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南郡待了半月有余,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时至今日,已是暮春。
俞恪睁开眼睛,便见晏无渡在一旁撑着头不知盯了他多久了。
“陛下,早安。”
俞恪稍稍起身,便瞧见自已身上星星点点的红,一直延伸至耳后,不禁皱起眉。
他们昨夜闹了许久,天要亮时才堪堪停下,他没想到会留下这么多痕迹。
这他还怎么出门……
“阿恪……”
晏无渡见俞恪坐起身便一动不动,在静静欣赏了一番自已留在他身上的杰作后,才懒散地起身。
又跟没骨头似地贴在俞恪身后,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将下巴搭在人肩上,像是一只蛰伏的大猫。
俞恪任他抱着,心中思索着自已该穿件怎样的衣裳才能遮住这痕迹。
“笃笃笃……”
窗沿被什么东西敲击发出响声。
“小黑来了。”
俞恪拿开晏无渡的手下榻,打开窗便见到一只熟悉的黑鸽子。
小黑跟例行公事一般啄了俞恪好几次,才傲娇地将鸟爪伸出来。
待俞恪取下信简后,便事了鸽飞去,深藏功与名。
“在劫,看看。”
等俞恪看完信,晏无渡也披上外衣下榻了。
接过俞恪递来的信纸快速扫过,晏无渡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这些人还真是一刻都等不了。”
信上内容有三件事,皆与两人所料大差不差。
这其一是庙堂之事
当今天子离朝近一月未归,又有传言帝王已身死,现今举国上下皆在议论帝王已薨,江山无继之言。
诛阁密探得知,李悟绅已发觉望天阁密旨,欲于明日朝上揭穿当今天子“夺位真相”,以清振朝讽,承正统之名另立新帝。
“人从何来?”俞恪有些好奇。
李悟绅无非是想把持朝政,决计不会自已上位。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晏无渡闻言眸子微眯,嘲讽道“我会莫名多出个亲系旁支也说不定。”
“阿旺?”俞恪瞬间使想到了从自已进京起便一直若有似无存在之人。
“说起来他算是你伯父。”
晏无渡如愿从俞恪脸上看到一言难尽的表情后才接着道“此人曾是俞氏皇族之后,与阿恪的父亲同父异母,名俞妄。”
熟悉前朝过往者皆知俞氏皇族当年几乎灭族,唯有俞老将军护下的一位皇子有幸逃脱。
殊不知俞氏当年有漏网之鱼。
不过不怪他们不知,而是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在冷宫囚禁不知多少年的不受宠皇子的死活。
也正是这个疏忽,才让俞妄这疯子有幸逃过一劫。
俞恪记起了之前俞妄与晏无渡在毒窟中的对话“俞妄会蛊是与在劫同进过毒谷的原由?”
“正是。”
信上所讲内容之二是云国之事。
俞军密探探知,云国在大批集结军,近日频繁骚扰青龙山边境县城,且军队逐渐逼近禁渊边境。
他们怕是想彻底撕破脸皮,想借着禁渊“群龙无首”,奸臣当道的内乱趁火打劫。
俞恪与晏无渡相视一笑,他们想到了同一件事:俞妄。
这人的老巢十有八九在云国。
先前出现在京都的黑袍人与李悟绅,南郡的地仙派与刑有遣以及宇文误,还有后来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阿旺。
这些怕都是俞妄操控的傀儡而已。
这人好一招算计。
“去无回是陛下之事估计也是他传播的。”信上所报第三件事便是此事。
“嗯。”
两人拿了信后便坐到案几边。
俞恪在思索着如何替晏无渡清洗污名,偶然间抬眼便见他眸色深沉地盯着自已。
俞恪“……”
“陛下,此事你如何看?”
“是在劫。”晏无渡先纠正了俞恪的称呼才漫不经心道“清者自清。”
俞恪:“……”
也罢,自古帝王本就功过相参,又如何能真正断定谁明谁昏。
至于往后之事,便交予后人去评吧。
“陛下,我们陪他玩的够久了,这场戏也该收场了。”
“好,听阿恪的。”
晏无渡点点头,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
其实这场局最开始是晏无渡布下的。
晏无渡虽然这副样子,但俞恪知道他在听“云国国主的小儿子折在禁渊,他们怕是会以此为借口进犯。”
“阿恪若要回去的话,顺道查查听风轩公子离的过往,想来会收获不小。”
两人都清楚,如今状况,当以大局为重。
晏无渡必须要回朝处理接下来的事,无法兼顾边境。
上一世那场战事太惨烈,晏无渡信不过朝中将领。
而目前他所信之人,只有眼前之人。
况且,阿恪有他自已的心事未了,此次去往边疆势在必行。
晏无渡想让俞恪亲自去处理俞妄,清理门户,平前世仇怨,解今生之结。
他希望等俞恪再回京时是光明正大,风光无量。
禁渊是俞恪的故土,而他身边是阿恪的家。
“京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也该解决了。”
晏无渡站起身整理好自已的衣袍,抬眸去看已经站起来的俞恪。
“在劫,小心。”俞恪没有多说什么,将自已一直贴身带着的折扇递给了他。
“这是“诛”阁的信物,若有需要,随时差遣。”
不出几日,晏无渡的身份怕是会人尽皆知。
江湖从不涉政,影阁定是不能再启用了,他的诛阁反倒方便行事。
“红莲已动身前往西部。”
“好。”俞恪明白晏无渡的意思。
“我在帝京等阿恪前来,万事小心。”
晏无渡看着俞恪,有许多话要说,但最终只留下这么一句。
他们之间的情谊,无需多言,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清楚对方所思所想。