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没再去管他们, 视线转移到了那家买烟斗的店铺上,摸着下巴仔细观摩了片刻,“我给你也买一个呗?”
他记得贺庭屿是会抽烟的, 只是很少抽,房东也就见过两三次。住在一起的时候贺庭屿很少在他面前抽,只是有的时候他能闻到贺庭屿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烟斗这东西就给人一种复古的感觉, 他觉得贺庭屿换身衣服, 穿件黑底金纹的马褂长袍,配上他这清俊的眉眼, 肯定特贵气。
“别浪费钱。”贺庭屿拍拍他的肩膀, “买这根登山杖就花了不少吧。”
年轻人总是不擅长理财,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
还好他有钱。
贺庭屿想着。
房东一顿,他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个缺钱的人设了。
“……送你嘛,我还有钱的。”
“不用,”贺庭屿笑了笑, 对于房东的心意很受用,不过, “那都是假的, 不值这么多钱, 别被坑了。”
房东这回是真愣了, “啊?”
“那刚刚那家伙买走的, 也是假的?”
贺庭屿点头,“只是普通的石楠木根瘤,价钱不高。”
“嘿,”房东笑了一声, 幸灾乐祸道:“笑死我了,那冤大头。”
贺庭屿沉默, 这会儿笑的开心,他要是不拦着,房东就是下一个冤大头。
“你怎么看出来的?”房东有点好奇地道。
距离算不上近,贺庭屿又没仔细看过,怎么这么确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烟斗虽然纹路很华丽,但木料看上去并没有经过多少时间的积累,最重要的是,”贺庭屿说:“死根做成的烟斗大概率不会这种地方售卖。”
“这样啊。”房东想想那人,心里觉得他真是活该,不过他依旧没放弃给贺庭屿买一个烟斗的想法,没别的,实在是很想看。
“汪汪——”
房东循着声音看过去,刚刚的小黑已经小跑着回来了,在他脚边绕圈圈。
他一边发出“嘬嘬嘬”的声音,一边蹲下来摸摸狗头。这大概是条景区里的流浪狗,没有家犬那么干净,但也没有流浪狗那么脏,毛发还是顺滑的,身板也算健壮,不像房东以前看见的那些流浪狗瘦的皮包骨头。
房东想着这好歹也是个功臣,到一边的商店里准备买两根火腿肠,结果一走到门口,就见收银台上摆着几包小袋狗粮,还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喂狗,十元一袋。”
“……”房东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商家养的狗了。
一边赚狗粮差价,一边还有人帮忙喂,简直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房东扫了一袋,拆开给小黑倒地上,小黑闻了闻就开始埋头苦干,狗粮咬的咯嘣脆。
房东倒了狗粮站起来拍拍裤子就想走,却被贺庭屿一把抓住了手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疑惑地看过去。
“擦擦手。”贺庭屿从兜里掏出来一片酒精湿巾,展开给房东的每一根手指都仔细地擦拭过。房东缩了缩手,没缩动。
于是他就像个幼儿园的小孩一样呆呆地伸着手,半天没动弹。
“好了。”贺庭屿擦完没看见周围有垃圾桶,将用过的湿巾包在包装袋里团了团,攥在手心。
“走了,发什么呆?”他走了两步,见房东还站在原地不动,叫了一声。
“啊?”房东回过神来,“哦,来了!”
他觉得贺庭屿有的时候好像有点奇怪的癖好,总是在一些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点掌控欲。
怎么说呢,被人照顾是很好,但他也是毕业两年的社会人了,实在有点不适应。
景区发展了这么多年,这地方的的商业气息很浓重,街道两边都是商铺,房子修的很复古,但处处可见现代工艺的痕迹。
导游在前边讲着这地方的历史,房东和贺庭屿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对这里的发展轨迹并不十分感兴趣。房东的注意力都在街边的小吃上面,或许是和景轩待的久了,也或许是被贺庭屿养的嘴刁了不少,他现在越发注重吃饭这件事,以前用一个小电锅电磁炉就能养活,现在对事物的要求高了不少,出门在外也会注意着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房东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见到了自己没吃过的东西总要买一点尝尝,于是他走两步手上就会多一点东西,或许是一块糕点,或许是一杯水果茶,又或许是一根烤肠。
“我觉得都挺一般的。”房东边吃边点评,“不过这杯果茶还行。”他将手上的果茶递给贺庭屿。
贺庭屿喝了一口,甜的,味道确实还行,不过他不太喜欢这样甜腻的饮品,“还可以。”
房东嘴上说着不好吃,但他买的东西最后都吃完了。
十一假期出来玩的人很多,景区里都是人挤人,房东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片乌压压的头顶。
“该换个时间出来玩的,”他有些懊恼,“全是人,太挤了。”
“我们以后可以另挑时间,去人少一点的地方。”贺庭屿安慰他。
节假日出来玩简直是受罪,房东一天走了三个景区,除了身体上的疲惫和吃了一肚子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外,什么也没享受到。
晚上回酒店后,黑衣男人还在大厅一脸倨傲地炫耀他买的烟斗,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像是什么专业的烟斗收藏家似的说的头头是道。
房东从旁边路过,没再分他一个眼神。
他不跟脑子比鸡蛋还光滑的人玩,怕被传染。
晚上崔燕找他们去打牌,正好四个人,凑个四人斗地主。
四人斗地主最有趣的地方不在于打牌,而在于猜你的队友是谁。这对房东来说有些困难,崔燕和邵元白他不是很熟悉,看不出来他们的表情变化,而贺庭屿是根本没有表情变化,打个牌他和崔燕都开始振臂高呼,就连邵元白还时不时露出兴奋表情的时候,贺庭屿还是一脸的淡定,颇有种临危不乱,指点江山的高人范。
但他的牌打的和他的表情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一手好牌都能打的稀烂,每次到他叫队友牌的花色的时候,房东都在内心祈祷不要叫到他。
房东喜欢打牌,在他那里,别说对象,就是和他爸妈一起打,他也丝毫不让,该炸还得炸。但今天他手气不怎么好,开局脸上就贴了四张条,一轮打下来他脸上贴的最多,气的房东当即就和贺庭屿换了个位置。
他们四个人刚好坐在小方桌的四条边上,对应四个方位。房东经常算命,上次算的结果是正西方不顺,于是他一整局把其他三个方位都换了个遍,最后勉强变成贴条倒数第二多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钟了,房东和崔燕都是赌狗,四人分别时他俩的脸上满是困倦但还都带着恋恋不舍的表情,如果不是明天还要早起,他们恨不得能打一个通宵。
“我觉得就是你手气不好,影响我了,”房东回去之后还在叭叭地复盘着今晚的战况,“第三局要是你先出……”
“是我的错,好了,两点钟了,快去睡觉……”
贺庭屿越听越无奈,只能连哄带骗的让人先去洗漱,然后快点上床睡觉。
房东打牌时精神紧张,现在一放松困倦感就成倍地涌了上来,脑袋不太清醒,被贺庭屿几句话就骗上了床。可等他躺到了床上,精神又突然清醒过来,打牌的种种细节在脑子里翻涌,他翻了几个身,还是没忍住又开了口:“我觉得刚刚打的那把……”
贺庭屿:“……”
“睡觉。”
“哦。”
房东的登山杖第四天还是派上了用场,第四天一整天的时间都是用来爬山的,早上四五点就起床准备出发,日出是赶不上了,但能看个日落,然后在山上的旅馆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看日出。
出发的时候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等进了山上,爬了半天之后,众人之间的体能差别就显现了出来。
房东和贺庭屿都是平时会健身的类型,爬了半天除了有点疲惫感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其次是邵元白,看着挺清瘦的一小伙,耐力是相当的不错。
剩下的就是崔燕和五人团,以及黑衣男人和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是体能最差的一个,才到一半就坚持不住想要下山。
爬山的过程并不轻松,大多都是阶梯,走起来比平地要累的多,年纪大的人不一定有小孩子体能好,在崔燕时不时要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常有小孩从房东旁边跑过去,还有一个小姑娘边走边喊着“妈呀,爬完这一趟,等回去我的中考八百估计都能满分了!”
今天也是他们最安静的一天,黑衣男人自己都累的够呛,也没了心思显摆自己,全程都没吭几声,房东那叫一个身心舒畅。
上山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爬个山就是小意思,再加上头一次来,总有一种要自己走完全程的雄心壮志,因此并没有坐缆车,等爬了半天知道还剩一半的路的时候,就都绷不住了,纷纷表示下山的时候一定要坐缆车。
“我都说了,早点坐缆车不就好了,非得自己走,白受罪。”黑衣男人没说话,但跟他一起的女朋友受不了了,脸色一变就开始抱怨他们不坐缆车。
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他俩讨人厌的表现,看他们就跟看空气似的,都没吭声,女人白白讨嫌,又是憋了一肚子火。
中午在山上借了点热水,一行人吃过自己带的泡面,又踏上了一眼望不到边的上山之路。
“给。”房东见徐梦落在了后面,默默将自己的登山杖递给了他。
这东西多少还是能省点力。
“谢谢。”徐梦一愣,连忙道谢,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老虎挂件,送给房东。
“前两天逛景点的时候看见的,看你好像还挺喜欢那个皮卡丘挂件,这样的应该也喜欢吧。我觉得很适合你,但一直没好意思送,”徐梦的脸红扑扑的,眼神闪烁,低着头没好意思看他,只是伸着手,“刚好现在给你,就当谢礼吧。”
“谢谢啊。”房东没注意她的表情,只是对于自己送个登山杖还有礼物收这件事挺高兴的,乐呵呵地接过了礼物。
“我这登山杖买了还是有用的吧?”房东三两步跨到贺庭屿身边,捏着老虎挂件的挂绳跟贺庭屿炫耀。
除了防狗还能收到礼物,真不错。房东喜滋滋地想。
“……”贺庭屿抿了抿唇,微微蹙眉瞥了一眼依旧红着脸的徐梦,年轻漂亮,是大多数男性会喜欢的类型。他淡淡道:“是,你是对的。”
“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房东瞧他的脸色有些奇怪,又突然恍然大悟道:“你要是也想要,我回头也送你一个呗。”
“我没不高兴。”贺庭屿微微一笑。
瞧着他许久不见的温和又礼貌的微笑,房东纳闷地挠了挠头。
这哪像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谁惹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