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死去的白月光为何秘密满身>第6章 第 6 章

这日钟幸如往常一样在市井间行走探查各路消息,顺便挑拣些小微白会喜欢的东西。付推给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他按着微微发烫的传音符给江朝那边递了消息。

今日事既然做完了,那自己该去找小微白了,他该等急了。想到这儿,钟幸忍不住轻笑出声。

但他却没想到在路过一家茶馆的时候听到了似乎与旧人有关的故事。他看着手里头的东西,犹豫了下还是进了那茶馆。


进去了那说书人的声音就更大了,他这时候他还时不时夹杂着些“谢谢诸位”一类的话语。下面听书的正说的热火朝天,吵的钟幸头疼。


“……那女妖魅惑了那书生,那书生就被那女妖给破了身。”说书的人压低了声音,“那妖物得了那书生的初次便深觉那书生无趣又好色,不然为何他们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他便同她共享鱼水之欢。那妖是这样想的,还在第二日邀了那书生,预备同他恩断义绝。可那书生却不是,他深爱着那妖,只盼着同她成家,甚至还想和他那门当户对的青梅退婚。结果那日他一去便是那妖要同他划清界限。”


一个男人啐道:“要我说那女妖算什么,不知道和多少男人上过的东西也还有脸挑三拣四。”

“要我说那书生也是愚笨。”另一个男人抬高声音指指点点,“这么轻易就能上的女人也想和她共度余生。要我说还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种女人做妾都是抬举。”


钟幸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口,清冽的嗓音顿时吸引一众人看向他,但碍于他戴了帷帽看不清面容,只得作罢转回头。

“不知为何听到的总是这样的话本子,都说妖勾人心魄而那人中了招对那妖日思夜想、情根深种。妖又要负他,这又怎么不说说那些人为了长寿故意引诱妖,又剖妖丹,斩其首的事呢?”

他皱眉起身:“总是去说妖的不是,人就毫无过错吗?这样的话本真是毫无新意。”


那说书的就不乐意听到别人说他讲的不好,当即就拦住钟幸:“这位公子留步,不知道你说这番话的意思何在?在下不才,听着你好像再为那妖女打抱不平是吗?”


“正是如此。”


“哦?”那说书的气笑了声,“那公子难道就喜欢那种不要脸勾引别人有妇之夫的下三滥货。”

周围的人切切察察的声音越来越大,钟幸很轻易就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奇怪”“真有这种人”一类的说法。


他皱了皱眉,今日这事确实是他有些鲁莽了,这说书的讲些什么也不关他的事,可怎么他这故事就越讲越像水扶摇和卢长青。要不是这两人后来殉情都死了他还都觉得就是哪个在这儿说呢。


他阴阳怪气道:“如果公子真就喜欢这种女人那就当我这番话没说。”说书的觉得自己这次胜券在握了,毕竟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谁敢娶,谁想娶。看到钟幸好一阵没做声他更是开心,恶声恶气道。

“这位公子没有那本事也就少说话,我偏就喜欢讲这不要脸的女妖。”他冲着钟幸叫完,又对其他听众笑了笑,招呼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孩上来“众位客官今日份的已经讲完了,有钱的捧个钱场。”


一说到给钱那些原本挤挤攘攘的人都作鸟兽散了,只剩下原本的半数不到,他们这些坐在茶楼一楼听说书的,哪有什么闲钱去给他。小孩儿端着盘子过了几遍人,那盘子上也就那零零碎碎几个铜钱,直到茶楼的老板来赶他,说下一个节目要上了那铜钱也没再多。

那说书的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少了许多,等着那小孩儿颤巍巍地端着盘子走到他面前,他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一把把小孩直接拽回了后台。


那小孩儿在被拽进去前看了钟幸一眼,就那一眼钟幸顿时晃了神。那眼睛跟水扶摇的简直是一般无二。看来今天他这闲事还是得管了。

但他进不了后台,等他好说歹说又给塞了一锭银子终于进来了,那人也就不见了。他抓着一个正在上妆的雌雄莫辨的人问道:“冒犯了,可否问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带着小孩儿的说书人。”


那人细细画完了半边眼妆才缓缓开口,那声音清丽如黄鹂:“公子说的可是那李昌荣和他那女儿。”

钟幸压下心底的疑惑:“正是,姑娘可知他往何处去了。”


“能往何处去,那李昌荣啊可是个好赌的,听闻他原先本家在洛城,祖上可也是个富庶人家,到了他这一辈家底子都给败光了,还欠了不少。”那戏子继续拖长声调,手依旧八方不动,“后来呀他就当了个说书的来赚钱,从洛城到定都一路说一还躲追债的。好了吧,定都离洛城远了地儿又大,追债的也难找他了。他原本就这么在定都过日子也不算什么,可他还要赌。”


“公子到南桥巷子里的乱赌场里头自然就能找到他。”戏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钟幸,戏谑道,“不过公子这模样到那儿去了怕是会污了公子的眼。”


钟幸听到地名就忙不迭地离开了,连问戏子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都没有问:“多谢。”


戏子想要拉住他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嘴里咕哝着:“哎呀,怎么就这么急呢。”手上功夫继续起来了,剩下那半边脸他草草画了画就当完事。然后他转身上了台子。


“陛下,你瞧妾身面容奈何。”戏子对着另一个穿着华贵的戏子唱到,“陛下瞎了只眼,自然也就只能瞧见妾身半面之容。”


“这儿就是南桥巷了?”钟幸跟着人追寻李昌荣的踪迹来到这里,他看着脏乱的巷子,讽刺一笑,“原来竟就在华阳大道这儿,真是好笑。”带路的乞丐半句话没说,朝钟幸伸出手抖了两抖,钟幸往他手里放了一小块儿碎银。那乞丐瞧了瞧手里头的东西,满意地离开了。


钟幸缓缓走进了南桥巷,谁能想到这样脏乱的地方竟就在定都第一大道的旁边,与其只有一墙之隔。还是白天,但越往巷子深处走,越是阴冷。这是日光照不到的地方。


钟幸又绕过了一个躺在地上哼唧的老乞丐,隔得老远就听到了赌徒们的叫喊声。


“大!大!大!”

“小!小!小!”


一声赛过一声高,然后过了一会儿声音没了,又是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愤恨的叫骂声和有人兴奋的叫喊声。又往里摸着走过去,前头有些昏暗的光,一桌一桌塞满了人。

钟幸走近了就看到昏暗的灯光映在这些赌徒脸上,把他们的脸拉的阴气逼人,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又有人来了。他们的脸逐渐变得扭曲,站在其中央的乞丐低着头嘴里却不停地喊着:“大!大!大!我压大!”


那庄家笑了笑,手腕猛的一用劲,这一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隔壁桌的赌徒依旧在疯狂的叫喊声。骰子摇动的声音被厚厚的骰盅阻隔,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它撞击在其上的声音。


突然,他看到庄家停下了手,顿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他问道:“押大押小,还改吗?”钟幸走到这桌边看了起来,无他,那么几十桌赌桌就这庄家戴了半边面具遮脸。看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男人犹豫了下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突然旁边的一个赌徒红着眼道:“快说啊,快说啊,别犹犹豫豫的跟个娘们儿一样。”

这桌的声音轰的一下拔地而起,所有的赌徒都看向那个男人:“破烂玩意儿快说啊,我等不及看大小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


庄家就站在他的对面,冲他露出了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请问你是押大还是押小呢?”

他面色有些发白,头上的破帽掀开些许口子,钟幸看见了他眼尾带着点红。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在身上脏的辨不清颜色的衣服上揩了揩手:“我不改……我压大!”那一声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说完话后他竟然是直接蹲下了身不敢看这独赌局的结果。

庄家听到他的回答这下真心实意地笑了笑,缓缓把骰盅打开:“这就好了,买定离手,开。”


围在桌边的赌徒都往骰盅那边扒,试图让自己成为第一个看到结果的。和着蹲在地上的赌徒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念着“菩萨保佑”“不要是小”。

钟幸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讽刺,十赌九输,庄家总会坐大。这么害怕还要赌,看来也真是老赌棍了。


那庄家打开了骰盅,和钟幸所料半分不差,三二二,果然是小。庄家打开骰盅后没有半分惊讶,他叫来打手推开那些挡在他和那个男人中间的赌徒们。他眯起眼看起来很开心:“你瞧,我说了吧,你赌不赢我的。愿赌服输,你得听话。可别再跑到哪些地方去了。”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是贴在那个乞丐耳边说的,若不是钟幸耳力好,怕也是听不见。不过这话……他压下心中的情绪,在心中默念闲事少管。

那乞丐点点头,庄家一招手就有好几个人那失魂落魄的乞丐拖走了。


等到人一被拉走,那庄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指了指刚才那个叫喊着破烂玩意儿的男人,对打手阴狠道:“把这个拖下去,碍着我眼了。”

打手不敢有丝毫懈怠马上就把他拖下去,全然不顾他凄厉的叫喊声。旁边的其他赌徒只是吹着口哨笑,没有一个人管他。谁让他惹着人了,管他们什么事。


到这时他仿佛才注意到钟幸,他笑着走到钟幸面前。他仔细打量着钟幸忽然哂笑道:“我看公子也不似会在这儿赌的人,那公子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钟幸拱手:“正是,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那男子放声笑了笑:“我就是这极乐坊的坊主罢了,你瞧瞧他们。”他指了指正在赌的那些人,他们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

“三教九流哪里都有,乞丐和王公也可在同一桌对赌。在这儿他们可以忘了自己原本是谁,这儿就是他们的天堂。”他忽然咦了一声,“说远了,公子是来找谁的。”


钟幸:“坊主,可否问问你这儿是否有个赌徒,名唤李昌荣,平日里是在茶楼说书的。”


极乐坊坊主道:“这人倒是有,不过嘛他欠了我些钱。若是公子要他倒是得给他还上这一笔钱才好,他欠了这个数。”他朝钟幸竖起了三根指头。


“银子?”钟幸问道。

“是。”


“那我这儿替他给您垫上这些钱,到时候剩下的您再问他去要。”钟幸从袖子里掏出个钱袋子从中拿出了几个金馃子给了极乐坊坊主,“这么一笔可以了吗?”

坊主看了看金馃子,又掂了掂,点点头叫来个打手:“你去陪这位公子去看看那个玩意儿,到时候顺道给这位公子送走。”


打手应声点头。


转头对钟幸道:“我还有些事儿,由他带你去了。”说完他就慢悠悠离开了,看他那步伐,并不能看出他能有些什么大事要处理,但钟幸隐约也能猜到一点,那个和他对赌的乞丐。

能和坊主对赌的哪里能是一般人呢。


打手带着钟幸绕过一桌桌赌徒,把他往地下室带去。越往里越能听见一些戚戚呜呜的哭喊声,钟幸目不斜视地走过一个个牢房,终于打手带他停了下来。

他打开铁链,朝钟幸恭敬欠身:“请。”


钟幸走了进去就看见李昌荣被吊在一个刑架上,身上都是血,看着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那小孩儿就蹲在他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他走进了,那小孩忽然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李昌荣也出了声,张口就骂:“你这狗东西,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


打手看向钟幸:“要解开吗?”

钟幸摇了摇头,转眼定定地看着小孩儿:“这孩子我要带走要多少钱。”


李昌荣恍恍惚惚好像听到了有人要抢他东西,跟着又张口骂:“死东西,老子的东西你也敢碰,当心吃不消直接死了!”


钟幸没管他的,等着打手的回复。

“这小孩儿也就算这男人的东西,我们坊主那意思是你想的话这两个都能放,但是这个。”他指了指李昌荣,“放了要是没还完钱还是会被我们抓了。”

钟幸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李昌荣和他关系不大,他就想知道这孩子的事儿。他让打手站在外面等着,打手欣然同意,反正里头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怪到自己头上。


钟幸走近骂骂咧咧地李昌荣:“李昌荣,我问你。你祖上是谁?”那位戏子说了他是洛城人。洛城李家,可不就是杀了水扶摇的术士本家!


他嘴上这样说着手里已经捏好了一个诀探入他的神识里。嘴里说的就是敷衍一下外头的人而已,人说的可不一定是对的,虽然记忆也不一定,但肯定比他说的强。


钟幸看见了一片天,还有一阵风吹过。

“那妖女后来怎么了?”一个漆黑眼珠的少年眼巴巴地看向年迈的曾祖父,“他后来呢?真的就和那书生恩断义绝了吗?”

老人抚须大笑:“没有没有,她呀最后和那书生在一起了。可人妖殊途,这情本就有违天纲有违伦理,如何长久。况且人寿短妖寿长,待那书生垂垂老矣那女妖依旧会是一副美艳模样,她届时还能看得上那书生?长痛不如短痛。”


说到这儿,老人眉眼一凛:“我这辈往上数三辈,我们家有一高强术士,以自己的血开刃,斩了那妖的首级,碎了那妖的妖丹,这事儿便也就这么没了。”

“啊。这样就没了吗?”看到小孩儿一脸遗憾的模样,白发老头笑了笑,“不,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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