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久再次发现自己拥有意识的时候,他正被人夹在胳膊下狂奔。
可陈久虽然醒了过来,但他却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动弹分毫,他像是被困在了自己的躯体里,能觉察到的只有那些呼啸着拂过他身躯的风声。
拎着他狂奔的人在这样快的行程之下气息却未乱分毫,陈久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眼皮上滑过那些忽明忽暗的日光斑影,他能清晰的听到落在他身旁的那些杂乱的脚步声,他甚至能听到其余的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脚步拨开草丛飞鸟腾空鸣叫的杂乱声响。
陈久挣扎着依据这些判断着自己的方位,虽然他不清楚自己失去意识之后过了多久,而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但他勉强的能通过当前的条件,判断出此刻的他应当还在绥山的山林之中,而透过眼皮上那些浮过的光影他则判断出此时应该还是白天,而挟持着他奔走的这群人应该行进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应该还在那个白发男人的手里,可想到这陈久的心脏忽而一抽一抽的疼,也不知道他被抓走之后甘离怎么样了,他被伤的那么重如果没有人及时救他,他是不是只能孤零零的死在那里。
想到这陈久的心像是被他脑海里的这些想法一刀一刀的剜了一遍似的。
那些杂乱又痛苦的念头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想着甘离一时间没办法再去判断周围的一切,但只要想到他见到甘离的最后一面,甘离浑身是血的模样陈久又无法不去痛苦。
他甚至开始悔恨起来,悔恨着就不应该把甘离带到这里,或者说他当初就不应该与他有太多纠缠,他明知道自己的周围每天接触的那些人与事有多危险,他明知道自己应该早早的远离他,但他仍旧贪恋着他。
他贪恋着他的一切,似乎就连他身边的空气都与别处不同些。
这些贪恋是他的原罪,陈久的意识困在身体里却突然开始恼怒了起来,他怒着这个贪婪的如同小丑般的自己,他怒着所有敢于伤害甘离的人和事。
到最后他恨不得撕碎了自己,也恨不得撕碎了那个打伤了甘离的白发男人,恨得想要嗜血吞肉锥心刻骨。
陈久的意识在他平静的身躯里,很快在悔恨与愤怒之间燃成了一团漆黑的火焰,那火焰灼烧着理智熊熊的蔓延了开来。
可以说此时陈久的身躯有多平静,那么他心中的火苗便有多猛烈。
陈久压制着那些愤恨的火苗,一心想着脱离现在的处境回去找甘离,他游走着周身的灵气咬着牙起了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他不要这具躯体了,如果他自己强行堵住体内灵气的传输爆体而亡,那么魂魄是否还能有一线生机,是否能立即脱离目前这个牢笼。
陈久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过甘离筋骨尽断浑身是血被击飞而出的场景,他在心里缓缓的对着自己说,他还在等你。
陈久谨慎的计量好了一切周身的筋脉与穴道,他虽然无法调动身体,但此时此刻他却仍然能调动的了身体里那些循环往复而去的灵气。他在脑海中演算着这个计划的无数过程,他知道每每过上一分一秒,甘离还生还的几率便会越发的渺茫。
如果自己脱离了躯体,那么短时间内魂魄还未在结界里凝实,那么逃脱的速度,游走的速度便会成倍的增加,只要有万中之一个能逃走的机会,此刻的陈久都是不会放弃的。
在无数脑海中演算出的结果之下,陈久付出了行动,他悄悄的调动了身体内的灵气,一条一条的堵住了自己周身的经脉。
一条,两条,三条……整个过程隐秘而又谨慎,陈久甚至已经想到自己爆体而亡之后,自己那些飞溅的血肉也能帮忙阻挡住周围那些劫持者的视线。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此时的他无法战胜眼前的这个白发男人,但如果不惜以爆体而亡阻乱敌人视线的代价而做基础,逃出去,还是有很大的几率的。
就这样,陈久有条不紊的堵实着自己的筋脉,逼着那些原先流通的灵气开始紊乱了起来。
周围的声音一切如常,挟持他的白发男人似乎还没有察觉到陈久隐匿的行动,而白发男人那些赶路的手下们,也依旧在喘着粗气狂奔着。
但就当陈久堵实到仅仅只剩一条流通的经脉之时,就当他离他预想中的结果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挟持着他的白发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不光是他,甚至连着他身边的那些狂奔的手下都一齐停了下来。
他们似乎到达了目的地,也似乎是打算停下来休整,陈久引导着自己身体内的灵气,随着白发男人停下的脚步他也谨慎的停下了堵实自己经脉的行动。
他需要谨慎下来,如果让男人发现了自己的计划,那他逃脱的概率则会大大的下降,陈久赌不起,于是他只能忍耐。
他听着周身的响动,意识到这群人似乎只是在停下休整,他松了一口气可能是为自己的动作还没被发现而感到庆幸。
白发男人带着他席地坐了下来,只听到一些衣物与杂草摩擦的琐碎声音,陈久觉察到自己的身躯被靠在一棵大树上,白发伸出了手探了过来摩挲着他的脸颊,陈久甚至能感觉到那男人喷在他身上那些气息的热度。
他似乎凑近了他,正在端详着他。
但这些触碰却只让陈久更加毛骨悚然了起来,他自认自己应该从来没有与这个男人产生过任何交集,他没有见过他,甚至没有听说过他,但这个劫持着他的男人却一副熟悉他的样子。
就像一直在暗处望着他,而且一望了很多年。
陈久忍耐着白发男人对他的触碰,他按压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心中怒火泄露而出。
没过一会,男人收回了自己的手,似乎是一旁走近了什么人,那人对着男人行了个礼,恭敬的和他道。
“大人,岩长老那边……”
但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白发男人打断了。
“不必管,他自作主张要入绥山那便入。”
“你们,本尊自会带出去,但盘古之中该走的人留也无用……”
陈久听着这对话,小心的调动着身体中的灵气冲击着男人留下的封印,他发现在此刻紊乱的灵气之下,男人留在他身上那股封印他的灵气也逐渐开始紊乱了起来。
而原本如同一座大山般密不透风的封印,此刻似乎也松动了些许,陈久在这紊乱的灵气之下似乎也见到了另一种可能。
但他还没让身上的灵气松动些许,原先和手下对话的白发男人却突然止住了话头。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的转过了身,陈久感觉到那男人的视线开始缓慢的停留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那视线尤如实质让陈久生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醒了。”
陈久听见面前的男人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