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泽清思考,大雨下了三日,受灾的地方怕是不少,富裕的县城向不富裕的县城借粮,恐怕也是逼不得已。
但这毕竟是对方的一面之词,并且自己县城都还受着难,真要借粮吗?
老实说,祝泽清不想借。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鹤峰县和高生县又派人来了,同样也是借粮。
祝泽清扫了眼三位互相仇视的书启,忽然开口,“你们是来戏耍我的吧?阳翟县是最穷的县城,你们却来找我借粮?”
鹤峰县书启赶忙道,“祝大人明鉴,我们是抱着十二分诚意来的,绝没有戏耍的意思。”
高生县书启忙不迭道,“祝大人,阳翟县也受了灾,相信大人知道各大县城里正面临着如何的困境,还请大人伸出援手。”
天峨县书启上前一步,“祝大人,我先来的,还请你先帮助天峨县。”
祝泽清暗道,帮助一个县还有可能,现在三个县,根本帮不起,再者,若是只帮一个县,就会得罪另外两个县,现在唯一的正确的选择就是——一个县都不帮。
“我觉得你们与其找我,不如去找府尹大人,让他拨赈灾粮。”
天峨县书启苦着脸道,“大人,我们去找了,但被府尹拒绝了,他不拨粮,说没有,让我们自己解决。”
祝泽清态度坚定地拒绝。“各位,阳翟县也受了灾,现在还没有解决,我真的爱莫能助。”
几位书启一脸失望,他们已经找了很多县城,阳翟县是最后的希望,没想到还是失望而归。
鹤峰县书启再次恳求,“祝大人,但凡我们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来贵县叨扰,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还请祝大人看在百姓的份儿上,帮忙一二。”
祝泽清遗憾地说道,“要是我有这个能力,一定帮忙,但我实在无能为力。”
最终三位书启失望地离开了。
祝泽清后靠到椅背上,暗暗思索,居然来阳翟县借粮,他们那些县城受灾这么严重吗?
想想阳翟县,应该不至于四处借粮。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确实有隐情,其他县城跟阳翟县距离也不远,阳翟县遭受的环境困境其他县也一样,颗粒无收的情况下交了那么多税,县城早已经入不敷出了,现在受灾,瞬间超过县城的负荷,县衙崩溃了。
哎,自己也在遭受苦难,实在没办法帮助其他人,抱歉抱歉。
……
两日后,阳翟县涌进来许多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像乞丐似的,混入城里。
凌黎巡街的时候一下子就发现了异样,赶紧前来禀告祝泽清。
祝泽清一听,要是任由难民在城内聚集,迟早要出事,“凌黎,你去沿街通告,说县衙有活干,让想干活儿的难民来县衙大门口集合。”
凌黎抱拳,“是,大人。”
凌黎叫上手下的人,沿街敲锣,把祝泽清的话散播下去。
祝泽清来到后院儿,“子星,赶紧蒸千个馒头。”
“好,我马上安排。”江子星从房间里出来,把人手召集到厨房,立即揉面蒸馒头。
没过多久,县衙大门口就聚集了不少难民。
祝泽清来到大门口主持大局,“你们是哪个县城的人?”
一个男子道,“大人,我是天峨县的。”
“大人,我是鹤峰县的。”
“大人,我们是高生县,实在没办法了,才跑出来逃难,请大人救我们一命。”
“请大人救我们一命,请大人救我们一命。”难民们纷纷对着祝泽清跪了下去,身上散发着走投无路的绝望气息。
祝泽清狠不下心不管,再者现在在他的治下,不管也不行,“只要你们听我安排,保命是没问题的。”
难民异口同声,“大人,我们都听你的。”
一个个难民聚集过来,不多时就聚集了一大群,差不多有四五百人。
江子星前来禀告,“泽清哥,馒头蒸好了。”
祝泽清对他点点头,然后对难民道,“你们沿着县衙走,去县衙的后门,给你们发馒头吃,但吃了东西就要干活儿,不然就没下一顿了。”
“大人,我们一定好好干。”
祝泽清挥了挥手,“去县衙的后门排队。”
难民无一不饥肠辘辘,听闻有吃的,跑得比什么都快,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其他什么了。
来到县衙后门,祝泽清让江子星等人把馒头分发给大家,先一人一个。
也不知道他们饿了多久,吃两个的话,很可能会胀坏肚子。
第一个吃完了,过一会儿再发第二个。
拿到馒头,一个个就蹲到墙角,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像好多天都没吃过饭一样。
祝泽清让人去把苑潇叫了过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找你来是说修路的事,现在就安排起来吧,那边都是劳力。”
苑潇看了眼难民,“大人,那我马上去准备。”
修路是大工程,这点儿人也不大够,但慢慢修吧,不着急。
……
修路之前需要把青砖运到路边。
青砖长两尺,宽一尺,厚两寸,每一块砖都是这样的规格,烧大一点,铺路的时候可以少一些工程,就是搬运的时候费点儿力,比较重。
在铺砖之前需要把原来的地面挖松,然后填上小石子夯实,再在小石子上铺一层细沙,最后才是铺砖,铺了转后还需要在缝隙里填沙,用石碾压路,若是砖不平,需要把石砖抬起来,重新填平,再铺上……
铺路一点儿也不容易。
小石子去山上用特有的筛子筛,细沙也是用筛子筛出来的,这边多山,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需要的是劳力。
现在劳力有了,就开干吧。
大家吃好饭后就到了干活儿的时间,都非常听从安排。
大伙儿都知道食物来之不易,何况还是白面馍馍,有些人一辈子没吃过白面做的馒头,祝大人于他们有了一饭之恩,该他们报答了。
在苑潇的安排下,壮劳力就抬青砖、挖地、平地,妇人就筛石子筛沙装车,每个人都安排了起来,并且给他们每个人都定了目标,只有这样才没人能偷懒。
那些士兵在烧窑,烧窑也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人,他们自己都忙不过来,没空去干其他事。
修的第一条路是人走得最多的那条官道,从阳翟县到边境的这条。
那条官道是北侧几个县城和边境过来的商家都要走的路,一开始这条路是荒凉的,后面逐渐热闹了起来,现在可以说是繁忙了。
半下午过后,人就稍微少一些了,修路不影响,上午的时候是最繁忙的,不施工,大家休息。
后面来的难民祝泽清全给安排到了修路上,还有那些判了拘役罪的犯人,以及那些劫匪,都安排了过来。
干活儿的时间从半下午到二更之间,干了活儿,难民就去砖窑休息,其他没地方容纳这么多人。
砖窑没什么可偷的,晚上温暖,暂时讲究一下,还是可以的。
报酬就是每日提供三顿饭,但凡按要求来干活儿就给饭吃,也可以随时走,但走了想再来就不可能了。
苑潇做了修路的总管事,能被一众兵痞子推出来做军长不是没有道理,办事能力相当地强,抓紧成为祝泽清的左膀右臂。
……
在阳翟县慢慢恢复正常的时候,祝巍和季玄默的剿匪行动开始了。
大将军给了两人一万士兵,让他们放手去剿匪,有什么事他担着,战利品给军营一半就行,其余的他们自己分。
难得的赚油水的机会,一众士兵热情高涨,首战告捷。
这是一个小劫匪窝,但油水不少,所以财物加一起,有上千两。
祝巍这次没有分钱,而是给大家买软甲,软甲可以护住身体,这样就算受了伤也不容易死,要立功,也要爱惜士兵的生命。
士兵们明白祝巍的意思,心里对他十分服气,因为这件事,祝巍逐渐获得了威望。
季玄默对祝巍也多有赞赏,有勇有谋心慈却不心软,是个不错领导者。
在祝巍有力领导下,这一对剿匪士兵一路势如破竹,把一众劫匪打得落花流水,有些劫匪更是吓破了胆,他们人还没到,就闻风而逃了。
但也有遇到易守难攻的山寨,而且这么多山寨总有几个聪明的,不好对付的。
这天,他们就遇见了。
山寨建在一座吊桥的对面,劫匪把吊桥砍断了,祝巍他们过不去,而山匪却可以攀登山峰,从另一侧逃走。
中间的大悬崖挡住了去山寨的去路,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劫匪跑得一干二净。
季玄默也是无奈又气愤,“想办法绕过去。”
祝巍沉思片刻,点点头,“大家散开,寻找去山寨的路。”
“是。”
令所有人失望,绕路的话,过去得老半天,现在人都跑得差不多了,等他们过去,估计都落灰了。
祝巍盯着对面,一会儿后取过弓箭,箭矢上燃上火焰,射过去,把山寨给点了。
其他士兵也如此,看着山寨被烧得精光,这才离去。
祝巍和季玄默剿匪的事没多久在西北传开了,那些心虚的人立马就睡不踏实了。
季玄默拿到了许多劫匪贿赂官员的证据,等剿匪完毕,就是他收拾这些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