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在纱帘上嗖嗖作响,半空中浅浅的麝香味在那里缠绵,不晓得怎样,怀里人轻轻的呼吸声和温热的体温将陈鹤轩从噩梦中拉出。

  陈鹤轩睁开眼睛,擦了擦额前的汗,只觉心跳异常加速,就像是做了一场令人可怕的梦,呼吸几乎窒塞。

  但是,陈鹤轩记不起来梦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希望梦里的事在现实中发生。

  在陈鹤轩的记忆中,他很少怕什么,唯一的两次害怕还是小时候怕母亲的冷淡、父亲的斥责,九岁初次踏上剑时怕过自己做不好。

  陈鹤轩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他甚至猜不出来梦里应该发生了什么。

  可是当他感受到怀里不一样的细腻柔软的触感时,垂下眼睛一看才忽然知道自己可能在怕什么。

  或许是太过疲惫了,漫长的不加克制携云握雨使得强大的魔使都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在陈鹤轩好不容易停止后,才能安心阖上眼睛。

  毕竟这是向来杜绝情爱的仙君初次尝试,而对象又是一只主动、美味又配合的魔,很难能控制住自己勃然的内心。

  其实最开始陈鹤轩并不想这样欺负魔的。

  他甚至想过是不是这只魔将魅术修炼得炉火纯青,才使得他情难自禁。

  可能只用亲吻或是触摸,就能缓解他对魔使的渴望,然后他就可以解除魔精湛的魅术了。

  但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当他亲自吻上魔的嘴唇,才知道那张唇并不只是看上去那么水润饱满,就像是沾了蜜一般,绵软湿润,更使得陈鹤轩全身仿佛燃烧起来,克制不住地战栗颤抖。

  刚开始亲吻,只觉得向来疼痛的灵魂得到了安抚和滋润。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不仅没有知足,反而更加贪婪,如醉如狂地吮吸魔可爱的舌尖,汲取更多的津液。

  直到魔红着眼圈推开他,他才知道自愈力极好的魔都被他吸肿了嘴唇,舌尖也破了皮。

  他只好暂时放弃,打算等魔一恢复,就再次亲上去。

  尚未餍足的陈鹤轩下意识往其他地方探索,他惊喜地发现魔的每一处都很美味……

  【省略号①】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疯狂了。

  陈鹤轩觉得自己彻底被这只迷人的魔勾进欲望的深渊,成为魔的臣服者。

  在无数次即将爬上顶峰的时候,陈鹤轩甚至想,若是这只魔叫他与修仙界为敌,他肯定不会拒绝。

  魔的自愈能力极强,以至于陈鹤轩上一刻留在他身上的印子,没过多久就会消去。

  似乎为了证明什么,陈鹤轩只能反复一次又一次的印上自己的痕迹。

  他就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野兽,只有在自己的地盘留下自己的痕迹才能感觉到安心。

  然而总是没过多久印记就消失了,这让他感觉到烦躁和不安,生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猎物突然消失了,于是他越来越过分,越来越深陷魔障。

  【省略号②】

  然而陈鹤轩早已变得不像是曾经的自己了,他彻底失去理智。

  “乖,别撒娇”,陈鹤轩觉得他的样子很可爱,在他推着自己的手上落下一吻,道,“这才只是开始。”

  魔红着眼圈,一串生理性眼泪从绿色的眼珠里溢出,他怒道,实则是用很软的语气说:“不要再继续了,好不好……”

  然而回应他的是陈鹤轩落在他眼睛上的一吻和一声纵容的轻笑,接下来就是令戚玉整个魔都崩溃的节奏。

  回忆起过去一个月的堕落,陈鹤轩面上很难不浮起一层涩意,又有些恼怒,怒这只魔勾引自己。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魔小小的鼻尖、仍旧肿着的唇上时,他的内心又变得格外柔软,心脏里像是被蜂蜜塞满了一般。

  好可爱……

  他怎么能这么乖……

  真的好乖……

  看上去好小……

  怎么会这么小一只……

  万千思绪在他本就混乱的脑袋里发酵,最终只化成一句:好想亲他。

  身体比脑子行动得更快,回过神来,陈鹤轩正要吻上戚玉的唇,可是看着那唇被他啃得不像样子,有一块肿了,还有一块破皮了,布满了他的牙印。

  陈鹤轩再怎么冲动,也不忍心再去折磨可怜的魔了,但又实在想亲吻他、触碰他,于是只好轻轻地在魔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想得太简单了,一吻根本不够,又接着忍不住亲了好几下,眼见魔不安地动了动睫毛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

  但是依旧无法填满内心的深坑,他只能将怀里的人抱得再紧一点,再紧一点,最好能将他彻底关在自己的怀里。

  陈鹤轩也知道自己不太对劲,一见到戚玉就好像彻底失去理智。

  可他能怎么办,他的身体和感情已经离不开这只浪荡的魔了,就连魔挣扎一下他都会觉得恐慌,更别提主动放开魔了。

  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跌入魔的甜蜜陷阱里,不能再沉溺下去了,要打探清楚魔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引诱他。

  或许是被折腾久了,魔睡得很香,柔软的腮微微鼓起,鼻子也微微皱起,双手轻轻搭在陈鹤轩的腰上。

  陈鹤轩的情感占比越来越多,他的理智在塌陷边缘岌岌可危,只想把不知道现在很危险的魔再抱着享用一次。

  他甚至没有奇怪魔为什么如此依赖他,就好像曾在他的怀里睡过很多次一样。

  他脑袋里已经被魔甜美的睡颜装满,内心全是对魔的痴迷。

  人类关于防止被可爱死的应急机制在此时发挥作用了。

  陈鹤轩只觉得一股阴暗的从未有过的欲望涌上了心头。

  好想把他关起来。

  藏在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想要永远得到他。

  好想……

  独占欲和破坏欲撕开陈鹤轩内心的一角,悄悄占据了他的思绪。

  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在陈鹤轩耳边响起:

  “趁他现在没有清醒过来,快把他关起来。”

  不……不行。

  戚玉是一个自由的魔,而且还是魔使,陈鹤轩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不把他关起来,等他醒了,他就要躲起来。”

  不……不会的。

  他说了要和我一起去修仙界的。

  声音平淡地继续响起,里面全是疯狂:

  “他是小骗子,他一直都在骗人。”

  骗子……小骗子……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师兄……”

  “我只想待在师兄你身边……”

  “有我在你身边,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师兄,我不会离开你的……”

  许多道熟悉的声音在陈鹤轩耳边骤然炸开,将他混乱的大脑搅得更加痛苦。

  是谁,到底是谁在说话?

  为什么这些声音会让他这么难受?

  最后,这些声音逐渐消失,就在一切恢复安静的时候,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缓缓揪紧陈鹤轩的心脏:

  “师兄,求求你,如果你爱我,就放手吧。”

  “就像曾经我放过你一样,你也放开我吧。”

  这两句话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锤子,将陈鹤轩本就破败不堪的心防彻底砸掉。

  一时气火攻心,只觉得整个灵魂像是在烈焰中燃烧一般,他无法逃离,只能坠入黑暗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漫长到他在反复地思考是放手还是不放。

  可是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陈鹤轩终于想出了答案:

  他不想放手,永远都不会放手。

  永远。

  他睁开眼睛时,在一片迷雾之中。

  陈鹤轩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应该在他怀里的人。

  大雾忽然消散,画面突闪,最后停留在了一座炼器房里。

  陈鹤轩感觉自己似乎附在一个人身上了,但是不能控制身体。

  他面前是一座巨大的炼器炉,窗外明明飘着雪,可屋内的温度还是很高,犹如在烈焰中一般。

  他所附的这个人似乎很久都没有休息了,身体里尽是疲惫,元婴里的灵气几乎要被殆尽。

  陈鹤轩控制不了身体,只能默默地观察着他所附的这个人和周围的一切。

  “他”焦急地在屋内大转,期盼而紧张地盯着巨大的炼器炉。

  “他”看上去很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施展一个清洁咒,将身上的灰尘和脏乱除去。

  “他”的头发也已经很长了,长到阻碍了陈鹤轩的视线,看上去从未打理过的样子。

  陈鹤轩能感觉到“他”的修为并不算差,不知道为什么连个简单的清洁咒都不愿施展。

  当炼器炉发出“嗡嗡”的巨大响声时,陈鹤轩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他”早就在炼器炉前徘徊来很久,见到巨大的炼器炉在不停地震动,连忙欣喜若狂地走到炉前。

  拉下开关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手还未触碰开关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

  彻底按上开关时,势如破竹的冲击力就像巨浪一般席卷而来。

  陈鹤轩能感觉到全身筋脉都在被猛烈地冲击,每一寸皮肤似乎都将在这场冲击里被撕裂。

  然而“他”毫不畏惧,熟练地运起灵力抵抗,心里洋溢着期待和喜悦。

  在冲击力和灵力的对峙中,嗡嗡声逐渐减弱,直到最后终于安静下来。

  “他”镇重地拉下开关,小心翼翼地捧起放在练器台上的一对戒指,莫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是一对很朴素的戒指,没有什么花纹,大了一圈的那个戒指上镶着红宝石,另一个小一点的戒指上镶着绿宝石。

  “他”用满是灰尘和污渍的手擦了擦眼泪,又喜又悲地喃喃道:

  “终于成功了……他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抬起头对着虚空说:

  “你戴上这颗红色的戒指,再把这颗绿色的戒指给他戴上。”

  陈鹤轩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

  陈鹤轩问:“你是谁……他是谁……”

  “他”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应。

  陈鹤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又是一场梦境落下了帷幕,陈鹤轩眼前忽然一阵白光,再次睁开眼时抱紧了怀里的魔。

  或许是因为他太用力了,魔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地在他的腰上拍了拍:“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魔睡眼惺忪的样子,陈鹤轩不由觉得有些温暖,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欲念,抬起魔小巧的下巴,轻轻地在上面落下一吻。

  显然这样还是不够,他用自己的嘴唇轻柔地在魔的唇上点了点。

  魔也很乖巧,没有反抗,放任陈鹤轩的轻薄。

  或许是因为嘴唇破皮了有些疼,才微微皱着点眉。

  魔一边阖上沉重的眼皮,一边往陈鹤轩怀里缩了缩,轻轻地说:

  “不要怕,有我在。”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

  然而,陈鹤轩听到这话,不仅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觉得自己的心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悲伤。

  他下意识地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归为不满。

  他想,可能是因为戚玉说这话太轻车熟路了,使得他不知道戚玉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种话,或许也可能不是对着他说的,而是对着那位不知道是谁的“师兄”说的。

  尽管这样想着,陈鹤轩更加用力地抱住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