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童喘着粗气找到人的时候, 唐笑笑正蹲在破旧建筑楼右边的人工河边上，一声不吭地蜷缩着，一动不动。
“……”白君童放轻脚步, 站在距离唐笑笑一米远的地方, 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唐笑笑。”
这里几乎没有路灯, 白君童只能靠着远处高塔上不时照过来的大灯模糊地分辨出唐笑笑的位置。
唐笑笑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白君童抬脚走了几步，离得近了，才发现唐笑笑米白的羽绒服破了好几道大口子, 地上尽是撒出来的棉花以及抓掉的头发。
她的呼吸一窒, 咽了口唾沫, 声音发颤：“唐笑笑……”
“我是白君童……”她说。
一时之间，她不敢贸然上前，因为她害怕唐笑笑跌下去。
河面的风吹得人很冷, 带着股刺骨的寒气。
良久，白君童终于听见了从唐笑笑身上发出的声响。
她听见一道带着抽噎的声音说：“我，我想, 回家。”
唐笑笑抬头，眼眶红肿，鼻间是干涸的鼻血, 冲她伸出一只手, 手背上清晰可见几道破皮的抓痕。
刹那间，白君童感觉自己心脏揪痛了一下, 差点呼吸不上来。
她赶忙上前, 蹲在唐笑笑边上，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保护一个人。
“好，好，我送你回家，”白君童摸着唐笑笑靠在她脖子上的脑袋，“但是咱们得先报警……”
“不……”唐笑笑在白君童怀里猛地抖了一下，“不要报警……不能报警……”
白君童听着唐笑笑打着颤的呼吸，绷紧了腮帮子。
“报了警只会没完没了……”唐笑笑带着哭腔说，“没完没了……”
“……”白君童紧紧搂着她，眼神微暗，嘴里的话忍了忍，一句没说出来。
良久，她说：“好。”
……
从建筑楼出来，白君童背着唐笑笑慢慢往街道口走着，唐笑笑安安静静趴在她的背上。
被风一吹，白君童打了个冷颤，她的外衣这会儿罩在唐笑笑身上，自己里面就一件贴身的和一件单薄毛衣，得赶紧回去，不然扛不住。
街道上的路灯拖长了两人的影子，白君童感觉自己胳膊有些发软。
昏黄的灯光照着路面，她叹了口气。
来到巷子口的时候，白君童停下脚步，轻声说：“你家到了。”
搂着她脖子的双手微微收紧，她听见唐笑笑闷着声音说：“你能不能……带我去你家。”
……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白君童刚打开门，发现屋里灯亮着，老太太正一脸担忧地坐在沙发上。
见人终于回来了，老太太赶忙起身走过来，看着白君童背着的人小声说：“哎哟，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老太太想帮她把人扶一扶，又怕把人弄醒，两手放哪儿都不是。
“没事，我先背她去休息，你也快睡吧啊。”白君童也压低声音说。
说完她背着人往楼上走，老太太把门关上，满眼担忧跟着上楼。
老太太帮着白君童把人轻轻放在床上，看见唐笑笑脸上没擦干净的血迹，以及泪痕，她焦心地从楼下端了热水上来。
“我来吧，奶奶，你快去休息吧。”白君童从老太太手里拿过装了热水的小盆，一手轻轻在老太太背心拍了两下。
“我不困……”老太太说。
话音刚落，白君童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那，那你早点睡啊，奶奶明天给你们弄好吃的。”说完，老太太仍旧一脸担忧，“唉，这孩子怎么搞成这样的啊……你好好给她擦一下。”
……
“……”白君童坐在床边，看着抬手搭在眼睛上的唐笑笑，“醒了。”
唐笑笑控制不住的瘪着嘴，没说话。
白君童把她扶起来，看了眼被她放在地上的那盆热水，轻声说：“去洗个澡吧，洗个澡睡着舒服点。”
“……我，我好累。”唐笑笑说。
“累也得洗，你现在浑身脏兮兮的。”白君童不容反驳的说。
浴室里，热水从莲蓬头里不断落下，淋湿站在下面的两人，不消片刻，里面升腾起夹着水珠的白雾。
“你扶着我肩膀，我给你洗头。”白君童挤了洗头膏在手上。
唐笑笑乖乖伸手扒住白君童肩膀，两人面对面站着。
突然，唐笑笑嘤咛一声，白君童赶忙低头看她。
“眼睛好辣。”唐笑笑把脑袋往白君童肩膀一靠。
“谁叫你睁着眼睛的。”白君童给她揉着头发，闻着这会儿已经喷香的脑袋。
唐笑笑把脑袋埋着，不说话了。
良久，白君童听着她开始抽泣着，伴随着浑身的颤抖。
“……”
热水落在两人身上，白君童伸手轻轻环抱住怀里的人，一手轻轻拍着唐笑笑光滑的后背。
“没事，都过去了。”她安慰说。
第二天唐笑笑醒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闻着被子上传来熟悉的味道，她费力坐起身来，扫视了一圈，屋子里没有人。
“白……”嗓子里干得厉害，她竟然没发出声音来，她又试了试，“白君童！”
白君童端着老太太刚熬的粥推门进来，抬眼就见唐笑笑肿着一张脸看着她。
“我在。”她走到床边，搭上边上的不太常用的小桌，把粥放了上去。
“……嗯。”见着人了，唐笑笑莫名松了口气。
“来，热牛奶……”老太太端着碗热牛奶急匆匆上来，“哎哟，丫头，醒了啊！”
唐笑笑赶忙准备起床：“啊，我，我马上起来……”
老太太放下牛奶，阻止她掀被子的动作，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唉，不用，你就在床上吃，不怕啊，不怕。”
“奶奶给你煮了粥，香着呢，你尝尝……”
“奶奶，你别吓着她了，”白君童把装了粥的碗从老太太手里拿走。
老太太一听，把急切收了收，看着唐笑笑睡翘的头发，笑着说：“没事儿，奶奶不凶，你别怕。”
“……”唐笑笑吸了吸鼻子，突然喊了一声，“奶奶……”
“哎～”老太太赶忙拖长了声音应着，接着抬手抹了抹唐笑笑脸上突然滑落的眼泪，“在呢在呢，奶奶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