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内臣【完结】>第11章

  “好了殿下,下回......下回我同你一起睡就是了......”

  棠韫气急,“放肆,你敢?!”

  这人竟敢这样折辱了自己,真是冒犯。但也罢了,在床笫上的是,又有谁说得准呢,外人不知就罢了,棠韫大人大量不去和她计较太多。

  想起正事,棠韫的语气还是慵懒娇气的,“对了,皇姐的皇夫沈泽,你预备要如何处置?”

  “那沈泽是父皇在世的时候赐的皇姓,可见他成为皇夫是早有预兆的。你可想过其中的羁绊。”

  何凌沉吟片刻,“很难不知。沈泽的家中是策军的大将,是皇城外边的新军。是新皇近处为数不多的依仗。”

  棠韫反问,“你既然知道,就不该动他了。”

  何凌转过身来,看到棠韫落寞的神情,想要试探的话也改了,“殿下不该是以情分为重的人。他们既然先对殿下出手,即使不知道究竟为何,内臣也会回击。所以,殿下现在能告诉内臣了吗?”

  眼前人露出犹豫又屈辱的神情,何凌从未见过她如此,催促道:“殿下对内臣不要有什么保留,何况与殿下相关的事,就不会与内臣无关。”

  “不是的。本宫是在想,告诉你了之后大抵是皇姐的皇夫该换人了......”

  欲以棠韫为棋子向西楚抛出示好的信号,又被何凌得知,沈泽焉有命在。

  果真,何凌得知之后脸色难看的异常。是屈辱又自责,愤怒又幽怨。

  很久之后,何凌穿戴整齐,自己带上发冠上的玉簪,回头同棠韫解释,“沈泽一家人不止一个男丁,他死了还有别的人能代替他去做那个位置。”

  言下之意,她是不会对沈泽手下留情的。

  沈泽的出身在潘氏一族,一贯依附皇权而生,到了这一辈真坐到皇夫的位置,可惜不能水涨船高了。

  “殿下对亲人有情,内臣不对打破这里的平衡,只要能护住殿下便好。”

  朝上的平衡来之不易,何凌一方,皇族一脉,还有夹在中间进退两难的棠韫殿下和众多纷纷择主依附归顺的亲贵。何凌正要踏出房门,被棠韫叫住。

  她问道:“何凌,你的野心呢。”

  何凌停了良久。这一问问的很好,她也试着反问内心,自己的野心何在。从来到公主府,她就有心接近殿下,一半是使命,一半是从心。那走到现在呢,其余的野心到底去了哪里。

  “何凌,你可喜欢手握重兵,掌握命脉的感觉?”

  何凌却不回答她。或许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会去夺位,不会去动属于皇家的东西,不会成为窃国之贼,但她早已经臭名远扬了。

  忽而,她发觉自己早就晓得了另外一种可能,却不愿承认罢了。

  “何凌,你到底是要什么。”

  何凌边走边留下了话,“要殿下永远依附着内臣而已。殿下好生在府上休息,没事就不要出去了。”

  棠韫看她走得远了,整个人松下来。回味何凌的回答,她说的好似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要是,本宫要的是那个位置呢......”

  ......

  次日午后,茯茶来到公主寝阁之中,阿詹见是茯茶,便不曾与她说话,直接开门将人放了进去。茯茶手中捧着一方大盒子,很快恭敬站在棠韫面前。

  天气冷,茯茶刚入房间,周身便被温暖包裹。

  “殿下,东西带来了。”

  棠韫轻道:“打开吧。”

  大盒子打开,里面露出血淋淋的两个头颅。看大小,是两个幼子的头颅。

  “殿下,这便是范仁两个孩子的头颅。”

  棠韫看了一眼后,别过眼睛,示意茯茶将盒子重新合上,“是了,本宫见过一回。这两个孩子可惜了,但本宫谋事在即,实在容不下任何的意外。”

  茯茶将盒子拿稳,继续道:“他的妻子坠了马,已然安葬了。”

  棠韫葱白的长指揉着眉心,叹息着:“嗯。做的不错。何凌这次乱了本宫的计划,之后又要费些心思了。”

  茯茶疑问:“大人是殿下最好的一把剑,怎么会误了殿下的事。”

  正是因为她是一把利剑,才更难把握。棠韫眯起眼睛,眼中茯茶手里的盒子变得刺眼。祖父曾言,为君者不可妇人之仁,她亦不愿意去动范仁的亲属,但范仁留有书信,是个大祸患。他的亲人多半知晓,若是不除掉,往后她与何凌定会心生嫌隙。

  到最后,棠韫索性闭眼不看,“没有何凌,东夏倾覆;有了何凌,皇室崩殂。何凌将本宫困在这里,外面的事你需时常来报给阿詹,但你与本宫不可经常见面。”

  茯茶:“属下知道。”

  “沈泽出身的潘家,不可再与皇姐那头有什么联系了。据本宫所知,潘家还有两个庶子,不如就借你的手除掉的好。”

  茯茶再听自己主子的声音,只觉得冷得叫人发颤,很难与外面盛传的病秧子公主联系在一起。相比起来,她竟然觉着,还是那位何大人更过人味一些了......

  借自己的手除掉两个庶子,算不得什么难的差事。

  “是,属下会去做。”

  棠韫提醒她,“务必干净一些。何凌不可知晓。”

  交代完这些,阿詹便在外面叩门请示,“殿下,该用药了。”

  茯茶应声而走,很快消失在檐下。棠韫睁开眼,眼里的疲惫很真实,“进来吧。”

  药依旧是苦,准备的蜜饯果子同药一并端上来。棠韫喝下药之后,立马就含了一颗蜜饯在口中,缓解苦涩。

  “一会儿刘太医要入府给您诊脉,殿下这就变得好生乖巧了。”阿詹有意识的调笑道。

  棠韫斜了她一眼,口中还含着蜜饯,话说的不大清楚,“你倒是厉害起来了。不过正好刘太医入府,本宫无聊的紧,你去布上棋具,本宫有意请刘太医陪着手书一局。”

  阿詹欢喜的很,急忙道:“那好那好,奴婢这就去。”

  刘太医在一众的太医中,年纪算不上大,棋艺在朝中是有名的好。棠韫殿下邀请下一局棋,到底是没有什么推辞的理由,诊脉之后书完脉案,便在书房中等候了。

  棠韫进门,书房中多出了几个炭炉。她与刘太医笑言,“让下面人多生了几个炭炉,刘太医莫怪。”

  “殿下说笑了。”刘太医拱手作揖,“下臣是殿下的太医,晓得殿下的情况,哪敢怪罪。”

  棠韫轻笑着,请他落座。

  一人一色子,棠韫执黑。

  “刘太医可否让本宫先行。”

  “殿下请。”

  一局过去,棋盘之上黑白难辨,仔细寻之,却发觉乱中又存形美。棠韫看了眼大局,笑道:“刘太医大家,胜了本宫四分之一不说,还留有白子如此妙哉的形,竟似猫似虎,棠韫拜服了。”

  刘太医颇为不好意思,“殿下谬赞了。下臣未曾留手,殿下棋风凌冽,下臣只能暂闭锋芒,是之后殿下故意露出了破绽给下臣,实在不敢当殿下的称赞。”

  棠韫勾起嘴角,垂下眼眸,饮了小口的茶水,“刘太医的棋艺与医术一样精湛,怎么会当不起本宫的称赞呢。但如今本宫有一些问题想问刘太医,请太医直言。”

  刘太医猛然发觉出不对之处,很快站起身来,跪下回答,“是!殿下请问。”

  “本宫的身体要到四十,有无可能?”棠韫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问些她不甚关心之事。

  刘太医一哽喉咙,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棠韫轻笑着,默默叹息,“看来是不能了。那三十的寿数可能有?”

  “殿下......殿下的身体是先天的症候,先天有心疾之人,能过二十已然是不错了......”

  而棠蕴过了年节,便就十七了......

  “那本宫是不是......可能忽然一日,说没便没了。”棠韫心头涩涩的,不乏自嘲在其中,“果然,行事得快,时间不多了。”

  刘太医也是思考许久,郑重的叩头,“下臣会尽力保着殿下过三十关口,只要殿下爱惜自己的身体。”

  “本宫鲜少与人推心置腹,即便是何凌也不曾过。但本宫的命在你手中,本宫便同你推心置腹一回......且不论本宫这身体能否到三十关头,你至少得保住本宫再有十年的寿数。”棠韫思索着这十年的数字,很快道,“东夏危矣,本宫不会让这个国家再受战火摧残。本宫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这十年,本宫会精打细算的用,你得帮着本宫......”

  刘太医好似恍然明白,胸中的一腔气概犹如开水沸腾。

  “皇姐目光短浅,优柔寡断,她没有这个本事。此事本宫得去做,你只需要保住本宫的身体,在何凌那头不要透露半个字。”东夏若在皇姐手中,便是大厦将倾,江山颠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待到四国啃食一块肥肉的时候,东夏的百姓便要遭难了。

  “下臣定会尽力保全殿下。可,可殿下的身体实在不宜多思,特别是......”

  棠韫打断道:“若非如此,本宫便不会同你下这局棋。简单的事就不必与你推心置腹。但你要知晓,倘若说出去一个字,你刘府会如之前的范仁,之后的敬北侯府一样。”

  “是、是,下臣懂得,会守口如瓶。”

  说起何凌......棠韫恍然又想到一事,手附上自己的心口,微微抿唇,竟问道:“本宫这副身子可能承欢?”

  何凌对她好,从始至终。这样的好,足以叫任何女子心动。就算是棠韫再怎么心思深沉,也不例外。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让那个人身处梦中一次。

  她应当是很想很想,得到自己的吧......

  刘太医显然没没料到棠韫会有这样一问,直呼不可,“殿下的身体实在不可承受与男子的情,事!殿下若想过三十的关口,务必不可。”

  棠韫闻言,眼中不可见的黯淡了几分,“好,本宫知道了。不会做出格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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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到草长莺飞的二月,雪水化去,世间被春风划过,重新赐予了生机。

  年前是皇夫失踪的传言,一夜之间成了患病逝世,进而国丧,连年也不曾过好。少了很多的烟火气。

  宫里不曾遵照祖制,仅仅过去了两个月,便又开始往皇宫里塞人。沈泽的两个兄弟都在其中。

  两个月过去,茯茶那里的消息还未传来,棠蕴也不急着打探消息,由着茯茶去办。

  她总是能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将事情办得周到。

  那日之后,何凌便不再都城了。只差人送了信件过来,信中粗粗写了前往西楚边境的事务,加上个草草的结尾便一下子离开了两个月。

  何凌人不在都城,皇夫沈泽的死很难再安到她的头上。棠韫当时拿到信件时,第一点便想到的是这个。

  可真等到这人两个多月没有回来,才发觉其中有些不对之处。

  这怎么像是受气而走的小媳妇,不归家了......

  棠韫瞧着外头草长莺飞,气温回暖,又总是想起何凌答应了要带着她出去游玩的许诺,心间儿不是滋味起来。

  她复又翻开信件,重读一遍。

  “小气的东西。”棠韫愤愤的骂。

  阿詹靠近询问,“殿下是在骂何大人吗?”

  “嗯。”

  阿詹又问:“话说大人走了这么久,比上次的时间可长多了,殿下怎么不担心?”

  棠韫白了一眼她,无语至极,“她是去布防的,有什么好担心。”

  “哦~大人这封信,殿下隔几日就翻看一遍,奴婢还以为您担心的很。”

  “住口。”

  阿詹扁扁嘴,转了个话头,说起另外的事,“对了,茯茶姐姐来过。说是请殿下放心,过不了三月。”

  阿詹不大明白,每次都是照为传达,不问其他。

  三月,那两个庶子早就在宫里了。在宫里动手是能免去很多事。棠韫颔首,“本宫知道了。敬北侯府的世子今年多大了?”

  这个名头让阿詹深觉晦气,“啧,二十出头的年纪吧。该死的很。”

  棠韫懒得去管她的说法,自顾自轻笑着道:“呵,配皇姐,也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