它还回去。
他确实一到冬天嘴唇就发干,但是他从来没用过唇膏,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再者,男生涂唇膏总觉得怪怪的。
“买都买了,收着呗。”池知衍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有机可乘,“服务员和我说这个效果特别好,下课涂上去给我看看?”
林狸想说“好”,他的嘴才刚张开一点儿,就听到了讲台上的声音。
“有些同学,已经上课了——同桌俩不要在下面捅捅咕咕,感情好下课再交流。”讲台上一站,下边学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更何况还是池知衍和林狸这种不怎么收敛的。数学老师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没点名批评,而是委婉提醒。
被数学老师认定感情好的同桌俩不说话了。
这节课下课就是间操,池知衍一下课就问:“涂唇膏吗?”
“嗯。”
“那走啊。”于是池知衍迫不及待地拉着林狸出去。
涂的什么唇膏,还需要转移阵地。但林狸识趣地没多问,任由他带路。
他俩直接逃了间操,到了学校后边的一片小树林。这个时候,小树林的叶子全都掉光了,只有枝桠交错,显得冷清。
林狸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发问:“为什么非要到这边儿?”
池知衍思考两秒,诚实回答:“不知道。”
确实是很莫名其妙,搞得好像见不得人一样,池知衍摸了摸后颈。
这样的池知衍看起来有些木,是平常很少见得到的模样。林狸好心情地弯了弯唇,觉得他这样有点像一只想求表扬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的大型犬。
“还笑我。”池知衍眉眼柔和,“还不快试试?”
林狸闻言开了盖,拧出来一小截唇膏,试探地往唇上抹了下。随后,他看向被用过的唇膏,原本的纯白色多出了一块粉色。
他使劲抿了下嘴唇:“这个好像是带色的。”
“啊?我看看。”池知衍一愣。
池知衍也没用过唇膏,不怎么了解。他昨天回家后换了套衣服,就去了新世纪画廊。他画到很晚,下午又喝了酒,虽然不多,但仍旧困倦。他睡得很沉,闹钟都没把他叫醒。
起来的时候早自习已经过半,好在他昨天带了校服,不用特地回家换,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他盘算时间,在第二节 课差不多就能到校。
随后,池知衍又想起来一件事:给同桌买唇膏。上学还是同桌,他果断选择了后者。学校的路上就有一家挺正规的化妆品店。店员强力推荐这款唇膏,他没多想,直接就买了下来。
紧赶慢赶,他在第二节 课上课十分钟时到了班级,老师在讲台上神情激昂。现在进去太突兀了,于是他去厕所待了半个小时,下课了才出来。
“这玩意儿这么高级。”池知衍端详着小小的一支东西,他把唇膏拧到最上边,又拧到底下,玩得还挺开心。
林狸失笑:“喜欢?要不你自己留着玩。”
他之前抿了几下唇,粉红色晕染开来,像是一朵樱花被风吹散,却只有一片花瓣落在了唇上。
池知衍喉结小幅度地滚动:“你涂上去好看,你自己留着。”
这个唇膏很上色,林狸试图用手把颜色弄淡一些,指腹在嘴唇上揉搓。
池知衍看他这样“嘶”了一声:“你这也太粗暴了。”
“好了没?”林狸放下手。
池知衍看过去,呼吸一顿:“好了,看不出来了。”
只不过唇周围也被□□得有点儿惨,添了几分潋滟的红,倒是更勾人了。
林狸闻言停下动作。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张被折叠过几次的纸,展平递给池知衍:“其实我也有东西给你。”
池知衍接过,发现是他上周给的《邀请函》。林狸在他之前写的那两行字下面又补了一句,只有简洁的两个字。
——准了。
两个人的字体差异过大,对比十分明显。池知衍的字无拘无束,张狂得飞舞,恨不得飘上月球。相比之下,林狸的字虽然也有点潦草,但字体漂亮,只觉得洒脱。
林狸认真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需要模特,如果真的要的话我有时间。”
可能是因为不用重新画《邀请函》的缘故,池知衍心情非常好,不由得尾音上翘:“什么时候都行?我的模特可得随叫随到。”
“嗯,我尽量。”
“你的时间都给我?”
“都给你。”
得到肯定答案的池知衍愣了下。
像是有一颗种子无意间在心窝处落脚,破土生长出雀跃的小幼苗,最后在心上开出一朵瑰丽的双瓣花,周遭也变得湿软。
池知衍强烈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确乎是变得不一样了。无数种可能在心间发酵,最后汇聚成一个肯定答案,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