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这样一开始还对这条信息持怀疑态度,毕竟七皇子性格温顺是大家都知道的, 怎么会突然自杀太子殿下?

  但当他们亲自问了宫里的人之后才明白, 那些宫女太监亲眼见七皇子被关押进大理寺。

  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大理寺少卿一下朝就被不少人试探地问起了这件事。

  想起来昨晚的事情,大理寺少卿只是平淡地笑着, 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但他这个态度也足以告知别人,这件事情是属实的。

  “看来这次七皇子凶多吉少。”

  “怎会如此?难不成七皇子也在记着那个位置?”

  “看不出来呀,看不出来, 没想到七殿下看似无害,实则心机深沉。”

  诸如此类的话越传越多, 顷刻之间就颠覆了外人眼中七皇子原本那个单纯柔和的形象。

  阴暗森冷的地牢内, 镶嵌在墙壁上的火光摇曳着,像一道瘦长的影子映在了墙壁上。

  不知道是上面有人吩咐,还是他们在忌惮着云栖迟身后的国师, 大理寺的人并没有把他关押在那种破旧的牢房, 还是将他独自关押。

  云栖迟面朝里坐在椅子上, 这间单人牢房干净整洁,面前的墙壁高处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外面的阳光正照了进来。

  “啊!我不知道!我是被陷害的!”

  “冤枉啊!大人!奴婢冤枉啊!”

  不远处是拷打犯人的地方,各种各样令人听着牙酸的抽打声掺杂着凄惨的求饶声一起涌了过来。

  云栖迟嘴角轻勾, 这个声音他听起来再耳熟不过了。正是云落鞍原本安插在皇帝身边, 后来意外呆在他那里的凝晚。

  昨晚刺杀太子的也是他的人,带头的那个是武功尚可的落霜, 只不过身边跟着独吟保证安全。

  落霜的武功没有独吟那么好, 让她领队的目的就是给太子那边的人留下印象, 这样追上去之后,看见晕倒在路旁的凝晚就会心生怀疑。

  她们两个年龄和身形相仿,落霜为此还特意受了伤。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在云栖迟的计划之内,包括被关押在大理寺。

  他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看上去都没有那么的狼狈。狱卒过来送饭,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几句:“不就是仗着有人撑腰吗?”

  云栖迟轻笑一声,他转过头冷淡一瞥,艳若桃李的脸上仿佛是蒙上了一层冰霜。现在这副样子,根本没有之前一丁点儿的温柔。

  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刚说了几句的狱卒瞬间闭嘴。他在心里继续不屑地嘟囔着,然后就把饭菜往里推了推。

  没等云栖迟过来,就连忙转身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后有猛兽在追似的。

  牢里的菜色一般,但比那些犯人们好的多。云栖迟走过去把饭菜放到了桌子上,坐下之后就慢条斯理地吃着。

  他神情悠然自得,仿佛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大理寺,还是他的风致殿似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接下来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毕竟他刺杀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国储君。

  *

  云栖迟那边悠然自得,他的风致殿倒是乱成了一锅粥。

  小亭子脸色苍白地看着冲进各个地方搜查的侍卫,声音颤抖地低声问道:“落霜姐姐,现在可怎么办?”

  他愁眉苦脸:“大理寺地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殿下怎么能吃得消呢?”

  落霜低着头,听到小亭子的问话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里有东西!”一间厢房里传来了声音,领头的侍卫快步上前查看。

  他接过那叠信大致地扫了一眼,冷静地脸色瞬间大变。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没有了。”

  “走。”

  这队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拿着不知道搜出来的什么东西就离开了。

  只有小婷子满脸惊恐,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身边的落霜:“那……那是凝晚的房间?”

  落霜也同样拧着眉,她点了点头:“没错。”

  那叠信可是她连夜写好之后按照时间顺序做旧放到凝晚房间里的。

  “完了完了!难不成这件是真的……”小亭子欲言又止,心里担忧得很,但他只是一个小太监,什么都做不了。

  落霜装作勉强地笑了一下:“放心吧,主子会没事的。”

  她说的是真话,只不过小亭子却把这句话当成了对方安慰他才说的。

  自从云栖迟被带走之后,除了个别的宫女太监之外,大部分的人都连夜撇清了和风致殿的关系。

  小亭子看着只觉心中悲凉,平日里殿下带他们也不差,怎么一出事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呢?

  落霜冷眼看着,心里想道:“皇上现在应该看到了那些信了吧?”

  *

  “嘭!”

  吴海安一进御书房就被一个白瓷茶盏险些砸在身上,瓷杯碎裂在地,里面的茶汤洒得到处都是。

  “还愣着干什么?”他横眉冷竖,指责着旁边的宫女,“赶紧把这些都给收拾了。”

  说完之后就连忙走到了皇帝面前:“圣上消消气。”

  谁曾想,他话还没说完,云渐鞍的火就烧到了他的身上。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可靠的人!”

  一叠信摔在了他的面前,足以见龙颜之大怒。

  吴海安心里瞬间咯噔一下,他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消息,难不成凝晚还真的叛变跟了七皇子?怪不得这些日子没有来禀告消息。

  但等他把那些信看完之后,脸色瞬间苍白不已。

  这可比之前猜想的严重得多!

  “陛下息怒!”他连忙跪下,“这……凝晚是选秀的时候剩下的,当初确实是查了,她身世清白,而且在别处的时候有伶俐。”

  “呵。”云渐燃冷笑,“身世清白?都安插到朕身边了,还身世清白?!”

  他撩起龙袍,一脚将跪着的吴海安踹翻在地。

  吴海安被踹的心口直疼,但他也不敢表现出来,连忙爬起来再次跪在云渐燃的脚边磕头认错。

  毕竟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云渐燃大发脾气之后便让他起来了。

  “好一个老三,竟然看在朕身边安插人。”

  “把这些交给大理寺!严刑拷打!”

  吴海安接过那些信,冷汗直流,一个念头下意识地从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看来凝晚不能活着出来了。

  待在牢房里的云栖迟难得清闲,他拍了拍放在一旁矮床,毫不嫌弃地和衣躺了上去。

  外面的惨叫声停了下来,没过多久,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就被扔进了云栖迟对面的牢房。

  锁链声响起,锁好门之后,狱卒的脚步声逐渐变远。

  凝晚浑身是伤,鲜血浸透了她身上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平日里干净的脸上布满血渍,长发凌乱地散着,一副狼狈的样子。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身上的剧痛。

  缓了片刻之后,她艰难地趴在地上抬起头:“你既然要杀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f功夫。”

  云栖迟面向墙壁侧卧,他枕着胳膊,头也不回:“那你还真是高看了自己。”

  凝晚自嘲一笑,她早就该想到的。对方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还把自己放在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打算。

  只不过,有一件事她好奇的很。

  “你……怎么发现的?”

  云栖迟睁开了眼,深色的瞳孔宛如浸在冰水之中的琉璃,冰冷淡漠:“一些细枝末节罢了,联系起来就知道了。”

  比如在云落鞍来的时候,端过来的糕点都不是他爱吃的,反倒是云落鞍喜欢的。那次他要探周汀枝的病,分明只告诉了落霜,凝晚却一眼点明了周汀枝正在病中。

  诸如此类的细节并不少,让云栖迟忍不住怀疑云落鞍到底看中了凝晚的什么,竟然派她来做细作。

  听完了她说的,凝晚自嘲一笑:“竟然是这样。”

  她闭上了眼睛,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次是出不去了。

  云栖迟也沉默了下来,他还没有那么的好心能在这里陪着凝晚聊天。

  临近傍晚,外面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下一秒,一到似乎在那里听过的声音响起。

  “奉国师之命,前来提人。”

  还没等狱卒回复,又想起了另一个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尖锐刺耳的声音:“奉陛下之命,前来提人。”

  狱卒瞬间头疼了起来,一个是国师,一个是当今圣上,这两个人他都惹不起。

  “陛下要亲自接见七殿下。”前来的太监不屑地撇了一眼旁边的白衣人。

  他来的比对方稍迟几步,并没有听见对方说的话,只当是某个不知名的人。

  “真巧。”白衣人正是国师府的管事,他微微一笑,“国师大人也要请殿下前往国师府一叙。”

  太监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这么的棘手。

  云栖迟起身,他先是冲白衣管事点了点头,然后才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太监身上。

  “怎么?可以洗清本殿下的嫌疑了?”

  太监皮笑肉不笑:“这种事情奴才怎么会知道呢?七殿下还是亲自去问陛下吧。”

  “哎。”云栖迟抬手揉了揉鼻根,分明眼角带笑,却还是故作苦恼纠结地说道,“可是国师大人找我有事,总不能推辞了吧?”

  太监收起了脸上的笑,话语中带上的危险:“七殿下,您现在可是带罪之身,要见你的可不是别人,乃是当今圣上。”

  “那好吧。”云栖迟沉着脸,“麻烦回去告诉国师,父皇不让我见他。”

  他说完之后就从狱卒早已打开的牢门出去,然后冷眼撇向太监:“走吧?父皇不是还等着我吗?可真是期待会给我定什么罪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