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弟弟读书累死的大哥「完」◎

  “你……你怎么敢的呀?”惊恐万分的林老太婆抓着林老头嘶声的哭喊, “老头子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你可让我们怎么办?”

  她双手用力的抓着因为太过于痛苦而导致身体痉挛, 不断用头撞着地的林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

  林老太婆想要叫人来帮忙,可目之所及, 除了那三个平日里受尽了打骂的赔钱货和一个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大儿媳妇李氏, 其他的男人们全部都躺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呻/吟着。

  “孽障!你个孽障!”林老太婆的脸色瞬间扭曲了起来, 她忽然一下子松开了林老头,然后拼尽全力的向着谢无咎冲了过来, “我打死你……”

  “啪——”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林老太婆的身体猛地一颤,双腿一软后便直接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脸上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此刻变得有些生不如死,剧烈的疼痛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断地呻/吟抽搐。

  林老头整个人上吐下泻, 身体因为痉挛不断地抽搐着,他只觉得仿佛有一把锋利的钢刀插进了他的五脏六腑,搅得它们破碎不堪。

  极度的痛苦让他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整个人只能像一条蛆虫一样趴在地上。

  “孽……孽障……”林老头气若游丝地呼喊着,脸上的五官也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显得格外狰狞。

  其他人也不外如是, 即便痛不欲生, 也要拼尽全力的怒骂谢无咎几声。

  大砍刀在地面上划过一道尖锐的声响, 谢无咎勾着唇冷笑, “看来你们还是不够疼啊!”

  这几天修炼出来的一丝灵力在谢无咎的控制之下, 不断的钻进林家人的五脏六腑,冲撞的力气比刚才更胜十分。

  林老太婆瞳孔剧颤,眼前发晕,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竟然是直接晕死了过去,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眉心处呈现出一片不正常的青黑。

  痛苦不堪的林老头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被撕碎,他面上的绝望触目惊心,恍恍惚惚之间,林老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声来,“我知道错了,求你,把解药给我……”

  “求求你了……”林老头气若游丝地喊着,再也没有了曾经一家之主的风范。

  “早这样不就好了?”谢无咎笑眯眯的走上前去,目光扫视着其他几个人,“你们呢?”

  林家两兄弟早已痛得肝胆俱裂,如今听说能够得到缓解,自然也是着急忙慌的求饶。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谢无咎缓身走进厨房,然后端出来一大碗冰冷的井水,对着疼得死去活来的几个人开口,“每人喝一口,解药在里面。”

  林老头赶紧接过碗,对着就是一顿猛灌,满满一大碗水,愣是被他喝去了一半。

  随即林大庆和林大成两人也反应过来,争着抢着去喝碗里的水,最后只剩了个碗底子,被他们灌进了林老太婆的嘴里。

  等他们喝完,灵气消散的也差不多了,痛苦有了些许的缓解,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林老太婆也幽幽转醒,但多年“上位者”的习惯,让她并没有把方才的疼痛当回事,在确定肚子里的绞痛消失不见了以后,林老太婆再次冲着谢无咎怒吼,“你个狗娘养的杂种,你信不信我……”

  嗡——

  锋利无比的大砍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的落在了林老太婆的脖子上,谢无咎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你如果想死的话,可以继续骂。”

  砍刀是用来剁猪食的,刀锋上还掺杂着各种颜色的秽物,但并不妨碍他用此划破林老太婆的脖子。

  林老太婆没想到谢无咎竟然会这么狠,当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被割烂,温热的液体顺着伤口不断滑下的时候,她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此时的林老太婆终于明白,眼前的谢无咎,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可以任他们肆意欺凌的懦弱小孩。

  杀意几乎化作了实质,丝丝缕缕地钻入林老太婆的心脏,冻的她遍体发寒。

  她吓得双腿直抖,嘴唇哆嗦了半天,想要说出求饶的话语来,可却因为极度的惊恐,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眼看着自家老太婆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林老头急忙开口,“阿策啊,你别生气,先把刀放下,你如果真把你奶杀了,你自己也跑不了不是?”

  林耀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住了,作为一个生长在国旗下的青年人,即便他穿越过来以后,冷眼地瞧着林家人欺辱大哥和三个妹妹,自私自利的享受着从他们口中夺来的一切,可归根结底,他也是没有真正的见过血腥。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被压抑到了极致突然间爆发的大哥,竟然会这么的疯狂。

  林老太婆对其他人不好,但却是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林老太婆命丧黄泉。

  林耀祖深吸了一口气,忙走过去按住了谢无咎的手臂,“大哥你先消消气,你这样伤人又害己,划不来的。”

  “没关系,”谢无咎勾着唇角,笑意盈盈的扫过了堂屋里的所有人,幽幽的开口,“你们这么多条命抵我一个,我不亏。”

  林老太婆即便胆子再大,也终究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古代女人,她见过的最多的血,也只不过是杀个鸡或杀个鸭,哪曾想过真的会面对人命呢。

  恐惧像是春风吹拂过的野草,一点一点的在林老太婆的心里生根发芽,到最后长成燎原一片。

  生理性的黄色液体,一点一点的流淌下来,林老太婆整个人瘫在原地,害怕的直翻白眼。

  谢无咎略微有些嫌弃的扫了她一眼,随后将大砍刀丢给了林耀祖,他缓步走到林老头常年坐着的椅子旁边,慢慢悠悠的坐了下去。

  目光扫视着堂屋里一众瑟瑟发抖的人,谢无咎缓缓开口,“从现在开始,我来当家,你们可有异议?”

  一群人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没有一个敢拒绝的。

  谢无咎轻笑一声,“那好,快要过年了,地里剩下的活需要尽早做了,爷,大伯和父亲,你们去下地没有问题吧?”

  几个人刚尝试过肝肠寸断的痛苦,此时断然是不敢和谢无咎对着干的。

  看他们应下,谢无咎继续开口,“大伯母和梅花留下煮饭,大丫二丫把家里打扫干净。”

  “至于奶你……”谢无咎在林老太婆惊恐的目光当中拖长了尾音,“家里还缺猪草和烧火的柴,恐怕就要劳烦奶了。”

  脖子上被砍刀割开的口子已经结了痂,但疼痛却没有丝毫的减弱,老太婆很是想要怒吼一声,那么多的活计,她一个人怎么做的过来,可看着谢无咎冷冰冰的眼眸,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行……”老太婆哆哆嗦嗦的点点头,然后走到后院去拿背篓。

  “趁着天色还早,”谢无咎催促道,“各位还是早去早回吧,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们一句,断肠草之毒,七日一解,解药只能缓解毒物带来的折磨,却没有办法根治,倘若七日之期一到没有服下解药,便会常穿肚烂,受尽折磨而死。”

  “爷,奶,大伯,父亲,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哟。”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所有的一切困难都不成问题,耀武扬威的林家长辈们一个个都变成了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拿着工具默不作声的往田里赶去。

  在现代经过了那么多网络信息的熏陶,林耀祖最是知道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人究竟发起疯来会是有多么的恐怖,因此,即便谢无咎刚才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活去做,他也没有丝毫想要偷懒的打算。

  林耀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大哥……你看我需要做些什么呀?”

  “你?”谢无咎挑眉,他没有直言林耀祖需要做什么,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你能干些什么活?”

  林耀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个……大哥,你看我后面还要考科举呢,你给我安排点轻松活的活可以吗?”

  “当然可以,”谢无咎并没有打算让林耀祖不去考科举,毕竟作为一个穿越的大男主,他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有些事情还需要他去做才行,不过让他继续好逸恶劳下去也是不可行的,谢无咎勾唇一笑,“既然你是读书人,那就做些读书人该做的事吧。”

  “快要过年了,写些对联拿去镇上卖,应该不难吧?再不济去书肆里拿些纸来抄抄书,也能够换些银钱,”谢无咎长眉微挑,声音微凉,“有哪一个做不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全都做得到!”林耀祖可不想再去做什么劈柴剁猪草的活了,不过是写写字而已,对他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一边,村民们难得看到只有林家父子三人来田里劳作,在探查了一下他们身后发现确确实实没有看到谢无咎的身影以后,都不由得心中起了疑惑。

  一个平常见不得他们搓磨人家孩子的胖大婶儿,阴阳怪气的开口,“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竟然没有让你家那个玄策出来下地?”

  她身旁一个妇人默默翻了个白眼,“他们怎么可能会有那好心?估计玄策那孩子呀,是病得起不来床了,恐怕连路都走不了了,否则不可能不来做活的。”

  其他人连连应和,按照林家人把原主当牲口使的过往,根本不可能让他在家休息,而林家人来下地。

  因此,当林家几人开始干活的时候,族长就带人走了过来,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老头,不容置疑的开口,“现在带我去你们家,玄策那孩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玄策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族长的话还没有说完,林老头条件反射般的惊了一下,他赶忙开口解释,“我们这是意识到了我们之前的错误,现在想要弥补玄策才这么做的。”

  族长还是不太相信,林老头无奈,只能先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地里干活,自己带着族长回家。

  当看到谢无咎好端端地坐在院子里,带着大丫二丫一起跟林耀祖学认字的时候,族长震惊的都几乎快要忘记了呼吸。

  “这……这这……”族长哆嗦着手指指着谢无咎,满是不可置信的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林老头急忙将刚才的说法再说了一遍,“族长,我就算胆子再大,我也不敢欺骗于您呀。”

  谢无咎也点了点头,表示林老头说的是事实。

  当事人不在意,村长自然也不好再过多的干扰些什么,稍微叮嘱了一下林老头后便直接离开了。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村子里的其他人好似也渐渐习惯了林家人的改变。

  不过变着变着,他们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江婉娘怎么不见了?

  林老太婆最是知道江婉娘的去处,当初就是她和江婉娘商量着要把谢无咎给卖掉,可却不知道谢无咎究竟使了什么方法,最后被卖掉的人反而变成了江婉娘。

  面对村子里的人的询问,老太婆只能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就在她即将要脱口而出之时,谢无咎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对着那人说道,“她跑了。”

  “什么?”询问的那个大婶愣了一下,有些没有理解谢无咎的意思。

  “就是跑了,”谢无咎好心地再次解释,“嫌家里穷,跟着别人跑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大婶闻言,满含慈蔼的眼神紧紧地落在了谢无咎的身上,“真是造孽哟,你说说她就这么直接跑了,留你一个人在林家……”

  都不用动脑子去想,她都觉得谢无咎在林家过着水深火热般的生活,毕竟最起码江婉娘在的时候还有一个母亲能够帮衬几下,如今她一跑,独留谢无咎一个人,可该怎么生活呦。

  对于大婶的脑补,谢无咎不置可否,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林老太婆内心呕得要死,他们全家现在把谢无咎当个祖宗一样的供着,就差连饭都要喂到他的嘴里了,可却还要这么被邻居们编排。

  抬脚走在大婶和谢无咎两个人的中间,林老太婆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他婶子,可不能乱说呀,玄策这孩子现在在家里是一点委屈都没有受的。”

  “哦……”大婶默默翻了个白眼,“你说是就是吧。”

  明显的口是心非。

  林老太婆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还想要继续解释,可那大婶却已经不想听了。

  自此林老太婆一口气憋在心里,一憋便是好几年,一直到了林耀祖上京赶考的日子,才终于松懈了几分。

  毕竟,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在谢无咎的亲自审查之下,林梅花和大丫二丫都相继许了人家,于是三个丫头手里的活便也全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在谢无咎无情的压榨之下,老太婆都感觉自己似乎苍老了有二十多岁。

  但是终于呀,她可以挺直腰板了。

  因为,就在林耀祖要进京赶考的同时,谢无咎也独自离开了林家。

  看着只剩下三个大男人和李氏的院子,林老太婆长舒了一口气,她咬了咬牙,一把将扫地的扫帚重重扔在了地上,然后对李氏呵斥道,“看不见地上的鸡屎吗?你不去扫难道等着老娘给你扫?”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李氏也早已不是曾经那个懦弱的妇女,听到林老太婆的怒吼,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缓缓的掀起眼帘,漫不经心地扫了林老太婆一眼。

  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声,缓缓开口,“娘,我劝你最好还是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林老太婆好不容易一朝得势,又怎会轻易的放下,她骂骂咧咧的走到李氏面前,抬手就想要打她,“我看你真的是被江玄策那个孽障给带坏了,分不清楚谁是你娘了是不是?”

  李氏往后一躲,嘴角含着讽刺的笑,“娘,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娘,但是啊……”

  “玄策在离开之前,可是把那断肠草的解药交给了我呢。”

  在林老太婆震惊的目光当中,李氏慢条斯理的说着,“如果不想长穿肚烂而死,我劝娘,还是要听话一点比较好。”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林老太婆不止一次的试图反抗,可每次反抗的结果,都是无穷无尽的疼痛袭击着她。

  有一次她真的以为她要死了,她眼前都几乎出现了她早已死去多年的爹娘,那种灭顶般绝望的疼痛,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虽然心中很想就这样直接掐死李氏,可林老太婆却再也无法耀武扬威。

  林家几人的欢喜才过了那么一瞬,就发现压在他们身上的恐怖气息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只不过是由谢无咎转移到了李氏的身上而已。

  这一辈子,他们都要时时刻刻的生活在折磨当中。

  ——

  琼林宴上,感受着满堂的恭维,林耀祖终于有了一丝作为穿越者的骄傲。

  多年来遭受着谢无咎无情的打压,快让他忘了自己刚刚穿越而来时的远大抱负了。

  如今,他可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只要他将自己脑袋里的那些东西拿出来一样,就可以为这个国家做出巨大的贡献,到那个时候他会受到所有人的敬仰,皇帝也会对他礼待有加。

  他就不信了,搜罗整个天下的太医,还治不好这个什么狗屁的断肠草之毒!

  林耀祖的内心想象的十分美好,内心愉悦的他忍不住低头浅笑,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在此时笑成了月牙,里面闪着细碎的光芒。

  然而,就在他听到太监说皇帝驾到,起身行礼的一刹那,目光却死死的黏在了皇帝身旁的那一个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干净的不染一丝纤尘,仙风道骨的模样,仿佛是那天上的神君降临了一般,此时的他十分淡然的站在皇帝的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

  林耀祖呼吸一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个压榨了他多年,在他进京赶考的前夕消失不见的大哥,此刻竟然会出现在皇帝的身边。

  “众爱卿平身,以后啊,你们都是大梁的肱骨之臣之臣,朕身边的这位呢,就是咱们的国师,以后见到国师就要像见到朕一样……”

  皇帝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人说着话,但林耀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心中忍不住疑惑,谢无咎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站在皇帝的身边,又怎么突然变成了国师?

  看着皇帝对他那般尊重的模样,谢无咎的地位肯定是不低的。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吗?

  一想到自己在京城赶考的这段时间悠闲的生活即将就要逝去了,林耀祖心中就是一阵的难受。

  之前谢无咎是凭借着强悍的武力值压榨他,如今,对方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那他岂不是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谢无咎的阴影之下了?

  眼前昏黑一片,林耀祖只觉得前途渺茫。

  想他堂堂一个穿越人士,怎么就混成了这样?

  就在林耀祖内心七想八想,忍不住都有了辞官回乡的冲动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榜眼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陛下唤你呢。”

  林耀祖心头咯噔一声,赶忙起身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

  然而,他想象当中的皇帝的震怒并没有出现,坐在高位上的皇帝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随后便将眼神投在了身旁的谢无咎身上,还带着些许的轻蔑,“国师啊,朕观此人,发觉他并不似国师所言那般的有奇才呢?”

  谢无咎微微合上双眸,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才开口道,“有志之人,自是有些特别之处。”

  皇帝闻言大笑,“国师所言甚妙,甚妙啊!”

  谢无咎低声轻语,“陛下谬赞了。”

  “林爱卿,”在林耀祖跪的腿都有些麻了的时候,皇帝才终于又再次意识到了他这个人。

  忍着膝盖的疼痛,林耀祖低头一拜,“臣在。”

  皇帝打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片刻之后感叹道,“虽然朕暂且看不出来爱卿你有何过人之处,但既然国师预测到你会是朕的肱骨之臣,那朕便暂且相信于你吧。”

  “大梁的南边有一个离水县,那里的百姓,交给爱卿你了。”

  离水县是整个大梁最为贫瘠的一个地方,即便林耀祖还没有入朝为官,但也是有所耳闻。

  如今皇帝愿意把这个地方交给他治理,虽然是在谢无咎的建议之下才这样做的,但是……

  林耀祖组心中突然升起了无尽的豪迈之情,如果他能够把这么一个贫瘠的小县城治理成一个民富力强的地方,那他岂不是就会在皇帝心中落下一个能臣的形象?

  他穿越而来,耗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读书是为了什么呀,不就是为了用他的惊世之才,在历史上留下一个举足轻重的痕迹吗?

  谢无咎以为把自己打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可以让他吃尽苦头,但谢无咎万万不会想到,这正是他所期许的。

  林耀祖恭恭敬敬的对皇帝磕了个头,“微臣遵旨。”

  ——

  入目皆是矮小黑暗的泥胚房,整个县城都没有一块平整的路,满地的坑坑洼洼里堆积着脏污,就连修的最为“宏伟”的县衙也是塌了一半。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衣不蔽体,大多只用茅草遮身,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脸上的神情皆是麻木,整个县城都是吃喝困难的穷苦之人。

  这个地方的穷苦,几乎都已经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县令大人,”县丞穿着一件洗的发白,上面打满了补丁的官袍,举起那瘦骨伶仃的手臂对林耀祖行了一个礼,“我们这儿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县令了,您能够来到这里上任,属下代表整个里水县的百姓,谢谢大人。”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跟在县丞后面的百姓们闻言,一个个全部都跪在了黄土地上,满含期望的看着这个新来的县令。

  在到达这里的时候,林耀祖心中的凌云壮志在一刹那之间消散了许多,因为他实在没有想过这个地方竟然会是这般的贫穷。

  可看着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的麻木的神情,林耀祖心中顿时涌起了无尽的心酸。

  他现在,成了这整个县城里所有人的希望。

  原来真正的古代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和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一样,他们不会聚在一起聊家长里短,也不会因为一个鸡蛋而来回争辩,更不会在夫子的教育之下读书写字。

  因为他们连饭都吃不饱。

  活着,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

  看着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深青色官袍,林耀祖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敢去直面这些百姓。

  他拒绝了县丞提出的要给他接风洗尘的想法,自顾自的走进了县衙破烂的书房。

  因为他知道,这一顿宴席,恐怕会搜刮干净百姓们为数不多的存粮。

  看着紧闭的大门,县丞毫无生机的眸子忽然闪了闪。

  他是土生土长的离水县人,整个县城里找不出认识两三个字的,他之所以能够当上县丞,还是因为曾经有一个书生游历而过,教他识了几个字。

  他当了三十多年的县丞,见过了无数被朝廷派过来的县令,可无一例外,每一任县令都是到任没几天就求爷爷告奶奶的离开了去。

  贫穷,已经成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但是现在……或许,新来的这个县令,真的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

  县丞转过身来,满是沟壑的脸上浮起了一道浅笑,“都回去吧,有我陪着县令大人就好。”

  一名光着脚丫子穿着一个肚兜的干瘦男孩,伸长脖子往里面望了望,“新来的县令大人,真的可以让我们吃饱饭吗?”

  县丞其实也不太清楚,可是这里的人已经绝望的太久太久了,他眸光闪了闪,说出了这辈子唯一的一个谎言,“当然可以。”

  “太好了,太好了!”男孩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眸当中闪烁出了细碎的光芒,那张麻木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耀眼的阳光终于洒向昏暗的角落,光明似乎不远了。

  昏暗的煤油灯一晃一晃,林耀祖用力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终于在堆了无数灰尘的典籍当中查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

  他举着煤油灯凑近了那本破烂的书,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林耀祖睁大眼睛仔细地盯了半晌,终于依稀辨别出了上面的内容——“离水县多为黄土,黄土轻薄,掺杂沙壤,无法耕种。”

  猛地,林耀祖扯着嘴角大笑了起来。

  这黄土对于这里的百姓而言是害而无一利的东西,但对于他这个拥有着现代知识的穿越者来说,却大有用途。

  林耀祖在刚刚到达离水县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应该是多年高温少雨,再加上土壤不适合耕种,空气里到处都是尘埃,而且他们的房屋也大多是用泥巴制造,一点都不坚固。

  他当时就想,若是能够给这里的百姓造一些挡雨的房子就好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里的黄土虽然没有办法种地,可却是用来烧砖的顶级材料,而更更巧合的是,林耀祖清楚的记得烧砖的每一个步骤。

  丝毫不顾夜色已暗,林耀祖拿着那张昏黄的纸张就直冲县丞的家。

  “您是说,我们可以用县里的黄土来制砖?”县丞睨着眼睛有些不太相信,“可这砖是个什么东西?”

  林耀祖大笑,“好东西,大大的好东西,能让你们赚银子,吃饱饭的东西!”

  县丞劝不住林耀祖,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他明天一早就把村子里的青壮年全部都召集在一起去挖黄土。

  半年后——

  当用县里的人自己烧出来的砖,建造的县衙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离水县的百姓们都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看着这座坚固又宏伟的建筑,那颗悬空了半年的心,也终于落在了原处——他们,真的可以吃饱饭了。

  砖烧出来了,但林耀祖也并没有闲着,一边联系周边的县城往外运送,一边让人快马加鞭的带着他的奏章和两块烧制好的砖头赶往了京城。

  皇帝拿着方方正正的砖块,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奇,连夜把谢无咎请到了宫里。

  皇帝将林耀祖的奏章递给谢无咎,“国师啊,这个砖块真的有林爱卿所言的那么神奇吗?”

  谢无咎老神在在,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陛下信,便有。”

  “好!”既然上苍都认可了他这个皇帝,也预示着林耀祖是能够帮他青史留名的肱骨之臣,那他就相信他一次。

  “来人,”皇帝唤来总管太监,递给他一份圣旨,“传朕旨意,朝廷上下,皆配合林爱卿!”

  有了皇帝的许可,林耀祖的砖窑事业不断的壮大,不过短短三年,离水县便已经彻底的改头换面。

  朝廷派来了其他的官员接任林耀祖的工作,他本人则被召回了京城。

  再次见到皇帝,林耀祖本以为他会给自己加官进爵,却没想到,皇帝虽然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好好的夸赞了一番,却又让他去另外一个贫瘠的地方上任。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林耀祖在大梁的各个贫困地区和京城来回辗转,眨眼间就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年。

  当年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依旧穿着深青色的官袍,但却变成了另外一副儒雅的模样。

  “爱卿真是辛苦了。”看着银子都快装不下了的国库,和各个地方都盈满的粮仓,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亲手将林耀祖扶起,然后由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可真的是太喜欢这个臣子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去哪就去哪,二十一年来从无怨言,让他坐实了明君的这个名号。

  勤勤恳恳的工作了这么久,现在整个大梁上下都找不出一个乞丐,全部都是林爱卿的功劳啊!

  林耀祖真是有苦难言,看着皇帝这副样子,他很想大吼一声,要是真的觉得我辛苦你就给我升官啊喂!

  但是他不敢。

  心里骂骂咧咧,但林耀祖脸上还是一副好臣子的模样,“微臣不辛苦,能够为陛下为大梁的百姓做事,微臣就算九死,也绝不会后悔。”

  “好!”皇帝很是满意地拍了拍林耀祖的肩膀,“朕就喜欢林爱卿你踏实肯干。”

  “林爱卿付出了这么多,朕岂能让你寒心呢?”皇帝很是懂得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的手段,“这御史大夫的位置,朕可是为你留了许久了。”

  林耀祖连忙跪拜,即便他早就觉得皇帝会给他升官,可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会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直接成为一品的御史大夫,“微臣,谢过陛下。”

  “哎……”皇帝摆了摆手,“咱们君臣之间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不过接下来呀,正还有任务要交给林爱卿你呢。”

  林耀祖躬身,“微臣在所不辞。”

  皇帝笑眯眯的点点头,“咱们国库里有钱了,贪污腐败的官员也就多了一些,金川府那边的税收有些不太正常,就要劳累林爱卿跑一趟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基建工作,林耀祖脑子里的知识也都被压榨的差不多了,如今不用再去种地烧炭,而是检察官员的贪污腐败,让林耀祖劳累的一颗心,又再次恢复了跳动。

  他连忙答应下来,“微臣遵旨。”

  离开京城的那一天,十里长堤处,林耀祖看到了一道俊雅的白色人影。

  谢无咎端起酒杯朝他示意,然后自顾自的喝了下去。

  电光石火间,林耀祖骤然醒悟。

  原来这二十多年,谢无咎根本就没有放过他!

  他依旧在压榨着自己,只不过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而已!

  就在林耀祖想清楚的刹那间,谢无咎脑海里忽然传来了一道机械的声响,“滴!任务失败!”

  消失已久的0391再次出现,冰冷的嗓音中不见丝毫的情感,“宿主,主系统要见你。”

  谢无咎将杯中的酒喝干净,抬头看了眼晴空万里的蓝天,突然勾唇轻轻笑了起来,“哦,那走吧。”

  他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主页有大长篇完结文文,喜欢的宝贝可以去瞅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