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 唐笑笑埋着脑袋快速离开教室，逃也似的出了校门口。
“哎……”李田田追了几步，看着唐笑笑逐渐消失的背影, 心底的难受劲儿让她吸了吸鼻子。
夜晚的湖面在两岸霓虹的照射下, 衬得水里像是一副油彩画，微微流动。
有风吹过, 带着湖面的凉爽。
岸边某根灯柱下站了一个人, 在那细长灯柱的衬托下，显得那人小小一个，头顶灯光, 却有种莫名的孤寂从那人身上传出。
“嘟……”唐笑笑站在岸边, 嘴巴抿着, 耳边的手机响了好几下才被对面接通。
“笑笑呀！咋了？”一道让唐笑笑当场眼泪失控的声音从手机传入耳朵，她赶忙抬手捂住嘴，以防自己哭出声。
好几秒之后, 唐笑笑才对着湖面笑了笑，笑完后嘴角却瘪了瘪：“姥姥……”
一开口，却是无比委屈的哭腔。
手机里的人声音一下子就慌了, 悉悉索索的，像是在收拾着起床：“怎么了？孩子，你怎么哭了？你现在在哪里啊, 你别吓姥姥！”
唐笑笑哭得停不下来, 慢慢蹲下身后，脸埋在膝盖里闷着声儿哭着。
抽空, 她哭得边打嗝边说：“姥姥, 我，我没事……”
她想让姥姥别着急, 可却忘了她这样儿哪儿能让人放心。
姥姥捧着手机坐在床边急得不行，一眼瞅见老头子睡得一点儿不吱声，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就拧着老头子耳朵转了一圈，直把人给疼醒。
“笑笑哭呐！在手机里哭呐！”老太太急着抽了正迷迷瞪瞪的人一巴掌，把手机递给老头子听。
老头子被她吓了一大跳，一个鲮鱼打挺坐起来，接过手机凑到耳边，却啥也没听到，接着他又换了另一只耳朵，还是什么也没听到。
“哎呀我忘记你这耳朵就是个摆设！”老太太一拍大腿，气死了的模样，又将手机夺过来。
“笑笑啊，你别哭嗷，你告诉姥姥你现在在哪儿，姥姥和姥爷来接你，不怕啊，姥姥给你做好吃的，你别……”
手机突然黑了屏，唐笑笑愣了一下，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手机关机了。
吸了吸鼻子，她深吸了几口气，将手机重启。
手机刚开启没两秒，突然来了一个接听请求，她看着屏幕正中一蹦一蹦的备注，心脏停了两秒。
滑开接听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喂。”
“喂……”
对方和她同时发声，唐笑笑怔了一下，接着问：“你还好吗？”
“你没事吧。”白君童问。
两人的声音再次重叠在一起。
手机里突然陷入一阵莫名的寂静之中，双方这次倒像是不敢说话了似的。
好一会儿，手机里传来白君童没忍住的笑音，唐笑笑跟着勾了勾嘴角，却又苦涩地叹了一口气。
“你疼不疼。”她问，眼底却又开始发酸。
白君童的笑声顿了一下，反问她：“你呢，你疼不疼。”
唐笑笑无声地抽噎了一下，委屈巴巴：“疼。”
白君童眉头一皱，问她：“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
唐笑笑那边儿有音响里传来叫卖的声音，所以这会儿铁定不在家。
“我在湖边啊……”唐笑笑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手机里没了回复，却是再次自动关机了。
“操！”白君童顿时从凳子上起身。
“诶诶诶！坐下！”身后的人摁住她的肩。
把身上的东西一把掀开，也没来得及和身后那人打声招呼，抬脚就往外跑。
“……”试了三次，手机都没了反应，唐笑笑捧着手机，背靠着路灯一屁股坐在地上。
过了得有十多分钟，边上的一家家店面渐渐关店走人，唐笑笑往四周看了一圈，红肿的眼睛里一片茫然。
她好像没地可去。
可是屁股底下的水泥太凉了，她顺着杆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可能粘上的灰尘，接着转过身……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唐笑笑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拉得往后仰倒，那一瞬间，呆愣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恐。
下一秒，她的后背像是撞上了什么，一道急促的呼吸也喷洒在她脸侧。
唐笑笑全身发软，却又像是木棍一样僵住，直挺挺的。
她的喉咙绷紧，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的……
“你吓死我了……”
身后的人喘息着说。
“……”唐笑笑努力将视线下移，落在胸前看看锁住她的那双手臂，下一秒，她突然气喘似的，猛烈呼吸着空气。
“你吓死我了……”唐笑笑哆嗦着也说。
白君童将人转过来和她面对面，整个人愣了愣。
唐笑笑的脸色白得吓人，配上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这大晚上的别提多吓人了。
而白君童此刻的造型，却是让唐笑笑更加震惊，她抬手抚向白君童的头，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流：“你的头发……”
白君童之前的头发明明自己快到肩膀那长度了，可是现在却变成贴着头皮的发型，也就头顶到太阳穴那里稍微长点儿，眉宇间，倒不大能看出来这人是男是女。
唐笑笑当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相和抢不到糖的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对不起……”唐笑笑边哭边说，手指摸了摸白君童的头发，有些扎手。
越摸，她就越难过，这多好看一个女生啊，被她害得没了头发，都不好看了……
白君童看她这样儿，说实在话，她想笑。
“别哭了，我没事儿。”从兜里拿了纸给她擦着眼泪，“我都看到你喉咙管儿了，别哭了，太丑了。”
她说的实话，没见人能哭成这样儿的，跟个小孩儿一样。
唐笑笑含着泪水看了她一眼，嘴巴瘪着，眼光瞟到她那发型，顿时又开始呜呜呜了。
白君童无法，眼瞅着再哭就没完了，于是开口恐吓：“你再哭我就走了，把你一个人扔这儿，黑不溜秋的，到时候来了坏人把你抓走……”
“……”唐笑笑一下子没了声儿。
松了一口气，白君童继续说：“我想，你应该不想回家吧，就先去我那里住吧，去洗个热水澡，再睡。”
灯光之下，两只手紧紧握着慢慢往筒子楼走，白君童右脚有些不利索，走路一高一矮，唐笑笑手上用力稳着她，无声地吸了吸鼻子。
等白君童掏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唐笑笑才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的手被松开，楼道里黑漆漆，让她很不安，于是唐笑笑又赶忙抓紧了白君童的衣摆，却一下抓错了位置，抓在了屁兜上。
“……”白君童打开门，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接着抬手把灯打开，走了进去。
等唐笑笑进来之后，白君童才把门关上，接着伸手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脖子，边往浴室走：“浴室在这里，和厕所在一间，你一会儿注意点别踩进坑里……你那眼神，我一会儿给你弄个盆在这里挡着，免得你掉进去……”
唐笑笑自从进屋那一刻开始，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好像知道哪儿不对劲了，白君童家变了大样子，变得小了很多，很窄很乱。
她往前走了两步，到沙发边上，沙发上放了很多东西，都没地儿坐。
“你搬家了？”唐笑笑问，嗓子有些干巴。
“嗯，搬家了。”白君童从厕所出来，走到沙发开始收拾，“有点乱，这几天太忙了，没空整理，你先去洗吧，水热的，我先收拾一下，别一会儿没地睡觉……”
唐笑笑哦了一声，将书包放下，接着将校服脱了放在沙发扶手，然后捏住t裇衣摆就要往上撩。
“你干嘛！”怀里抱了一堆东西的白君童瞪着眼睛看着唐笑笑，一副被吓住的模样。
唐笑笑已经漏出来的肚子害羞似的缩了缩，她看向一副如临大敌的白君童，纳闷儿：“脱衣服洗澡啊……”
“你你你……”白君童的嘴一下子不太受使唤，顿了一下，才把舌头捋直，“去里边儿脱，放盆里就行。”
唐笑笑和白君童对视了两秒，终于将手放下，朝厕所走。
“……”莫名其妙的，白君童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厕所里传来水流落在地上的声音，白君童看了眼卧室，手中收拾的速度加快。
浴室里的唐笑笑站在莲蓬头下，水有些烫，不一会儿她的皮肤就红了一片。
这里边儿的洗发膏沐浴露什么的瓶子都是清一色的绿，搁在左手边的架子上，有点儿高，于是她伸直了手……
将不大的卧室收拾出来，白君童才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弄好了，汗都给她累出来。接着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给那呆子拿睡衣了。
于是她从边上的衣柜里拿了至少唐笑笑穿过的那一套拿在手中。
走到厕所门边，厕所里已经没了声响，白君童抬手敲了敲门：“睡衣我给你放在边上架子这里，你洗好出来拿，我不看……”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人从里往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