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暄, ”这天林纾主动言提出要出门,任暄心中微拧,意识到她是要去见谁。
“我们一起去。”任暄说,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纾言一个人面对。
“好。”林纾言满口应下, 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任暄, 去看林雪锦,当然也不例外。
还是以前的那个咖啡馆,林纾言和任暄远远地便看到林雪锦坐在窗边,她一个人安静地坐着, 往日里形影不离的宋菁不在身边,看惯了两人在一起的样子,此刻见到,任暄总觉得她周围有些清冷。
想到她上一世的经历, 任暄自认为冷血的心微微有些颤抖。愧疚并不能改变事实,任暄忽然察觉到手一紧,抬头望去是林纾言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她没有什么不放心, 任暄心想, 只要这个人在身边。
迈着步子, 坚定地踏进去, 出乎意料, 任暄对上的是一张笑脸,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林雪锦对她展示的是友善的信号。
“纾言,”她远远地举起手, 示意两个人自己在这里,等到任暄走近, 林雪锦才略带别扭地喊了一声,“任小姐。”
“雪锦。”林纾言喊她。
听到这声上辈子至死都没听到的声音, 林雪锦握着咖啡杯的手都在颤抖。林雪锦已经想起所有的记忆。时至今日,那些久远的记忆还会时不时困扰着自己。
林雪锦想要一个答案,而当宋菁被自己逼到死角,她终究还是开口告诉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些恍若隔世的记忆也慢慢涌上心头,林雪锦的心里是一种不能言说的感觉。
难过、悲伤?当两世的记忆融为一体时,好像并没有。虽然上一世是自己亲身经历,但这一世的幸福生活总让她觉得是在做梦。
梦醒后,做梦人会心有余悸,可不会有人对一个梦沉醉其中。
林雪锦清楚地记得,她和林纾言是姐妹,亲姐妹。林雪锦完全忘记自己家在何地,父母是谁,她模糊地看到一个贫瘠的山庄,记得有一个小女孩似乎很喜欢在村头玩耍。
再后来,有人把这个小女孩抢了过去,上车前被另一个大点的女孩发现。大点的女孩想救人,还没等她跑出去喊人就被人贩子发现。两个女孩都被抓走,命运在这一天完全发生改变。
阴差阳错,林雪锦被林母收养,林纾言进入孤儿院。林雪锦记得林纾言在孤儿院里有个妹妹,姐姐是不是把那个人记成自己,林雪锦不知道。
她只清楚地记得,姐姐小时候的疼爱是真,后来的怨恨也是真的。林雪锦蠕动的双唇还是没有喊出来。
“纾言,”林雪锦眨眨眼睛,收敛起所有的心思,笑意盈盈地询问林纾言,“我能和任小姐说几句话吗?”
林纾言怔愣,似乎没想到林雪锦会提出这个要求,她的接受力到底很好,欢快地应下,“好。”说着当真避开身子,把地方留给她们二人。
“林小姐,”任暄对上心情看似还不错的林雪锦,还是不知道说什么。道歉,没必要,其他更多的感情,好像也谈不上来。毕竟在任暄的记忆里,林雪锦代表着女主,要是再加上一个标签,那可能就是纾言的妹妹。
“刚才,”林雪锦的睫毛轻颤,“我想喊姐姐的。”不过她忍住了,林纾言未必会接受自己这个妹妹,林雪锦也不是很想教这声姐姐。两个人以后一直做朋友,想想觉得还不错。
“你?”任暄震惊,非要深究,上一世的纾言可是做了很多对不起林雪锦的事情。虽然任暄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那些经历和纾言对上,但她不能否认过去。
“任小姐不觉得我们姐妹两个很像吗?”林雪锦轻笑,“当初我以为任小姐……”点到为止,林雪锦及时抽身,“我甚至一度偷偷骂过任小姐。”
说到骂字,林雪锦的声音更加底气不足。
“我不想再错过。”林雪锦随即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上一辈子恨宋菁拿自己当替身,更恨自己得不到宋菁的爱,她要报复,结果就是任家处于半破产的状态。
那个时候的自己又得到什么呢?林雪锦记得梦中的自己并不快乐,那时候有的是亲人满心满眼的怨憎,求而不得的爱情,她和姐姐没什么两样,她也在嫉妒,嫉妒那个未曾谋面的人。
那只是在梦里,现实完全不同。宋菁是她的同学,母亲没有重病在医院等着拿救命钱,没有星探找到自己,更没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宋菁保持着一颗完完整整的心走向自己。
一味地沉溺过去有何意义?
她和宋菁有一个错误的开始,却硬生生地又被宋菁扯回来。林雪锦释然了,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放下宋菁,前世今生她一直等待的就是宋菁爱她。
只一个理由就够。
“你今天?”任暄抿唇,没有看懂林雪锦的意图。
“我今天可不是感谢你。”林雪锦轻笑,她是决定把握现在,对于揪起自己记忆的人可谈不上好感。没有任暄推动自己可能也要探个究竟,但现在嘛……
“我是来告诉你。”林雪锦道,“我想成全自己,也想成全你。”
她灵动的眼珠子转得飞快,“所以,”她的眉毛上扬,声音充满活力,“要不要告诉我还要做什么?”
任暄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我不值得喜欢吗?”林雪锦挑眉。
当然值得,任暄想说不是这个。林雪锦和宋菁描述的那个人相去甚远,她们一个沉默寡言,温声做事,一个肆意张扬,活泼潇洒。
“你可是相中我姐姐了,”林雪锦面带笑容地警告,“我是不打算认这个姐姐,可打算认纾言这个朋友,要是你对我的朋友不好,任小姐可要小心哦!”
“谢谢你。”任暄弯下头,她的这声感谢发自真心,并不夹杂半点其他。
“我小爱不要你的谢谢。”林雪锦摆摆手,她仰头,想让自己看起来潇洒极了。她本就是一个快乐活泼的女孩子呀。
阳光明媚,林雪锦轻松地走出咖啡厅,不远处站着的是一个带着愁容的女子。
晾了对方好几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过分,林雪锦摸摸下巴,刚想开口,宋菁撑着遮阳伞缓缓走来,“雪锦,我们回家?”
不是陈述,是在央求。
“好啊。”林雪锦牵上宋菁的手,对上一张诧异的脸,林雪锦握着伞慢慢放下,她踮起脚尖,吻上爱人的眉眼。
“阿暄,其实我看到雪锦的第一面,竟然觉得是久别重逢。”风轻轻吹过,林纾言的话也吹落在风中,不等任暄细究,林纾言的问题接踵而来,“宋菁她会一辈子对雪锦好吗?”
“会。”任暄摸摸林纾言的小脑袋,眼角可能是进了风沙,任暄竟然忍不住地想要流泪,她硬生生地止住,肯定会。
“这样就很好。”林纾言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喜悦,她总是坚定不移地相信任暄说的话,每一句,不管是什么话。
她们两个会幸福,任暄心中又一个念头暗暗在脑海中生起。或许做任务的从来不是自己,自己只是恰逢其会卷入进来。
当任务悄悄落下时,任暄无比清楚属于宋菁的一切该还给她了,任家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纾言,”任暄想到这个问题忽然有些严肃地说,“你以前的想法好像成真了。”
“嗯?”林纾言莫名不解。
“我可能真的要,”任暄吸口气,又轻轻地呼出,“一穷二白了。”
“扑哧”一声,林纾言轻笑出声。想当初她还戏言要养任暄,如今时过境迁,兜兜转转,对啊,她家阿暄,要是没有了任家大小姐这重身份,可不就是一穷二白了吗?。
“我……”任暄面露囧色,前世今生真的都没有为钱的问题发愁过,如今眼见着两手空空,她好像真的要重新考虑生计。
“哈哈哈。”林纾言的笑声愈发灿烂,如果不是顾忌周边人,她可能会笑得更大声。
“阿暄,”林纾言往任暄身边靠,自信地拍拍胸脯,“我拿养老本养你好不好?”
“我是不是只能说好了?”任暄侧脸看着笑到凌乱的人。养自己让纾言这么开心吗?
“当然。”林纾言心里美滋滋地拉着任暄踏着大大的步子往前走,养阿暄,想想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就是她那些钱可能会有点委屈阿暄,毕竟和家大业大的任家完全没有可比性。不过她会好好努力工作赚钱的。唉,养家的女子是真不容易啊!
林纾言重重叹气,任暄自是不清楚自家爱人心中的小九九。当然更没想到林纾言已经脑补到自己在外辛苦拼搏,爱人洗好澡在家等自己的美好画面。
这画面实在是有点美好,林纾言恋恋不舍地收起这些想法,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任暄。
“纾言?”任暄的眼睛跳了跳,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好像超出既定发展一样。
“阿暄,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
她和小珂一起去过,也和小可一起去过,却从来没有和任暄单独去过。
“我想去坐摩天轮。”林纾言很早很早就有这个念头,具体是什么时候有的,已经说不清楚了。
“好,”任暄柔声应下。
阳光下,任暄稳稳地拉着林纾言的手,背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们两个在未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过没有做过的事情。
不着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