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指了指庞竣,然后打量着他,“他是番邦的大厨吗?”
“我问问他。”祝泽清小声问庞竣,“你的厨艺在你们那边是大厨级别吗?”
庞竣胖乎乎的脸露出几分笑意,“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每次做菜,大家都说好吃,但是我自己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好吃。”
他给祝泽清招了招手,“你别透露我的身份,我看看我的真实水平如何。”
“好。”祝泽清答应了下来,然后对旁边的少年说道,“他也不知道如何,一会儿大家吃了就知道了。”
少年眼睛明亮,“我报名参加了做菜,跟他应该是一组。”
祝泽清看着中间一排厨台后方炒着蛋炒饭的大厨们,“有规定做什么菜吗?”
少年伸手指了指擂台右边一块立着的木牌,“有,一共十个菜,第一个是蛋炒饭,第二个青椒肉丝,……,第十个是炝炒青菜,十个菜轮流做,只要十个菜都拿到了第一,那就可以拿彩头。”
祝泽清看去,看明白后,给庞竣解释。
庞竣看不懂汉文,不过解释后他明白了,“多谢你了,本王子知道了。”
上一场比完了,一个胖子赢了第一名。
休息一会儿,进行下一场。
下一场有五个人,庞竣,少年,那个胖子,还有两个人,每一场规定人数是七人,现在还差两人,需要等待一会儿。
主持擂台的姑娘走过来,“还有人要参加吗?”
报名费是一两银子,许多人都抱着赢那一千两的想法而来,但最后都铩羽而归。
祝泽清之前在想这鸿吉楼怎么赚钱,一千两银子的彩头可不是小数目,现在明白了。
每天报名打擂台的不知多少,带动鸿吉楼里的酒水、茶点、饭食的买卖,简直赚翻了。
围在周围的观众有两个人出列,加入到了这一轮的比赛中。
一轮七人,准备食材、生火炒青椒肉丝。
祝泽清站在一旁,虽然青椒肉丝很简单,但也非常考验大厨的功底,没有一定经验的,很难赢这一局。
庞竣游刃有余,切着肉丝和青椒,可见是经常干这事儿的。
祝泽清暗暗道,一位喜欢做菜的王子,他来大梁的目的不会是来见识京城美食的吧?要是如此,那他一定要去国子监看看。
空气里开始弥漫油烟的香气,好些人在那儿吸气,咽口水。
祝泽清温着感觉有些饿了,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他问旁边的人,“他们炒的菜是被扔掉了吗?”
旁边那人看了眼祝泽清,回答,“没有,鸿吉楼有专门吃饭的地方,这些菜都拿到那里去卖。”
祝泽清,“……”
果然赚钱的都是不起眼的地方。
鸿煜走了过来,带着几分奉承道,“泽清兄,没想到你的番文也说得这么好,令人意外。”
祝泽清谦虚道,“无意间学的,没想到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沉默了一会儿,鸿煜忽然开口,“泽清兄,交个朋友怎么样?”要是能跟祝泽清攀上关系,他在京城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祝泽清暗道,不是他自夸,他现在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不能跟谁走得太近,否则肯定会招来祸患的。
鸿煜内心闪过淡淡的失望,“泽清兄太不给面子了。”
祝泽清打着太极,“你可是鸿吉楼的东家,我怎么敢不给你面子?鸿煜兄,言重了。”
鸿煜笑笑,“不碍事,来日方长,以后泽清兄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祝泽清微微颔首,“好。”
……
国子监食堂。
“轰轰轰——”
后厨里不停炒着菜,大厨们把锅铲挥出了残影,一位绿衣少女混在其中,在这杂乱的后厨,这一抹绿让人倍感清新。
食堂里人满为患,出菜必须快,否则就赶不上了。
大堂里,江子星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在那里帮着卖饭。
一书生咽了咽口水,“我要一份香炸猪排,一份柠香红烧鸡翅,二两白米饭,一杯雪碧水。”
现在他最期待的就是一日三餐了,食堂饭菜的好吃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江子星把对方需要的东西一一放到餐盘里,然后端给对方,“一百一十五文。”
书生把银子数给江子星,“谢谢。”然后赶紧端着餐盘走了。
一位中年男子排了上来,“一份蛋皮肉卷儿,一份酱拌豆腐,二两白米饭,一碗珍珠奶茶。”
江子星赶紧给中年男子拿饭,“九十文。”
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把银子付了,然后端着餐盘去吃饭了。
皇帝和徐公公穿着便衣来到食堂,看到的就是人满为患的一幕幕。
徐公公意外地感叹道,“从来没见过食堂那么多人的,少爷,你去坐,我去买饭。”
“不用,朕、我自己去选。”皇帝看到学子们过得如此接地气,而且感觉不错的样子,不由也想体验一下。
徐公公没再说什么,塞给皇帝一个钱袋,“那少爷自己选吧,我去找座位。”
皇帝拒绝了,“不用,你自己去吃,我单独去坐,正好跟那些学子聊聊想法。”
“是。”徐公公环视了一周,不知道在做谁会成为那个被套话的“幸运儿”。
两人分开去选食物去了。
皇帝往特色菜品区走去,排在队伍后面,自从登基之后,他走到哪里都是第一,再也没排过队,今天倒也新鲜。
效率非常高,不一会儿就到皇帝了。
“请问你吃什么菜?”江子星见皇帝器宇轩昂、龙章凤姿,不由多看了两眼,京城真是卧虎藏龙,吃个饭还能看到这样杰出的人。
皇帝看着餐盘上立着的木牌子,点菜,“无骨鸡柳,干烧黄花鱼,无骨白切鸡,菠萝西米露,二两米饭。”
江子星赶紧把菜给皇帝,“一百八十文。”
皇帝很是意外,“这么多菜才一百八十文?”
江子星点点头,“就是这么多,食堂的饭菜不贵。”
“很不错。”皇帝相当满意,端着餐盘去找座位,然后看到蛋挞和薯条,还各加了一份。
寻了一个座位,他坐了下去。
对方吃得也很不错,吃的是砂锅米线,酸奶蛋糕,红糖鲜奶麻薯。
皇帝问对方,“好吃吗?”
对方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皮肤有些黑,眼睛灵动有神,他不是国子监的学生,是京台武馆的武学生,“好吃啊,你第一次来吗?”
“嗯。”皇帝见对方吃得香,“要不交换来吃?”
小少年应得非常干脆,“好啊,这些我没吃过,你自己夹,我尝点儿你的,你的这些菜我都没吃过。”
两人就在那儿边聊边吃。
皇帝尝了一口酸奶蛋糕,一口被俘虏,“国子监没有你这么小的学生,你怎么来这里吃饭了?”
小少年理所应当地回道,“好吃啊,我每天都来,现在还没有吃过重样的。”
“好吃的东西确实多。”皇帝把每一种食物都尝了一遍,忍不住想,明日还来这里吃饭。
小少年指了指面食区和面条区,“那边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你可以慢慢来吃。”
皇帝点点头,“有机会我会来的。”
小少年打量着皇帝,淡淡威严却有些温和,像夫子,“你是在这里上课的夫子吗?”
皇帝吃了一根薯条,“不是,我是过来吃饭的。”
小少年似乎找到了知音般,更加热络了起来,“跟我一样,这里的菜好吃又便宜,我会常来的。”
皇帝微微一笑,“可以。”
小少年吃了饭急匆匆的走了,不久之后,坐过来一个书生……
……
鸿吉楼。
祝泽清兢兢业业地做了一天的翻译,到了傍晚,三位王子玩儿够了,他又带着他们三人来食堂吃放。
国子监的食堂在单独在一个区域,没在国子监里,这才允许许多外面的人去吃饭。
祝泽清把他们带入后院儿,让他们坐,然后去单独给他们拿食物。
祝映晴得知之后,帮着一起拿饭菜过来。
饭菜摆好之后,祝泽清落座。
鸿胪寺少卿忍不住问道,“听说是因为你要来国子监读书,凌老才把食堂要过去的,是吗?”
祝泽清笑笑,“大人这是听谁说的?”
鸿胪寺少卿一副你不用瞒我的样子,“大家都在这样说,我都不用专门听谁说就知道了。”
大概关于他的传言早就传遍四周了,祝泽清便道,“当时老师是这样说的,不过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姑且当个笑话听吧。”
鸿胪寺少卿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笑了一下,“行,我就当笑话听。”
庞竣忽然轻轻碰了祝泽清一下,“好处好吃,这里的饭菜都太好吃了,这是什么地方?以后本王子都要来这里吃饭?”
祝泽清对他说道,“可以来吃,一日三餐都可以。”
庞竣激动地点点头,“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没有白来。”
高坤和艾尧对美食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但是能吃到好吃的东西也是一件美事,两人享受地吃着,没空说话。
吃过饭,祝泽清把三人送鸿胪寺,告别离去。
鸿胪寺少卿感激地把祝泽清送出门。
……
蚊香铺。
店铺里,伙计们已经下工了,江一宁还在店里等着,“泽清,你总算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祝泽清把食盒给江一宁,“吃饭没?我从食堂给你带了些吃的。”
江一宁道,“你去食堂吃饭了?”
祝泽清打开食盒,给江一宁布菜,“皇上让我给三位使国来的王子做翻译,他们想吃好吃的,我就带他们去食堂了。”
江一宁吃惊又崇拜,“你做翻译?”
祝泽清把筷子递给江一宁,“是啊,跟他们一起来的翻译病倒了,大梁没有擅长说番文的人,只好找我了。”
江一宁眼睛亮亮地看着祝泽清,“你真厉害。”
“还行。”祝泽清把饭碗端给江一宁,“你快吃饭,我已经吃过了。”
江一宁道,“早知道我就去食堂找你了。”
祝泽清把食盒的最后一层打开,拿出里面的红豆西米露,“尝尝这个,好吃。”
“映晴做新食物了?”江一宁期待地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相当好吃,泽清,我们要不要开一家甜品店?”
祝泽清道,“看你,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
江一宁想了想,“我先把蚊香铺开起来再说。”
祝泽清温柔地看着江一宁,“明日我就要去国子监上学了,其他事又得辛苦你了。”
江一宁明亮的眼睛里是无怨无悔的神色,“不碍事,你专心读书,琐事都交给我。”
祝泽清笑道,“只有我家一宁才那么好。”
江一宁开心地笑了笑,“你是我夫君,我们就该互相扶持,互相帮忙,不然还成亲干嘛?”
他话锋一转,“不过呢,以后不能再看着哪个双儿目不转睛了,只能看我。”
祝泽清无奈道,“我没有看谁目不转睛,你别冤枉我。”
江一宁哼哼了两声,“反正我不管,你是我一个人的,而且你说了不会花心的。”
祝泽清摸了摸江一宁的头,“不会花心,我一辈子对你一心一意,只爱你一个。”
江一宁慢慢笑开,“我也是。”
祝泽清跟着微笑,“乖,快吃饭,吃饱一点儿,这几天都瘦了。”
江一宁拍了拍自己的脸,“瘦点儿好看。”
祝泽清温柔地反驳,“瞎说,肉点儿好看,摸着也更好摸。”
江一宁小小声道,“你又不摸我。”
祝泽清听见了,忍不住笑出声,“不要急,到时候你肯定会后悔今天说的话的。”
江一宁提高声音,透着坚定,“我不会后悔的。”
祝泽清失笑,“好,那我们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看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江一宁雄赳赳气昂昂道,“我不跟你说了,我们走着瞧就是。”
吃过饭,两人把碗筷拿到厨房清洗干净,然后一起回了凌府。
凌封锦特意等在他们的院子里,这个时候,天都有些黑了,“泽清,明日去国子监上学,你别忘记了。”
祝泽清道,“我知道,早点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